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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边(近代现代)——凉蝉

时间:2018-02-03 10:40:58  作者:凉蝉
  只是这回他们谁也出不去了。
  “你傻的吗?”喻冬坐在地上,踢了宋丰丰一脚,“回来干什么!”
  宋丰丰小心把蜡烛移到两人中间,盘腿坐下:“回来救你。”
  他咧嘴一笑:“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蹲在门口哭吧。”
  喻冬:“谁哭了?”
  宋丰丰:“我哭,行了吧。”
  车队已经离开,周兰会被妥善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喻冬并不紧张。奇怪的是,他即使知道现在自己和宋丰丰呆的地方并不十分安全,他也没有焦虑。
  在几乎被狂风吹成横线的雨幕里,他们能看到玉河桥对面的东街还有几点灯光。
  “开小卖部的诚哥也没走,他家里东西太多搬不了,所以一直在加固门窗。”宋丰丰给他指点,“诚哥有发电机。”
  有的人点起蜡烛,有的人打开应急灯,而财大气粗的诚哥直接用上了发电机,整个小卖部在黑沉沉的风雨里像一处发光发亮的圣坛。
  喻冬对着拜了拜:“快来电吧快来电吧。”
  打了一会儿牌之后,两个都饿了。
  喻冬拿着周兰的收音机,电台所有的节目都取消了,全天24小时滚动轮播台风路径走向和市里各个地方的状况。
  图书馆那边的安置点已经满了,兴安街的大部分居民已经成功转移。现在从海边撤走的人主要往体育馆方向去……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失踪……妈祖像被临时加固,但情况不容乐观……一对登山的情侣在乌头山失联,目前紧急派出两名联防队员前往搜寻,但希望渺茫……
  声音断断续续,不知是收音机过分老旧,还是这个风雨的影响。
  宋丰丰把蜡烛拿到厨房,不仅煮了粥还另外煎了一碟子鱼。冰箱里放着不少食物,天气太热,怕会放坏,他干脆把隔夜的菜都拿出来,放锅子上蒸热,全端到饭桌上。
  这一顿晚饭吃到一半,周兰打电话过来了。
  她借用安置处那边的座机,一听到喻冬的声音立刻开始大骂。
  喻冬从没听过她这么凶悍的样子,被骂得连连点头,鸡啄米似的。
  好在台风路径稍稍偏移了他们这边,并不是正面袭击。宋丰丰也跟周兰说了几句话,笑嘻嘻安慰她。喻冬觉得特别奇怪:周兰明明还是怒气冲天的,但宋丰丰三言两语,开个玩笑,那边态度就变了。
  “我绝对喂饱他,绝对照顾好他。”宋丰丰大声说,“喻冬少了一条头发,我赔你两条!”
  喻冬:“……你头发还没我多吧?”
  宋丰丰放下了电话:“是没你那么长。”
  一顿饭吃完,蜡烛的光越来越弱了。两人都不乐意洗碗,猜拳推了半天,喻冬去洗碗,宋丰丰去找新的蜡烛了。
  二楼的杂物房黑灯瞎火的,宋丰丰全凭记忆摸索。他记得今年过年时他到周兰家帮忙打扫卫生和搬东西,确实看到过一包白胖圆润的新蜡烛。
  喻冬小心翼翼端着剩下的一截蜡烛走上来。烛火摇动,他的影子像个黑色的、薄薄的巨人,贴在墙壁上随之移动。
  宋丰丰找到了那包没被使用过的蜡烛,拿出一根,凑过来点火。
  他低着头,小心将烛心的棉线凑近喻冬手里的蜡烛。
  喻冬看着宋丰丰。物业的保安说他黑了,他觉得不对。黑的那个人应该仍旧是宋丰丰。
  眉毛黑,眼睛黑,睫毛挺长的,被烛火映得晃动不止。新的蜡烛终于被点燃,火光腾地变大,宋丰丰整张脸都被照亮了,像有揉碎了的光粒黏着在他的头发上,连发根和额上的细小汗珠都隐隐约约被照亮。
  “好了,换我这根。”宋丰丰把翻出来的一个月饼铁盒倒扣着,将蜡烛黏在上面,还抬头对喻冬笑,“我说了吧,没有我真的不行。”
  两人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继续打牌也没什么意思,宋丰丰开始跟喻冬聊起自己班上的事情。
  8班是个普通的班级,有成绩不错的学生,也有宋丰丰这样的体育特长生或者艺术特长生。宋丰丰被按头当了体育委员,每天早上苦兮兮地站在队伍前面带着全班同学做早操,自己也终于了解了喻冬害怕被人注视的感受。
  “你不是要训练吗?”喻冬正披着毯子吃番薯干。虽然九月份气温仍旧很高,可风雨让温度骤降,有些凉了。
  “刚开学,教练让我们多熟悉熟悉学校环境,现在高二是全面训练了,高一等到十月才开始。”宋丰丰问他,“这个伸展运动不是要先迈右腿吗?好像还要把腰压下来?”
  他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
  喻冬:“……先迈左腿吧?”
  宋丰丰:“右腿。”
  两人僵持不下,喻冬先放弃了:“好的右腿,是要把腰压下来……我帮你。”
  他坏笑着甩开毯子,冲宋丰丰伸出手掌。宋丰丰立刻举手防御:“靠,你又想挠我痒痒!别过来,你比我还怕痒,想死吗!”
  喻冬一想,也对。
  为了保护自己,还是算了。
  他已经半跪着直起身,此时正准备坐好,忽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是阳台上的窗户碎了!
  在响声发出的瞬间,他并没能立刻回头或是闪避。
  喻冬没有这样的经验。
  但他看到宋丰丰朝自己扑了过来。
  宋丰丰反应极快,一手把喻冬揽进自己怀中,一手扯起喻冬丢在地上的毯子,几乎以不可能的速度迅速将两人都罩了进去。
  蜡烛被宋丰丰踢翻在地上,立刻熄灭了。
  一根用来支撑广告牌的钢管从窗户的破洞掉进来,在地上翻滚。
  “我靠……我靠!!!”宋丰丰的声音都抖了。
  喻冬被他抱着,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宋丰丰毯子也不敢揭,黑灯瞎火地就在喻冬脸上和背上摸,“我靠……吓死我了。”
  喻冬惊魂甫定,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调调:“你呢?”
  “我问你!”宋丰丰大吼,“台风天你怎么能坐在窗户下面!”
  他摸上了喻冬的耳朵:“耳朵呢?耳朵没事吧?能听到我讲话吧?”
  喻冬被他摸得脸都发热了,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我没聋!讲了十万遍了……我也没伤。”
  宋丰丰的脚踝没被毯子遮住,窗户的碎片擦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两人再次把蜡烛点起来,放在不会被风吹到的地方,再处理窗户上的破洞。
  砸破玻璃的正是那根钢管。宋丰丰先扯了窗帘塞在破洞上,但很快就发现不行:雨水打湿窗帘,又顺着流了进来。
  他把钢管踢开,让喻冬把床上的席子拿给他。
  两人合力将席子蒙在窗户上,随后又拆了一块床板死死抵着席子。隔着窗帘布、席子和床板的三重屏障,雨水灌进屋里的速度顿时小了,只有淋淋沥沥的细小水流从墙上滑落。
  喻冬挪开书桌,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一件件搬到隔壁的杂物房里。杂物房放不下了,干脆直接拿到楼下,放到周兰的房间里。
  楼顶的防水层也漏水了,雨水线一样落下来,在楼梯上砸得啪啪响。
  喻冬跑上跑下,把家里所有的盆和桶都拿出来,一个个地接水。
  宋丰丰则手持两块大毛巾,不停地擦拭喻冬房间里的积水。
  好在处理得及时,还不至于太严重。
  一个多小时之后,周兰的收音机因为没电而停了。
  在停止的前一刻,电台的主持还在念气象台的报告:“超强台风已经减弱为强台风级……目前风力减弱……风向改变,对我市仍旧存在严重影响……各单位及各位居民务必……”
  风向变了之后,雨水不再直冲着破窗的方向了。
  宋丰丰累坏了:“我一年都不想再搞清洁了。”
  脚踝上的小伤口隐隐作痛,他又累又饿,吃了点喻冬剩的零食,滚上床要睡觉。
  床板拆了一块,两人躺得很挤。喻冬问他伤口的问题,宋丰丰说已经消毒,没有大碍。
  这是累且漫长的一夜,宋丰丰躺了一会儿,没能睡着,开始找喻冬说话。
  喻冬睡在里面,靠墙的地方。他头发还有点湿,皮肤冰凉,宋丰丰碰到他胳膊,喻冬下意识缩了一下。
  和宋丰丰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但这次有些不同。喻冬琢磨半天,突然坐起身:“你怎么不穿衣服!”
  宋丰丰懵了:“我穿了啊。”
  他勾勾自己的短裤。皮筋打在皮肤上,一声“啪”的轻响。
  “就穿这个?!”
  “我没衣服啊,都湿了。”宋丰丰委屈了,“你的衣服也不太合身,我平时夏天都这么睡的。”
  “……你还有裸睡的习惯?”喻冬吃惊不小。
  宋丰丰:“谁裸了?不是还穿着一条三角裤吗?”
  喻冬没法跟他说清楚,躺下来时尽量贴紧墙壁,躲开宋丰丰。
  宋丰丰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看到我的肌肉,心里妒忌了?”
  “我也有好吗?”
  天太黑了,蜡烛又被吹灭,房间里黑漆漆的。宋丰丰生出了莫名其妙的胆量。
  他出手去捏喻冬的肩膀和手臂:“你有肌肉?这是肥肉。”
  喻冬把他手掌排开:“别碰!”
  宋丰丰赖着他,嬉皮笑脸的:“我帮你按摩?”
  喻冬:“不需要。”
  宋丰丰戳戳他耳朵:“那我救了你,你帮我按摩?”
  喻冬:“……”
  宋丰丰:“刚刚擦地擦了好久啊,肩膀都酸了。”
  喻冬只好让他转过去,伸手去帮他捏肩膀。
  “你就不能坐起来?”喻冬这姿势很吃力,恼怒地说。
  宋丰丰被他捏得很舒服,闭眼睛晃脑袋:“我就想躺着……我太累了。”
  喻冬于是不吭声。
  宋丰丰方才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喻冬也并不觉得给他捏捏肩膀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长年锻炼的人和他这种想到就去打打球,懒了就窝在家里看漫画吃零食的人,皮肤的质感是不一样的。喻冬也不敢出大力气捏,他心里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连闲谈的心思都没有。
  宋丰丰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鼻息均匀。
  喻冬收回了手。
  风雨渐渐小了。台风继续往内陆移动,但已经开始远离这座城市。
  楼梯上仍旧有水不断滴落。
  但窗户之外,修复了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灯光勾勒出宋丰丰的轮廓,喻冬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手臂,耳朵和有些杂乱的头发。
  这些黑暗中隐隐发亮的轮廓在霎时间给了他某种错觉——自己身边的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而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男性躯体。
  有力,凶猛,但也温柔忠诚。
  喻冬张了张口,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
  “谢谢。”他小小声地说,伸手指去碰了碰宋丰丰的耳朵。
  耳垂很凉,软软的。
  宋丰丰在睡梦中也察觉到有人触碰了自己。他迷糊着抬手去拍,喻冬连忙收回手。
  宋丰丰只抓住了喻冬的手指末端。因为没抓牢,很快从手中滑走。
  “睡觉……”他迷迷糊糊地说。
  喻冬下意识地屏气,紧紧贴着墙壁。
  冰凉的、潮湿的墙壁让他加速的心跳和身体不正常的热度都渐渐降了下来。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宋丰丰刚刚碰触过的地方是温暖的。
  超强台风过境之后,城市难免一片狼藉。
  宋丰丰总提起喻冬来的那一天:“当时也刚过台风,你就来了。你记得吧,天特别特别热。”
  “你在二楼吃冰淇淋。”喻冬当然是记得的。
  很奇怪,他现在发现,只要自己回想,与宋丰丰相处的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家里换了新玻璃窗和新锁,周兰一边心疼他们,一边又不住地骂。
  宋丰丰借口“回家整理”一溜烟跑了,只留喻冬一个人承受。
  回到学校也非常忙乱,校园里全都是积水,这棵树倒了,那棵树也倒了。
  窗户被打破的某个教室非常凄惨,多媒体全都报废。
  高一1班和2班楼层高,但幸好窗户十分坚固,没有碎裂。
  喻冬来的时候郑随波已经到了,正拿着一只油画笔和几管颜料在窗户上乱画。
  窗户虽然没破,但不知被什么砸出了一个十分壮观的裂纹,郑随波又画又唱,非常快乐。
  喻冬提醒他:“你的黑板报都做好了?”
  郑随波:“……跟你聊天真的很不愉快。”
  一切渐渐上了轨道。宋丰丰每天早起,等着喻冬一起上学,然后在训练场里训练,等《运动员进行曲》开始了立刻回到班级的位置上,带全班同学做早操。
  他的同桌也是个高个男孩子,叫吴曈,喻冬见过几次。
  “成绩肯定很好吧?”张敬说,“我怎么每次去找你,你同桌都在看书。”
  “是吧,他看的书很深奥,都是古文。”宋丰丰说,“最近在看《宜春香质》,可能是言情小说。”
  张敬:“听上去不是什么正经书。”
  喻冬:“哦。”
  他们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喻冬渐渐也忙了起来。虽然被安排去做黑板报的只有郑随波一个人,但郑随波跟班主任哭诉,说一定要找喻冬这种写字漂亮的来帮助自己,喻冬也被临时安排了这个任务。
  他和郑随波已经在宣传栏的三块大黑板前徘徊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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