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在九月开始往茶山上移栽茶树苗,江凡招了百来十个短工上去,这次上面的树江凡没让他们辛辛苦苦地砍,而是与霁轩兑换了一种针对植株的毒物,也是一种植株,它开花后,花瓣会滴落一种汁液,这种汁液对人对动物与土地都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唯有花草植株会被毒死,最后化成养料被它吸收。
江凡让短工们在树根处砍一下,树皮只要有道伤口就行,然后再将这汁液绕着伤口涂抹一圈,再等三四天,这树便会从伤口外表开始往树心里腐烂,然后非常有针对性的朝下继续腐蚀树根,让树木快速死亡。所以虽说是除草剂,但也是除树剂。
伤口延伸腐烂的范围并不宽,但足够工人们轻松将树推倒,再运下山,或直接卖给有需要的人,或再让短工们砍断晒干放柴房里去。至于留在地里的树根,因为已经枯萎,完全不用管,等待化为养料即可,不用担心来年再发。
当士饮茶茶树苗开始第二波的分节扩种后,萧老板给江凡寻的本土茶树也运到了,这时茶山的最底部已经休整好,江凡便直接让人将这些茶树种下去。
苗三他们又一次回到丽山村的时候,时间已经迈入了八月下旬,村口停着许多拉货的马车,一筐又一筐的红霜果被运下山送到这边被装车,即将运往大周的各个角落。
这是附近消息灵通的自己跑来收购红霜果的商人们,收购价格六两银一斤。
仓库里的红霜果陶瓮已经堆了许多,苗三他们歇了两天,便又再次出发,也多亏了每次江凡送过去的养料蔬菜,吃一次便将他们旅途来回的疲累全部消除,能让他们快速地恢复体力、精神,不然就照这般频繁的来回赶路,一般人身体都抗不住。
八月底,江凡家的新房子也终于全部建造完毕,所有的家具全都搬进去布置好了,只待入住。
江凡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搬家,并请了几个厨子,做了流水席请前来贺礼的村民吃。江凡挺失落,搬家这么喜庆的好日子,若关修谨也在多好,还能与他同乐同乐呢。
九月,茶山整理了大半,乡村各处也开始忙起了秋收。
江凡家今年地里的红玉果与紫香果也再次成熟,再次招了短工来采摘。
如今镇上的娇颜阁,除了卖卖护肤品,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张贴招工启示给江凡招工,譬如先前茶山的修整,有王家村的人负责,移栽茶树没人手,那么新招。这次红玉果与紫香果的采摘,人手又不够,也只能再招。
江凡一人,便提供了不知多少个工作岗位给附近的村民。以前这些村民见到他,要么称他江少爷,要么称呼一声东家,现在大家则称他“江大善人”。
江凡表示这个称呼,很接地气……
秋收期间,江凡要的甘蔗苗也悉数到位,秋收结束后,浮水村的租地也腾出来了,在茶山开始移栽茶苗时,江凡也开始聘用浮水村的村民,给他种甘蔗。
八月十几的江凡,还觉得离十月关修谨回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当他忙完所有事后,时间早已跨过了十月,而关修谨还没回来。
十一月初的某一天晚上,江凡提了一壶酒,独自去了观雨楼,是靠西山最近的那座两层楼阁,第二层四面无窗,只有防雨的木制遮帘。
观雨楼上面无灯,上方几株玉茧草种在一起,发着光的茧球聚集在一起,形成温和明亮的光束,楼里各处都像这样悬挂了一些,所以虽然无灯,但楼阁里也十分明亮。
楼阁上摆着矮几,江凡将酒杯、酒壶放上去,光着脚靠窗席地而坐,这扇窗的外面,却是对着河对面的竹林,竹屋的那个方向。
竹林里一片漆黑,关修谨不在的这段时间,江凡坐着小船曾去过几次竹屋,主人虽然不在,但竹屋里随时有人,每日照常清扫,以待主人归来。
江凡喝的是之前搬家时,县令钟志学送来的,比江凡喝的果酒烈性些,在以往这点度数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但如今久不碰了,即便他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提升了,大半壶下去,江凡觉得自己居然也略有醉意了。
不然为何那竹林一头,忽然出现了几盏幽幽灯光,向着这边徐徐而来。
江凡端着酒杯趴在窗户上,醉眼朦胧地往那边望。
那灯光离得越来越近,原本是直线向前的,却不知为何忽然停了停,然后那灯光便转了向,居然往河岸边走。
待灯光穿过层层竹枝,那执灯的人终于完整地暴露在了月色之下。
江凡怔住,隔着河水与那执灯人对望。
是关修谨,他终于在江凡望眼欲穿的思念中归来。
“阿谨啊,你终于回来啦!”江凡此时却是真的醉了,他很兴奋,却坐在原地没动,小孩子似地冲那边挥了挥手,冲对面遥遥举杯,“阿谨,来喝酒。”
江凡喝醉了,自以为声音很大应当是响彻天地的,但声音很小,软软的,其实根本没能传到河对岸。
关修谨却像是听到了,在月幕下撑船渡过了河面,等关修谨上了岸,江凡那个位置就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但江凡知道,阿谨定是来寻他了。
第88章
关修谨到观雨楼时, 江凡还趴在窗户上, 一脸醉容却执拗地望着河岸,似乎一直在寻找他的身影。
足袜与地面相触,几乎没有声音。
直到关修谨站在江凡面前,这只醉猫才发现身边有人, 在窗沿上翻了个身, 与关修谨面对面。
“原来你在这。”找了好一会儿的人出现了, 江凡高兴地拽了拽关修谨的衣袖, “来我身边坐。”
关修谨依言照做,理了理衣袍刚在江凡身边坐下,手里便被塞进一杯酒。
“喝酒。”江凡催他。
由此可见, 江凡是真醉了,关修谨平常连茶都少碰,更别说酒了, 换做清醒时候,他也不会给关修谨喝酒。然而关修谨却十分纵容地,在他的盯视下,仰头将那杯酒水喝个干净。
江凡扒着他的杯子看了看, 见里面确实一滴不剩,才满意地笑了笑, 傻兮兮地问关修谨:“你醉了吗?”
一杯而已, 关修谨不至于连这点酒量都没有。不过他却点头:“醉了。”
江凡便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凑近关修谨:“我跟你说个秘密。”
关修谨换了个位置,与江凡正对而坐, 然后煞有介事地抬了抬手,示意江凡继续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凡就喜欢他这样,神色愈加兴奋,压低声音说:“阿谨,其实我喜欢你好久了。”
关修谨眸色微动,“说出来的秘密,就不算秘密了。”
江凡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没事,反正你都醉了。”
反正你都醉了,秘密讲给你听,等你酒醒后,也就忘了。
关修谨懂了他未道尽的意思。江凡即便已是个醉鬼了,也还是个逻辑清晰的醉鬼呢。
关修谨正想说话,就见江凡突然哭嚎了起来。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个要娶老婆的,我怎么这么惨啊!”
“我都这么难受了,我还要给阿谨送贺礼!”
“我要去买忘情水,把阿谨忘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呜呜呜……”
楼下的张书墨听到动静,咚咚地跑上楼,就见他家少爷边哭边给自己咕噜噜灌酒,手劲儿还大得很,关修谨上去抢杯子都被推得差点躺到地板上,他想上前,就见重新坐起来的关修谨转头看他,挥了下手,示意他下去。
张书墨犹豫了一下,道:“少爷醉了,我去给他端解酒茶。”
等楼里又剩他们俩,江凡已将带来的一壶酒喝光,醉得更厉害了,尤其是他位置正靠窗,一直在吹风,发作地更厉害,倒是不吐,只难受地靠在窗户上哼哼。
关修谨毫无照顾醉鬼的经验,他靠过去把江凡搂进怀里,一手在他背后顺着,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低头看去,江凡睫毛湿润,眼角沁着水光,显然刚才是真哭了。
叹息一声,关修谨指尖在江凡眼角拂过,低声道:“我错了。”
他善于观察,喜欢一个人的情态,尤其是眼睛,大部分人都是无法控制隐瞒的。江凡便是这类人的一员,江凡喜欢自己,关修谨是知道的。他也喜欢江凡,两人之间,他还是先动情的那一个。
原先的关修谨性格开朗,他身边的朋友也是这一类人,后来性格转变,他看着安静阴沉,心底其实依然喜欢开朗性格的人,只不过心底也有一种感觉,拥有这种性格的人,多数都是心性不定,言举幼稚的。
江凡却是例外,他很爱笑,对人和善,却不是盲目善良,他胸有沟壑,做事计划始终长远。年轻,稳重,却不死板,这正是关修谨最喜欢的一类人。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对江凡的感觉就变了。
然而他喜欢江凡时,江凡待他还只是朋友态度,甚至还有点防备。他怕贸然表白,会加深江凡的这层防备,便一直按兵不动。之后江凡喜欢他了,他却知道江凡在上京,还有个白月光龚阳的存在,他便想等时机再成熟一点与江凡道明心意。后又觉得江凡还是过于年轻,情感不可控,他担心江凡对他的这份喜欢坚持不了多久,他私心想着等江凡再喜欢他一点,多喜欢他一点。
却没想到,这样做,会令江凡这样难受。
是他错了,是他轻看了江凡。
他竟然将这人逼到借酒消愁这个地步,看他刚才说出“秘密”时,那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定是憋坏了吧。
张书墨端着解酒茶上来,关修谨接过去,对他道:“拿床被子上来。”
张书墨转头下去了。
关修谨圈着江凡让他靠在自己胸膛,左手解酒茶,右手调羹,他抿了点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后,一勺勺慢慢喂给江凡喝。
江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关修谨,这会儿好像是清醒的,也不记得刚才关修谨回来的事情,才见到他一样,声音带着满足:“阿谨,你回来啦。”
他在关修谨胸口蹭了蹭,又迷糊了过去。
张书墨抱着被子和枕头上来,看到二人如此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放过来,在这里铺开。”关修谨道。
张书墨忙过去,将被子弄好枕头放下,不过还是道:“不如让小的背我家少爷回房吧。”
关修谨没应,只道:“有我在,你休息去吧。”
张书墨眉头纠结地、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总觉得王爷待他们家少爷不平常,那架势,有点像先前少爷绕着龚阳打转时的场景。
难不成……王爷喜欢少爷?张书墨甩甩头,将这个想法暂时扔一边。他是不可能真去休息的,他就坐在楼梯下,随时听着楼上的动静。新宅子里各处都有摆放恒温树,所以虽说秋夜微凉往往需要加衣,但住在宅子里的他们却是不觉得冷的。
关修谨给江凡喂了半碗解酒茶,江凡就不愿意再喝了。关修谨将江凡挪了下位子,让江凡躺在被子上,给他垫一半盖一半,他自己则躺在旁边,两人共用一个枕头,靠得极近,任江凡双手扒着他,一只腿还抬上来压在他双腿上地睡着。
等江凡早上被热醒时,眼睛还没睁开就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今儿温度看来挺高的,然后他腿一撩,就想把身上的被子撩开,但是脚丫子却踢到了个软软的带着温度的东西。
江凡一个机灵,残余的瞌睡都被惊跑了,嚯地一下睁开眼,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醒了?”关修谨侧躺着,手肘支着下巴,看着江凡。
江凡傻了似得,看看关修谨,看看自己,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放在关修谨腰腹上呢,被烫着似得缩回手,“阿谨?!你怎会在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修谨轻笑了一下,“看来你全都忘了。”
眼睛在周围晃了一圈,江凡就看到歪倒在矮几上的酒壶和酒杯,然后想起来他昨晚是提了酒壶来观雨楼借酒消愁来着,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江凡拼命想,才想出了点零碎的片段,但也仅限于关修谨在月色下提着灯渡船与关修谨喂他喝水的场景。
听关修谨这话,昨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江凡正寻思着,就听关修谨说:“你昨晚,说你喜欢我。”
江凡一惊,没想到自己现在醉酒后嘴上也没把门儿了,也头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喝酒误事这句话的含义。他紧张地揪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关修谨,没在他脸上找到什么反感的情绪,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然、然后呢?”
然后他就见关修谨慢慢地靠了过来,直到彼此呼吸可闻,嘴唇几乎相碰,他紧张地快撅过去时,才听关修谨说:“昨晚我便想回答,但怕你酒醉后忘了,便想等你今天清醒时告诉你。”
“什、什么?”
关修谨在江凡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在你还没喜欢我时,我便喜欢你了。”
江凡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在关修谨亲了他往后退时,伸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裳,“你刚才说什么?”
“在你还没喜欢我时,我便喜欢你了。”关修谨抚上他的双手,握紧,再一次重复。
江凡晕乎乎的,眼中神色由最开始的不相信,然后便如光彩绽放的耀眼烟火。
他忍不住地扑到关修谨身上,激动地来了个熊抱,“阿谨,你不是在骗我吧!”
关修谨环抱着身上的少年,嘴角愉悦地上翘,“不是在骗你,我心悦你已久。”
江凡起身与关修谨距离极近的对视一阵,然后捧着关修谨的脑袋,重重地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下,重新抱住他:“阿谨,我好开心。”
两人在晨光熹微中互相拥抱着温存,一会儿后,江凡忽然推开关修谨,神情严肃:“不对,你喜欢我,但你说你以后还要成亲!”
江凡不怕关修谨不喜欢他,他怕的是自己勾着让关修谨喜欢自己后,对方却还要找个女子成亲,这也是他迟迟没行动的最大原因。
关修谨:“亲自然是要成的,”在江凡迅速变了表情地愤怒中,补充完下一句,“成亲对象自然是你。”
江凡被他弄得跟做过山车似得,等反应过来后,更愤怒了,两只手一点不客气地拉着关修谨的脸拧了拧,拧出个滑稽的表情,“之前几次提起成亲的话题,你都是故意刺激我的对不对?你早知道我喜欢你?”
关修谨笑着点头,手在江凡背后轻拍着顺毛,“别生气,以后再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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