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要利用杨槿,还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手段罢。
杨槿很快就拟好了奏章,招呼韩宇喝了杯茶,才让他走。
韩宇的功夫来无影去无踪,杨槿倒不怎么担心,他盯着桌面,看着自己的笔迹。
慢慢的,不论是皇上一派,还是太后一党,势力都被不断削弱。
鹬蚌相争。
……
江玉华本来就瘦,不怎么显孕,只是脸微微肿了一点。
“本宫听太医说了,你脉象稳定,很好,”太后坐在江玉华的身边,手握着她的,长长的护甲蹭着江玉华的手腕。
“谢母后关心。”
“当了母亲之后,和当姑娘时候考虑的事情不一样的,”太后温言道,“先前只想着怎么讨男人喜爱,后来就要给自己的孩子铺路了。”
江玉华应和着点头。
“玉华啊,”太后难得叫她的名字,“你们江家,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姐姐玉簪和你了。”
“你姐姐有骨气,很像我,但是想法倔强,为了个男人赔上了性命,”太后边说边打量江玉华,“你可不要做她这样的傻事知道吗?”
江玉华低下头。
“你也去看过荣国府那两个孩子吧,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多可怜。”
江玉华觉得自己颈后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地冒了起来。
“嗨,不提这些了,”太后看到江玉华的脸色由红转青,也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说什么了,这小女孩就是好利用。
“喏,”太后朝殿外招了下手,“母后从南越那边寻了一方补药,你日日喝汤的时候点几滴在里面,能护胎安神。”
“这……”江玉华有些犹豫,“皇上说我的补药都要给荣国府来的木樨大夫看过才能喝。”
“荣国府的?”太后凤眼一挑,眼里竟有些笑意,那更不必在意,“嗯,皇上的顾虑也是对的,告诉那大夫是我给的,让他瞧瞧,还能帮你控制着量。”
江玉华点头。
“对了,我听说皇上这几日都是留宿在你这里?”
“是。”
“你要多劝劝他,最近朝堂上事多,他要多注意休息,这药你也可以点在熏香之中,助眠。”太后说到这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皱纹慈祥,和一般担心儿子的母亲无异。
江玉华连称是,她虽然不问政事,但近些日子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她想到这,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的小腹,太后那句话倒是没错,她是该为自己的孩子铺好路了。
等太后一走,她就把木樨招来,让木樨看看这药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古怪。
木樨对着她摇摇头,在纸上写下,“有毒,不可。”
江玉华一愣,抿了下嘴唇,“那我该不该告诉皇上呢?
木樨也不知道,看着江玉华,想了想,在纸上又写,“先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江玉华看着这四个字,又看木樨,她轻声重复。
她要怎么才能保护自己呢?
靠太后是不可能的,太后这是恨不得他们一家三口都去了黄泉才好,而皇上,江玉华不禁难过起来,她和皇上之间的那个槛,两个人谁都迈不过去,永远都没法实心实意的信任对方。
她心里实在慌乱,又因为孕期的躁郁更加明显,一时思虑过多,太阳穴绞痛起来。
木樨看着她可怜,却也没办法做什么。
只好在照顾好她之后回到自己房间,给荣真去了一封信。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章
月黑风高,木樨挺不喜欢这样的天的,压抑得让人没有做事的动力。
他跪在地上,朝着李韫的方向,里头寝殿里江玉华已经休息了,只有个小丫头伺候在她身边。
李韫坐着,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个小瓶,两边各站着一个小太监。
江玉华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李韫了。
“你确定这里有毒?”
木樨点头。
“我觉得你不会骗朕,”李韫没有看木樨,只摸着瓶身暗自琢磨,“那这件事荣真也不知道吧。”
木樨没有回答。
李韫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但等它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就算自己一直在母后膝下成长,也并没有比哥哥好到哪里去。
都是母后手里的棋子而已。
只是自己稍许听话一点。
李韫紧紧攥着小瓶,“把程督云给朕传进宫里来。”
右侧太监的一听,便低下头,推了门出去。
皇上经常在晚上传召程督云,他熟悉流程。
可刚出了鸾凤宫的门,口鼻就被人紧紧捂住,一把短刀穿胸而过,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的瞳孔里还映着死时的景象。
木樨瞧着李韫青紫的脸色,抬起头,做了个手势。
李韫和他相处得久了,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是倦了,就去休息吧。”
木樨点点头,站了起来。
“这个的事情,朕以后有赏。”李韫晃晃手里的小瓶。
木樨看了一眼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出门。
刚一开门,一阵气浪就朝着他冲了过来,把他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
木樨身后传来一阵钝痛,但他并没功夫去管。
李韫大惊:“什么人!”
木樨痛得眯起眼睛,看着来人一身黑衣,脸上绑着黑布,围得严严实实。
“来人啊!有刺客!”李韫边上的小太监张开双手护在李韫跟前,对着门外大喊。
但他不知道,整个鸾凤宫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太后调来的那两个营的人这时才看出多来。
刺客的眼眉一挑,自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对着李韫走了过去。
李韫出奇的镇定,“你是太后派来的人?”
刺客不说话,剑尖一挑,手臂一横,挡在李韫前面的小太监已经断了气,脖子上一圈整齐的血印。
木樨强忍着痛,撑着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寝殿里挪。
刺客虽然没看到,但李韫却瞟到了。
他转过头,直面着刺客,大喝一声,“朕问你话呢!?”
刺客冷漠着脸,“皇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既然叫朕一声皇上,就应该知道你现在所做之事怎样无道。”
“皇上,这就是你最后打算说的话吗?”
“你如此胸有成竹,就说明朕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对吗?”
刺客不答,只看着李韫,半响,终于开口,“皇上想要什么?”
“起码让朕和皇后好好告别。”
这倒是情理之中。
太后原本就吩咐让皇上死得体面一点,刺客想想,两手一拱,就退了出去。
李韫看他答应的这么干脆,更加绝望。
这就说明母后早就准备得周全,他插翅难逃。
他只有一个机会了。
李韫看到在墙角的木樨,走上前去,一把搀起了他。
两个人一并进了江玉华的寝殿。
江玉华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她的小丫头跪在边上,瑟瑟发抖。
李韫看她一眼,“你已经准备好了?”
江玉华眼中有泪,“臣妾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母后兴许会留你一命,毕竟你肚子里的龙种还有可能成为她接下来的傀儡。”
“臣妾觉得不会,”江玉华仰着头,“母后本打算把那药给我吃了的,我觉得她不会有那恻隐之心给皇儿留下一条命。”
李韫叹了一声,江玉华的话也没错。
他走到江玉华身边,握着她的手,“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
木樨看着他俩,低下头,犹豫着应不应该告诉他们。
而李韫此时正对着他,笃定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荣真绝对不会让木樨和自己死在一起,李韫坚信。
木樨咬了下嘴唇,指了指江玉华的床。
江玉华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这床后面有什么机关?”
木樨走上前去,把床头柜子上的花瓶一扭,床板整个翻了过来,赫然一条密道。
这是他们幼时就知道的地方。
以前李桓还在皇后处教养的时候,他们几个就经常在鸾凤宫里玩,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里,后来李桓还问过当时的皇后,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这也是荣真得知木樨住在鸾凤宫并没多余担心的原因。
“这通向哪里的?”
木樨连忙拿纸,写下,“御书房。”
他又写,“有接应的人。”
这种时候李韫也不在意谁才是那个接应的人了,“你带皇后出去。”
江玉华睫毛一颤,握住李韫的手,“那皇上,你呢?”
“你和朕不一样,朕不能逃。”
“为什么!?”
“朕今天晚上一定要死。”李韫看着木樨,“就算不死在这里,出了这个密道朕一样要死。”
木樨深深地低下头,他明白李韫的意思。
这场政变来得突然,确是准备已久了。
各方势力的冲突一触即发,而他们共同的目标,也是唯一的□□,那便是李韫了。
无论哪一派,想要走下去第二步,都必须踩过李韫的尸体。
李韫避免了一辈子,却走上了李桓的老路子。
他深吸了口气,朝木樨说道,“带她走吧。”
木樨也没犹豫,拉着江玉华的手,推着她往密道里走。
“皇上……”江玉华回过头,唤了一声。
李韫平静地看着她,亦如初见。
她突然就明白了江玉簪曾经给她讲过的动心的感受。
可这实在太迟了。
“等一下,”李韫突然喊住木樨,他看到木樨的腰间别着东西,便指了下,“那个,能留给我吗?”
木樨低下头看,是荣真给自己的匕首。
他把匕首解下来,两手并着,郑重地交给李韫。
这时候他才头一次感觉到李韫身上的那种天子的威严,比他平常的故作成熟更令人想要低头崇拜。
李韫接过,摸了下上面的宝石,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正厅。
木樨他们也没有考虑的时间,他必须要赶在那些人进来之前把江玉华带走。
密道一片漆黑,小丫头执着根蜡烛,颤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看得出来很害怕,却也一句话都不说。
江玉华一只手紧紧握住木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肚子。
她一直就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跟着李韫哭闹说着和他一起死的话只会添乱,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有李韫的血脉。
即使没有掺和过政局,只单单看着荣国公的经历也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父皇的仇,还等着你去报,江玉华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默默道。
木樨借着烛光瞟过江玉华的眼神,心里颤了一下,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他只能叹气。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感觉到头了,木樨朝上面摸了摸,碰到一块大木板,便伸手敲了敲。
上面立刻有人把木板挪开,露出亮光来。
是荣真派来的人。
几个人把木樨和江玉华接了上去,立刻给他们换上禁军的衣服,偷偷地转了出宫。
坐在回荣国府的马车上,木樨还未缓过劲来,他撩开马车帘子往皇宫的方向看。
火光冲天。
木樨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把那片天空照的像白日一样。
他心里想到当年荣国府那一场大火,是不是也这样恢弘,也这样无可奈何。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皇上称病,已经五天没有上过早朝了。
这倒是给大家放了个假。
杨槿看事情还没稳下来,还想装两天,谁知道太后一封罢免诏书送到家,他的刑部侍郎也当到头了。
“我真是天生没有当官的命。”杨槿倚着躺椅,侧着身子去取石桌上的小茶杯,荣玉趴在他的肚子上正睡得好,因他的动作动了两下。
荣真无奈,“让你好歹在家里装两天,避避嫌,你让死守皇上一派的人怎么看你?”
“我管他们怎么看呢,”杨槿嘬了一口茶水,“木樨,你别忙活了 ,我自己添茶。”
木樨用一只手臂抱着荣珏,还腾出只手给杨槿倒茶,听到这话笑笑,表示不碍事的。
“平南王爷那边给你回信了吗?”荣真又问。
“嗯,”杨槿点头,“说是皇后已经快到南境了,她有身孕,不敢太颠簸,走得慢了点。”
“也算是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了。”荣真叹了一声。
“他那就跟妇女儿童收养基地似的,京城里有什么要逃命的人都能送过去。”杨槿一边摸着荣玉的后背,一边笑着嘲讽。
荣真瞟了他一眼,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若是太后要追杀你,你打算去南境吗?”
杨槿没答,眼神已经僵住,好一会儿,“别提有的没的了。”
他们谈话这功夫,宫城中传来了三声锣响——只有皇上驾崩和新帝登基才会敲响城楼上的巨锣。
荣真和杨槿都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长叹一声,宫里的天彻底变了。
陈展小跑进了荣真院里,“公爷,公爷,太后的人请您进宫。”
荣真抬了下眉毛,一手拍在杨槿的肩膀上,“别这么幸灾乐祸,”又回答陈展,“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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