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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铭(古代架空)——盐焗松果儿

时间:2018-03-28 10:04:59  作者:盐焗松果儿
  不一会儿,一个写着“答题询咨,童叟无欺”的临时地摊在附近开张了。段唯哭笑不得,敢情这位是刚才没赚够。
  一箱题目总共就那么些,答不出的再折好扔回去,围观群众发现不会的题目,随时可以过来询问,若是过会儿的十道题中恰好抽到问过的,最后赢得的五两银子分这“地摊摊主”一两即可。
  思墨心底满是凄凉——一个多月前说过的“街头卖艺”说来就来,没有一丝防备。他忍不住小声提醒:“凝公子,我们回去这一路基本花不着钱。” 
  “我知道。” 江凝一本正经状,“回去总不能空着手,免得惹岳……义父不高兴。”
  早有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个刚开张的小摊,在答题的周围观望少顷,便迫不及待地溜了过来。
  “小兄弟,’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出自《汉赋》还是《楚辞》?”
  “方才有一谜面是‘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打一词?”
  ……
  开始来问的题目都还正常,可后来的诸如“某部典籍的第一篇共计多少字”之类的题目,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三人面面相觑,自觉都还没有闲到过去数字数,只得暗叹一句无奸不商,再看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果断收了摊。好在依靠前期正常的题目,也赚到了十几两银子。
  或许是因为一天下来没有多少活动量,夜晚降临时,段唯的身体和意识都还格外清醒,昨晚一夜没睡也没有丝毫影响。
  段唯看着身侧已然入梦的江凝,犹豫着要不要去拿九铭。谁知刚轻轻地把被子掀开一角,江凝一只手便伸了过来,麻利地掖好被角,又把他朝自己这边揽了揽。动作一气呵成,眼睛都没睁一下,全部都是在睡梦之中完成。
  段唯震惊了,呆愣片刻后,试着把他的胳膊放回原处,刚把手抬起来,江凝就若有所感地抬臂护住脸,头向一边偏了偏。
  段唯开始心情复杂地反省自己,难道睡着的时候真有那么不老实?
  借着月色,望望和其他行李一同放在屏风边的香盒,段唯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躺好,强迫自己不再想着去点香。
  又是一夜未眠。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来,段唯感到太阳穴有如针扎一般,抬手挡上了眼睛。
  “醒了?” 江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该起床了。”
  段唯故意含糊地应了一声,装作不情不愿道:“没睡醒呢。”
  “一会儿思墨进来该笑话你了。” 江凝在他掌心上亲了一口,“快起来,到车上可以再睡会儿。”
  隔日,苏启已收到段允的召回信,将公务交接完毕后,启程返回东平。
  段允也陆续收到了来自江凝的汇报信件,审视半晌,欣慰的同时,也不由暗自心惊。
  “阉党作乱,” 段允的指尖一下下扣着桌面,冷哼道,“手伸得倒挺长。”
  苏越:“我们是否有必要主动一些?”
  “身正还怕影子斜,奏不得,参不得,攻不得。” 段允低叹,“除了严防,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这帮人目无王法,为非作歹,皇上……” 苏越觑着段允神色,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物极必反啊。” 段允摇摇头,“皇兄用意无过,奈何阉人心歹,把西厂变成了这么个……”
  沉默良久,段允转头看向窗外,自嘲地一哂:“我守好临安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他们几个也快回来了,提前给他们收拾收拾屋子。”
  寝房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段允说的“收拾”,不过是和苏越到俩人的房间里看看,把书册字画随意规整规整,再给他们添置点什么小物件。
  长期没人住的房间总透着些清冷。
  江凝的寝房干净整洁,东西排放得井然有序,倒是出乎苏越的意料;相较之下,段唯的寝房就显得略逊一筹了:书架上的宣纸和书籍有些散乱,案前的笔架上搁满了毛笔,有两支无处可去,就随意地躺在书架一角。
  段允不满地皱起了眉:“这孩子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书架乱成这样都抽不出空收拾?” 
  嫌弃归嫌弃,不耽误段王爷手上开始利索地整理。
  苏越一言不发,默默在一旁帮忙,恰巧瞥见书架左侧的缝隙中有张宣纸,便伸手夹了出来,却见上面写了整整一张的“唯”字,当即有些后悔,下意识地想重新扔回去。
  不料段允已经瞄见,顺手抽了过来:“这字是凝儿的?写的倒比平常认真。”
  苏越忙接道:“是啊,小唯时常督促他临帖习字,看来的确略有成效。”
  段允轻哼一声:“也就好好写那一会儿,没人盯着又打回原型。小唯也是,一个字逼人家写上整整一张,换谁谁不腻?也就是凝儿脾气好,顺着他。”
  苏越神情略有波动,看着那满满一页一笔一划的“唯”,欲言又止。
  段唯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是回程的第五日夜晚,前几日的彻夜难眠与这夜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侧身躺在床上,只觉骨缝中一阵阵麻痒难耐,仿佛有千百只小虫啃噬爬动,要将他吞没一般。寒意渐渐笼罩上心头,心底有一个声音再次冒出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去拿九铭吧……快去点上……点上就不会难受了……” 
  他浑身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咬牙翻身坐起,脑中一片空白。
  江凝睡着没有多久,顷刻惊醒,跟着坐起了身:“怎么了?”
  段唯偏过头去轻咳几声,努力平复着。或许是因为年轻,几夜未眠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憔悴。他不想让江凝看出自己的不适,就好像一旦被洞察,自己心底的恐惧与不安就无处可藏了。
  “没事,” 他努力提了提嘴角,“做了个噩梦。”
  两人一起躺了回去,江凝侧身看着他:“我在旁边呢,没什么好怕的。这样,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段唯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声音:“江凝,我们先不睡了好不好?”
  “嗯?”
  段唯抬手摘下颈上的白玉坠,丢到枕边,眼中闪着隐晦的情愫。
  江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敢轻举妄动——段唯太反常了。
  “你……” 江凝搂过他,一只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到底是怎么了?”
  段唯狠狠地拍开那只手,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做,还是不做?”
  江凝小心翼翼地审视着他。月光暗淡,恰好隐蔽了段唯发暗的脸色。江凝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没事?”
  段唯冷冷地:“哪来这么多话?你要是不行就直说。”
  一句话成功绷断了江凝堪堪吊起的理智,翻身用自己的体温覆过了他:“我行不行,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第18章 第十八章
  像是漂浮在澎湃无垠的海面上,汹涌的浪潮卷过全身。骨缝中的麻痒被阵阵热浪盖过,手心的温度变得有些灼人。散下的青丝相互缠绕着,深吻过后是淋漓的释放。
  段唯轻合双眼,头脑一片昏沉,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几幅画像摊在长桌上,桌后的女子目光焰焰,指尖描过画上少年,语气透着十足的鄙薄:“越长越像他娘……尤其是这双眼睛,跟那贱人一模一样。”
  侍立一旁的婢女微微躬身:“夫人,即使皇帝将大半九铭都赐给段允,现在也该用罄了。邻江邑的变故实属突然,多亏您应变得当,才没让那小崽子坏了事。”
  女子轻蔑地嗤道:“一个小崽子而已,成不了气候。段允的脑袋恐怕是进了水,就这么把儿子派到北边来,也不怕丢了小命。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
  侍女跟着笑了起来:“夫人,时候差不多了,要不要通知那边?”
  女子盯着画卷,缓缓收起了笑容:“去准备吧。”
  第十日傍晚,三人抵达东平。
  王府正门,迎来的小厮接过行李物品,告诉他们后厨已备好接风宴,只等吩咐上菜了。
  段唯犹豫一下,与江凝低语:“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怎么?”
  “我想回房换件衣服。”
  江凝忍俊不禁:“小公子,洁癖不差这一会儿。这么久没见,你不想义父吗?”
  段唯对思墨使了个眼色,留下一句“我马上就去”,转身便跑。
  “墙头草”思墨拦住江凝,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膳堂的方向推,江凝无可奈何,只好拍拍小孩的肩:“行了,我自己走。”
  段唯的洁癖是真,回房换衣却是假,这会儿已溜进随侍太医王博闻的住处。
  王太医见到段唯,不由吃了一惊:“小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事叫老臣前去便是,怎么还亲自跑来了?”
  段唯往窗外看看,压低了声音:“王伯,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怕段允等急,从王太医那里出来,段唯也顾不上再回房换衣服,匆匆赶往膳堂。
  段允正赏玩着义子奉送的两坛罗浮春,两人相谈甚欢。
  “凝儿,饿了就先吃,不用等那个磨叽的兔崽子。”
  江凝尽量不去看桌上的美味佳肴:“没事,我还不饿。”
  段唯踏进门,轻咳一声:“爹,我可都听见了,不带这么偏心的。”
  段允作不满状:“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说好的归心似箭呢?一点儿都不想你爹是吧?”
  段唯低头偷笑,乖乖上前抱住老爹顺毛:“想,小唯特别想爹。”
  段允捏捏儿子的小脸,仔细打量一番,评价道:“怎么又白了,在邻江该不会是整天捂在房里,跑腿的活都让凝儿干了吧?”
  段唯:“……爹,我还是不想您了。”
  段允哈哈一笑:“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吃饭,一会儿凝儿该饿晕了。”
  段允好品酒,但不胜酒力。往往三杯过后,话量翻倍;六杯过后,变成他人忠实的倾听者——非要别人讲话,自己睁大眼睛聆听,不时爆发出“好么”“可不是”“说得在理”之类简短有力的喝彩;九杯过后,彻底安静,随便瘫在哪里都能睡过去。
  好在段允颇有自知之明,在正式场合,向来注意克制,不肯多喝;今日儿子回来,还带了孝敬他的好酒,难免激动,转眼间三杯下肚,揽着江凝的肩膀说个没完。
  “灵儿,段唯在外面有没有欺负你?” 段允大着舌头,神情严肃无比,“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兄弟一定替你扛着。”
  段唯正慢慢啜着第一杯酒,听闻此言,差点喷对面江凝一脸。
  “义父,差辈了。” 同样干了三杯的江凝倒还清醒,看看无语问苍天的段唯,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唯哪里打得过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段允欣慰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段唯:“……”
  “灵儿啊,” 段允又拾起自己的话音,“义父给你们的钱还剩下多少?”
  江凝马上装醉:“义父,什么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我敬您。”
  段允不依不饶,按下他的酒杯:“银票呢?在哪里呢?”
  江凝惭愧地:“都留在邻江邑了。”
  “不像话!” 段允痛心疾首,“你们想家,它们就不想吗?啊?”
  江凝赔着笑:“我以后挣了钱,一定把它们接回来。”
  段允一脸颓丧:“我怎么养了两个败家子……接回来?你们还不如把我卖到邻江。”
  段唯给他盛了一碗莲子羹:“爹,您喝多了。喝点汤。”
  平平无奇的两句话不知怎么又压着了他的尾巴,段允一拍桌子:“说我喝多了?我还没说你呢!你房里乱得跟猪窝似的,也不知道收拾,我说什么了吗?”
  段唯望向江凝。
  江大公子做贼心虚,赶紧接过羹汤,捧到段允近前:“义父,我真的喝多了,您能先喝点汤让我缓缓吗?”
  段允接了碗,不满地哼道:“这就不能喝了?没劲。苏越呢?”
  江凝:“您不是刚才还跟我说,他今晚要陪苏师父吃饭。”
  段允将碗中羹汤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搁到桌上:“我去找他喝,你们两个酒量太差了!”
  两个儿子匆忙对视一眼,一个给他夹菜,一个负责盛汤,企图阻止这位跑到院里丢人现眼。
  “我不吃了。臭小子边儿去,别挡路。把酒给我……糊弄谁呢?你以为把汤盛杯子里我就认不出来了?给我把莲子捞出去……”
  “王爷,您要是吃好了,我就送您回去。” 苏越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成功地暂停了段允的喋喋不休。
  江凝和段唯齐齐转头,好似看见了救星:“苏越哥!”
  段允朝他招招手:“来得正好,陪我喝几杯。”
  苏越走进膳堂,扶起平衡感丧失得差不多的段允,淡淡道:“不喝了,我送您回房。”
  段允努力走着直线:“唔,好。”
  旁边的两人试图上前帮忙,被苏越拒绝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下吧,王爷交给我便是。”
  段允大着舌头帮腔:“说得对,有……有越越侍寝,你们有什么不晃心的。”
  苏越脸上的色彩顿时丰富起来。
  段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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