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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与枪(近代现代)——欲雪饮杯/初禾

时间:2018-03-26 10:10:53  作者:欲雪饮杯/初禾
当天最晚一趟航班起飞,谢征靠在椅背上,看着城市的灯火越来越远,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当年程故画得歪歪扭扭的突击示意图。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沉入下午的那场对话中。
齐教授告诉了他很多事,有关程故,也有关性激素异常这种罕见症。
“他是特殊行动组最优秀的战士,上头让我和我的团队全力保住他和他腹中的孩子。”齐教授道:“在他还没被送来之前,我为他预约了一位知名心理专家。那时我只是听说过程故,以为怀孕退伍对他来讲,一定是个重大打击,我和我的团队一致认为,他需要心理辅导。”
“但事实上,是我们多虑了,或者说,是我们小瞧了他。”齐教授顿了顿,“他乐观开朗,坚强得很,孩子对他来说,更像个礼物,而不是重负。心理专家来见了他一回,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出来就跟我说,他根本不需要心理辅导。”
“为什么?”谢征问。
“为什么。”齐教授道:“这个问题我当时也问了。老肖——对了,老肖就是那位心理专家,老肖说,程故的心理状态很健康,紧张、恐惧等负面情绪都在正常范围内,没有我担心的那些问题。不过我是不大相信的,这个病症太罕见,程故在军中又那么优秀,我害怕他会崩溃。老肖却说,我这么想,只是我还没有了解到程故的内心何等强大而已。”
“你能查到我这儿来,想必已经了解程故幼时的遭遇了。”齐教授看向谢征,谢征目光森寒:“是。”
“那天老肖跟我说,他和程故聊了过去的事。程故很平静,没有抱怨原生家庭,但说自己不会原谅他们。”齐教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谢征道:“他放下了。”
“对,‘不抱怨’却‘不原谅’,才是真正的放下。”齐教授道:“如果他跟老肖说,自己能够原谅原生家庭对他做的事,那才是未跨过心中的坎,并试图掩饰。童年的劫难没那么容易抹去,在我看来,他的父母、兄弟不配被原谅。不原谅,不留念想,才是正常的释然。”
“说到这里,我想提醒你一句。”齐教授问:“凭你的背景与能力,对程家做任何事,都是易如反掌,对吗?”
谢征并未立即回答。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不仅在军方疏通关系,还调查到了程家的现状,程父程母过得不坏,儿子已经娶妻生子,“程故”这个名字,在程家等同于禁词。
他没有立即动手,打算在让程故坦白之后,再料理这恶毒的一家。
“下面我要说的话,不以医生的身份,也不以军人的身份,就当……站在程故朋友的角度吧。”齐教授眼中掠过一道幽暗的光:“你一定会对程家动手。”
问句成为陈述句,谢征眉梢微动,一直收敛着的迫人气场顿时放了出来,冷声道:“是。”
“那么我建议你,别让程故知道。”齐教授道:“这群人渣没资格再影响程故现在的生活,你要做,就悄悄来。明白吗?”
谢征抿着唇,半晌才道:“我有分寸。倒是齐教授您……”
“我说了。刚才的话,我是站在程故朋友的角度说给你听,别把我当成医生和军人。”
谢征点头:“我明白了,您继续。”
齐教授呷了一口茶,表情微变,笑道:“我们还是不要用这么阴暗的表情聊程故吧。”
谢征放松紧绷的肌肉,向后靠在椅背上,故作轻松道:“不好意思。”
他轻松不起来,却也认为的确不该如此阴沉。
“接着说吧。”齐教授道:“我很欣赏程故说的一段话,这话是他跟老肖说的,老肖复述给我,我再复述给你,可能会有些出入,你听着便好,想听原版的话,就回去让程故亲口跟你说。”
“老肖问他,彻底放下的契机是什么?他说——契机说不上,只是不想再去想了。8岁以前的确遭了罪,但是8岁以后,遇到的都是好人。乡镇里的老师、同学、同学的父母、餐馆的老板和客人、常来镇里的军人……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没办法站在这里,更别说怀上自己的孩子。其实他们也可以不帮助我,但他们帮了。8岁以前遭遇的恶意,从8岁到16岁我入伍那年遇到的善意,您说我该记住哪一个?是后者,不是吗?其实在入伍之前,我就很少想到我的原生家庭了,我不会原谅他们对我做的事,但也懒得总是想。这些年在部队就更不用说,对我好的人太多,我牵挂我的队友还来不及,哪里能分神想儿时的苦难。您今天问起,我好好琢磨了一下,就觉得,他们也不配被我惦记着吧。”
“他说了‘不配’?”谢征问。
齐教授笑:“很意外吗?”
“不。”谢征撑住眉角,遮住眼中的光:“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飞机遇上气流,左右颠簸起来,谢征回神,再看向窗外时,下方已经没有了灯火。
漆黑的窗户,映着他冷漠又热烈的眼眸。
齐教授告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无疑是程故已经成为普通人。
多少普通人想出类拔萃,程故却只想一生平平凡凡。
“性激素异常至怀孕是极其少见的病症,而程故的情况又是少见中的极少见。他的个体激素与绝大部分患病男性不同,寻常的是A型,而他的是B型,全世界已知的患者中,仅有三人是B型。”齐教授道:“一些专家给这类激素取了个小名,你猜叫什么?”
谢征茫然,“猜不到。”
“结合程故表现出的特质猜猜呢。”齐教授掰着手指:“比普通男性俊美,这种美甚至让人想到英姿飒爽的女人;战斗力极其强悍,你们特殊行动组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战士;勇敢无畏,内心强大,善良……还没猜到?”
谢征还是没有头绪。
“你们这些兵啊,脑子一点儿不浪漫,又木又瓜。”齐教授说着一愣,笑起来:“对了,你知不知道程故对你的评价是‘又木又瓜’?”
谢征眼皮轻跳,“齐教授,您还是先说B型激素的小名吧。”
“噢对。”齐教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推到谢征面前,“喏,就是这个。”
“女……武神?”谢征讶异,“这……”
“说起女性,很多人会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词——懦弱、优柔寡断、弱小。事实上,已知的A型患者大多也呈现以上特征,他们中的有些人,举止甚至比一般女性还要娘气。”齐教授道:“我们很容易忽视女性的另一些特征,这些特征全部反映在B型患者身上。”
“强大,善良,坚强,包容……”谢征声音颤抖,“就,就和……”
齐教授沉声道:“就和程故一样。”
办公室安静了好一阵,齐教授起身给谢征倒了被水,“我是旁观者,我无法说这极其罕见的B型激素异常是上天给程故的劫难,还是施与的礼物。我只知道他通通接受,当将交还这异于常人的‘天赋’时,也没有踟蹰。怀孕与生产打破了他那怪异的激素平衡,孩子的到来,让他的激素回到正常人的水准。他现在和你,和我们一样,是个不再受激素异常困扰的普通人了。但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些‘女武神’的特质也消退了,其实单从身体素质来说,他够不上你们特殊行动组的标准,生产之后,就算他想要回到特殊行动组,也无法胜任其中的任何位置了。”
谢征静默许久,问:“他知道吗?”
“知道,生育之后激素平衡被打破有不少先例。”齐教授道:“打从决定生下你们的孩子,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不再适合特殊行动组的普通人。”
谢征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他一直将部队当成家,他爱这里。”
“但他也爱腹中的孩子。”齐教授道:“你现在明白了吗?女性那比我们男人还强大的内心,还有她们不可思议的坚强与善良。这些特质,都反映在程故身上。”
“他,在为他做过的事、爱的人负责。”
航班降落在深夜的机场。谢征原计划回别墅住一宿,整理好心情再去见程故。
可是如今,想要抱住程故的心情却万分迫切。
他再也管不住自己。
 
 
22
 
安顿好程木瓜后,程故没有立即回到卧室,而是轻手轻脚走去楼下的影音室,和玩偶熊各占一半沙发,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出神。
重逢的那天,正是在这沙发上,谢征压着他动作,看上去像一头发狂的兽。
但实际上,谢征有种与年龄和外在不相符的温柔,他一直能感觉到。
如此温柔的谢征,却在身份上骗了他,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在特殊行动组,谢征自称是炼钢厂职工的儿子,双亲生活拮据。他一直惦记着,决定和谢征走下去之后,甚至想将谢征的父母接到祈城,往后也好有个照应。谢征在谢氏分公司上班,开的是最普通的车,住的是最普通的房,他并未怀疑,也没从“谢”这个姓氏上想。毕竟“谢”并非罕见姓氏,不能说姓谢,在谢氏工作,就是谢家的人。
得知谢征的真实身份是在前不久。那天下午,他外出办完事,时间不早不晚,觉得一个人回家或是去咖啡馆都挺无聊,于是将车停在谢氏附近,打算在车上等谢征下班。
车停的位置并不显眼,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周围来了一圈好奇的目光——不少姑娘站在远处,三两成群地边看边议论。
程故也好奇了,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
这辆路虎偶尔会吸引男性的目光,但被如此多女孩儿盯着看还是头一遭,他想了想,以为车上被贴了什么东西。
可是下车一检查,车身上什么都没有。
怪事。
更怪的是,他听到一连串细小的惊呼。
“天哪!好帅啊!”
“他就是谢总的男朋友啊?”
“天造地设!”
程故微蹙起眉,抓到了关键词——谢总。
他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装作继续查看车身,仔细听姑娘们的议论。
“肯定是他!他经常送谢总上班,我记得这俩路虎!”
“谢总下车后还舍不得,起码亲了一分钟!原来是这么帅这么美的人,要我说,一分钟哪里够,得亲十分钟才够本!”
程故一下就明白了,“谢总”是谢征。
他有些困惑,想不通谢征为什么要骗他。而这一个“总”字含义不少,倒也不一定是总裁。
但是姑娘们接下去的对话,却给了“总”字确切的定义。
“他刚才看我们了,哎呀如果他等会儿过来,我们是该叫他总裁夫人,还是总裁先生啊?”
程故眼皮跳了跳,钻进车里坐了一会儿,心跟猫抓似的。
看来谢征是真骗他了,可是这样的隐瞒有什么意义?
过了十来分钟,看稀奇的姑娘们散去,程故偷偷摸摸下车,说不清是个什么心理,就是想去谢氏大楼里看看。孰料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征!
谢征从电梯里出来,西装革履,身边跟着两名助理,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说着话,神情冷峻,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大厅极宽,程故躲在立柱后面,没让谢征看到自己。
一小时后,他在车里接到了“小中层”谢征,在封闭的空间里接了个绵长的吻。
到现在,他也没有拆穿谢征的谎言。
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但也想得透彻——谢征不会害他,隐瞒一定是有理由有苦衷的。
退一万步讲,他自己不是也隐瞒着一件事吗?
程故平时没时间细想,今日谢征不在家,才放任自己往深处琢磨。可是琢磨到深夜还是没琢磨出个名堂,索性搂住玩偶熊自言自语:“你是穷小子还是总裁有什么关系?我都喜欢啊。我又不会嫌弃你。”
靠着沙发与玩偶熊,程故有些困了,索性两腿一缩,任思绪被瞌睡占领。
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门外有响动,却还是懒得睁眼。谢征说了今晚不回来,而小区的安保一向做得很好,断不会有小偷入户行窃的事。
程故想,肯定是听错了。
直到被人抱起来,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才为时已晚地睁开眼。
“谢征?”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漆黑的眸中燃着烈火,掠过明亮的闪电,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谢征?”他又喊了一声,彻底清醒了,“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跪骑在他身上,扯掉碍事的领带,动作过于粗暴,弄掉了衬衣上方的纽扣。
程故还想说什么,双唇已经被封堵住,谢征掰着他的下巴,近乎渴求地掠夺他的气息。他浑身燥热起来,谢征眼中的火在他腹上燎原,分秒之间就将他彻底引燃。
他的腰带散开,睡袍轻而易举从胸膛、腰腹滑向两边,谢征放开他的唇,从喉结贪婪地向下吻去。
睡袍是蓝色的,真丝顺滑无比,谢征像破开海浪一般,一寸一寸亲吻,呼吸急促,热息尽数喷洒在他身上。
他难耐地曲起腿,双手撑在谢征肩上,本能地挺腰抬胯,迎合着谢征的动作。
谢征在亲吻纹身下的伤痕,亲得那样深情,那样仔细,他脑中亮光一闪,几乎要认为谢征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喉中散出低哑的呻吟,谢征的唇终于离开那道伤痕,却继续舔吻而下,温柔却强势地将他含住。
“唔……谢征……”
他的低喘无疑是谢征的情药,谢征找出床头柜里的润滑油,将他困在床榻之间,急躁地将手指推了进去。
赤裸的身体,顿时绷紧。
谢征狠狠盯着程故,在越来越急促的抽送中,两眼渐渐泛红。
那些红血丝是情欲,是怜惜,是难以言喻的深爱。
他释放在程故身体里,就像当年一样,而后紧拥着程故,保持着交合的姿势接吻。
程故在突如其来的情事中失神,眼神忽近忽远,有些对不住焦。
重逢以来,谢征一直不愿意射在他体内,总是找各种理由,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像以前那样做爱。
程故一时分不清,眼前的谢征是真实的,还是存在于过去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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