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先去上了香,又添了厚厚的香油钱,让一名随行人员去安排住宿的事,她则在观中找温徵羽。
道观不大,整个道观加起来都没多少人。它离市区近,游客很少在道观中长住,即使偶尔有来住的,也只住一两天便走了,像温徵羽这样住一周还不走的,极少。况且,她人漂亮,气质出众,再加上穿着不俗,走哪都有两个保镖跟着,都快成道观中一景了。
叶泠很容易就打听到温徵羽在哪,她找过去时,温徵羽正站在人字梯上画壁画。
文靖和马峻守在旁边,不远处还有个穿着道袍留着长须的道士在调颜料。
文靖和马峻看到叶泠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泠担心惊扰到温徵羽,赶紧将手指凑到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文靖和马峻互看一眼,都没作声。
那道长看到有人来,抬头望去,再看文靖和马峻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他心下了然。这肯定是家人找来了。
这是新扩建的神殿,还没有立上神像,只建好了供奉神像的神台,连卫生都没有打扫,到处都是灰尘,角落和窗台上都还掉有墙漆和油漆。可能是因为要画壁画的缘故,墙面特意清理过,挺干净的。
大概是担心头发沾上颜料或者是觉得碍事,温徵羽把及腰的长发拢成发髻束在头上,一根簪子插在发髻上。她的发质非常光滑柔顺,额间鬓角还有几缕不受束缚的发丝垂下,衬上那光洁的额头白玉般的颈部,格外性感。
叶泠认识温徵羽有一年多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温徵羽换发型,骤然见到,真被惊艳到了。
她的视线落在温徵羽的身上,看着温徵羽的侧颜,移不开眼。
温徵羽这发型,挺像道姑挽的道髻,竟让她有着别样的妩媚和性感,又隐约带点禁欲的效果。
叶泠的思绪有点飘,往那不纯洁上闪了闪,又赶紧给强行拉了回来。
温徵羽忽然感觉到旁边有异,空气中还有种熟悉的香水味飘来,这像是叶泠常用的那款香水。
叶泠来了?
叶泠要是来了,她那高跟鞋的声音得跟警报似的一路响过来,心念意动间,温徵羽下意识地回头。叶泠居然就站在旁边,毫无声息地出现静静地杵在那,跟个幽灵似的。温徵羽吓得心跳漏了拍,身形往后一仰,脚下的人字梯晃动,便要往下摔去。
文靖和马峻两步蹿上前去,扶住了梯子和温徵羽。
温徵羽扶住身形,见到颜料没洒才松了口气。她站在梯子上问叶泠:“你怎么来了?”心情竟莫名的有种愉悦感。
叶泠缓声说:“听说你在道观,过来看看。”她见温徵羽踩着梯子下来,赶紧上前扶住她,问:“在道观住得还习惯吗?”
温徵羽说:“挺好。”她说完便愣住了。她愕然地看了眼自己才画了颗脑袋的王母娘娘,又再看看手里的颜料盘,画还没画完,颜料盘里的颜料也是足足的,她下来做什么?
再爬上梯子继续画?那多尴尬。
哎,不对呀,叶泠特意来看她?
她狐疑地瞥了眼叶泠,她俩不是各走各道了吗?现在顶多算是事业伙伴关系吧?哪有事业伙伴追到山上来的?温徵羽被她和叶泠的关系弄糊涂了。
叶泠叫道:“发什么呆?快下来。”把温徵羽手里的颜料盘和画笔都接过来,递给身后的保镖。
颜料盘和笔都被拿走了,温徵羽只好从人字梯上下来,她对阎道长说:“道长,我有朋友过来。”
阎道长说:“去吧,后面的交给我来画。”
温徵羽应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道观,又不是她家,叶泠来了,该由观里的道士接待。即使是来访友,这也不是她的地盘,她还是客居呢。叶泠一来,她就凑过去,怪别扭的。她这都拒绝完了,都说好要断掉,现在又凑一起,挺不厚道。
温徵羽领着叶泠出了神殿,才别别扭扭地问:“那……那个……你女友呢?没一起来?”
叶泠“嗯?”了声,问:“女友?”她想问:“你吗?”可这没一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温徵羽把“你新欢”咽回去,眼神瞟着旁边的梧桐树,说:“郑榆。”说完,又忍不住瞟了眼叶泠,然后飞快地挪开眼,继续盯着梧桐树。
叶泠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这是误会郑榆是她的女朋友,还连名字都打听清楚了?
第九十四章
叶泠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脸上的笑容敛也敛不住,她说道:“不是郑榆。”
温徵羽眼带疑惑地扭头看向叶泠,待见到叶泠脸上的笑容,一个想法从她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她又挪开眼,盯着地上的石板路沿着侧殿长长的屋檐往前走。
叶泠担心温徵羽误会,说道:“我和郑榆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与她比较聊得来,算是有些交情。她对我有点想法,但她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她说到这,想到她喜欢的人,不自由主地朝温徵羽看去,看见温徵羽那白里透红的侧颜,以及那饱满润泽如同珍珠般的耳垂,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
温徵羽察觉到叶泠的视线,扭头朝叶泠看去,对着这样的叶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继续往前走。
叶泠静静地跟在温徵羽的身旁,待走过面前的屋檐,到了观中的花坛旁,花坛旁有供游客休息的长椅。她拂去落叶,用纸巾擦了擦座椅,请温徵羽坐下。
她靠在长椅上,望着梧桐树。秋季的梧洞树,叶子已经泛黄,秋风吹过,挂在枝头的叶子打着旋慢慢落下。温徵羽很喜欢梧桐,她的画里经常出现梧桐树。
她跟温徵羽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看景看看人,心情也格外好,也会觉得特别放松。
叶泠扭头看向温徵羽,说道:“上次惹你不开心,对不起。”
叶泠的声音软软柔柔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又透着诚挚的意味,“对不起”几个字竟让温徵羽有种耳朵一软的感觉。温徵羽的心思转了转,“都过去了”在嘴边绕了好几圈也没有说出来。
叶泠没听到温徵羽说话,知道温徵羽还在介意,她也知道,如果温徵羽不是真的介意,不会和她说那番话。她沉默几秒,才缓声说道:“对着喜欢的人,因为在意,做不到像对待不相干的人那样。对不相干的人,看得顺眼相处得来或者是有利益就多往来些,看不顺眼就让人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再不行,教训收拾一番也是有的。”
温徵羽扭头看向叶泠,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的人。
叶泠瞥了眼温徵羽,说:“对着喜欢的人,明明气得要死,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温徵羽知道叶泠是在说她,心里感到很别扭,又低头去看脚尖。她问:“什么叫不能拿她怎么样呀?”
叶泠说:“我以前跟前女友相处,我俩生气了,互相扔杯子掷碗盘……”她撩起额角的头发,露出一道已经淡了的伤疤,说:“喏,飞过来的餐盘砸的。”
温徵羽愕然地半张着嘴,摸了摸叶泠额角足有好几厘米长的伤疤,愣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
叶泠说:“当然,她也没好受到哪去。你大概没见过人气急了,像泼妇一样,骑在别人身上,揪着头发,打耳光,我当时流着满脸的血,生生地把她抽成了猪头,这才去医院缝针。”
温徵羽那半张的嘴,怎么都合不上了。
叶泠又扭头扫了眼温徵羽,说:“可就你这样,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有跟人吵过架,风都能把你吹跑,对着你……”她的话音一转,问:“被人骂过吗?”
温徵羽想了想,问:“考最后一名,被温时熠指着鼻子骂‘脸都被你丢光了’,再就是被他骂生头猪都比我聪明。”她顿了下,说:“我画了幅父慈子孝图给他。画的是他牵着猪,对猪说:‘儿子,给老子长脸啊’。那猪长得肥头大耳,脸又胖又长,特长脸。”
叶泠笑得肩膀直颤。这促狭鬼!
温徵羽扭头看了眼叶泠,手撑在长椅上,默默地看着前方来来去去的游客,思绪飘来飘去的。她想了想,问:“那你……后来为什么跟前女友分了?”
叶泠的笑容渐渐隐去。她想了想,才略带些自嘲地笑着说:“我俩三天两头打架,都打成了习惯,再加上事业上又有了冲突,发展到她恨不得打死我,我恨不得掐死她,共处一室,都得防着对方翻自己的电脑看文件,铁了心地要把对方弄垮让对方服输服软,意气之争都闹到影响到生活和事实的地步。后来,她让了我一步,我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不过,我们也分了。”
温徵羽不太明白。这都有人让步了,为什么还要分。
叶泠说:“我和她都很要强,在一起,继续走下去,要么她弄死我,要么,我弄死她,倒不如趁着还有点余情,彼此还有点余地,早点散了,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温徵羽又撩起叶泠额角的头发看了看,实在无法理解相爱的两个人吵架时会动手打到头破血流。
叶泠说:“跟你在一起,很心安。”
温徵羽困惑不解地看着叶泠。
叶泠解释道:“太弱了,不要说打架,你连吵架都不会。”
温徵羽深深地看向叶泠,又没法反驳叶泠这话,想想,不甘心,说:“我有保镖。”就算要打架,有文靖和马峻,用不着她。
叶泠笑:“我有保镖公司。”
温徵羽听叶泠这话的意思,怎么觉得叶泠喜欢她,是因为她看起来好欺负?她想多了?
叶泠说:“以后我不和你生闷气了。”
温徵羽想到叶泠不生闷气就要吵架打人,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她心说:“你还是和我生闷气吧。”生闷气,不理不睬,置人于不顾也不好。她稍作犹豫,说:“有事说事。”她瞥了眼紧挨着她坐的叶泠,很想往旁边挪开些,跟叶泠拉开点距离。
叶泠轻轻地应了声“嗯”,声音很轻,但确是实实在在地应下了。
答应得这么爽快?温徵羽疑惑地看向叶泠。
叶泠看了看温徵羽,又将视线移向梧桐树,没说话。
温徵羽心想,叶泠这是来道歉了吧?她想了想,问:“那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怎么办?”
叶泠笑笑,凑近温徵羽,咬牙切齿地说:“抓过来,暴打一顿。”
温徵羽想了想,分不出这半真半假的话是不是在说笑,果断地往旁边挪了点。
叶泠笑着挽着温徵羽的胳膊把她给拉回来,说:“逗你的。我要是生气了,你哄哄我就好,别把我气个半死,你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温徵羽反应过来,她“呃”了声,说:“我们……还不是……那个……”说起来自己都别扭。可她跟叶泠确实还没恋爱,不是女友关系,她没道理要把叶泠放在心上。
叶泠阴恻恻地凑近温徵羽,问:“哪个?”
温徵羽心虚地扭头看向不远处守着的文靖和马峻,顿时底气足了些,说:“不是情侣关系。”
叶泠被温徵羽的动作给逗乐了,笑着说了句:“出息。”心情格外的好。温徵羽如果真的对她无意,不会坐在这和她聊这么多,不仅问她前女友的事,还讨论了半天两个人要是闹矛盾该怎么解决。这已经是在考虑以后跟她相处生活了。
温徵羽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又看叶泠这样像是误会了,很是严肃地再次强调:“确实不是情侣关系。”
叶泠敛去脸上的笑意,很是认真地应道:“是。”
这“是”的意思,是指她说的话“对”,还是说“是情侣关系”?温徵羽懒得跟叶泠在文字游戏上较劲,她又朝旁边挪了些,再看向叶泠紧挽住她胳膊的手,喊了声:“叶总。”示意叶泠放手。
叶泠抱紧温徵羽的胳膊不放,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着温徵羽。
温徵羽说:“叶总,请您放手。”
叶泠便觉得温徵羽有时候是真的让人咬牙切齿。她松开手,问:“我松开了手,不开心,要不要表达出来?”
温徵羽被噎了下,呆滞地看着叶泠,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说:“我……我俩……我们应该适当保持点距离。”
叶泠又问:“你要求我保持距离,我很不开心,要不要表达出来?”
温徵羽呆呆地看着叶泠,真被叶泠的问题给问到了。她觉得她现在脑子成了一团浆糊,智商不够用。她对叶泠说:“叶总,你让我想想。”
叶泠柔声应道:“好。”继续挽着温徵羽的胳膊。
过了两分钟,温徵羽才理清头绪,发现自己差点让叶泠绕进去。她说:“首先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你开不开心,是你的事,我没任何义务负担你的情绪。其次,我们现在只是生意合伙人的关系,再就是关系较好的朋友,这么近……不合适。”
叶泠说:“朋友也可以挽胳膊,牵手挽胳膊都在正常的范围内。我是因为你做出的决定和行为不开心,这里面有因果关系,你不能撇得一点二净。”温徵羽正经八百地想把牵扯到感情的糊涂账掰扯明白的样子,让叶泠憋笑憋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她脸上还得装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样有模有样地跟温徵羽讨论。温徵羽半只脚都踏进来了,还想撇干净,她觉得不用她多说,温徵羽都会把自己给绕进去。
温徵羽深吸口气,压住情绪,说:“叶总,做人不能耍无赖。”
叶泠颇为认同地点头,“嗯”了声,说:“讲理。”她对温徵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徵羽直咬牙,说:“请您放手。”
叶泠语重心长地说:“徵羽,我们得讲理。”
温徵羽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这到底是谁紧挽住谁的胳膊不松手,谁不讲理?
叶泠见到温徵羽的脸都气红了,额头上布了层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温徵羽,说:“擦擦汗,看把你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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