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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蚁(近代现代)——杯莫亭

时间:2018-04-21 09:53:39  作者:杯莫亭
  林川柏快被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恶心吐了。
  “喂,那个,我是陆重。”
  “有什么事吗?”
  “额,就是那个,额,想问一下,你昨天给我看的那个工作机会还有吗?”
  林锦微微翘起了唇角,却还是装作随意的语气,“你今天下午就去昨天看到的那个地址面试,今天是最后一天,不要忘记了。”
  陆重猛点头,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看不到又连忙回道:“嗯嗯,我今天一定去,谢谢你,太谢谢了。”
  挂了电话,林川柏就八卦兮兮地问:“小火人是谁?”
  林锦抬头扫他一眼,“不告诉你。”
  陆重这一整天都没去码头,除了因为下午的面试外,还要去看老赵。
  到了老赵住的平房,一推开门陆重快被熏晕,一股酒气混着臭汗味,打开门散了一会儿他才往里走。老赵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床上散落一堆酒瓶。
  昨天陆重担心安乐,没等老赵的检查结果出来就先走了。他打开唯一的窗户通风,把房间里的垃圾、酒瓶扔出去,扶起歪东倒西的板凳、衣架。做完这些又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传来老赵低低的疑问,“陆重,你说我们怎么就活得这么难?”
  老赵从来就是个大条的性子,在码头上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声苦,再累都是嘻嘻哈哈地笑着,还会给人讲荤段子笑话。
  陆重拿着扫把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遍才坐到床边,老赵颤着手递给他一瓶酒。
  陆重抿了抿唇,接过来放到地上,“医院到底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让赶快做手术。”
  “说了什么病吗?”
  “股骨头坏死,说现在已经塌陷了,必须做换关节手术,而且我这种程度还得换两边,说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五万块的手术费,呵呵,五万。”
  老赵灌了口酒,“我以前觉得吧,我穷是穷,起码这条命跟那些有钱人是一样的,但现在才知道,钱特么也是能买命的。我前几年就开始有点痛,害怕花钱就没管,想着能忍应该不是大事,医生说如果那时候来治很快就能治好。现在如果我有钱,做个手术也能治好,呵呵,可我不就没钱吗,只有等走不了路,瘫床上,等死吧。”
  老赵说完就又喝了大半瓶酒,开始哼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小调,边唱边拍床笑。
  陆重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也忍不住想刚刚老赵说的话,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他再也不是刚来城里那个不知人事的傻小子,他们是这个城市眼中的下等人,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别人一件衣服是自己一个月的工钱,别人开的车可能自己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有一次搬家,房主找不到手机,毫无根据就认为是陆重偷的,陆重几乎要把衣服脱光也没找到,可他们就是一口咬定,就是陆重偷的,一定是他,陆重百口莫辩。好像就因为他穷,所以他就有了是个坏人的原罪。
  最后陆重翻遍了房间,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而直到最后那对夫妻也没有一句道歉。
  那天晚上陆重难过了好久,陆婆婆小时候总是教他,要得到别人的喜欢,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对他们笑对他们好,可是当他真的这么做,别人却不一定会回报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好意。
  陆重一路想着想着就到了梅园,是个闹市里的小园子,青砖白墙,檐下一排还未亮起的红灯笼。他也不会欣赏这么雅致的装修,只觉得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门还没开他就站在门口等,把背挺得笔直笔直,忐忑又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选中。
  蔡经理在里边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有点不耐烦,去洗手间从廊上往外随便一瞥,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去打开门迟疑地问:“陆重?”
  陆重突然听到叫自己名字,立马打起精神,笑着回道:“您好,我是陆重”。
  蔡经理把他带到办公室,又倒了杯茶给他,陆重握在手里却不敢喝,紧张地心都要蹦出来。
  “来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会儿。”
  “怎么不进来?”
  “啊?”陆重有点窘迫地一笑,“我不知道可以推门进来。”
  蔡经理阅人无数,就这几句话给陆重抖了个干净,倒是比较喜欢陆重这种淳朴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跟林家大公子什么关系了,总之几十年的经历教会他最重要的道理是,人不可貌相。
  他又客气地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后,就通知陆重明天来上班。
  陆重睁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明天上班?真的吗?确定是我吗?”
  “嗯,就你。”
  陆重猛地站起来,冲对面的蔡经理一连鞠了好几个躬,嘴里是一口接一个的谢谢,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又手忙脚乱地去擦。
  蔡经理被他吓一跳,连忙站起来,向来舌灿莲花的人也被弄得说不出一句话。
  回家的路上陆重买了两袋橙子,蹦蹦跳跳地往家走,本来阴着的天也被他看出几分阳光明媚。
  到了先去对面刘阿姨家接安乐,他出门前跟她谈好了价钱,请她帮照看安乐一天,给五块。
  刘阿姨因为要照顾眼睛看不见的老人,所以都是接活在家里干,陆重跟她已经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人又贪钱又抠门,不过真的付钱给她做什么事情还是很仔细的。
  安乐看到他就冲他跑过来,喊“阿大”,陆重一把把他抱起,发现安乐早上肩膀上脱线的地方已经缝上。
  他把路上买的橙子放在门口柜子上边,“刘姨,给你和婆婆买了点橙子,放在这儿了,记得吃。”
  刘淑芬正在给玩偶贴眼睛的手一滞,向来刻薄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陆重从她那面无表情地样子里分明看出来无措。
  陆重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说:“姨,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白天照顾下我妈和安乐,安乐平时跟着我去上工太累了,而且也不安全,我总害怕她被人骗走,我妈一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也怕她病越来越重,所以就想请你照看一下,也不用怎么,给做个饭,平时跟我妈说会儿话就行,我一个月给您700,您看行不行。”
  刘淑芬继续垮着她那一张晚娘脸,嘴里却说:“不用,500就行。”
  陆重愣了一下,然后咧着嘴笑,帮着她一起把剩下的玩偶眼睛贴完,才抱着安乐回家做饭,中途刘淑芬看了陆重好几眼,还是没有拒绝。
 
 
第十九章 
  自从把安乐扔在刘阿姨家,陆重每次出门都觉得轻松不少,想着拖油瓶这三个字真是形容贴切。
  他现在每个存折里都有2000块钱,一共4000,他把替安乐存的2000取出来,给老赵送去,也没想让他还。
  到了过后看到老赵还是昨天那样子,估计都没挪过窝,陆重忍不住皱眉,去旁边小摊给他炒了个盖饭放旁边。
  “赵哥,你就想一直这么躺着?”
  “你这样让人家那些双腿都没有的人怎么办??”
  “不就五万吗?拼一拼三四年就能攒到,实在不行就六七年,总能赚到的吧。”
  过了好久床上一动不动地老赵才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这估计才是老赵一蹶不振的根本原因,陆重以前听他说过,他从二十几岁就在码头上上工,一直干到现在三十大几,除了卖力气以外别的都不会,所以现在失去的不只是他行动自如的双腿,还有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本事。
  陆重看了眼窗外逼仄的天空,“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昨天说为什么我们活得这么难,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去问什么公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再忍一忍。”
  还有句话在陆重心里,但是没有说出来。老天越不让我们好好活,我们越要好好活,活给他看看。
  陆重把带来的钱放他枕头边,说:“这是2000块钱,放这儿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赵转过脸看了看放在枕边的钱,又转回来盯着顶上布满霉渍的天花板,慢慢的,整个人蜷成一团,睡着了一般。可是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他身体在微微的颤动,像是在隐忍又像在发泄。
  陆重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去了梅园,蔡经理让他四点半到,陆重又是提前十五分钟,四点十五就站在门口,四点半准时推门进去。
  为了方便看时间,陆重还花300重新买了个屏幕好的手机,旧手机也没舍得丢,给了刘阿姨,有事的时候可以给他打电话。
  里边已经有人开始忙碌起来,蔡经理把陆重带到领班那里,梅园的领班是个气质温润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叫陈良。他先让陆重去更衣室换衣服,衣服面料又冰又滑,陆重穿上觉得不自在,走出来时还有点扭捏。
  饶是陈良已经见惯了各式各样好看的青年,也不得不承认陆重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气质。眉眼五官只能说是比普通人略好,关键是整个人的感觉,有力却不带一点侵略性,是那种有着阳光味而不自知的性感。
  陆重站在陈良对面一直去扯自己胸前的衣服,陈良问:“怎么了?”
  “好薄啊,像没穿一样,感觉不到”,陆重说着有点羞涩。
  陈良冲他安抚地一笑,“习惯了就好了,这是春秋的制服,一共三套,三套一模一样,必须每天换洗。”
  陆重边听边认真地点头,记在心里。
  “梅园一天只开十二桌,无论一桌多少人,一个人也算是一桌,加上你现在服务生总共14个,每天营业前会抽签,一至十二号,抽到哪号当天就服务哪一桌,不允许私自调换。”
  “当然,有两个人不会抽到号码,那么这天,这两个人就是后补,在厨房帮忙,大桌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他们。”
  “这半个月你还不会参与抽签,先培训,要记住的东西很多,一定要用心。”
  陆重咬着唇,一脸郑重地点头。
  马上五点,陆陆续续地其他服务生都来了,看到陆重都新鲜地打量,直把陆重看得满脸通红。
  “哎哟,这脸红得”,陆重抬头,然后脸更红了,说话的人真的是他长这么大见到的长得最好看的人,长眉凤眼,皮肤白得发亮。
  “张池,这个星期你带一下陆重。”
  “没问题,包我身上”,张池挑眉一笑,陆重看得都移不开眼睛。
  张池看到他这样哈哈大笑,陆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听到夸奖的人笑得更欢了,揽着陆重去员工休息室。
  真开始培训陆重才知道这5000块钱一点儿不好赚,每一步做什么,怎么做,姿势,仪态,语气都有严格的要求,特别是陆重有点不自觉的驼背,张池直接让陆重脑袋上顶着大半碗水,靠着墙壁站立。
  快六点了,张池赶着去抽签,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坚持,实在撑不住了才可以放下来。”
  陆重不敢说话,用眼神向他表示知道了。
  看似简单的姿势,但做过的人都知道有多难,十分钟二十分钟不是问题,但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陆重腿和背都开始颤抖,额上也开始冒汗,他闭上眼睛嘴里无声地默念坚持,再坚持。
  张池今天抽到的是3号小桌,好也不好,好的是轻松,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不怎么累,不好的当然是不像大桌那样有小费。
  不过,这都是个人运气,也由不得谁不服。
  张池恭恭敬敬地送走客人,前脚刚走后脚立刻去茶水间喝了一大杯水,他们为了怕中途想上洗手间,服务前会控制摄水量,每次都渴个半死,他喝完又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这才想起来陆重。
  到了休息室,张弛惊讶地发现陆重居然还是他走时的姿势,现在已经快9点,陆重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变成半透明。
  “休息过吗?”
  陆重艰难地保持站立的姿态,轻轻摆了摆手。
  “傻小子”,张池把陆重顶上的碗取下来,陆重像是个气球被人一下子拔了气芯,顺着墙就软到地上。
  张池半蹲在他面前,看到陆重靠着墙喘气,像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衣服都湿透了,他坏心眼地用手指戳了戳陆重胸前印出的小红点,陆重两手捂住胸,一脸“花容失色”。
  “摸一摸嘛,又不会少块肉”,陆重警惕地看着他,把胸护得更紧了。
  张弛觉得陆重真是好玩,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傻小子,今天可以回去了”。
  “现在吗?这么早?”
  “我是你的老师,我说可以就可以”,边说边递给他一个册子,“里边是梅园的菜品介绍,要全部背下来。”
  陆重用双手接过,微拧着眉,像在做多么正式的交接。
  现在,早上陆重仍然去码头卸货,下午三点回家洗澡换衣服,再去梅园。半个月的培训其实很短,学不了多少东西,但是陆重无时无刻不在复习,在码头休息的间隙会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张池教给他的步骤,回家边练习站姿和走姿边背菜品介绍,在他这种刻意的非人的努力下,进步飞速,十天刚过陈良就点头让他正式参与抽签。
  陆重第一次抽到的是1号小桌,他又在脑海里回忆一遍张池给他讲过的流程,才终于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他先去服务台查询这次订位的客人的喜好,还好这次是位熟客,留下的信息比较多。
  客人姓陈,约莫四十多岁,喜欢六安瓜片,青瓷餐具,喜面食,忌口葱、姜和芹菜,不吃辣,不食内脏。这些都是服务过他的人,通过细致的观察发现后添加进来的,陈良也告诉过陆重,记下客人的喜好也是工作的一项很重要内容。
  往下看到不喜欢跟服务生说话时,陆重暗自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请服务台把前几次点的菜调出来看了看。
  陆重又在脑袋里回忆了一遍刚刚看到的内容,才去准备茶和餐具,然后就安安心心地站在一旁,视线看着前方两步距离的地面,像个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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