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班的时候,吕博瑜来店里接他,更让他心虚到了极点,因为吕博宁今天没有提早回去。而她和吕博瑜的对话,耐人寻味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来了啊。”吕博宁好像知道吕博瑜会来,招呼得理所当然。
吕博瑜“嗯”了声,看向陈非。
陈非赶紧走向吕博瑜,边走边说:“老板再见,我先走了。”
但吕博宁却没对陈非道再见,还是对着吕博瑜说话:“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陈非听得奇怪,不解地看向吕博瑜。
“快了。”吕博瑜像是答非所问,但吕博宁却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非说:“再见,陈非。”
陈非扯起笑摆摆手,然后一瘸一拐地跟着吕博瑜出了门。
车就停在门口,陈非却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路,他的后背都要被吕博宁烧出俩窟窿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吕博宁在身后,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看,直到他们上了车。
这目光追踪,太强烈了。
在车上,陈非问吕博瑜,吕博宁的话是什么意思。
“丑媳妇见公婆,你说什么意思。”吕博瑜笑。
陈非明白过来,吕博宁这是让吕博瑜带他回家吃饭的意思,所以,吕博宁是完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就在前不久,对吕博宁看出自己和吕博瑜之间的一点蛛丝马迹,陈非还紧张得不行,但这次,陈非却觉得踏实。
那种被承认的踏实。
看陈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边。吕博瑜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微微弯起。
果然如陈非所说,没几天,“一站”就招了两名新员工和一名大学实习生,这样他们轮班上岗,也就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对陈非来说自然很好,他有时间去琴行上课、练琴,和吕博瑜腻在一块;对李小天和章娜娜来说,他们无所谓,李小天对“一站”的工作,更多是玩票性质,而章娜娜毕业后,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但对张磊来说,他特别有危机感,感觉就被抢了饭碗似的,所以他□□地天天报道。
而另一边,贺文给吕博瑜电话了,让他抽时间来琴行给秦飞指导。
吕博瑜接电话时,陈非就在边上,他下意识地猜测,这个电话是秦飞让贺文打的。
陈非在一边心不在焉地转着台,竖着耳朵听吕博瑜讲电话。听他们两人掰扯拉锯了一番,最后把时间敲在了周六下午。
挂了手机,吕博瑜看向陈非:“听到了?”
陈非点头。
吕博瑜问:“这周六下午有班吗?”
陈非摇头。
“要不要先给你开个小灶?”吕博瑜看了眼窗边的钢琴。
“不用,我能跟得上。”陈非不屑。
吕博瑜看陈非赌气的样子,不禁笑了:“厉害了啊。”
陈非掰扯着自己的大长腿盘到沙发上,面向吕博瑜。
吕博瑜见他突然一脸郑重其事,问:“怎么了?”
“我发现我已经一周没回家住了。”陈非严肃地说。
“所以……”吕博瑜给他引出下文。
陈非接道:“所以,我那屋子空着太浪费了。”
“确实。”吕博瑜赞同,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再分开住,他有点不能容忍,便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租掉!”陈非打了个响指说道,“这样既不浪费,又能赚钱。”
“主意不错,不过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陈非说:“也不突然,我想了挺久的。我不还欠着巨款的吗。”
只是看到秦飞之后,他想赚钱的想法更强烈了。这句话陈非没说。
吕博瑜看着陈非,一边心疼他独自闷想,一边又欣慰他对问题能找到可行办法。吕博瑜揉了揉陈非的脑袋,说:“我问问店里看有没人想租房,让他们也广告一下,租给熟人总比租给陌生人好。熟人找不到,再到网上发布。”
陈非见吕博瑜立刻将他的想法具体化,心里一阵暖暖的、实实的,好似有吕博瑜在,他就有了靠山一般。
陈非龇牙:“好。”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周六,陈非跟着吕博瑜再次到了贺文的茶室“一水居”,这次白天过来,早春的风光看得清清楚楚,山清水秀、鸟语茶香,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清幽和静谧。
陈非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感觉自己满身的浊气都被洗涤了。
“舒服?”吕博瑜笑着问他。
陈非点头:“舒服。贺文真会挑地方。”
正说着,就看到贺文站在门口向他们招手,陈非说:“说曹操,曹操到。”
吕博瑜也向贺文挥了挥手,说:“我们不就是因为‘曹操’来的吗?”
陈非看了吕博瑜一眼,莫名其妙蹦出一句:“身在曹营心在汉。”见吕博瑜吃惊地看过来,说道,“书上看来的。”
这样引经据典、一语双关,吕博瑜吃惊不小,陈非是在隐喻自己见到秦飞后要坚定心志吗?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你最近看了不少书。”
陈非手肘往后一推,轻轻顶了一下吕博瑜的胸腹,然后斜睨着他。
吕博瑜想自己猜对了,捏捏陈非的下巴,说:“放心。”
两人正“含情脉脉”对视着,那边贺文搓着手叫嚷起来了:“你们能别在门口发狗粮吗,冻死我了,快进来吧。”
陈非斜了贺文一眼,牵上吕博瑜的手,故意从贺文跟前走过。
吕博瑜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地看了贺文一眼。
贺文郁闷:“虐死单身狗。”
走进贺文特意安排的练习室,秦飞已经在了。他看到吕博瑜和陈非十指紧扣地进来,晦涩不明的眼里划过一丝痛楚和阴鸷,一垂眼再抬眼,多余的情绪全然没了。
秦飞看着吕博瑜,说:“你来了。”
吕博瑜点了下头,道:“我来了。”
这是他们大学时的习惯用语,没想到十来年过去,竟还是随口而出。
吕博瑜不禁微怔。
秦飞也怔了,毫不掩饰眼里的喜色,吕博瑜并没有把他完全忘记。
这么明显,陈非看得清楚,但他只是紧了紧相握的手,什么也没说。
贺文这次为他们的到来,不仅准备了茶,还准备了水果、零食。陈非看着满满的茶几,对吕博瑜说:“你说,琴行也弄得这么周到,生意会不会更好。”
吕博瑜收回愣神,看了眼茶几,说:“那学生开心,老师可糟心了。”
“为什么?”
“一心不可二用。”吕博瑜顺手拿了个橘子,剥皮,然后掰了一瓣递到陈非嘴边,“你说,到时是管他们的嘴,还是管他们的手。”
陈非自然地咬下橘子,不信:“就一点吃的,能分多少心。”
贺文看着他们,无奈:“你们吃个东西,能别撒狗粮吗?”
从吕博瑜把橘子递进陈非嘴里,秦飞眼里的喜色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微微垂下眼,避开不想看的东西。
吕博瑜把剥好的橘子放在陈非手里,对贺文说:“你把要给投资商表演的曲目和例行表演曲目拿出来看看,按照秦飞的基础,专门练这几首就可以。”
贺文点头,看向秦飞。
秦飞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见他们终于想到他了,才开了口:“我想了几首,还是要你这个老板来拍板,看弹哪个比较合适。”
贺文早有准备,拉着他们坐下,拿出曲目表商量:“平时表演关系不大,主要是拉投资那次……”
贺文拉着吕博瑜和秦飞从曲目到琴技到练习到投资等等一通说,说得热火朝天。他好像终于找到发泄口似的,把自己的苦啊累啊全都抖落了出来,收都收不住。
陈非开始听着还蛮有意思,可听着听着见贺文老不收口,就忍不住要打哈欠了。他捏捏吕博瑜的手腕,吕博瑜转头看他,陈非指了指外面。
发现他们俩小动作的贺文不好意思地笑了:“陈非是无聊了吧。”
“我出去转转,开始了叫我。”陈非说。
吕博瑜揉揉陈非的脑袋,说:“去吧。”
等陈非去到门外,贺文开口了:“吕哥,你在我面前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掩饰什么?”吕博瑜看曲目表。
“你和陈非啊。”
“你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还有什么好掩饰。”
“那这不是还有……”贺文看了秦飞一眼。
秦飞接收到眼神,弯了弯嘴角,说:“我不介意。”
听到秦飞的话,吕博瑜抬头看了他一眼,秦飞浅浅一笑。
在外面闲逛的陈非,发现贺文的茶室挺大,前后两个院子,前面是厅院,后面是厢院,中间以潺潺溪水划开,溪上一块粗木,中间镂空,铺设成桥,非常质朴有趣。
陈非一会趴在桥上看溪里的小鱼,一会摸摸稀奇古怪的假山,一会看看空包厢里的陈设……挺有意思的。在隐隐听到琴声时,陈非才知道,贺文这不止有钢琴,还有古琴、古筝,这些吕博瑜给他上课时都普及过,所以能在当下一耳听出,陈非很有成就感。
靠在一座假山上,陈非边听琴乐悠悠边看白云袅袅、茶山青青,听着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感,他好像来过这。
陈非掏出手机定位,当蹦出熟悉的三个字时,陈非愣了。
岐溪坞……
陈非盯着那三个字,思绪随着乍起的微风飘远。
赵老……那个带院子的别墅,就在岐溪坞。
那个后院可以种菜的别墅,他住了两个多月,他记得,他和程伯种了不少蔬果,赵老总喜欢坐在摇椅上,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忙活,而他,最喜欢给赵老做大杂烩汤,因为烩着汤,赵老会多吃两口饭……
思绪一起,拉都拉不住,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却好像恍若隔世。
想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陈非就放弃了。岐溪坞很大,他记不大清赵老别墅的具体位置了,不知道程伯后来怎么处理的它……是换了主人还是被封了……
物是人非……也可能物非人非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有什么好去追溯呢……
心口划过一丝哀凄,袅娜琴音和清幽茶香下,陈非想起那天和赵老去吕博瑜琴行参观,回来的路上,赵老和他说的他和萧赐然的故事。
赵老讲了很多,很多在陈非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陈非现在都回想不起来了,但赵老当时讲述它们时的宠溺眼神,以及那一件件小事散发出来的幸福味道,陈非永远忘不掉。
陈非回想自己当时听到赵老的故事时的心态,好像除了惊讶、懵懂外,没别的想法了,没觉得恶心,没觉得不合常理,甚至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心里为他们辩驳。
那时候的陈非,对感情懵懵懂懂,赵老,算是他的一个启蒙老师了。所以,能和吕博瑜走到今天这一步,赵老或多或少影响了他。
那时候他和吕博瑜什么关系都没有,可赵老却犀利,犹如智者般看出了端倪,甚至还叮嘱劝诫过他:“……如果可以,爷爷不希望你走和爷爷一样的路,做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但如果真的爱上了,那就坚持下去。这种事,没人能说对错,也不存在对错,就算哪天你自己觉得错了,那你也怨不得任何人……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选择的路……”
陈非仰头,闭上眼,心里回答着赵老:爷爷,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坚持了……您放心……
正闭目养神着,手机响起,是吕博瑜。
“在哪?”吕博瑜的声音传来。
陈非说:“在看山看水看天空。”
吕博瑜声音里带上笑:“少贫,来上课了。”
“好。”陈非嘴角也弯起弧度。
“知道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吕博瑜又添了一句。
陈非无语:“我没走远,三分钟后出现在你面前。”
“好。”
陈非挂了电话,突然闻到了两个人之间鸡毛蒜皮的不算事儿的小事儿散发出来的幸福味道。
这个味道,很棒!
陈非撒腿往包厢跑去。
吕博瑜对陈非和秦飞的授课正式开始了。
陈非基本功差点,秦飞生疏感多点,两个人的水平放在吕博瑜面前,变得半斤八两,没有孰高孰低,所以,吕博瑜一视同仁地指导他们。
可能最开始,陈非是抱着监督的心态来上的课,但几次课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进步竟比在琴行学琴多得多。
难道是竞争刺激人进步?
陈非对这个进步速度很满意,而看吕博瑜对秦飞的态度,陈非也很满意。
不难看出,秦飞对吕博瑜的“心怀不轨”,有意无意地试探、不凑不巧地碰触、云淡风轻地忆往昔……但吕博瑜,或是巧妙转过话头、或是利落避开接触、或是拉着陈非一起,给他讲当年读大学时的事儿。
吕博瑜讲得有趣,陈非听得开心。
每一次到最后,秦飞就只能赔着笑,看他们俩说得开心。
陈非有时看秦飞被冷落在一边郁郁的样子,又觉得这人怪可怜的,所以嘴贱地问贺文:“你觉得秦飞怎么样?”
“挺好的,一个大明星愿意屈尊来我的小琴行。”贺文说道。
“还有呢?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
“明星能长不好看。”贺文摸了摸下巴说,“性格嘛,感觉挺忧郁的,心里一定藏了不少事。”
53/77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