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严重,”南星笑了笑,“我就是有点困。”
“那就回家睡觉。”徐北啧了一声,车子咻地开出去。
到家徐北先把床上那一套都换了新的,南星歪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看他换被罩铺床单,等徐北弄好了叫他去睡的时候,南星撇撇嘴:“不想动。”
徐北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走过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南星搂着他的脖子说。
徐北把人放在床上:“我们事务所之前有个怀孕的姐,吃饭怕烫走路怕累,有人扶绝不自己走,死矫情死矫情的。”
南星仰面看他:“我不是孕妇,也没法儿生孩子。”
“放屁呢,你要能生我现在就压着你生一个足球队。”徐北啧了一声。
“哎,没有足球队,铁人单项都不行,”南星表情很认真,“那你还要我吗?”
这话南星能直接问出来徐北觉得有点儿惊讶,搁以前务必得左绕三圈右绕三圈最后还得他自己猜出来。
“怎么不要,长这么好看身材还好还会做饭的大儿子哪里找去,”徐北给他盖上被子,“行了儿子,快睡。”
南星笑了半天,朝他张开胳膊:“抱一下。”
“哎,抱抱抱。”徐北叹口气,他下午没吃多少,还想等南星睡着了出去买个夜宵什么的。
还是算了吧。
徐北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把南星搂在怀里,久违的身体接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对南星的身体已经有了本能的熟悉,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不是南星的那种。
南星睡得很快,还很沉,徐北翻身下去上了个厕所回来都没听见他哼一声。
他一点点摸索着南星光裸的腰背。
瘦了一大圈。
原本就不胖,现在更是没法儿形容,必须好好养。
不然手感从哪儿来。
但养肉在南星身上挺难实现的,因为奶奶的病,他俩的生活被彻底刷新了,徐北重新调整了手头的案子,尽量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不过时不时还是会出现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
等徐北收到刘斌的微信时才知道这货一声没吭回了美国,微信也是落地了才发的。
徐北联合另外两个开了个视频会,把丫隔空吊打了一顿。
“我现在没时间舌战群儒,”刘斌一脸郁闷,“压了一堆paper要写,想死。”
徐北退出群给他打越洋电话:“还想叫你出来搓一顿呢,走得也太没良心了。”
“得了吧你,”刘斌说,“要感谢就算了,你还不如去请我爸。”
“算了吧,我害怕。”徐北笑着说。
刘斌沉默了两秒,清了清嗓子说:“和你家小男友好着呢?”
“好着啊,”徐北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真他妈是想不到啊,”刘斌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要让以前大学追你的那些妹子知道了,不知道是震惊还是震惊。”
徐北笑着说:“还有人追我?不记得了。”
“你这才叫没良心,”刘斌啧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嘿嘿乐了,“你俩要想修成正果就来美国,我带你们去LV扯证。”
“行啊,”徐北顺着他的话杆子往上爬,“争取赶在你毕业前,食宿包么?”
“包你姥姥啊,”刘斌提高声音骂了一句,“自掏腰包吃狗粮当我傻逼啊?”
徐北乐了半天,挂了电话还笑得停不下来。
天气一夜之间转凉,日子就这么又乱又有序的过着。
南星白天几乎都泡在医院,和李格的关系也缓和了一点儿,有时候还能一块儿搭把手给奶奶擦个身。
奶奶的状态时好时坏,人也在持续消瘦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受罪,医生和他们商量了一下,给奶奶戴上了呼吸机。
南星又问了问具体情况,医生说不排除跟天气有关,人的肺对气温很敏感。
原本以为等供暖了就没事儿了,但供暖日过了了没几天,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流感。
徐北事务所好些人中了招,还打算强撑一把展示职业素养,结果没撑过两天,领导主动放假把人都赶了回去。
徐北下了班拎着一大袋口罩去医院,这些天他一直挺紧张,怕流感传染给奶奶。
奶奶醒着,只是躺在床上插着管儿,笑一笑说个话都很难,徐北喊了她一声,把口罩袋子放在床下的一个盆里。床头柜上已经放不下东西了,都摆着各种仪器,一直哔哔跳着数字。
医院的暖气很足,奶奶怕热只穿了一件病服,徐北凑到跟前问:“冷不冷?”
奶奶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很轻地说:“不冷。”
护士每天都会来观察情况,徐北走到床尾拿起记录单看了看,一切正常。
“跑过来的?”南星看看他,“一头汗。”
“今天限行,没开车,”徐北笑了笑,“你吃了没?”
“没有,”南星拉住他的手,“一块儿吃吧,我想吃火锅。”
转身出门的时候李格叫住他们:“要么你俩直接回去吧,今晚我陪着。”
最近都是李格和南星轮流陪夜,徐北只有逮着有假的时候过来换一天,他想了想点点头:“行。”
离胡同不远的地方开了家火锅店,徐北和南星去过一次,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儿贵,南星精神不太好,徐北也懒得再去找别的地儿。
火锅店在二楼,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街边一排梧桐树都成了光秃秃的枝桠,能隐约看到对面一片已经拆了的居民楼,就在奶奶住的胡同隔壁。
“咱们这片儿到底什么时候拆?”徐北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南星用开水涮了涮碗碟,“都说了两年了,也没看见动静。”
徐北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还是别拆吧,我肯定特怀念这地方。”
南星看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会儿换了个话题:“你跟家里人说得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徐北叹了口气。
前两天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妈听着还是老样子,就是老爸依然不肯跟他说话。
“要么我过年不回去了吧。”徐北郁闷地说。
“不行,”南星皱起眉,“你不回去你上哪儿啊?让你爸妈怎么想。”
“我陪你啊,”徐北抬起头,“咱两一块儿过年。”
“我不要你,我今年还跟奶奶过,”南星瞥他一眼,语气缓了缓,“还是回去吧,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想你,你别让他们伤心。”
徐北皱眉想了半天,无奈地叹口气:“我知道了,这事儿再说吧。”
吃完两人一身火锅味儿往回走,为了散味儿还特意绕了一圈,不过回家徐北脱了大衣闻了闻,没个屁用,还是一样销魂。
南星把两人的衣服抱出去,打算挂在外面的晾衣绳上,挂到一半停下了:“今天好像说有雪。”
“雪?”徐北愣了愣,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不过一整天都没下啊。”
“算了不管了,”南星把衣服撑开挂上去,“反正火锅味儿的衣服不能挂在房里,影响睡眠。”
徐北斜靠着门看他,笑了一声:“得,我媳妇儿说啥是啥。”
但这一晚没睡到头,凌晨三点的时候徐北被惊醒,睁开眼看到南星握着电话坐在黑暗里,脸上的表情很无措。
“怎么……这样,”南星的声音颤抖着,“不是检查了都正常吗?”
徐北愣了愣,猛地坐起来打开灯:“奶奶怎么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南星挂了电话就跳下床开始穿衣服,声音颤得厉害:“奶奶发烧了。”
徐北的心一下子凉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感冒,引起炎症的话非常危险。
“怎么就发烧了?”他七手八脚往身上套衣服,“现在什么情况?”
“不能呼吸,说切开了气管插管子,”南星突然停下动作,望着他,“徐北……”
“没事儿,”徐北从床边绕过去搂了搂他,“我们现在就过去,开车去,很快。”
一通收拾出了门,跑了两步两人都停下了,有点儿发愣地望向半空。
天空中细细密密飘着白色的小点儿,一落地就融化了。
下雪了。
51
奶奶在初雪来临的夜晚去世了。
徐北和南星冲进病房的时候,昏迷中的奶奶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李格跪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三个人都沉默着,看奶奶慢慢闭上眼睛,心电图尖锐地叫起来。
守在病房门外的护士又等了一会儿,进来开始撤下各种仪器管子。
徐北沉默地看着他们动作,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是奶奶的主治医生。
“急性呼吸衰竭,”医生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抢救及时,但老人家身体太虚弱了,多器官功能都有损伤,这个我们无能为力。”
徐北眼神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哦,谢谢。”
“节哀顺变。”医生拍拍他的胳膊。
护士拿着撤下来的东西出去了,来来回回经过李格身边,他仍然一动不动。
南星开始手还抓着病床的围栏,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慢慢转身抱住徐北,眼睛压在他肩膀上。
徐北紧紧搂住他,两人的手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妈……”李格低声喊了一句,病房里只剩他们三个,没有任何回音,李格整个人像断掉的树枝一样猛地耷下去,几乎就要趴在地上了,但额头还紧紧贴着奶奶的手背,“妈……”
徐北眼睛一热,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听见李格声嘶力竭的哭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开来。
眼泪一下子滑了出来。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摸了摸南星的头发,小声说:“我们先出去吧。”
南星慢慢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转身看了奶奶一眼。
奶奶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安详,徐北记得医生说过,癌症晚期的病人全身有中度到重度的疼痛,想到这儿他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转身拉着南星出去了。
两人走到休息区的大厅里,落地窗外天空泛起灰蒙蒙的白,雪下得更大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两人靠在窗前谁也没有动。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消下去,不多一会儿李格走出来,在护士站签完各种文件,走到他俩面前说:“这阵子谢谢了,日子定了我通知你们。”
“别说这个,”徐北看着他,顿了顿,“奶奶除了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还有几个舅舅,不过平时来往少。”李格说。
“那也得通知人吧。”徐北说。
“我知道,”李格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剩下的我来处理,其实这阵子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有要帮忙的叫我们。”徐北沉默了一会儿说。
跟南星下楼坐进车里,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挡风玻璃上落了一层白雪,徐北看了一会儿,打开雨刷。
“我不想回去。”南星突然说了句。
“那去我那儿吧。”徐北侧头看他,南星眼睛有点儿肿,鼻头也红红的,徐北想让他回去再睡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南星系上安全带,冲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像是还含着泪,“想睡觉,好累啊。”
徐北扳过他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回去睡觉。”
凌晨路上车辆少,但毕竟下了雪路不太好走,徐北稍微减了速。
他那个小居室很久都没回去过了,不过走得时候收拾得挺干净,推开门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他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想透透气,结果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他生生打了个颤,又赶紧关上了。
“我洗个脸。”南星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
徐北听着水声愣了一会儿,找出手机给赵老打电话。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早上六点,赵老的声音很精神,“起这么早,准备打鸣啊?”
“师傅,”徐北叫了一声,顿了顿说,“奶奶走了。”
“哪个奶奶?”赵老疑惑地问了句,接着就不说话了,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你现在在哪儿?”
“刚从医院回来,”徐北往后躺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您什么时候宣遗嘱啊?”
“明儿吧,”赵老说,“你也过来,做个见证人。”
“我?”徐北皱起眉。
“你这不刚巧打电话过来,”赵老笑着说,“省得我再打电话找别人。”
“……”徐北有点儿无语,想了想问,“要通知全部继承人到场吗?”
“也没几个,”赵老顿了顿补了一句,“对了,老太太家住着的那个闺女,她也得去。”
“小南?”徐北愣了,“怎么还有他啊?”
“小南?叫小南啊,”赵老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你叫我?”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南星从里面走出来。
“先挂了先挂了,”徐北对着手机说,挂了电话他扭头看着南星额前湿淋淋的头发,“这是洗脸呢还是洗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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