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着嘴角的小脸看得杨湛有点心虚:“呃……阿诺,哥哥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拉着个脸,像小老头一样。小孩子嘛,多笑笑!”说完,“哈哈”兀自傻笑两声。
“我才没有怨你”,阿诺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崇拜。
从兽人嘴里把他捡回来的那天开始,小家伙就总是这么看自己。杨湛忽然觉得老脸有点发烫,难得耐心地坐下来:“阿诺,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有压力的!”
终于等小鬼收拾好,两个人出了街角的小旅馆,狭窄的马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这座位于南北交界上的小城市,在短短半年间已经发展的初具规模。它的兴起绝不是由于什么国家发展政策,而因为一个战略计划,它被军方选为了“中转站”。
通往“大后方”的干道码头堵满了车辆船只,扩音喇叭不断重复的管理事项、相关法则在吵闹声、鸣笛声中根本听不清楚,香水与烟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烈的让人窒息,负责审查的警戒部队在乱哄哄的现场间穿梭。
“阿诺跟紧我!”
风衣角被阿诺紧紧拽住,拥挤的人群把小孩子撞来撞去。杨湛皱着眉,俯下腰将阿诺护在身前,单手撑着拉杆:“要不然你坐到拖箱上来,这么多人一会儿把你弄丢了。”
“我长大了,坐不上去的”,阿诺的小手攀着拉杆箱,肉嘟嘟的小脸涨得通红:“要是箱子坏了,你一只手怎么拿?当然了,哥哥,我没有嫌弃你一只手的意思。”
“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用再重复一遍给我听”,杨湛无奈地叹口气:“还有我一只手怎么了?!我就是一只手也一样能……”
怪叫划开了一切嘈杂,尖锐的好像能刺穿人类的耳膜。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几十只巨大的翼形兽,张开的双翅足有十几米,锋利的长喙反射着金属光泽。像是在挑衅一样,它们大部分飞得很低,□□的人类身体就压在头顶上不足一米的地方。在短暂的停滞后,人群疯了般向四周涌动。搡倒的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再也失去了站立的机会;挤散的孩子在奔跑的人群中茫然哭泣;丢弃的行礼被扔得到处都是。
杨湛紧紧抱起阿诺向“中转站”临时避难所的入口跑去。
“兽人来了!”
“前方沦陷,‘中转站’受到兽人攻击!”
避难所建在地下,可当杨湛跑到的时候,连地上的登记厅里都挤满了人。翼形兽的桀桀怪叫磨得人浑身发麻,不足百平的空间里被哭泣声填得满满,留不下丝毫喘息的余地。
阿诺抱紧杨湛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嘴角绷成一条线,埋在风衣里的小脸是强装出来的勇敢。
杨湛单手抱着阿诺,才往中央挤进了两步,但很快又被推回来。登记厅外仍然有人再往里挤,外面开始有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让不安的人群越加躁动。
“打开!快打开!”
潮水一样的人群玩命地挤撞着早被封闭的安全门。三重钢板的大门被踹得咣咣作响,狂躁的男人捶打到双手淤紫也不见丝毫懈怠。
“啊!”一个中年妇女忽然失神尖叫,抱着头蹲下:“没用的!都会死!我们都会死!”
悲观的情绪向外扩散。老人、妇女,甚至部分壮年男子都停下来,木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里漫着死气。
“别怕!”杨湛凑到阿诺耳边:“相信哥哥!”
“才没有怕!”小孩子倔强地仰起头:“我是勇敢的好孩子!不会怕兽人的!爸爸说了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战胜它们!”
“没怕你那么用力”,杨湛把阿诺往上托托:“我脖子上的肉都快叫你抠下来了!”
被戳了软肋,阿诺心里一虚本能地想松开,可……死死攀着脖子的两只手怎么也不肯听他指挥,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毕竟哥哥只有一只手,他抱着自己实在不容易。我抱着紧一点儿,他也能轻松些。”
等不及更多的内心戏码上演,登记厅就成为了攻击地点。
翼形兽的利爪抓挠着顶棚,“吱嘎”的划擦声听得人心里像被猫挠,长喙每敲击一下,小小的登记厅就是一震,灰尘、墙皮落了人满身。
在外层有人冲出了登记厅,可刚跑出十几米就被翼形兽衔嘴里叼上高空,然后急速下落回到地上,只剩下血肉模糊地一滩红色。
再没有人愿意迈出一步,可屋顶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正卷开始。。。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中转站
哭泣、咒骂不绝于耳,人和人哆嗦着紧挨在一起像是挂在狂风中的一篮子鸡蛋,杨湛抱着阿诺一脸焦急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阿诺扯扯杨湛的衣领:“哥哥,你的刀不见了吗?”
杨湛摇摇头,拍拍风衣,金属和皮革的撞击发出轻微的声音:“不是!刚才跑太急,我们的背包可能丢在外面了。”
“面包和饼干都在包包里,没有吃的会被饿死的”,阿诺撇落下嘴,皱着一张小脸:“可是……哥哥,出去会被兽人吃掉的!”
杨湛把阿诺往怀里紧了紧,伸长脖子透过玻璃窗向外望:“阿诺,哥哥的书在背包里,我们点把它拿回来……”
“命都要没了,还有精力在乎两页破书!”
“鸟人”锲而不舍得砸着屋顶,说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什么叫两页破书?没有相同的经历,谁也没有资格来肆意指责,杨湛很是不爽地艰难转过身。
“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找你”,背后的“老熟人”盯着杨湛皱起眉头,下吊的嘴角压抑着说话人满满的怒气:“三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以为你死了!”
再见到常赟赟,杨湛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此时是该激动,还是该表达不辞而别的抱歉,亦或是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脑子里风起云涌却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一会儿才“呵呵”笑道:“赟赟,你脾气比以前差多了……”
“脾气差?!”常赟赟啧啧嘴,挑起半边嘴角:“没上去直接打你两拳算我脾气好到家了!”
“别激动……”
杨湛张张嘴下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长长的鸟喙就从屋顶上扎下来了。大块的水泥往下掉落,登记厅不再是安全的避难所,而成了一个封闭的“饲料袋”,翼形兽只要弯弯身子就能吃到猎物。
尖锐的鸟喙一下子就戳穿了人类的肚皮,肠子内脏被一并拖出来,迸溅的鲜血染红了白瓷地面,碎裂的肢体被甩得东一块西一块。
“啊!”
人群尖叫着往外疯跑,很快成为天空中徘徊着的翼形兽的移动活靶。早就饱食的兽人没了胃口,但也绝不放过可以虐杀的机会。
厅里是血流成河,厅外是尸体如山。
杨湛将阿诺推到赟赟怀里,拉住还有些愣怔的人快跑几步,一跃闪到掉落下来的大块水泥掩体后。
“你帮我护着他”,杨湛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按住赟赟的脑袋:“这里不方便,我出去一下!”
赟赟反射地抱紧阿诺,后背紧贴着水泥块:“你不会现在要去找那本该死的诗集?脑子秀逗了……”
“回头跟你解释”,杨湛深吸口气:“赟赟,我信你!阿诺就拜托了!”
赟赟果断给了个白眼,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有多言。杨湛后脚刚抬,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软软的哭腔:“哥哥别走,阿诺怕!”
“不怕!这个哥哥会保护你的”,杨湛从桎梏中挣出来,指指常赟赟,轻捏皱成一团的小脸:“与其躲在这里等死,不如试着活下去。阿诺,哥哥答应过你的话就不会反悔。”
杨湛随着人流出了登记厅,疯跑不到百米就觉得后面一股劲风。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过来了,杨湛顺势向前扑出去,像壁虎一样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上。只是一瞬前面还在慌乱逃跑的男人就成了翼形兽的猎物,血液顺着翼形兽的长喙往下滴,“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荡在耳边,被咬断的手臂就掉落在眼前十几米的地方。
来不及任何感叹,杨湛迅速爬起来,佝偻着背向前猛冲。满眼尽是红色的血液、粉色的肉块,碎裂的尸体横在道路上。
停在“中转站”指挥塔上的翼形兽扑闪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更猛烈的进攻开始了。
杨湛在距“中转站”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下来,匍匐在成山的行李箱间,身上、脸上凝着半干的血渍,攥紧拳头低声念叨:“离阿诺这么远总可以了吧!关键时刻你不能罢工!出来吧,赛维现在我的身体归你控制!”
顿了半天没反应,眼看着“鸟人”往“中转站”聚集,杨湛气恼地踢翻脚边的箱子,怒道:“果然是畜*生听不懂人话!”
沉睡的“赛维”似乎听见了咒骂,抗议一样瞬间点燃他的血液,赤红色的肌肉隆起将身上的衣服撑烂,弹性极佳的收缩绳连着背后的长刀“大巫”勒紧肌肉里,挂在腰间的短刀“恶鬼”被红色怪物□□捏在手里像是一把匕首。
屋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残断的边缘上两只翼形兽探着头,已经跳进登记厅的“鸟人”在白瓷地板上一走一滑,巨大的翅膀垂拉到地上,混着鲜血拖出一条“血路”。翼形兽像所有的鸟一样保持着该死的好奇,昏黄的眼睛四处打量,长喙时不时地啄啄叨叨。
赟赟捂住阿诺的眼睛,缩紧身体,轻叹口气:“长得太丑就算了,它居然还走得大摇大摆出来吓人!”
现在是感叹兽人长得丑的时候吗?阿诺忽然发现大人们的思维太诡异了!
“呼啦”又一只翼形兽跳进了算不上宽敞的登记厅,本就头重脚轻,长着利爪的脚掌在光滑的地面上一时又找不到抓的地方,摇摇晃晃地适应新环境。
该死的怪物就在赟赟与阿诺藏身的水泥掩体前表演平衡。滑稽是滑稽,可此时量谁也不会感到丝毫喜感,呼吸被压得极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它。
原想着“鸟人”们转悠两圈发现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就会自己离开,但想象终归属于想象的,事实往往是最恶心的那一种。那蠢货摔倒了!而且不巧的是它正摔在了掩体上!
掩体瘫倒的瞬间,赟赟抱紧阿诺向旁边滚开,虽然躲过了被压成肉饼的悲剧,但也确确实实暴露在了翼形兽的眼前。
正在四处搜索的翼形兽把目光全部聚了过来,昏暗的眼珠子里闪着嗜血的凶光,仰着头张嘴怪叫,散发出一股肉体腐烂的臭味。
干咽口唾沫,赟赟抱紧阿诺小幅地向后退。翼形兽巨大的翅膀在狭小的登记厅失去了优势,扑闪两下就相互碰在一起,再加上脚下打滑,根本施展不出它应有的威力,猎物近在眼前却只能顶着大脑袋一步一步往前挪。
赟赟死死抱住阿诺,嘴角贴着小孩子的耳根轻声说:“阿诺,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直到你哥哥回来……”
话未说完,腐臭味就扑面而来,赟赟慌忙蹲下,兽人的长喙刚刚擦过他的头发。险险逃过一劫,顾不上平复心情,尖锐的长喙马上又袭来,赟赟抱着阿诺向旁边一跃躲开进攻,翻身往有阻挡物的地方跑。
像猫捉老鼠,赟赟开始觉得这些个畜生就是在玩他!不杀不吃,就是追在他后面,逗着他使劲跑。
“没完没了!”赟赟喘着粗气,抱着阿诺的胳膊酸麻地有点儿脱力。
感到抱着他的力量在明显衰减,阿诺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惊惶地扭住赟赟的耳朵嘟哝:“哥哥会不会回不来了啊?我们会不会被吃掉?”
他一定会回来!赟赟咬咬牙,说不出来自己对杨湛哪来的自信。
不知道躲过了第几次袭击,赟赟再爬起来时,体能已经跟不上,空气像从肺腔里抽走,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完全是机械地交替运动。
脚下打软,身体一晃摔在地上,低低的童声闷哼,赟赟脑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死定了!”
飞过来的“恶鬼”撞歪了翼形兽攻向赟赟和阿诺的长喙,阿诺仰起头抓住常赟赟的衣服,兴奋地喊着:“哥哥回来了!快看!那时候他也是这么救我的!”
常赟赟看着“中转站”门口出现的红色怪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肌肉狰狞地高高隆起,两颗尖牙龇在唇外,棕黄色的眸子和宣传册上的兽人并无二致。他揉揉眼睛,声音微微发抖:“你确定那是杨湛?”
“当然了!”阿诺瞪大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子见到偶像的崇拜,手舞足蹈地比划:“赛维,可厉害了!那么那么大的兽人,他都能打赢……”
三年前的一幕幕涌出来,岩洞里的兽人碎块,杨湛的自责与疑虑,连夜逃走,一连串的事情似乎都被串了起来,赟赟垂下眼睑,怀里一脸兴奋的孩子证实了他的一个疯狂想法:“抗体变异,杨湛成了半兽人‘赛维’。”
临近门口的翼形兽怪叫着招呼过去,尖利的长喙没有接触到赛维就被牢牢捏住,单臂向前猛地一拉将“鸟人”摔翻在地上,腾出手抽出背后的“大巫”,刀尖从翼形兽的眼眶戳进去,浑浊的眼珠子被挖出来垂拉在外面,翅膀拍得呼啦作响,赛维像抓鸽子一样掐住翅膀根部,接着是“咔嚓”清脆的骨裂声。
“哥哥!”阿诺趁着常赟赟出神儿的功夫挣开怀抱,跑向他心中的大英雄,可是手指在接触到赛维的一瞬间,威风凛凛的红色怪物却轰然倒下。
第13章 第十三章 疯狂的世界
战斗力爆表的怪物一秒变回穿着收缩短裤的人类,周围的翼形兽却依旧忌惮不敢贸然上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常赟赟吓了一跳,两步跑到杨湛身边,左手扶住他的头,右手揽住撇着嘴要哭出来的阿诺,问:“叫赛维的怪物是什么情况?谁给我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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