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模样的人停了一下,打开电脑,周围静得出奇,细微的电流声都似乎能听到,短暂的停留,他摇摇头:“没有你的档案记录!你们队长是谁?这次谁负责的?”
怎么会呢?开玩笑呢?杨湛口干舌燥,习惯扬起的嘴角扯不出丁点笑容,只觉得一口气压在心头都可以闷死自己:“救援队队长陈悫,编号QX130721,负责人学员二队队长邓威。”
看着他敲击键盘,杨湛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你说没有档案就没有了?我们在发送救援信号的时候,陈悫就汇报过他的编号,如果有问题,你们怎么可能过来?”
“小伙子你搞错了!有志愿者来的时候,也会谎称是军队派的!为了控制瘟疫,像这种信号我们一旦接到就会出发,不会对发出人做详细追查,”说话人看着杨湛一脸坚持,颇是无奈地摆摆手:“小伙子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息,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邓威已经离职了,至于你说的其他人都没有档案记录。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会!”一直沉默的常赟赟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怒喊:“你们才是骗人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泽林疫区的?我们不可能被无缘无故地被取消编号。”
说话人像是听到了顶好笑的,“呵呵”笑了两声:“不信,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儿回去!”
常赟赟还要与他们争论,杨湛拉住他的手调头往山里跑。后面响起了警报声,嘈杂的脚步紧随其后。
山路多折,黑乎乎一片没有一点儿光亮,连滚带爬地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周围听不见人声杨湛才停下来。常赟赟不满地问:“为什么要跑?”
杨湛喘着粗气,一脸紧张:“他们在说谎!相信我,所谓的救援任务从头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我们不能回去了!”
常赟赟疑惑地皱起眉头:“阴谋?你觉得是什么阴谋?”
杨湛犹豫一下:“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应该是和疫苗有关系。赟赟,我注射的疫苗有问题。”
“嗯?”常赟赟问。
杨湛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想了一会儿说:“它会让我产生幻觉,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个怪物时刻都可能冲出来,觉得明明死去的人还活着,能看见他们,能听见他们说话。”
幻觉是有,但怪物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常赟赟想到了溶洞中兽人的碎块。他不知道突发变异是因为疫苗的作用,还是杨湛本身体质的特异性,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都不能刺激他。
常赟赟与杨湛并肩坐着,都不说话。银河像一条白纱铺开在墨蓝色的天鹅绒布上,没有空气污染的地方连细碎的小星星都看得清楚,杨湛说:“‘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骗小孩儿的,原来真的能看见啊!”
常赟赟小声说:“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你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看着你。活人要好好活着,死了的人才能安心。”
“留个念想挺好的”,杨湛轻声笑了出来。
看他情绪放松,常赟赟说:“幻觉一直存在吗?”
“不是”,杨湛敛起笑脸:“怪物冲出来的前后会出现,但过一会儿就好了。”
常赟赟:“也可能只是疫苗的副作用,你不要太紧张。没有一直持续就说明对神经没有损伤,你好好休息,副作用就会逐渐减弱到消失。”
“嗯”,杨湛点头应下,伸手揽住常赟赟的肩膀,拉着人顺着山势躺下:“你能不能再唱一遍那首歌,我觉得特别好听。”
亲昵动作让常赟赟有点不知所措,他佯作嫌弃地推开杨湛的手:“就一遍。然后睡觉,明天早上还有数不清的事儿。May it be an evening star,Shines down upon you. May it be when darkness falls.”
半夜杨湛被热醒,不是因为空气中的湿热,而是从身体里燃起的火焰。他的皮肤像是要烧着了一样,那个怪物又咆哮着要往外跑,杨湛勉强爬起来,发现躺在身边的不是常赟赟,而是刘岩!
幻觉!又是幻觉!他不能再和常赟赟呆在一起,鬼知道那个怪物冲出来会不会像切兽人一样把常赟赟也大卸八块。杨湛支撑着逐渐失控的身体,颤抖着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刘岩看了一半的诗集夹在腋下,然后取出支笔潦草的在常赟赟的手背上写下几个字。
不能是现在!不能是这里!杨湛极力安慰着身体里的怪物,踉踉跄跄地往山里跑。
等常赟赟醒来,身边只剩下一个大张嘴的背包。书包里的诗集没有了,再天真的人也不至于认为杨湛是大清早跑出去念诗陶冶情操,常赟赟慌张地找了他半天才注意手上的字:“安好,勿念。不要回军科院。我去找出真相,不想连累你。”
水和食物虽一样没少,但被翻得乱七八糟,可见他走得十分仓促。难不成是那个怪物半夜乘虚要占据他的身体?常赟赟有点怨恨自己睡得太死,把背包背起来,忍不住大骂:“什么人!就不会叫醒我啊!”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着蚁后的灵魂,却折磨着工蚁的肉体。
工蚁哺育着那令人作呕的欲望,
犹如向烈焰中投入木柴,
膨胀永无满足,”摊开的诗集放在离他一手远的地方,杨湛盘腿坐在破旧的小阁楼上,嘴里反复叨念着这几句诗。
房东婆小气得出名,楼下的醉汉总是嘲笑她催房租“屎嚼三遍都不臭了,她的话一天能说一百遍”。不怎么讲究的话,道理却是不假。最糟糕的两天在近两年的是时间里被回顾了太多次,明明所有的人和场景都历历在目,但他到现在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刘岩的声音和身影都不见了,他压着依旧涨疼的太阳穴把诗集收起来。满身是血的出去太招眼了,杨湛收拾好背包,打算到卫生间看看管道里还有没有残留的水可以简单擦擦脸。
卫生间在楼下,他走到门口才发现楼梯被兽人踩断歪倒在一边,不由皱起眉头想起来自己曾和房东婆说过好多次要修修楼梯,老木头吱扭吱扭的,每天都觉得跺一脚就会断。还记得,房东婆肥短的手指拍着她那丰满得想要溢出来的胸脯冲他吼:“你懂什么?老木头才结实,兽人来了也踩不断!一个大小伙子,怎么比老娘们我还事情多?”
现在楼梯断了,曾经和他打包票的人碎了一地,拼都拼不到一起。怎么说呢?有点儿悲凉。
好在也不算高,杨湛撑着二楼的木板跳了下来。一地板的血浆走起来脚底打滑,卫生间里被弄得血糊刺啦,每天都哼着小曲儿的醉汉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被开膛破肚倒在狭窄的浴缸。杨湛把他的眼睛合上,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
破碎的玻璃被抓得直响,他以为是闻见了血腥味打算飞进来讨食的夜鸦,一回头却看见近似于人的脑袋顶在窗口咧嘴冲他怪笑,尖长的爪子攀住窗户的栏杆,猩红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玻璃上的血迹。
一声野兽的怒吼,绛红色的胳膊从窗户里伸了出去,挣断栏杆,五指收缩伴随着颈骨碎裂的声音,兽人没有发出半个音节像垃圾一样没有丝毫生气地被扔到街上。
怪物控制着他的身体不知道在城里晃悠了多久,等杨湛单手扶地张开眼睛,小小的孩童趴在他的身前,大眼睛里满含泪水,嘴巴哆嗦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我是阿诺……你会不会吃我?”
杨湛摇摇头,发现周遭一片狼藉,有些心慌:“怎么了?我做了什么?”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被兽人吃掉了”,阿诺得到了杨湛的否定,指指不远处的一团烂肉,向他怀里蹭了蹭:“它要吃我,忽然一个红色的巨人来了,他大喊着‘赛维’,然后扑上来打败了兽人,接着他变成了你。”
你不能指望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把一切描述的绘声绘色,但好歹他思路清楚,把过程基本说得明白。这意思是怪物自称“赛维”并救了个小孩儿?他不信那家伙会有这么好心,杨湛站起来,惊讶的发现这次变身后他居然没有伴随头疼和强烈的幻觉,叫做阿诺的小孩子让他莫名地感到很安心,他把阿诺一把抱到怀里,下巴蹭蹭额头,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阿诺,以后会好起来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梦魇
2014年初,人类与兽人的战争进入白热化,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区基本上被兽人占领,塔雅联合政*府将重点工业和名牌大学向北方移动,建立以首都上饶为核心的后方根据地,并将其由内向外分成十个区域。
通过南北枢纽城市设立的中转站,普通难民可以进入第五区到第十区的活动区域,没落贵族和科研人员凭借特赦令能携带家属引渡到第二区至第四区,至于第一区,也就是上饶的内三环,只有塔雅王族的直系血亲和各阶层部分决策者才能居住。
“迅速疏散!”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出现,时大时小,时远时近。
周围是令人窒息的黑暗,狭窄的岩洞好像没有尽头。沉重的呼吸声、脚掌接触地面时的摩擦声与岩壁的回声混在一起,杂乱而又压抑。
“阿湛,我们被追上了”,身边的人停下来,声音轻飘飘地重复:“阿湛,我们被追上了。”
杨湛转过身拉住冰凉的手,声音因为紧张带着明显的颤抖:“赟赟,不要停下来!快跑!快跑啊!”
没有回答,一切安静得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夜。不管怎么拉扯,常赟赟就像是石塑一样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杨湛被扑上来的兽人撞开,他看见尖利的爪子穿过常赟赟的肚皮,伸长舌头的兽人将肠子从身体里拉出来。任凭疯狂地扣动扳机,却没有一发子弹,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无法呼吸,耳朵里充斥着“咔嚓咔嚓”嚼碎骨头的的声音。
“赟赟!”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杨湛嬉笑着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怎么阿诺,做噩梦了?”
“哥哥,我又不是你总做噩梦”,唤作阿诺的小男孩五岁上下,说话的口气却俨然是个“小大人”:“要是害怕了,你可以叫我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流着鼻涕的小屁孩”,杨湛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阿诺丢下床:“大人的事儿你不懂,要知道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噩梦?!以后没事少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讨人嫌。”
说完杨湛又躺回枕头上,嘴里念叨:“我梦见我和几个朋友出去玩儿,我们走到了一个山洞里,很黑,看不见头……大家商量着要不要不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见背后有声音……”
“是兽人”,阿诺脱口而出。
“不是”,杨湛歪头看着阿诺,笑得有些疲惫:“不是兽人,几年前世界上还没有那么多兽人。”
阿诺点点头,眨着大眼睛问:“那是谁发出的声音?”
“一个红色的巨人”,杨湛换了个姿势,枕着胳膊轻声说:“它说它叫赛维,是地狱火焰中滋生出来的怪物。它本是炎魔的奴隶,半身在火焰中烧灼贪婪的人类,半身沉在刺骨的水中将掉下去的人载捡起来,它折磨着罪恶的人类,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日复一日的惩罚将赛维表皮撕去,被火焰烤红的肌肉露在外层,成了你看见的红色怪物,它厌倦了地狱,所以趁着炎魔打瞌睡的间隙,挣脱了火鞭逃进人间。赛维力大无穷,嗜血好战,能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不能见光,所以它需要在人类里寻找一位宿主寄生。我们听了都很害怕,可岩洞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阿诺不满地嘟起小嘴:“你又编故事哄我!都看不清山洞里的路,你怎么能看清赛维的样子呢?”
“那不是重点”,杨湛声音发虚,揉揉小鬼的脑袋,一副昏睡的样子:“它自己说的,就像它来救你的时候,呼喊着‘赛维’一样……我们没头没脑地跑啊跑,后面的脚步声却来越近,我慌乱地踢到了岩洞里的石头,一个跟头就摔在了地上。我听见‘赛维’低沉的笑声,双脚被一股力量拉进冰水,火焰点燃了皮肤,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双眼闭上没多久,杨湛又被拉回到无边的黑暗里,只是这次多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地面在震动,无数的小石头打在身上,他听见刘岩的惨叫,向前跑了几步被绊倒在地山,一抹脸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我在哪?”杨湛仰靠在岩壁上,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
没有声音,除了微弱的呼吸再听不见如何声音。
“岩哥”,杨湛撑住身体,摸索着站起来:“哥,你在哪里?”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将恐惧与惊慌都放大了无数倍,从最初的低唤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杨湛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大声呼唤。莫说是刘岩的回应,就是岩洞里的回声都像是被强力的吸音海绵消了音。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再次从梦魇中惊醒,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才捞出来的,靠着床头用力揉揉脸,翻身跳下床。外面还是朦朦胧胧,床尾的小鬼睡得口水淌了一枕巾,杨湛嫌弃地戳戳肉乎乎的小脸,拉长声音:“阿诺起床了——”
“哥哥”,小鬼头往毯子里缩了缩,软软糯糯地嘟哝:“再睡一分钟……”
“那我数到六十你要起床”,杨湛把半湿的睡衣揉成一坨,随手丢进乱七八糟的拉杆箱:“一、二、三、十、二十、六十!好了,好了,到一分钟了,快起来!”
“你赖皮!”小孩子不满地哼唧,“老师教的数数不是这样数的。”
杨湛揭开毯子,捉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笑得很是无赖:“不好意思,哥哥我没文化!快穿衣服,再磨磨蹭蹭就把你扔给兽人吃掉!”
前一刻还是睡眼惺忪,但听到“兽人”两个字马上回过神,阿诺麻溜的捡起散在床上的衣裤,一声不吭地换下奥特曼小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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