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你笑不笑?”顾明峥没耐心了。
谢安澜轻哼一声,就不笑。
顾明峥盯着他的红润的嘴唇,想着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心上忽然升起一股冲动,迫使他低头,亲了上去。
谢安澜蓦地睁大双眼。
顾明峥也愣住了,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保持着与他唇瓣相贴的姿势,没动。
两个人都傻了。
“陛下!”远处忽然传来季安刻意抬高的声音,“冯才人来了!”
两个人刹那间分开,这回不仅谢安澜恼羞成怒,顾明峥也脸颊发烫,难得有点不知所措。
诡异的沉默在花丛中漫延。
片刻后,就见季安领着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脸上挂着笑,盈盈拜下:“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齐昭初初登位,宫里的妃嫔寥寥无几,都是先帝曾赐下服侍他的美人,可齐昭没什么兴趣,应付完了先帝,就把几个美人扔一边了,等到登基以后,随意封了几个才人贵人的品级给她们,继续扔在一旁不闻不问。
但他留下的麻烦却都得让顾明峥来处理。
尤其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
“免礼。”顾明峥没什么心思的说了一句。
冯才人奇怪的瞄了一眼,心说陛下跟谢小侯爷之间的气氛怎么怪怪的?谢小侯爷红着脸的神态简直就像是……
冯才人一惊,连忙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既然陛下有事,臣先告退了!”谢安澜恢复冷静,没等顾明峥说什么,就飞快地转身离开了。
他先前从不曾用“臣”这样的自称,情急之下竟不管不顾了。
顾明峥也需要冷静一下,随口应付了几句,就将冯才人打发走了。
“……”冯才人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却连几句话都没说上,看了看顾明峥的背影,忍不住问季安:“季公公,敢问陛下今日……是心情不好吗?”
季安眼观鼻鼻观心,做了个让她走的手势,“奴才不知。才人,请。”
顾明峥独自一人站在水池边反省。
他亲了谢安澜,他居然……亲了谢安澜?
确实是一时冲动,可他此刻想来,似乎也没有后悔的意思。
“百零三。”
“啊?”小翅膀收到呼唤,打着哈欠冒出身形,“什么事啊陛下?你哄完人了?”
顾明峥“嗯”了一声,沉吟道:“我似乎明白什么是有兴趣了。”
总想看着他,想对他好,想看他笑,还能解释为兄长对弟弟的关心和在乎,可如果还想亲他,那必然就不是兄长对弟弟的感情了。
“好了,知道你不是性冷淡了,”小翅膀扔出一个“木然脸”表情包,“下一个。”
顾明峥淡然道:“我喜欢谢安澜。”
“啊——”小翅膀厉声尖叫。
顾明峥冷冰冰地瞥过去一眼。
小翅膀的叫声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嚎啕大哭的声音:“不用为了向我证明你不是性冷淡而做到这一步啊陛下!”
如果顾明峥喜欢上了谢安澜,那他那个智障弟弟岂不是要乐疯?
不不不,这么可怕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陛下,我跟你讲,谢安澜也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性格傲娇了点,对你好了点……呸呸呸,我是说他除了脸一无是处,还别扭难伺候,你见过的诱惑千千万,做什么想不开的去喜欢他啊?”
“我只对他有兴趣。”顾明峥冷静道:“何况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事实上,他觉得谢安澜无论外貌气质,还是性格爱好,都很符合他的审美和品味。
活了二十多年,这是第一个吸引他,让他无比动心的人。
“你喜欢上谁我都不管了,为什么偏偏是谢安澜!”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顾明峥犀利地望着它。
“因为他是……”小翅膀倒抽一口气,险之又险地停住声音,心说差点又被宿主套路了!
小世界里,规则无处不在,就算知道有两个任务者存在,就算顾明峥猜到了洛帆的身份,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两个人通通都会被取消资格,抹去记忆。
它和它那个智障弟弟也会永生永世在小世界里流亡,再也回不去众星之上。
想到此处,小翅膀打了个冷颤,严肃道:“陛下,其他的我管不了你,但你要知道,有一件事——是不能说的秘密。”
顾明峥很清楚它指的是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是吗?”
说罢,他从容地转身离开,徒留小翅膀纠结得毛都快掉光了。
回到宁心殿,顾明峥到处见不到谢安澜,忍不住皱了皱眉。
有个小太监在季安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季安顿时面如纸色,上前几步,颤抖着声音说:“陛下,谢小侯爷……擅自离宫了。”
果然是谢安澜的作风。
顾明峥并无恼怒,淡声问:“他去哪儿了?”
季安低头道:“回侯府了。”
顾明峥微微颔首,而后吩咐道:“别声张。他会回来的。”
季安心中大惊,心说陛下竟如此宠爱谢小侯爷,这可怎么是好?
谢安澜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就离开了皇宫,想想并无其他去处,就回了侯府,打算在自己屋里静一静再说。
他进了侯府,一路走来,竟都不见下人的踪影。
直至大堂,他看到了背着双手,寒着脸站在大堂中央的谢如渊。
谢安澜轻声叫道:“爹。”
谢如渊扬起手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谢安澜欲要避让,就听他冷笑一声,便忍下了,任由那鞭子狠狠抽到了身上,疼得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登时冒了一层冷汗。
谢如渊让开身子,露出了一个牌位,“跪下!”
那牌位赫然是谢安澜的母亲,已逝的谢侯夫人。
谢安澜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一掀衣摆,对着牌位跪了下去,冷冷道:“爹为何惊扰母亲的灵位?”
“你还有脸说?”谢如渊脸色青红交加,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他吼道:“昨晚宫里发生的事情,季安做得隐秘,可你真当我不知道吗?我让你伴君,谁让你以色侍君?”
谢如渊边说着,又是几鞭子抽下来,打着打着,他眼中也含了泪水:“谢安澜,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谋算多年,纵然谈不上只手遮天,可也是连帝王也要忌惮的存在,皇宫中岂会没有耳目?
他清晨得知此事后,一直坐到现在,连早朝都没去,生怕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对皇家的滔天怨恨,也后悔极了,昨日没有拦下谢安澜。
他在等,等谢安澜给他一个解释,告诉他,这事只是个误会。
但谢安澜并没有解释,腰板始终挺得笔直,哪怕再疼也不曾弯一下,他的骄傲刻进了骨子里,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低至尘埃。
片刻后,谢安澜极为平静的道:“我做过的荒诞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爹打完了吗?若没打完还请继续,若是打完了,便轮到我来质问您了。”
“你!竟不是他强迫你,而是你自愿的?”谢如渊难以置信,嘶声道:“谢安澜你还是不是我谢家的儿子?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我是,”谢安澜努力忽视身上的疼痛,抬起头,狼狈尽褪,便又是风华动长安的谢小侯爷,“爹既然请出了母亲的灵位,那我倒想问一问您,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就要开始谈恋爱了→→
小侯爷:心情值-100
陛下:亲一下。
小侯爷:心情值+1000
谢侯:孽子!
小侯爷:心情值—10000
第23章 风流天下小侯爷(七)
谢如渊听到谢安澜的质问,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仿佛雷鸣前汇聚的狂风,足以掀翻一切。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谢安澜,哑声道:“是谁教你问这个的?是不是太后?”
谢安澜回以冰冷的目光。
“他们一个个的究竟要害我谢家到什么时候!”谢如渊怒极上头,一张原本英俊儒雅的脸变得扭曲狰狞,“谢安澜,你竟然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来质问你的亲生父亲?你还任由齐昭对你……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我今年不是两岁,是二十岁,我有判断是非的能力,”谢安澜道:“若您说什么,我便听什么,那是愚孝!”
“啪——”
谢如渊狠狠一甩鞭子。
若先前几鞭只用了五分力气,这一回便是用上了十分。
皮开肉绽,血溅了一地。
谢安澜五脏俱焚,唇色白得发紫,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谢如渊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却转瞬逝去,沉声道:“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十六年前,蛮夷作乱,大越建朝不久,已无力苦战,于是先帝宣召我进宫,商议此事,那时候,太后亦频频宣召你母亲进宫,偶然之下,我方得知,蛮夷开出了一个退兵的条件——那就是要你的母亲!”
谢安澜疼得头晕目眩,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他以手撑地,勉强抬起头来。
“你不明白?我当时也不明白。我与你母亲相逢于乱世,她说她是个孤儿,可先帝却告诉我说,她是蛮夷出逃的圣女,蛮夷原本已臣服大越,之所以再次兴兵作乱,就是因为认出了你母亲,想把她抓回去。”
谢如渊看着他,眼中忽而泛起水光,声音冷得彻骨:“这真荒谬!我跟你母亲相识数年,情投意合,她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嫌弃我当时一无所有,甘愿在乱世中与我结为夫妻,一年后她生下了你,乱世终结,大越初建,我原以为终于可以给她安稳荣华的一生,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我呕心沥血,助齐凛打下锦绣江山,甚至为巩固他的帝位,甘为人臣,推拒了异姓王之加封,平平淡淡做个侯爷。可他呢?表面上安抚我,实则却处心积虑圈禁我,还派人将你母亲抓了起来,准备送往蛮夷!”
谢安澜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慢慢地攥紧。
“我一退再退,他却步步紧逼,甚至怀疑我勾结蛮夷,妄图篡位!”
谢如渊嘶声低吼:“我若想篡位,他又怎能坐稳江山?我辛辛苦苦帮他打天下,为的是让自己卖妻求荣,家破人亡吗?”
“你母亲为了保全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着我与先帝的面投井而亡。年幼的你一无所知,被先帝抱走,送予齐昭做伴读,而我被幽禁府中三年,日日夜夜对着那口井,不得安宁。直到你七岁那年,贤王求情,才得以复出。”
时隔多年,谢如渊说到此处,仍泪流满面,哽咽着喃喃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齐凛愿与谢如渊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永不背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帝王心,皇权路,我自问无愧于心,可他却负尽年少誓言!”
“既然如此,当年又说什么永不背弃?”
悲哀的的怒声响彻大堂,空余回响。
谢安澜沉默着,闭了闭双眼。
半响,谢如渊低下头,望着唇角带血的谢安澜,嘲讽道:“你以为先帝为何对你格外纵容,你以为齐昭为何对你格外恩宠,因为他们都想毁了你!毁了谢家!”
谢安澜眼睛发红,眉间染了血色,一身红衣也被血染尽,绯艳而凄冷。他强撑着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桌椅,缓缓道:“这只是爹的一面之词。我幼年时,爹对我不闻不问,是先帝每每关爱教导,教我诗书礼仪,教我明辨是非,待我如同亲生,陛下与我一同长大,更是屡屡帮我护我……若真如爹你所说,他们何必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你长得像你的母亲,一样的骄傲漂亮,一样的风华冠长安,”谢如渊冷笑一声,“先帝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为了自己心安。而当今天子,齐昭,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禁脔……你真的没发觉吗?”
谢如渊察觉到了那样的眼神,因此不想再让谢安澜和齐昭接触,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谢安澜自己送上门去!
这怎能不让他愤怒发狂?
谢安澜脸色惨白,唇瓣亦失了血色,身体在桌椅的支撑下摇摇欲坠,可他仍在坚持:“我会亲自去查明当年的事情。”
“但凡你还记着你死去的母亲,就不该犹豫!”
“若一切真如您所言,”谢安澜冷冷道:“我不会犹豫。”
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谢安澜!”谢如渊扬鞭打碎了身旁的桌椅。
可谢安澜没有回头,他一直往前走,出了门,一直走着。
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惊叫道:“谢小侯爷?”
谢安澜抬眼,对上孟聆秋关切担忧的眼神,顿时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孟聆秋连忙接住他,看着他满身是血,分外凄惨的模样,忍不住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旁的副将小声说:“该不会被谢侯打了吧?”
长安城里的人大都知晓,谢侯对谢小侯爷管得极为严厉,动辄打骂教训。
可打成这样,还是第一回。
副将皱眉道:“无论小侯爷做了什么,可谢侯这……未免也太过了。”
孟聆秋闻言,说:“你去找辆马车来,我将安澜先带回去养伤。”
“是。”
顾明峥在宫里等了谢安澜一天,也没看到他回来。
小翅膀在一旁围着他转圈圈,说风凉话,努力打消他的想法:“陛下,他肯定不喜欢你!说不定还因此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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