张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今天真的忍功了得,竟然没有踢翻面前的茶几,也没有打人骂人。
我记得他有过一个情人,特宠,男的,小伙子跟了他两年,偷偷和他公司下属谈恋爱,他就亲自把小伙子和他下属的腿打折了。我见过他对别人好的架势,也见过他发脾气的模样,他这人是势力的商人,也是恶劣的熊孩子。
“重点不是这一笔,而是之后的每一笔,除不掉这些人,以后市里的项目都不会清明。”
“而你的利益也会有极大的缩水。”
所以总结来说,张晨为了自己的利益,愿意操心大众的福利,他这事,办得算好事。
我作为嫉恶如仇的斗士,连生气都不站不住政治正确,但这股火到底不吐不快,按不下去。
“张晨,这次我帮了你,你和我两清了。”
“哪里能两清了,我帮你,你帮我,互相帮忙,你好,我也好。”
张晨像没听清楚我话语中的意思,笑着回了这一句,逼着我把话挑开了说:“你就不能放过我么,张晨?”
“陈和平,你跟我在床上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让我放过你?草我不舒坦么?我逼你了么?”
张晨这话说得特随便,也特别顺,他没有一丁点的羞赧,像是单纯地表达一下疑问。
“晨儿,当年我们说好的,做个伴,时候到了,就和和气气散。”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单纯地讲了讲当初的约定。
张晨却一把手抓住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的手心竟然生了汗。
“陈和平,我喜欢你,所以不愿意和你散。”
自那日张晨清晨给我口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避着他,我的人生按部就班安排得安安稳稳,实在不想同他的跌宕人生产生什么勾连。
但我还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对学弟李畅多了几分疏离,他约我几次篮球和图书馆,我都婉言谢绝,李畅也品出了味道,不怎么约我了。
我有一些好友,但他们不太爱去图书馆,我便落了单。有一日,我背着电脑包就出了宿舍门,天很蓝,风很暖,我踩着落叶,心里很快活。
张晨就在这时候进了我的视线,他穿着漂亮的小西装,站在银杏树边,侧影像个纯情少年。
我停下了脚步,听树叶被风卷起,发出沙沙的稀碎声响,他却突然转过了头,抬起手向我挥了挥。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我一步又一步走进他,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跑,没想到你还敢过来。”
“有什么不敢过来的?”我心里尴尬,却不愿意示弱。
“陈和平,走吧,今儿陪你一起自习。”
“你还用学习?”
“不学习,你学,我看着你。”
他这话说得熨帖又老练,表情却很认真,有种被他重视的错觉。
“不用,你忙你的。”
“你忙你的,我就是想你了,想多看你几眼。”
他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找不出什么推拒的话来,就和他并排向图书馆的方向走。
我们之间原本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却莫名越来越近,近到张晨的手非常自然地揽上了我的肩膀,我侧头去看他,他却说:“你痒痒肉在肩膀上?”
我身上就没有痒痒肉,那点不对劲挥之即去,兄弟之间勾肩搭背本来就特自然。
我们刷了学生证进了图书馆,找了个向阳又不会被直射的位置,面对面坐着,我开了电脑,张晨接过线直接插好了电源,他问我看什么书,我说我自己去找,他就嗯了一声,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等我找到了要看的书,甚至打了两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张晨已经侧着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我看到他眼下两个不轻的黑眼圈,想了想最近他那公司的新闻,久违的,有些心疼他了。
我在图书馆里看了一下午的书,他就在我对面睡了一下午,早秋不怎么凉,但图书馆里竟然还打着冷气,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中途回了一次宿舍,给他拿了条空调毯,轻轻盖在了后背上。
张晨睡着的样子真好看,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活脱脱像个天使。
张晨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七点多,我喝了两杯咖啡,倒也不饿,他是饿醒的,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晚上哪儿吃去?”
我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醒了?”
他任由我捏了,眨了眨眼睛,眼睛重新变得清明:“我睡了一下午?”
“对。”
“你饿不饿?”
“饿了。”
“那我们涮锅子去吧?”
“好啊。”
于是我们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勾肩搭背地出了校门,涮锅子去了。
那之后,张晨黏我黏得特别厉害,一开始的勾肩搭背,也变成了挽着手腕,像关系密切的小女生似的。
他第一次挽上我的手腕,是初冬的时候,喊着冷,却不带手套,特自然地挽过我的手腕,插进了我的衣兜里。
我楞了一下,却听他说:“我想挽着你的手走。”
“这也太娘了……”
“你娘么?”
“……”
“我娘么?”
“……”
“我就想挽着你的手走。”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不想拒绝,就随他吧。
张晨想哄一个人高兴的时候,那个人很难会不高兴。他那时候年纪小,还有几分单纯烂漫,也不会简单粗暴地拿钱拿权来换。
那年的平安夜,我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张晨却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出来。
他那时候去外地出了一周的差,早告诉我圣诞节回不来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把书还了回去,出了图书馆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张晨。
他穿着黑色的羊昵大衣,衣领高高立起,手中捧着一个特大号的果篮,手上却没有带手套,手指冻得通红。
隔着一条窄窄的路,他在路灯下,跺着脚,有点可怜,却特别漂亮。
我夺过了他手里的果篮,直接骂他:“这大冷天的不戴帽子不戴手套你是想冻死啊?”
张晨却一下子把冰凉的手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激得我打了一个激灵,他笑得肆意又奸诈,他说:“你那么暖,来温暖我吧。”
他说他喜欢我,不愿意和我散。
我知晓他说的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我也笑着对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可咋办。”
第13章
“你总是嘴硬,却心软得厉害,”张晨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像在把玩一件玩物一般,“陈和平,我需要你,请不要离开我。”
“总要有个年限,晨儿,我累了。”
“你是想得太多了,才会觉得累,什么都不用想,就不会感到难过。”
“我又不是傻子。”
张晨凑了过来,轻轻地亲了我脸颊一下:“你不是傻子,但你舍不得我。”
我像站在了空旷的球场中央,四面八方聚光灯照得睁不开眼,我在张晨的目光下,无从隐瞒、无法隐藏,他拿捏着我的弱点,却作出温和无害的模样。
“我舍不得你。”
张晨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调皮的弧度。
“但和你在一起,我是不快活的,纵使舍不得,也要学会舍得。”
他抓着我们相扣的手,凑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很疼,疼到我皱紧了眉,却没有挣脱,艳红的血自手背涌出,沾染上他嫣红的唇,他稍稍抬起身,却用唇舌去舔伤口处涌现的血——活脱脱像一只吸血的精怪。
“陈和平,你想要什么呢?”
我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血从伤口里向外翻滚涌出,连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不要再说离开的话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我的视线从鲜红的血上移到了他嫣红的嘴唇,又停顿在他那双依旧平静的眼,想了想:“你散了那些人,就你和我,两个人。”
“好,”张晨几乎没有思考,立刻答应了我,他的拇指摁在了我的伤口上,让更多的血涌了出来,“我答应你,你以后也别和我闹了,巡查组那边也特别苦,你不要和他们走。”
我不好奇张晨怎么知道巡查组的事儿,想来多半是韩进透露的消息,只回了一句:“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下次再撞见其他人,你与我,就不要再纠缠了?”
张晨笑了起来,回了句“好”,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连朋友都做不了?”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话语说得绝情又严重,“张晨,咱俩一对一,如果这游戏里多了第三人,朋友也不必做。”
张晨收敛了笑,手指却攥得我生疼,他问得一本正经:“你为什么特别在意这个?你只用后面的洞,那里干干净净的,我只让你碰。”
“因为,”我拉着他的手,让他倒进了我的怀里,伸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腰,“我是个男人,我也会有占有欲。”
“就这样?”
“就这样。”
张晨的头枕在我的胸口,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胸:“我以为你会和我闹很久别扭。”
“不会,我比较怕麻烦。”
的确麻烦,张晨这态度分明是不想放我走,我想和他好聚好散,不想闹得特难看。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强硬的性格,张晨退了一步,答应不再乱搞,我也不想再闹腾,影响心情影响工作影响睡眠。
只要以后的日子过得顺遂,过往的曾经都一笔勾销,权当没有发生过。
他吻上了我的嘴唇,我搂紧了他温柔地回吻,眼前却不知道为何总晃过一些画面。
有铺天盖地的雪,有张晨与小田坐在一起唤我吃饭,有张晨与那小男孩纠缠在一起,有那张露出一半的屁股蛋……
张晨不可能维系一段专一的关系,我如此说他如此答应了,不过是彻底分离的铺垫。
我抱起了他,他搂着我的肩膀痴痴地看着我,我们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上,急切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手背压过白色的床单,重新渗出血,张晨却忍不住凑过去舔。
“会留下疤的。”他舔着我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嗯。”我将这只手抵押给他,强硬地闯进了他的肉--穴里。
他哼了一声,身体甭得很紧,他的大腿环着我的腰,腰身却向我的方向凑,本能地迎合着我的欲`望。
情`欲渐歇,我拔出了孽根,歇了一会儿,又抱起他去洗澡,洗完澡清理后,又重新把他抱了回来。他人倒是精神得很,刚碰到床还想去摸烟,我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腰间。
“干嘛啊?”
“我不喜欢你抽烟。”
“我也戒不掉,”张晨眨了眨眼睛,却抱紧了我的腰,“以后在你床上,我不抽烟。”
他说的是在我的床上,潜意识里,他还是想着别人的床,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吻了吻他的发间,手指熟稔地滑进了他的股缝,捅进了他的肉--穴。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却凑过来,舔了舔我的喉结——再明显不过的性暗示。
他是放纵的妖精,缠人的荡妇,偏偏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又那么乖。
他的演技是那么好,总能给人不应该有的错觉,我用手指插进了他的发丝,想抓着他的头发狠狠撞向床头,却温柔地梳了梳他的发。
我希望他能信守承诺,却知晓他必定违背诺言。以后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或许不必克制,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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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我和张晨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张晨总握着我的手,久而久之,我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有过女朋友,但并不确定自己是直男,但我知晓,张晨这么亲近我,我是不反感的。
我和他打小长大,分享过最阴暗的一面,打过群架,侃过大山,他这时候对我起了心思,从最初激烈的反对后,到现在,竟然有了点默许的念头。
我看过AV,也和张晨一起看过GV,那时候我啃着张晨买过来的爆米花,一转身就发现张晨在哭,我抓了把爆米花递给他,问他:“你哭什么?”
他就毫不留情地就着我的手吃了这把爆米花,边吃边说:“他们听说我是Gay,躲得老远,跟躲瘟疫似的,就你,陈和平,你特么还拿我当兄弟,连GV都乐意陪我看。”
“性取向这玩意儿,也不怎么重要。以后找到合适的人了,好好过日子就成。”
那之后,张晨也的确没因为性取向苦恼过,但他却没听进去我后面这句话。
我和张晨一起爬过香山去摘红叶,一起去过薰衣草田拍照片,手挽着手走过银杏大道,一遍又一遍。
他在迎新年的晚会上,弹着吉他,唱着情歌,人人墙上却刷过了一条信息。
“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在人群中央,死死地盯着那条消息看,耳畔恰好是一句情歌。
“喜欢你久久相伴,世间万般变幻莫测,你在身畔。”
不过是数秒钟,便溃不成军,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你喜欢我,如果你想同我在一起,如果这样叫你快乐,那我也随你便。
晚会终场,我随着人群一起向外走,人群越来越散,眼前越来越暗,手掌心却突兀地多了一片温暖。
“和平哥,”张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沉默着不说话,张晨却攥紧了我的手,站在原地拉着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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