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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尧商

时间:2018-04-10 10:53:01  作者:尧商
  “军中又有几人不是如此看待七营长?”
  包环略一思忖,难以应答。
  瘟疫一事顺利平息,自桓城南下返回涧河谷之前,逸景尚且需要前往王城复命天子,而当他踏入顾小舞宅中庭院之时,恰好见得顾小舞抬头看着积雪满枝桠。
  “大军长北上归来,路上辛苦了。”顾小舞取下炉中温烫的好酒,亲自为他倒上一碗。
  逸景顺手接过,置于桌面,自怀中取出那三封信件,交到顾小舞手中,而顾小舞并无任何诧异之意,不过胸有成竹地笑道:“大军长想来已经知晓其中关窍,故而不愿将书信交由陆一川,他只好请你来我这儿。”
  “不错,信已交出,还请顾大人给本官一个解释。为何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担心,这等谣言一旦传出,圣人为谣言要挟,忍痛将朝中绛元尽数赶出,作息事宁人?多年心血付之一炬,难道是大人所期?”
  “既然大军长都如此言说”,顾小舞目光流转,数不尽的机关算尽皆藏匿心腹之中,“他人更没有理由怀疑是本官所为……”
  “大人依旧不曾明说为何如此,若有万一,岂不危险?”逸景双眉紧锁,不得舒展。
  “大军长以为,是圣上一人思想为重,还是这天下悠悠之口?大人又是为何遭遇贬官呢?难道是得罪于朝廷百官?”
  逸景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我都清楚,圣上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挫挫你的锐气。二十年岁便代理大军长职权,苏相在世时又是何等风光?大军长若非今日让人弹劾两句,明天就得等着圣旨将你横尸街头。”顾小舞神色凄然地说道,似乎除去那些两人早已心领神会的事情,她另有话说。
  “曲璃萤,陆一川,加之大军长,另有悉心安排,本官相信并无大碍。哪里有事情可以说得万无一失呢?”顾小舞缓缓撑石桌而起,“况且此事,另有其人比起本官更为紧张在意。”
  “大人何意?”
  顾小舞看他一眼,那欲说还休的痛苦映衬这黑夜白雪,画出孤独的苍凉。她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说道:“兴主王子诞生,甘家兄弟喜不自胜。而本官越发觉得自己老去,唯恐时日无多,若有生之年不能得偿所愿,九泉之下又有何人可交付大业?天赐良机,不如一搏。此番谣言之后,天子对甘家兄弟多有疏远之意,可谓大功告成。本官知道大军长心痛程雷将士死难,百姓遭殃,但是成大事者何来心慈手软?难道大军长意图揭发本官?”
  “你料定我不敢如此。”逸景似有怒意,“如果真相大白,你难逃一死。”
  “所言不错”顾小舞冷笑道,“沈思贤,王书忠,唐连,范燕,还有程雷,都是命不由己的蝼蚁……甚至你和我……”
  “大人为甘家兄弟如此作为?”逸景心中一团麻乱,“我今日,不懂大人所言。”
  顾小舞思忖良久,才开口说道:“那便莫要懂了,我们不过是自作聪明之人,自以为手中握棋,执掌天下,终究不过棋局一子……”
  逸景双眼微眯地看着她。
  顾小舞神色淡然,双眼略有灰蒙,好像她确实如自己所言——她老了,时日无多。
  往日笑靥如花的岁月,如今只见得鬓间白发,逸景不由得遥想起一句红颜似水。
  没有人在乎她生而美艳动人,没有人在乎她心中万千苦楚,没有人在乎她几时失落迷茫,逸景不在乎,长铭不在乎,就连死去的苏盛意也不在乎,蹉跎了镜中的倾国倾城,留下的是家国天下事的杀伐果断,他们只在乎她叫顾小舞。
  逸景不明白她因何颓靡顾忌,那个在苏盛意死后尚且故作坚强的人,不该感慨岁月无常,生者易老。
  “大人此番令我不知所措”,逸景认输一般地说道,“有事但请直言,这愚昧懵懂的滋味本官并不喜欢。”
  “大军长可还记得,十几年前,宫中政变,圣人登基?”
  “自然记得。”
  “当今天子,并非兴主。”
  未等宁武大军折返涧河谷,天子便降下旨意,因参将司福罗逸景涉有滥杀无辜之嫌,满朝指责载道,免其参将一职,留做校尉听用,着御史台再查此案,秦左奚暂代宁武军长职权。
  兵荒马乱之时,长铭偷偷看了逸景一眼,他确是另有所思。
  或者说,自昨日辞别顾小舞之后,始终心不在焉,就连长铭都不曾多看一眼。
  “这……”秦左奚捧着圣旨不知所措,眼看传旨侍从远去,焦急地恳求逸景:“还请大军长收回成命!下官只是左部营长,何德何能暂代军长!”
  蓝莫看了逸景一眼,又别开了视线。
  逸景无奈答道:“此事来得突然,何尝有人告知本官?若是本官可以再选军长接任,也该是熟悉其中的蓝莫才对,然而天子令你为之,岂可违拗?”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足以令一边的蓝莫听个明白,这才眉眼一松,转而安慰起逸景与秦左奚:“秦营长莫要担忧,大军长与本官尚且同在军中,可多多助你理事。天子明察秋毫,待御史台禀奏真相,天子定会令大军长官复原职。”
  秦左奚听闻此言恨不得谢天谢地。
  那厢的逸景却摆手苦笑:“莫要如此称呼,下官不再是什么大军长,不值得营长们如此厚待。”
  这话将六位营长吓得高呼折寿,李长铭也在其中,而秦左奚少不了决定将逸景安置在何处,为此一番争执,还是放到了第七营。
  七营长仰天长叹。
  “依你说言,程雷反叛,理当另有主谋。”甘仪与堂内缓慢踱步,沉思说道。
  “下官正是此意”,曲璃萤轻声叹息,“然而因桓城之事牵绊,未能查明其中蹊跷,也不知道陆一川究竟准备了何等说辞回报圣上。”
  甘仪兀自思量,双目渺然,曲璃萤却心有察觉他并不在意谣言的始作俑者,又听得他问道:“依你之见,他会不会说,是本官所为?”
  “这如何可能!”曲璃萤当即起身惊呼,而甘仪面色依旧沉静如水,她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升腾一片寒意:“这次谣言……大人素来反对绛元当朝一事,下官担忧……不,不该如此才是,宰相大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陆一川手中没有我们任何把柄,如此诬告,重罪难逃!”
  甘仪点点头,神色却不曾松缓半分,只是淡淡道:“你言之有理,是本官多虑。”
  “另有一事”,曲璃萤不明白为何重返王城之后,甘相便郁郁不欢,然事务繁多,不可耽搁,“司福罗逸景遭圣上下旨贬斥,令御史台查明迷城真相……”
  “事情始末,你已说过,便如实禀告……不过暂且缓和一些时日,圣上无心罢免逸景,不过逢场作戏,却又担心他持功自傲,不妨察言观色,再行禀奏,顺圣上之意,让他官复原职”,甘仪言语停了一停,又叮嘱道:“万不可忤逆圣上。”
  “相爷?”曲璃萤不明白为何多此一举的小心。
  “你远离朝廷数月有余,自然难以明白”,甘仪以拇指按了按自己眉心,半闭双眼声音沉缓说道:“圣人并未明说,可本相总是能察觉他不再如同以往信任于本相……近日惴惴难安,又不知是何缘故,如今见你归来,或许他以为本相暗中作梗,枉为小人。”
  曲璃萤心中重重一跳,听起来不过心力交瘁的成语,却让她如坐针毡。
  “罢了,你劳累归来,无事便回府休息吧。”甘仪说着双手支撑座椅勉强起身,曲璃萤却顾不得将他搀扶,反而面色凝重道:“不,另有一事——傅远平或许当真未死。”
  甘仪猛然跌坐于椅上。
  “下官于黄泉森林中遇刺,那人身手利落,须臾便将下官周身人等重伤或死,而下官手足无措之时……不知是否心有鬼祟,自觉那人恨意滔天……”曲璃萤思及往事,额上汗如雨下,再低头看向手掌之时,才知晓自己身躯尚且微微发抖。
  “本相知道那片森林,本是司福罗一族宝地,其中多有诡异,入不得反,于林中刺杀你之人,怕是预谋跟随。”
  甘仪偏头去看自己在夕阳昏黄之中身影颀长,蓦然觉得其中升腾出另一人的样貌,再一眨眼,一切归于静谧,他甚至怀疑是否天道报应,又或者只是做贼心虚。当他对着曲璃萤说出“预谋跟随”,那不寒而栗似乎于两人之间心照不宣。
  曲璃萤镇定心神,继续说道:“下官料想不是,若有预谋,杀手死士不该无所察觉,而同行者皆尽遇难,不该另有杀手藏匿其中,幸而逸景及时相救……若是当真尾随下官,以那人之武艺,怕下官再难报答相爷厚意!”
  “那个人也在其中吗?”
  曲璃萤想了想,猜及他话中深意,便如实点头。
  “逸景自有气度,明白大局为重。”甘仪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
  逸景不会去揭发顾小舞干的坏事的,他们本来就是盟友,顾小舞也不是智商不在线的人,重要的是,如果他有这个念头,还没踏出门口就让顾小舞活埋了。他很清楚顾小舞为了利益什么都能抛弃。
 
 
第88章 第八十五章 峰回路转
  长铭:来人!把彩礼留下,这个老流氓叉出去!
  逸景被削去军长一职,按律不该再居住于原宅邸,故而他也不需他人为难,自行动手收拾家中,搬往别处。
  秦左奚听闻此言急忙将他拦下,只说是不必如此翻来覆去的麻烦,想来是料定了逸景早晚官复原职一事,然逸景坚决辞让,言道于礼不和,被迫关心部署的七营长只能带人前来一并帮忙搬家扫地,回到自己书房之时,也时刻不早,便想着沐浴更衣,早点歇息。
  涧河谷每间房屋中皆通温泉,免去劈柴烧水的麻烦。
  长铭恰恰解开衣服泡入水中,还未将筋骨舒展一通,便察觉肩后有一双手掌为他按压肩背,活络血脉,好生享受了两下才发觉有些不对。
  “呀!”
  逸景被他这一声喊也吓得不轻。
  “行晟这走路不带声的功夫你是什么时候学来的!”
  逸景袖子半卷一派潇洒地半蹲在温泉边看着他,人畜无害地说道:“大概是七营长对我不设防备,所以并未察觉。”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方才他的触碰并未让长铭反感而更添几分安定,长铭也因此反应稍迟——但是长铭还是说了他一句:“不要脸。”
  逸景挑了挑眉毛,也不反驳,对他招手道:“七营长过来,让下官为你搓背。”
  长铭终于想起他正是沐浴,逸景就这么没皮没脸地闯门而入,惊吓得本想缩起身体,又猛然记起,此处温泉,热气氤氲,他在水逸景在岸,应当视之不见,这又瞪了逸景一眼,不但没有靠近,反而远离逸景几步。
  然后他被逸景一把拖回。
  逸景的手指施力有度,两三下便让长铭赖在温泉边上不肯挪动,拨弄着头发对他说道:“你若是哪天被贬为庶民,去王城开个医馆,给人捏腰捶腿,当真是全家不愁了。”
  “我在别人身上按过来摸过去,你乐意吗?”
  长铭难过地发现自己没办法愿意,只能忍痛自断生路。
  “说起来,你怎么到了我这儿来了?”
  “翻墙来的。”逸景诚实交代。
  “翻墙?”长铭好像被惊醒一般,猛地一拍岸边,“你还真是胆子不小,我隔壁住了个谷粱以晴,你这爬墙被她抓到,脸都不认就要把你打得龇牙咧嘴。”
  长铭已经开始想象谷粱以晴发现自己痛打前任大军长的表情。
  没想到逸景却摆出一副迫不得已的痛苦神情,捶胸顿足说道:“下官这也是穷困潦倒,那屋子许久不曾有半分人气,四处都是寒冷刺骨,下官这一把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等痛苦,只好来求自己营长给条活路。”
  “惺惺作态”,长铭说着嘴角就是狠狠一抽,“好生给本官揉肩。”
  长铭终于是睡过去了。
  迷糊之中他察觉到那双略有冰凉的手将自己抱起,待他重新睁眼,逸景早已为他穿着亵衣,安置床上,轻轻吻着他的嘴唇。兴主的气息轻缓地降落而下,将他笼络包围,那时的感觉仿佛置身云端,静谧而祥和。
  他似乎知道逸景将抚摸他的肩膀,胸口,小腹,大腿……然后是……
  长铭猛然自床上弹起,因一时的动作过于猛烈而于逸景头颅相撞,疼得两人各自惊叫,长铭趁着逸景揉脑袋的空闲还不忘缩回床角。
  却又突然发现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未免过于伤人。
  他和逸景之间,不止于床第之事,更是标记在身,两个人的最亲密也不过如此——但是那天的痛苦令他恐惧难言。
  逸景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顿,又故作不在意地笑道:“我不过吓了你一次,你居然要吓我到死。”
  长铭默默地蹭回他身边,没想到逸景却是取来被子让他盖上,自己从床边起身,放下帘帐。
  “时候不早,快快休息吧。”
  “你不留在这儿吗?”长铭将帘帐掀开一角问他。
  “我得回屋里守着,今晚秦左奚怕是睡不好觉了。”逸景苦笑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自一边取来一个长形匣子,双手捧着交给长铭。
  “这是什么?”长铭觉得那匣子有些眼熟,接过之后打开一看,顿时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其中静卧一把银制长刀,镶金嵌玉,华美异常,正是当初成景谴女儿慕熙为逸景送来的那把银刀。
  “成景大哥领族人于花城安定之后,听闻西南一带有一习俗:诞下兴主的人家,在兴主可婚娶那年铸一把银刀,交由他佩戴在身,遇心仪之人便将刀赠出,若是对方点头收下,则两家就此结亲,而银刀归配偶好生保管。”
  长铭掂了掂手中的银刀,小声问道:“这刀价值连城,你当真赠我?”
  “难道还等着别人赠你?!”逸景惊恐地反问,“别人家恐怕也没我司福罗一族如此财富,这刀不可谓不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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