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智说:“这东西想法也挺好的,跟市面上的虚拟技术的实现方式都不一眼,局限性小,适用性广,如果批量应用于市场的话,应该有非常广阔的商机。”
“然后呢?”王寅下巴一抬,“我以为裴哥对这些小孩子的把戏是没兴趣的。”
裴英智笑道:“只要赚钱,我都有兴趣。而且比起你的自身水平来说,我有平台资源可以支撑。看你做的电视剧的人半数以上是小镇女青年,而我的受众群体是集中在互联网上的高新人群。你的把戏太前卫了,圈子该从哪儿做,你应该也明白。”
王寅吸了一口烟,用手指夹着,陷入了沉思。他缓缓地说:“裴哥,这个年代,精英思想要不得啊。中国有半数的非城镇人口,这其中还不算那些生活在十八线的勉强算作县级市的区域。这样的人口基数你告诉我要自上而下?谁理你呢?你看不上小镇女青年,可我告诉你,小镇女青年在数据上的贡献力要远远大于那些在北上广住着合租房的都市白领。我们只是所处的圈子不一样,何必说话这么难听呢。”
裴英智不是说话难听,他就是一直看不上王寅,若不是许诺对王寅手里的那个神秘莫测的项目感兴趣,他才懒得出来废话。本来许诺也是要亲自来拜访王寅,他是做游戏的,游戏与虚拟形象的结合可以说是非常的紧密,他觉得这个事情有意思,可以玩,吃饭的时候就随口跟裴英智提了一嘴,没想到就被裴英智给拦下了。
他说现在王寅深陷债务危机,以许诺的资本怕是没法儿从王寅手里撬出东西来,这事儿还是得他出面。他话说的婉转,意思是要真的是好项目,大家一起赚钱,不能便宜了王寅。
说到底,他就是记挂着王寅摸许诺的脸这回事,心里恨的不行。
不过裴英智还是有商业原则的,赔钱的买卖不做,他那准了王寅这个档口上没人接济他,于是就显得有恃无恐多了。
王寅点了一下烟蒂,慢条斯理地说:“这事儿,其实我拿不准。”
裴英智问:“什么事儿?”
“就是这个虚拟形象的技术开发上还存在一定的壁垒。”王寅说,“现在只能有些实验性质的东西出来,比如你看到的这个视频。但是它距离大规模的使用和变现还差着很远,现在的少男少女喜欢纸片人的是不少,但是回归到现实问题上,这一切都是看上去很美罢了。前景未来我也只是猜测,万一不成,我怎么好拉着裴哥跟我一起赔钱呢。”
裴英智挑眉:“你以为我是你?”
“当然不是。”王寅赔笑,“裴哥家大业大,哪儿我能比的了的?哎,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算是经历了许多事儿,世间冷暖看的透彻了一些……”他本要絮叨一些有的没的跟裴英智打太极,可惜裴英智也是一条道行千年的老狐狸,直接打断了他,问道:“多少钱?”
“什么?”
“我说,多少钱?”裴英智随手比了个数字,“够么?”
王寅笑道:“寒碜我不是?”意思嫌少。
“亿。”裴英智说,“你这话是寒碜我。”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飘飘地说:“你去年一年财务状况都非常糟糕吧,也许要追溯到更久。《云笈鉴》的制作费用在2亿左右,但是特效的增加以及后续的宣发费用把制作成本一下子增加了1亿多,这部分钱是身为主控的择栖来补贴的。不过显然一部扑街的电影可赔不死你,择栖又没有上市,也不存在市值蒸发。去年择栖三个季度都出于亏损状态,尤其是第四季度,折腾出去几十个亿,我觉得你也是挺能糟践的。不过现在择栖的负债拿湛林抵了,你现在确实应该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跟我合作,你不亏的。”
“我才知道,原来裴哥算账还这么有一手,择栖这点事儿比我这个董事长了解的还清楚。”王寅暗指裴英智调查他的财务状况。裴英智笑着说:“我只是比较关系你罢了。”
“哎,还是裴哥财大气粗,动动手指都比我的腰粗了。”王寅态度上有了一点妥协。他没的选,现在这么看来,裴英智确实是能帮他的最好人选了,家底足够硬,而且刚刚听他一番描述能听的出来,他对此是有了解的,不是冲动投资。王寅只得说:“那你想要多少好处?”
“你一半我一半。”裴英智笑道,“可还公平?”
公平个屁啊!那东西若是投产肯定是百倍千倍的获利,现在就拿着近乎本金的价钱来跟他对半分,也就是王寅山穷水尽,要不然真的得好好损一损裴英智。
趁火打劫,不过如此了!
“公平。”王寅口是心非地说,“裴哥最痛快了,场面儿!”他竖起个大拇指,以表自己的态度。
“那你自己合计合计吧。”裴英智今天只是来跟王寅接洽一下,没想到王寅这么上道儿,谈判过程异常轻松。他事情多,也忙,就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后面的事宜我会交由别人来处理,这段时间你也累的够呛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不必自己扛。”他这话说的温和体贴,但在王寅听来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裴英智也许人也,他跟王寅一家人,也得看王寅敢不敢跟他一家人。
王寅就会一些小事小情上跟裴英智得了便宜卖乖,真的舞刀弄枪,他是拼不过裴英智的。
这不,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自己砸锅卖铁拉扯出来的还没断奶的孩子,就一半姓了裴了。
王寅没办法,他没的选,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裴英智也算是来雪中送炭的,就是炭有点烧手。
他又点了根烟,一边儿叼着一边儿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走了几圈,烟也熄灭,他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吩咐了一些事情。
曾几何时,他还风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驳过裴英智的面子,那事儿他还记着,几千万的票子往外一撒,买辆车回来博美人一笑。
如今美人不在,那车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够恨的呢。
王寅知道陆鹤飞之前都把车藏哪儿,特意叫了开锁的跟他一起去,先是把陆鹤飞家里撬了,取了车钥匙,再到地下车库取车。
那辆法拉利安安静静的停在隐蔽的车库里,盖着罩子,上面落了灰。王寅围着车绕了一圈,把罩子往下一拉,露出了下面鲜红的车体。
红的像血一样,刺的王寅眼睛疼,心脏通通的跳。
第68章
王寅把车先开回了自己的住处,抽空去重新打理了一番。车行的人说这车保养的很好,言谈间对这车青眼有加。只要是开车的人都会喜欢它的,甚至现在这辆车的收藏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开出来顶多是透透气,哪儿能天天上路呢。所以陆鹤飞当初也很宝贝它,王寅送给他之后他就没怎么动过,一是怕折损,而是怕被人拍着,说不清楚。
关于裴英智跟他说的合作的事情,其实也仅仅只是裴英智说了那么一嘴,两个人拢共聊天都没聊一个多小时,虽然初步的合作意向达成,但是细则一个字没提,这一块落实起来光走流程就要走上许久,等真到签合同那一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不过叫王寅放心的是,裴英智说话一言九鼎,是个非常讲信用的人,他说这事儿能成,那么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周末,他问过裴英智在哪儿之后,亲自开车去找他——车开的是那辆法拉利,本来就是要给他送过去当礼物以表诚意的。
他还带了瓶上好的红酒,开门就见是裴英智。
“哟,裴哥。”王寅笑着跟裴英智打招呼,裴英智让了个身叫他进门。
这是在市区里的一套房子,挨着国贸不远,是套大平层,落地窗户的视野非常好。王寅隐约记得裴英智确实在这边儿有套房子,但是具体的跟他印象中不太一样。
其实这真的不是裴英智的房子,户主是许诺。当初许诺在北京买过别墅,不在市区,后来生意做大之后觉得不方便,想换一套,裴英智就叫他换到市里来。不过许诺不是那么浮夸的人,这个面积数他觉得太大了,也太贵了。但是裴英智喜欢这里,他早年间其实就想买,然而自己一个人住也是空落落的,就没了后续。虽然现在价格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好歹有个理由了,剩下的钱他垫,许诺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过了门厅往里走,朝南的客厅采光极好,两个青年坐在客厅中间玩游戏玩的浑然忘我,其中一个王寅是认识的,叫许诺,当年摸过一把,心里很喜欢,但是现在叫他摸,他可是不敢了。
另外一个面嫩一些,言谈举止都比许诺动静大,骂骂咧咧的,他不认识。
不过那两人样子颇为亲昵,王寅端看一阵,再看看裴英智,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些诡异的念头。他自己就不是个正经人,开口暗搓搓的跟裴英智开玩笑说:“裴哥可以啊,这红玫瑰白玫瑰左拥右抱的享尽齐人之福,我今儿来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裴英智说:“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可以走了。”
“别介。”王寅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裴英智,“我是来递投名状的,你可不能轰我走。”
裴英智眼睛斜着撇了一眼钥匙就知道配的什么车,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正经生意人,干的都是合法生意,可不是叫你落草为寇的,哪儿来的投名状?”
王寅眼睛一转,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裴英智去客厅说:“许诺,别玩了,过来聊聊,王寅的事情。”
许诺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起身过去。只要一离开了游戏的区域,许诺就带了几分成年人的稳重,又有些不太意思的跟王寅说:“抱歉,刚刚……”
“啊,没事。”王寅说,“在自家里玩有什么可跟外人道歉的,今天我来也只是跟裴哥朋友间的小聚而已。”
裴英智冷冷笑了一声,把两个人带去了书房,一副就是要聊正事儿的架势。
说正也没多正,上次他单方面的跟王寅接触过后,许诺觉得事儿不能这么干,还是得抽空见见王寅。他不想跟裴英智在工作上把账算的那么乱套,还是一码归一码比较清楚。正好王寅又给裴英智打电话,裴英智就叫他过来了。
他没想过王寅还能记着把那辆当初没争过的车送来,按裴英智自己的意思,没争过就不要了,别人送就显得矮人一头,还吃的不是热乎饭。不过那辆车他实在喜欢,觉得配许诺正好,这话就没直截了当的说。
许诺与王寅相谈甚欢,许诺聊事情不像裴英智那么死板,王寅自然而然说话就加上几分调侃,裴英智在一旁说来说去就是钱怎么算股份怎么算,不带一句废话的。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裴英智拿走的那一半有百分之三十其实是许诺的,要三方一起签合同。但是这一部分的钱是他们两个自己算,裴英智在许诺的公司有一定比例的股份,来回来去还是那点钱。本来王寅来之前许诺还想跟裴英智反悔,想自己砸钱硬抗,然后被裴英智骂了一顿,说他钱多烧手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王寅该谈的事情谈完了,并不打算久留影响人家的周末休息时间,要赶着饭点前离开。裴英智没叫许诺送他,自己去到门口。
“裴哥客气什么。”王寅说,“不用送了。”
裴英智若无其事地说:“上回跟你一起的那个小明星呢,怎么后来再也没见着了?”
他说的是陆鹤飞,王寅当然知道,然后装作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说:“你喜欢?哎,可惜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要不连人带车一起送给你。”
“我可不是你。”裴英智说,“不送你下去了,再见。”
王寅笑道:“嗯,裴哥,回见。”
他朝着裴英智招招手,自己独自下楼,站在初春的寒风中觉得有些凉意。他开车过来,车撂下了,人不知道上哪儿去。还好这里离他家也不算远,他打算溜达回去。
很久没有这样在城市里漫步了,王寅走的慢,跟三环桥上飞驰而过的车流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差异能够让人放空,也能够让人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他就在想,小半辈子忙忙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以前不会刻意想这个问题,图遭大变之后人的视角就会和原来不同。
都说四十不惑,王寅快到那个岁数了,事情他想的明白,只是懒得说了。
他走的慢,终究是错过了午饭时间,大事了去了一半,他饿着肚子在家也能睡着。
不过就是梦里空荡荡的,也无风雨也无晴。
大事儿落停,小事也从未中断过。王寅算是筹到了钱,然而这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飞光》眼瞅着就要开始宣了,虽然宣发方案他觉得还行,但是因为择栖的历史遗留问题导致宣发费用直接砍了三分之二,就差光着屁股上了。
这是个网台联播的剧,本来应该先谈电视台的,最好的时候里择栖差点破产,也就没什么人愿意谈了,怕收到个烂尾剧。不过择栖现在虽说还没缓过来,活倒是还活着,而且颇有一种靠着《飞光》能赚一点是一点的姿势,电视台也不是吃素的,价格上就互相墨迹了起来。
不过还得说《飞光》这个剧质量算是上乘,当年王寅为了捧陆鹤飞没给他挑过烂片,也很舍得花钱,片子里全是实景,跟现在那些动不动搭绿布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后期制作也讲究,调色尤其高级,大漠戏份厚重,江南戏份悠扬,非常有格调。
最后是一家中等级的卫视台给了一个不错的价钱,他们也想靠一部精良的剧集在各种大戏中杀出重围,故而是下了血本的。
谈到最后王寅觉得差不多得了,再不搞定怕是可能就变网剧了,签合同的时候,王寅觉得片方真是难做。
不过后续网络平台谈的到还算顺利。
这部戏的收入进账勉强够择栖维持维持现在的运营状态,王寅心里特别期待《飞光》能大爆,不过转念又想,爆了能怎么样呢?陆鹤飞都不在了。
忽然这么想起一个名字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也许是衰老或者懦弱的象征,王寅年轻的时候可是谁都不想的。他至今想起陆鹤飞都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喜欢过,但是又特别恨。他甚至都怀疑这个到底有没有真实存在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陆鹤飞可什么都没留下。
哦不,他还有那些没上的戏,影像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到时候进入密集宣传的时候,男主角不在场,怕是史无前例。
外界对于陆鹤飞的下落传的沸沸扬扬,各有各的说法,就差编造一套变成蝴蝶飞走了的谎言,可惜新闻总是追着热点,等风头过了,就没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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