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蓝百忙之中叫道:“我自己能动!”
“别说话!”于南望气喘吁吁,对一条一米八八的汉子进行施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注意力集中之下完全顾不上温文尔雅。祁蓝不再说话,十分配合地等于南望把他拖上来坐在池边,膝盖抵住自己腰背,双手托住他颈部和枕骨缓缓放倒。
于南望做完这一切,累得呼呼直喘,往祁蓝旁边一躺,随手推了祁蓝一把:“你要说什么?”
祁蓝躺在那里,在池水中折腾了半晌,俩人脸上身上的颜料倒是洗得差不多干净了,他眨眨眼睛道:“我说,我只是抽筋,不是溺水。你这套救生程序很对,很完善,但是完全没必要啊……”
于南望伸手在他头上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累死我了,怎么不早说!”
“不是你叫我闭嘴么,往里点儿,我腿还在水里呢。”于南望往里面滚了两尺,祁蓝把腿从泳池里提出来,双手抱住左腿揉,“真疼。”
于南望喘了一会儿,爬到祁蓝身边推他:“趴过去,我帮你揉。”
祁蓝翻身俯卧,于南望抓起他脚踝将他小腿一直反折到贴在臀部,抓住他脚趾使劲儿拽,舒展大腿肌肉。祁蓝疼得一阵子叫一阵子笑:“诶哟喂呀……啊……疼疼疼……哇轻点儿……啊啊啊……”
“拜托别叫得这么花样百出,我这别墅里还有别人,要误会了!”于南望一边说一边手下用力,拽得祁蓝更是一阵鬼叫:“嗷嗷嗷啊两个男人有什么误会的哇啊我的腿要被你拽掉了!”
于南望故意往他大腿上捏了两把,摆出一脸坏笑:“这样呢?”
“啊啊啊喂好疼!”祁蓝扭头看着于南望,“这不是误会啊这是杀人。”
“我还以为你说能坐实了误会呢。”
“要误会也不能光往腿上摸啊,有一回查案撞上的都插进去了,警察一踹门上头那个一着急拔不出来,连底下那人都掉地上了,那才叫坐实好吧。”祁蓝翻翻白眼,“扫黄打非的时候跟着见过两次世面,不过那天去的哥儿几个是真没见过俩男的开现场,长见识了。”
于南望看看祁蓝:“怎么回事儿?”
“俩gay,合伙劫杀按摩女,杀人,碎尸,抛尸。”
“恶心吗?”
“看碎尸不恶心的那也就是法医,我现在能忍着,看完当天别吃肉就行。”
“我说你看俩男的……干那个事儿,什么感觉?”于南望眼睛转一转,貌似好奇。
祁蓝努力回忆一下,摇摇头:“说实话根本不记得什么感觉了,那种人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啊,只要有一线机会肯定得跟警察玩命。而且不是一个,是俩,危险系数翻倍。前年抓的一个舞厅杀人犯都给按地上了,副队长打电话汇报的功夫,那小子愣能蹿起来夺枪,枪顶在副队长眼睛上开的,整个头都炸开了,殡仪馆根本补不了,最后是还歌花了两天时间一块一块给缝上的。幸亏那俩小子正干那事儿呢,抄家伙还是逃跑都来不及,身上光溜溜的连个藏武器的地方都没有。”
“你怕?”
“后怕。当时根本顾不上怕,就想着拿人了。”祁蓝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然,“以前以为干多了就不怕,其实是越干越怕,越想越后怕。”
“要不别干了,辞职上我这儿来。”于南望笑嘻嘻的,“你给我当安保总监,月薪红利都比照副总标准开,我要是能踏踏实实活一年,年终奖比副总再上浮百分之四十,一年挣你十年的钱不成问题。”
“我这么值钱?”祁蓝趴在那里“哈”的一声,“不过——要都是昨天早晨那个套路,这薪水可不高啊。”
“我长这么大也是遇到的头一回,要是天天靠你救命,宝鸿业集团归你,我不干了。”于南望抿嘴看看祁蓝,“说真的呢,来不来啊?配房子配车,车子三年一升级,你帮我把别墅这些保安好好练练,我也不想那种事情再发生了,人在江湖飘,谁也保不齐哪天会挨刀。还他妈是带摄像机的刀,操!”
于南望破天荒骂了句脏话,与他斯文俊秀的面容殊不相称,祁蓝和他一起经过那次绑架事件,倒是一点不觉有异,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是那种感觉,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什么地方,心里特没底,恨不得今朝有酒今朝醉。”
第22章
于南望眼睛一亮:“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
祁蓝直扑棱脑袋:“当然不行,我们有禁酒令,平时不许饮酒,节假日不许酗酒。灌黄汤上岗的那都是国军,我党一贯纪律严明不走样。”
“起来吧你!”于南望哭笑不得地往祁蓝臀部使劲儿拍了一记,“抽筋好了没有?累死我了。”说着丢开祁蓝的腿,往他身旁一躺四仰八叉地喘气,“我跟你说,自从我,呼……接手宝鸿业集团,顶数今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儿,快赶上当年在工地上搬砖了!”
祁蓝爬起来蹬蹬腿:“诶,还真的不疼了。”刚说完,腹部传来一阵肠鸣,于南望一骨碌坐起来瞪着他,祁蓝无辜地耸耸肩,“折腾饿了,有夜宵吗?”
“喂这么半天受累的都是我,结果你还先饿了。”于南望撑着地爬起来,夜风吹来,湿透的衣服裹着身体冰冷一片,两人都打了个寒噤,于南望一叠声嚷,“赶紧进屋,我叫餐厅做夜宵,啊——嚏!”
“啊——啊嚏!”祁蓝也打喷嚏了,俩人飞速离开泳池往屋子里跑,水彩是洗掉了,身上太冷,还是先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去餐厅吃饭。
夜宵是粤式茶点,经过晚饭一役,于南望也不再拘束,跟祁蓝放开了狼吞虎咽,在厨师和侍者道路以目的心领神会中抹抹嘴离开餐厅,于南望问祁蓝:“想玩点儿什么?”
“啊,还玩?”祁蓝看时间,“你不睡觉的?”
“这刚几点就睡。”于南望把祁蓝一拽,握着他手腕不松开,“今天周末,可以喝酒吧?哦对,今天上午你还跟我喝来着,今晚有拳王争霸赛看吗?”
祁蓝来精神了:“看!看!最近太忙都没顾上,今天谁打谁?”
“叛逆者帕克对巫师鲁伊兹!”
“哟!这个好,这个好!于总看不出,你还喜欢看拳击啊,几点几点?”祁蓝顿时振作,于南望笑道:“原来你也喜欢,这太好了,平时都没人陪我看,今天咱俩痛快看个够。”当下打了个电话,回头对祁蓝道:“还有二十分钟,你喝点儿什么?啤酒?香槟?冰酒?”
“啤酒。”
“有德国黑啤,杜瓦金啤,比利时棕啤,比尔森浓啤,比利时热樱桃啤酒,莫瑞迪红啤……算了每样来两瓶给你尝尝。”于南望不再征求祁蓝意见,径直吩咐把啤酒小吃送到观影台上。带着祁蓝在别墅里兜了半个圈子,走上楼梯,眼看上面又是一处顶楼。
祁蓝道:“感情咱们今天的活动区域都在楼顶上啊?”
于南望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祁蓝噤声,笑容带着几分狡黠,推开玻璃门请祁蓝进去。那处顶楼大约二百来平米,比画室那边小得多,都是玻璃围建。于南望解释道:“消音玻璃。”
玻璃建筑左边是两张宽大舒适的按摩躺椅,小几上已经堆满了各色啤酒零食水果,右边是巨大的屏幕,几乎抵得过电影院小厅的屏幕大小。于南望请祁蓝入座,侍者正在调试色彩与声音,等于南望点头满意便退出去了。屏幕上,拳手正在入场,解说声嘶力竭地介绍两位拳手的惊人战斗力,观众大呼小叫,热闹非凡。
祁蓝抬头一望,头顶星河流动,夜风清凉,背后按摩椅的机械手正在缓缓揉捏背部肌肉给他放松,身边是取之不尽的啤酒,眼前一场大战正要拉开序幕,身旁那人还在笑:“诶,你看好哪边?咱们猜一猜。”
这等放松肆意,确实难得。祁蓝往后靠了靠,眼睛盯着屏幕大声说:“帕克!”抓起啤酒来灌了一大口,清爽甘甜的液体流入腹中,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惬意。
于南望也靠坐在沙发上,啜饮了一口啤酒,笑嘻嘻地道:“怎么这么巧,我也觉得帕克能赢。”心想祁蓝将拳击手套挂在床栏杆上,果然是个喜欢看拳赛的,这马屁又拍准了,随口问道:“白警官平时跟你一起看吗?”
“还歌?他不看这个,打架的他都不爱看。”
“觉得没意思?”
“他是个法医,对人体器官熟悉得很。总说真需要搏命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拳击手这个打法。要说为打着姿势好看,干脆看成龙早年功夫片。”
“那都是拍好的有什么意思,这打得多过瘾呐。”
“我也是这么说,还歌说那还不如看动物世界袋鼠打架,连蹬带踹更来劲。”祁蓝笑嘻嘻的喝口啤酒,于南望笑道:“白警官这么会抬杠?”
“他啊,在外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打小儿那些老师家长就都夸他最懂事。一见我就来劲,我一句话他能挑出十个不对,跟他讲理吧,又实在说不过,难伺候着呢。”祁蓝发牢骚,于南望哈哈大笑:“白警官是斯文人,跟他一比咱们都成大老粗了,看比赛看比赛,来来,走一个。”轻描淡写就把自己跟祁蓝划到白还歌的相对阵营里。
楼底,两名值班的侍者总算放松片刻,并排蹲在台阶上抽烟休息,一个面色白净的便指指头顶道:“今儿这个,什么来历?”
“嗯?你说姓祁的那个?”另一个眉毛粗黑,眼睛不大,看着比较老成。
“听老刘说上去收拾画室,那些画儿全给糟蹋了,画室让颜料泼得跟精神病院似的,于总愣没生气。不但没生气,还带姓祁的在泳池里洗了个澡。”
“嘿,你还不知道,姓祁的是开萧瑟接回来的,于总连鎏星都给他骑了!”粗眉毛的不屑地瞟了白净面皮一眼。
“嚯——喔——呃——”白净面皮嚷得一波三折,“鎏星都给他骑了?我信于总自己给人骑都不信他把鎏星给人骑!”
“你他妈小点儿声……”粗眉毛赶紧捂他嘴,随后诡异地笑了笑,“男的跟男的,谁骑谁那他妈还真不一定。听说这个还是个警察呢。”
白净面皮抖擞精神往前凑了凑:“我操,警察都敢泡,于总真好手段。哎,你说于总这么有钱这么帅,要什么女的找不着,怎么就好这一口?就我来这一年多,他都换几个了?”
“那谁数的过来啊。明的暗的,长的短的,我看就宠王一寒宠得时间不短吧,现在也丢开了。”粗眉毛吸口烟:“反正人帅,有钱,有势力,要怎么玩不行啊。甩了大不了给点钱,市区给弄套房子,那还不跟咱们下楼吃个烤腰子那么简单。不过像这回这么花心思的还真没见过。”
白净面皮道:“这警察看不出是那个啊……”他把左手拇指食指比成圈,右手中指猥亵地在圆圈里捅了几下,“大个子,长得挺好看。猛一瞅板着脸怪吓人,一笑起来跟小孩儿似的,刚才我上去送酒,他正跟于总研究场边上的拉拉队员哪个胸最大呢。”
粗眉毛老成持重地又抽了口烟:“着什么急,于总玩的也不都是Gay啊,有的婚都结了还说夫妻恩爱,最后不也都服软了。”他往上努嘴,“别着急,于总历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就冲这回这么花心思,将来不定得怎么玩才能捞回本呢。反正警察身体好,扛得住,上回唱歌的那小孩大半夜哭得房子都快塌了于总也没饶过他不是,嘿嘿嘿嘿嘿……”
俩人相视一笑,表情淫贱万分。
祁蓝自然不知刚才毕恭毕敬上来送果盘的两个家伙在背后怎样编排他,那两名拳手是老对头了,这些年一共进行过二十六场比赛,胜负比分相差无几,这一次争夺晋级权,自然打得难分难解,热火朝天。祁蓝看到紧张处瞪大双眼,精彩万分时与于南望一起大声喝彩,功亏一篑时摇头叹气,一起拍着大腿痛骂几声。祁蓝站帕克,于南望自然与他一起站帕克,帕克今夜打得艰难,眼眶受伤,然而斗志不减,战斗曲折漫长,吊着祁蓝的胃口,简直一秒钟都挪不开目光。
时针指向后半夜,夜风渐冷,于南望召唤侍者送了两床毯子上来,亲手帮祁蓝围上,祁蓝眼睛盯着屏幕往嘴里送酒,于南望盖毯子时与他手腕相撞,半瓶啤酒都洒在了毯子上。于南望转头叫侍者再送一床上来,侍者看着于总的脸色,硬说偌大个别墅里的床上用品都送去干洗,这会儿要盖只有枕巾了。
祁蓝心思全在激烈紧张的比赛上,根本顾不上那毯子,于南望道:“要不咱们盖一条?”祁蓝随口应了,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出来,于南望便扯着干爽的那床毯子挤上祁蓝的躺椅。
祁蓝素来跟白还歌混睡惯了,他床上堆着各种运动服收拾不过来时便到白还歌铺上鸠占鹊巢,白还歌一没有他力气大二没有他脸皮厚,只得边骂边收容这小子,时间长了也就疲沓了。这会儿于南望钻到身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反而伸臂将于南望往里揽了揽,随口道:“别掉下去了。”
于南望没吭声,靠着祁蓝伸开腿,展开毯子将两人裹住,只见拳台上鲁伊兹连着给了帕克一顿重拳,打得帕克贴在围栏上摇摇欲坠,场外观众大声尖叫,尖叫声中帕克奋起反击,鲁伊兹臂展是个弱项,不得不搂抱夹臂防御。帕克接连几次攻击都打不中要害,在外围转着恐吓对手,鲁伊兹憋着找了个机会一拳击中帕克面部,打得帕克一个趔趄,鲁伊兹冲上来再挥拳时,帕克却找准他空门狠狠给了两记重拳。一记左勾拳打在鼻梁上,一记下勾拳打在下颏上,鲁伊兹连连后退,鼻血喷涌而出。顿时全场雷动,掌声暴起,观众大声鼓噪,一名年轻女观众见摄像机晃过来,一把扯开身上T恤,露出一对浑圆胸部给镜头,引得解说员一阵惊叹,说话都结巴了。
祁蓝自然是大叫出声,满面惊喜,快乐无比。于南望有样学样,也是高高举起双臂,与祁蓝面对面张嘴呐喊,兴之所至,如队友版紧紧拥抱在一处,祁蓝拍着于南望的肩背,于南望捶着祁蓝的前胸,两人大笑大叫,欢庆帕克赢得胜利。楼下侍者惊愕地向上抬头,只看见顶楼上屏幕蓝光闪烁,听见彩声雷动,以及万年冰山脸的于总和那个警察长一声短一声的狂笑与欢呼,侍者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自从那警察进门,于总画风突变得不可思议,真不知那警察有何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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