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去寻一套平常些的,能出席太后生辰宴便可。”
莫静和晚了一个时辰去的生辰宴,太后正在听戏,咿咿呀呀的十分热闹,莫静和远远的望着坐在太后身边的木东初,过了今天他的朝堂就要被鲜血洗刷,莫家也不会再是现在的莫家。
他此刻在想什么?
木东初一眼望向他,和内侍说了什么,那内侍便跑了过来。
“莫掌事,陛下请您过去。”
莫静和在木东初跟前跪下。
“臣莫静和请陛下万安。”
站起身,换了一副嘴脸,走到太后跟前,又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笑嘻嘻的道:“臣莫静和请太后万福金安,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太后忙把他扶起来。
“行了行了,你要真上心还能晚来这么些。”
今日这事太重要了,莫静和若只是莫家二房次子还不打紧,他如今却是小寒阁的掌事,他去干什么了,为何晚来,太后不得不多想一些。
倒真是太后多想了,木东初心里笑话他,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一遇到麻烦又不想做的事就拖,今日还算来的早的,木东初原预算着他该再晚些才来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太后明鉴,臣这是刚打算出门,被西金国的使臣拦在门外了才耽搁了时辰的。”
“是听说西金国的使臣要来,不是还在路上吗?怎么先到你那去了?”
莫静和笑,从怀里取出一份信来,道:“大队人马走得慢,眼看着就要错过太后生辰了,他们就派了一队使臣先行,紧赶慢赶地才在太后生辰当日进了青都,因不是正使,不敢冒昧陛见,就先来臣这了,只为了送这个。”
太后接过,展开来读。
“梁平……”
莫静和听得太后声音微微颤抖,只看了落款的名字,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想她只有三个孩子,一个远嫁西金,一个马上就要是阶下囚,一个虽能膝下伺候,却永不可能与她同心……
“后面还有礼单,整整十个大箱子,估计四皇子府邸都要被长公主掏空了。”
太后眼里噙着泪,嘴角含着笑,嗔道:“胡说什么?回头你去老身私库里,也寻十大箱东西让西金国使臣带回去,要比送来的更多更满。”
莫静和依然没心没肺地笑:“太后心疼长公主,怕她落了闲话,倒舍得让静和做这些累重的活。”
“用你搬用你抬了,哪里就累重?你也大了,小寒阁掌事是陛下近臣,何其重要,到底也尽点心,多少为陛下分担点事,别整日里的就知道玩。”
莫静和嘿嘿地笑:“太后还不了解臣吗?陛下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让臣挂个虚衔领个俸禄,您问臣哪里好玩臣知道,要论办实事,臣哪有那本事,臣要尽心了,那就是个大奸佞。”
太后被莫静和逗得一笑,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抹了抹眼泪,还要说些训他的话,倒是木东初先开了口。
“你这贫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莫静和立马怂了,低头道:“臣知错。”
太后看他那副怂样觉得挺新鲜的,笑道:“看来也只有陛下降得了他。”
“太后训斥的是,这眼前就有一件,西金国使臣另有一桩事,是国事……让臣先代为转呈陛下。”
既然是国事,太后就听不得。
木东初接口:“母后先听着戏,儿子去看看什么事,一会就回来陪母后。”
太后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莫静和又吩咐大小寒阁仔细周围动静,才垂手侍立,等着木东初吩咐。
木东初实在觉得他有意思,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有话对他讲,还主动寻了借口,把自己从太后那脱了出来。
“陆掌事把话同朕讲了,朕以为你是明白的,后宫那些人不过是稳定朝堂的手段,朕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不清楚吗?”
莫静和没有抬头,控制了一下语气,尽量使自己的话显得柔和些。
“陛下这些话是不是也同柳皇后或是北辰王献上的双生子说过。”
除了莫静和,木东初从未同谁这样耐着性子解释过什么,不成想还得了这么个回应,很是想给他一巴掌。
莫静和轻叹一声,在木东初跟前跪下。
“陛下泽深恩重,臣粉身碎骨难以相报,陛下既然要的是江山永固,臣定当誓死追随效忠陛下,尽忠竭力以效犬马之劳。”
木东初没有让他起来,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以退为进?
莫静和的想法实比木东初估计的单纯的多,他要的一直是木东初,但木东初给不起,或是觉得莫静和不值得用江山相换。
得不到就不必强求了吧……
“求陛下高抬贵手,饶了臣,也放过自己吧,除了臣恃宠而骄胆大妄为,这后宫中怕是没有人再敢求如此垂怜了,陛下到时愿意如何稳定朝堂,摆弄后宫朝臣都可随心所欲,不好吗?”
不好。
木东初觉得很不好,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好,今晚一役后,满朝同心,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景,可真在眼前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你起来吧,朕答应你。”
仿是错觉,木东初觉得莫静和听得这一句,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他站起身,依然只是十分老实垂手侍立在一边,可看着却没有往日里那么拘谨了,心情也像是愉悦了些。
就是木东初也不免想暴一句粗口,这小兔崽子到底平日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现在还有正事要做,左右莫静和总在身边,他有的是机会和他理清这层关系。
“看着时辰,北辰王该有动作了。”
莫静和应口道:“小寒阁皆已准备妥当,请陛下示下。”
木东初在这方面实在对他很满意,只要自己有需要,他能立刻调动情绪来配合自己,方才还在讨论□□,这会就能立刻转到公事上,呵呵,作为男宠,实在称职。
“一会左荣华会把北辰王的军队拦在宫城外,你把北辰王带进来,就他一个人……毕竟是家事,别太难看了。”
木东初这句话说得太平和,莫静和估不准他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木东初看起来有些惆怅,眼神黯淡,总归是同胞弟弟,大概也是有所感伤。
“诺。”莫静和领命告退。
木东初看着莫静和的身影,心里知道凭他身手,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带个人进皇城应当不是问题,但总还是担心。
“等等。”
莫静和回过身,有些莫名。
“陛下还有何吩咐?”
“换一身盔甲再去。”
在担心自己吗?
“盔甲厚重,虽能保命,但不便行动,陛下放心,臣会平安回来的。”
是了,他不是一直在说“自知才疏学浅,不堪大用,唯愿以微薄之力为江山社稷尽犬马之劳”“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图报圣恩于万一”。所以他不在乎能不能保命,只在乎能不能帮朕完成任务?
木东初很想上去抱抱他,就像他从前送左荣华出征的时候那样,可现在已经不能了,他刚刚已经答应了不碰他的。
挥挥手“那就去吧。”
莫静和行礼告退。
第41章 第 41 章
太后见只有木东初回来,问了一句:“静和呢?”
木东初道:“训了他两句,有些闹脾气,方才见到大寒阁的叶庆,就和他一道走了,却也不知他们原来这般熟。”
叶庆已无可利用,晌午的时候就被陆疏华抓起来了,这会正关在大寒阁的大牢里,木东初说起这瞎话倒也是信手拈来。
太后是知道叶庆的,听得木东初这样说,只当莫静和借故和叶庆办事情去了,倒也放心了些。
左荣华看到莫静和来还挺高兴。
“小兄弟今日得空来监军?”
莫静和道:“听闻左将军治军严谨,特来一睹风采。”
左荣华挑眉:“莫家小弟,如果你不姓莫,我们说不定真能成兄弟。”
说完挑眉,正要喝令左右把莫静和抓起来,只觉手厥阴经一麻,他的动作太快,左荣华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脉门已被对方扣在手里。
左荣华蹙眉,不但在于他的速度之快,取穴之准,更在于力道的把握,多一分就足够震碎他的心包,少一分又不够制住他,可偏偏就卡在了这一分上。
“左将军,您别动,卑职学艺不精,手上没个分寸,同殿为臣,伤了您就不好了。”
他这话说得诚恳而认真。
“真没想到,莫家小弟也有说这话的时候,真真辜负了你在外头的名声。”
莫静和笑,情知他不会再去唤人,松开手,作揖道:“失礼。”
“我也打不过你,说说你要做什么,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舍了这条命跟你死磕。”
“卑职奉命引北辰王陛见。”
“你是陛下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能为什么?被情所困,不能自已,连家人都给卖了。
“忠君而已。”
莫静仁要他忠君,吴承德要他忠君,顾青竹要他忠君……治国理政方面北辰王也确实远不如木东初,更兼北辰王只许诺保他在莫家无虞,木东初把整个莫家都给了他,出手可谓大方已极。两相比较任谁都不会选择帮北辰王造这个反的吧。
“明明姓莫,却谈忠君?”
莫静和正色道:“左将军慎言,远的不提,二十年前,内乱频生,平叛擒贼的是我莫家;十六年前四国会谈,战事一触即发,陪同君上左右时刻不离的是我莫家;十年前,力排众议,扶保新主登基的是我莫家;五年前水灾为患,民心动乱,治水安民的是我莫家;这两年东边战事不断,戍边保疆的仍是我莫家。莫家世世代代为国为君鞠躬尽瘁,不计生死,如何不能谈忠君二字?”
左荣华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莫家有今日的地位,全是他们祖辈挣来的,只是这几年莫家实在作恶多端不成个体统,才被人渐渐淡忘了他们曾有的功勋。
“好好,算我说错,那你呢?既是姓莫,身手又如此了得,如何不思为国出力,整日里的装傻充愣装纨绔竖子?”
“确实太过狭隘。”整日里的就想着那些□□。“这不要给陛下办事了,左将军还不信,要唤人把卑职给抓起来。”
左荣华思量了一下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听得莫静和道:“左将军不必信卑职,信陛下便可。”
左荣华确实是信木东初的,甚至算是信仰。
木东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左荣华就在先帝的授意下送到了太子府,他和木东初年纪一般大,太子的脾气自然不小,左荣华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两人成天的打架,打着打着关系倒也打得不错。
再后来,左荣华就打不过木东初了,两人开始玩沙盘,木东初出招匪夷所思的,左荣华很是招架不住。他最引以为傲的两样都不如木东初后,左荣华对他就已经服帖了,只面子上仍然过不去,再后来两人拼酒量,一直拼到现在,唯这一点左荣华至今仍然不愿意认输。
“信陛下知人善用?”
“信陛下一心为了江山社稷,无偏无私。”
北辰王的军队一路来的很顺畅,几乎没有碰到什么过硬的抵抗。
“会不会是陷阱?”卫尉卿赵秉仁问。
北辰王道:“这事做得机密,当不会有防备,该是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慌乱所致,或是木东初已失人心,他们不愿舍命护主。”
有太多的可能,但是北辰王心里仍是隐隐不安,直到他在城墙前看到了莫静和。
莫静和穿着并不见如何华丽,但在一众甲士中却十分显眼,甚至在见到北辰王时像旧友般微笑作揖。
左荣华派了一小队人马跟着他,一来护卫,二来监视,若情势不对立马做了。
莫静和策马上前两步。
“殿下。”
如同那一次在宣室殿见面那样,礼数周详,客气有加。
“莫静和,杨灵玉在本王手里,你现在降还不晚,本王承诺你的依然作数,不然本王不能保证手下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直切主题。
莫静和没有听到他说的那些,杨灵玉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万一。
他有些诧异也有些后悔,北辰王身边跟着的竟是卫尉卿赵秉仁,谁都可以,为什么是他?
他怕自己失手,“请不动”北辰王,所以带的暗卫都是轻功了得的,方便直接掳走,暗卫中又有谁轻功比得过阿三赵庚呢……
五年不得归家,如今见了父亲却要动手?
“殿下,瞧瞧后面,再瞧瞧城墙,殿下想要再进一步已是无望,陛下慈悲宽仁,与殿下又是同胞兄弟,定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也请殿下谨奉孝悌之道,顾念太后年迈,悬崖勒马吧。”
莫静和顿了顿又道:“众位将士,陛下与殿下是兄弟,与众位可不是,殿下最坏不过软禁,众位却只有死路一条。陛下允诺众将士,只要你们投降,既往不咎。何况殿下造反并非出于仁义大道,只为私利罢,追随殿下,值得吗?想想家中父母妻子,顷刻间即要成日以泪洗面孤独守寡,值得吗?”
黑压压的一众人,此刻竟是格外的安静。
左荣华站在墙头上看着他,他至今依然不太明白莫静和的忠心源于何处。
“莫静和,你一个外戚之身,御史台参你品行堪忧,玩忽渎职,侍上不恭。你做下的那等荒唐事,真真罄竹难书,就前日陪妻省亲也能干出调戏太尉府中伶人之事,此种种与禽兽何异?就凭你也敢在两军阵前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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