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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画(玄幻灵异)——夏素吱

时间:2018-04-02 10:25:05  作者:夏素吱
  “你干嘛!我可不吃苦肉计!”
  陆绰觉一阵头晕目眩,待站稳才开口:“不能再打。再打下去你非重重伤了我不可,来世将无法成人了。我只能出此下策。”
  应岑愣住,再出声时已急得不行:“那你之前还那般说我——快坐下我给你涂药。”袖子一挥变出种种药物来。
  “我话还没说完,酒杯便已丢来了——诶,轻点。”陆绰吃痛。
  “你还要说什么浑话!”应岑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还想说,你那样鲁莽行事下去,迟早要伤人。伤人于你,是大忌。”
  不知是此前喝了太多酒还是方才打斗,应岑脸涨红着不吭声。陆绰看在眼里,难得起了逗妖心思:“你们妖都如此急躁野蛮吗?”
  应岑一急,手上一用力陆绰又痛得叫唤。应岑心里恨着凑上去替他吹额头伤口,边吹边咬牙:“我就如此野蛮,怎么着!”
  陆绰觉着凉风拂着额头酥痒,又闻着了应岑垂下袖口里的奇香,晕乎地推拒说一点小痛,不足挂齿,再来喝酒吧。
  将桌在窗边摆正,应岑从袖口奇香处又拿出一壶槐花酿。陆绰斟满要喝却被按下,应岑袖子又一挥落了一阵花雨。
  杯中酒恰明如镜,映着两人眉眼,映着小轩窗外灰蒙天色。应岑看落红入杯皱了云影人影,和陆绰面容难能堪堪离落的温软柔情。
  “你上回说这回捉我,又不捉,难道是要再等到下回?”应岑眯起眼看陆绰。
  陆绰不语。
  “你上回说这回捉我绝不留情,可没捉,是不是该留下,情?”
  陆绰皱眉。
  应岑窥他眉眼只想叹俊逸,管什么除妖师和妖精,管什么转世如何,只想赤白干净地爱慕他,细研他的影儿作墨,轻铺他的目光成纸,再笔笔画画献上虔诚与吻。
  这样,这样,能不能满足。
  04
  最后应岑好像是醉了,咕哩咕噜瞎嚷着什么胡话;自己也像是醉了,可那槐花酿分明够不上让自己在推杯换盏间眉眼微饧,忘了韶光。
  陆绰记不清,只记得最后小窗撑开一些,风雨袭进来,自己打了个寒颤。闭着眼倚着桌歪坐着时,唇上又被什么轻压了下。意识这才清明一些,强睁眼看见应岑面朝墙躺在床上,自己便踉踉跄跄走过去,给他盖好了薄被。
  那天自己不君子地轻轻扯过应岑衣袖嗅着,那会儿浓香散去,袖口芬芳清淡。自己离开时没叫醒应岑,飞扬跋扈的妖熟睡时却是安静,蜷成婴儿姿态,需要被保护的模样。
  陆绰这几天都在想,压上自己唇的是什么,那样柔软温热;抑或只是醉酒的错觉,是心中躁动。
  也不是没肖想过某种大胆的可能,是微启吐露埋怨的殷红,是含下清酒的花瓣,是应岑心里最明白却不语的,他的唇。
  陆绰觉着自己有点儿疯,两番遇妖放妖就算了,还与妖一醉方休。他念着王爷府文月阁赌场心里矛盾,偏耳朵还听了路人惶恐传着:聂府闹鬼。
  聂府是当地两大府邸之一,一府之主聂烽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皇上跟前的红人。陆绰抬头见那路人神色匆忙,估摸着也并非无中生有,便佯装不经意,凑近想听个细节。
  “那聂府一到晚上就起阴风,府外都风平浪静,府内却狂风大作,严重时树倒瓦飞。听那儿的丫鬟说,几个夫人少爷晚上还时常听见冷笑恐吓,但独独三夫人那片儿最安宁。仆人们都叹这鬼跟认人似的,三夫人为人宽厚,鬼都待她好。”
  陆绰听了条件反射地怕这又是应岑杰作,想确认再阻止,只是这几天都没找着应岑。
  原先那鉴妖仪还很准,可这段时间指示方位的指针摇摆不定,像是应岑故意东奔西窜。陆绰觉得那鉴妖仪像逗猫草,自己像猫。
  只好去聂府门口,可还没走近陆绰便被守门的士卒拦下,说府内有要事,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无法之际却看到怎么找都找不着的应岑大摇大摆送上门来,只是穿的衣服不似前两次精致,发白的道袍衬得他几分羸弱又狡猾。
  柔软的触感又烧上心,陆绰犹豫这第三面该不该就这么见了,谁知应岑压根就没理自己,径直走向拦着自己的士卒。那士卒却一扫气焰,低头哈腰地上前迎着应岑,嘴里恭维着:“应大师。”
  应岑仰着脖子,不看陆绰手却往陆绰这边一指:“这是马大师,我的助手,待会儿要辅佐我一同作法。”
  听到这儿陆绰明白了,这“指鹿为马”的戏,实质是应岑扮了什么什么驱鬼师,贼喊捉贼。
  应岑途中使了个眼色示意陆绰不要开口,陆绰就这样随应岑进了聂府,想着原来这段时间应岑都在忙活着这破事儿,要招风吓人又要扮师引着人去请他作法,怪不得见不着影儿。
  聂府一家上下都在正堂等候,陆绰见相传气宇轩昂的聂将军此时也神色憔悴,其余人更是惊慌不安,心里不由得又责备起应岑。
  应岑却泰然自若,问过大致情况就开始装模作样地观察,陆绰看他看聂府夫人都是不屑神情,倒是观察室内摆设时眼睛放光,像是盘算着该把哪样奇珍异宝偷走。
  观察完一圈,应岑拿腔作调地说:“据贫道判断,聂将军所说应该有一人不包括在内——三夫人。”
  众人大惊又大喜,仿佛真的请到了活神仙,只陆绰听应岑阴阳怪气觉得滑稽,此时憋笑憋得努力。应岑见了不满,说:“马大师可以先念咒使得今晚府内不起阴风,但要使得众夫人少爷不受鬼怪惊扰,还需贫道在府上借宿一晚,亲自细查具体情况,明日再作相应法术。”
  陆绰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马大师”,不知所以只好信口胡念,还要小心不能习惯性念到了对付妖的咒语。
  一通假正经,蒙混过关。
  夜深,陆绰坐床边没想通应岑所做到底为何,正准备睡,应岑却直接出现在陆绰床内侧,盖好了绣着仙鹤金花的被。
  “你的房间也这么精致?我来看看你这床头雕的是什么——诶,鸳鸯。”
  两次相处,陆绰习惯了应岑这样顽皮,翻身上床开玩笑道:“谁知是不是你袖子一拂,空荡荡的床头便现出一对鸳鸯。”
  应岑看向陆绰,笑意更甚:“你为什么觉得,我要变出一对鸳鸯给你看呀?”
  床边小桌上的烛火映得陆绰脸通红,答不上便腹诽这妖颇不讲究,直接出现在人床上;也不爱护动物,鹿呀马呀鸳呀鸯呀总拿来调笑。
  应岑看陆绰失言再不肯吭声,便也不再逗他,解释起正事来:“聂府虐待仆人,滥用私刑。”
  “嗯?”陆绰脸上热潮渐渐褪去。
  “除三夫人外,其余几位夫人均会使用棍棒鞭夹等惩罚仆人,弄死了就丢到城外野村随便埋了,衙门也不敢管;几个少爷会随意欺侮丫鬟,只三夫人会时常劝告,但毫无作用。”
  陆绰皱眉:“聂将军不管吗?”
  应岑冷笑:“他常在京城,有心无力,家里人正是见他管教无法才如此恃权犯事。如今他因为这奇异之事闹大才告假归家,可你看,没人主动和他提平日之事,三夫人都不会,或是提了他也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你想,城中人大抵对聂府严苛都有所耳闻,可仍有父母把孩子送去当仆人的,是家境贫寒实在无法;也有主动去的,说不定是想借聂府的机会飞黄腾达,心甘情愿受苦。”
  应岑不可思议:“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听闻聂府之前确有跟着聂将军进京的丫鬟被皇帝看上,就此留在御前做事。大概也有听说这等巧运想自己来碰的。”
  应岑心底不悦,别过脸去:“你总否定我做的事情,觉得是无用功。你大抵又要说,除去聂府这一家歪风,还有千万个聂府,我如何忙得过来。”
  陆绰伸手去扳应岑的脸:“我只是不想你参与世间的事。”
  应岑的脸那样小,陆绰一只手能捧住大半:“每每想到你又参与,我总是胆战心惊,怕你消失不见。”
  床头木头雕的鸳鸯都要羞死了,陆绰大抵是真担心,竟浑然不觉。应岑推他,嗔他说的是什么话,又不理他,低着头细细地脸红。
  等到应岑脸红到耳尖陆绰才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说了什么,轻咳一声也低头。这一床坐着两个低头的人。
  可寂静更难耐,应岑到底忍不住去欺负他:“你这个除妖师太没有自觉性了,我们见面第三次,你是不是该捉……”
  后半段话被陆绰的手摁回肚子里。这手刚刚捧自己脸强行转着,这下又不让自己说话。应岑鼓着气轻咬了一口,咬不着手掌上的肉,嘴唇却蹭着了好一大片。
  陆绰触电似的把手收回,几乎要确定与上次压上唇的是同一种触感。他又激动又担忧地微喘着气望着应岑,应岑好似懂又不懂那眼里的企盼,故意又无意放软了调子去唤对面的人:“陆绰?”
  这一叫把什么什么都唤醒了,可被唤醒的陆绰稳坐不动,只眸色更深。应岑被他看得招架不住,凑前再问:“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陆绰还不答,应岑更近,声音更软,全然不讲道理是谁先动了坏心思:“你仗着是除妖师,欺负我。”
  陆绰目光向下看殷红的花瓣一张一合,真想欺负,真想用了狠劲欺负,可不行,要等那花主动上前告诉,绽放是为了自己,美艳也是为了自己,自己这才接下,再不松开。
  应岑嘤咛着终没了声,唇就要覆上来,覆上来,突然身体远离陆绰坐直,手不老实地探上陆绰胳肢窝,一脸春情换了坏笑。
  陆绰冷不丁遭这一袭觉得幼稚好笑,却不肯退让,也去挠应岑痒。应岑力气没陆绰大,双手被陆绰一只手制着,便只能任人宰割,忍不住地笑着扭着衣衫见松,脖颈处往下小半露出,因着这下剧烈运动都带上粉色。
  陆绰见了便松了手,咳一声说早点歇息吧。
  应岑每每见陆绰正经就非要让他暴露心中难言的欲望。他翻身坐到陆绰身上居高临下望着陆绰,双手撑在陆绰两侧,衣衫松松垮垮。陆绰不敢往别处望,仍只望应岑眼睛。
  应岑眉目含情,倾身去够床边红烛。陆绰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应岑温度,看他拿起剪刀,剪断那根烛芯。
  周遭陷入黑暗,窗外月亮差一点点的圆,雀儿在看不见地闹,陆绰又在唇上获得了相同的触感。一下过后,一下可不够,像是渴极了的人,会主动去寻那清泉。
  有妖不乖地乱动,陆绰发狠念了咒把那妖定住,可还是心疼,没一会儿又解了。
  花瓣是甜的。
  那夜,聂府确是无风,战战兢兢等着鬼怪来扰的夫人公子们也都没等到,感怀着应大师威望,鬼怪知其住着都退避三舍。
  鬼怪才未退避呢,鬼怪正在宽厚的怀抱里,在聂府一夜好眠。
  05
  应岑再踏进聂府正堂时没了昨日气势,眼睛四处乱瞟,瞟到某一抱臂巍然站立的人面色带上潮红,快速移了目光。
  聂将军正迫不及待地汇报昨夜情况:“应大师真乃神人也。昨夜府上平和祥宁,不但无妖风大作,连日惊扰人安眠的鬼怪也都无一吭声……诶,应大师脸色为何有异,是府上招待不周吗?”
  应岑只是想到鬼怪忙着荒唐,逗着人到最后却被啃得嘴唇红艳微肿。但他很快正了神色,严肃说着早就想好了的说辞:
  “昨夜贫道寻准时机遇了那几只小鬼,原想将其打散却不料他们竟作哀戚状说自己并非厉鬼,而是怨鬼前来讨说法。
  “听他们说府上除三夫人外,均对仆人滥用私刑,刑罚过重甚至会致人死地,再胡乱埋葬。他们几个原先都是府上仆人,贫道念出他们名字或许夫人公子们都还能记得,绿钗,阿寻,紫艺……”
  应岑边念边看众人神色,果然除聂烽一脸惊异外,其他人都脸色煞白,几个夫人需要丫鬟搀扶着才能站稳。
  聂烽听着名字被念完,大喝一声:“岂有此理!大师所言是真是假,你们快给我从实招来!”
  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头也磕得“咚咚”地响,听了应岑说得一字不错,谁都不敢再耍滑头,认罪后清一色慌张喊着“老爷息怒”“老爷饶命”。
  聂烽见这阵仗只觉两眼发黑,缓过来后才又怒又悲地开口:“前些年我在外打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近两年我在京城当差,尽职尽责,皇上对我都没半句不好。谁想我家里竟出此荒谬绝伦徇私枉法之事,惹得鬼怪都不满,你们,你们到底有怎样大的胆子!”
  陆绰看聂烽站立不稳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应岑前去把跪着的三夫人扶起来,让她照顾聂烽,同时说着:“小鬼是因为心中依然愤懑哀怨才前来作怪,他们说,若打死他们的夫人公子亲自寻得他们的尸体重新好生安葬,再在坟前磕一百个头,聂府从此整顿风气,不得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他们便作罢。”
  想了想又补充:“他们说,三夫人从头至尾都关爱仆人,为他们着想,奈何力量薄弱,无济于事,但他们相信三夫人可作此监督,协助将军。”
  聂烽颓然地点点头,点了几名侍卫的名:“你们几个去帮三夫人,就按应大师说的去做。愚妇蠢儿赎罪后再禁足一月,府内大小事务由三夫人统管。此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休怪我不讲情面,全部依法处置。”
  应岑看聂烽态度坚决,处理得当,相信聂烽不敢再不问家事,或是被谗言蛊惑。他放下大部分的心来,小事无须再管,便拱手告辞:“聂将军,具体情况及解决办法贫道已尽数告知,其中若有唐突还请将军包涵。看将军风范也知此事必能妥善解决,那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应岑刚走出两步,身后有管家追来:“大师,你的银两还没拿!”
  八宝镜珐琅杯金玉盘墨石鼎在袖中哐啷作响,聂府忙着驱鬼全然无人盘点家中物件,应岑摆摆手爽快大方地说:“不用了!贫道走南闯北为民消灾,怎需金钱丈量!”
  这出戏总算演完,走出好远,陆绰见应岑把玩那些珍宝,凑上前不害臊地明知故问:“应大师脖颈上为何如此多红印,是府上蚊虫太多吗?”
  应岑得了好东西心情好,顾不上多理会:“狗啃的。诶,你要捉我么,不捉我走了。”
  “走?你去哪儿?我不捉你不可以跟着你么?”陆绰瞬间皱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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