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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蚁(近代现代)——杯莫亭

时间:2018-04-21 09:53:39  作者:杯莫亭
  晚上陆重一个人在院子里守灵,阿瑶妈妈抱着他妹妹过来,“虫子,你妹妹在我家她一直哭”,其实小孩是刚刚才开始哭的,不过婆婆说陆重一家人不吉利,不让他妹妹待在自己家,阿瑶妈妈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不敢违逆婆婆的话,说话时都躲着陆重的视线。
  陆重却没注意,把妹妹接过来抱着,问:“云姨,我妈在哪儿?”
  “我们怕她又伤人,就关在河边那个小屋里”,说完又赶紧补充,“我会按时给她送饭,你别担心”。
  陆重感激又郑重地道了声谢,阿瑶妈妈呐呐说了句不客气,埋着头走了。
  陆重这才第一次好好看自己的妹妹,她没哭了,睁着双眼睛看着他,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也小小的。
  她才一岁多,出生的时候陆重正在上课。他那时已经知道妈妈是被拐卖过来的,也已经知道购买和拘禁被拐卖的妇女是犯法,他终日活在想救妈妈又怕婆婆被抓起来的惶惶之中,潜意识的不敢面对这个跟自己一样,可能是因罪恶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不敢抱她,甚至连看也不敢看。
  而婆婆也因为她不是男孩对她不管不问,做饭都只做陆重一个人的,整个家里唯一喜欢她的可能只有爸爸,陆重很多次看到爸爸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妹妹干活,冲她做鬼脸发出怪声逗她笑。
  陆重看着她懵懂又无知的小脸,叹了口气,准备去厨房熬点粥给她喝。路过一间房的时候,他看到墙角有流出来的干涸的血迹,只看了一眼陆重就迅速别过头。
  陆重喂妹妹喝粥的时候才想到她还没有名字,想了半天给她取名叫安乐,希望她能平安快乐。
  操办完婆婆和爸爸的后事后,陆重用背腰背着妹妹去河边的小屋,那是个茅草屋,很破,立在这儿很多年,也不知道是谁修的。
  陆重看到妈妈仍然坐在地上,不过头再也没像之前那样仰着,而是深深埋在膝盖上,陆重看到她的手腕上还挂着那个铁环,上边拖着一小段铁链子,切口不平,一看就是用不怎么锋利的东西慢慢磨断的。
  她的手很细,几乎只是骨头上包着一层皮,陆重不知道这么一双手怎么有力气在漆黑的夜晚拿着菜刀砍死两个人,而且刀刀入骨。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跑?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们?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她其实也是受害者,最悲惨的莫过于,在这个故事里你说不出谁更悲惨一点。
  最后只能嘶哑着问出一句:“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把我们全部都杀死呢?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无边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陆重才重新站起来,去大伯家借锯子。他刚走进院门唤了声大伯,就看到大伯娘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问:“大伯娘,我想借你们的锯子用一下。”
  大伯娘立刻回答:“你就在那儿我给你拿过来”,声音因为着急都比平时尖利,陆重顿在那里,慢慢收回自己迈出的步子,大伯娘很快就拿过来了,说:“用完就放在你们那边,我们家有多的”。
  陆重说了声谢谢,接过就走了。
  陆重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大伯娘和大伯的争吵声,又走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大伯喊:“虫子”,他停下来,回头。
  “虫子,这是一百块钱,你拿着去外边吧,别留在寨里了。”
  陆重顿了片刻,伸手接过来,咬了咬嘴唇,问:“大伯,派出所没说抓我妈吗?”
  “镇派出所来人了,然后说你妈是精神失常,就又走了。”
  陆重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往河边走。
  听到大伯在身后的声音,“虫子,大伯是为你好”。
  陆重没有回答,背上的安乐好像醒了,动了动腿,陆重赶快反手轻轻拍她的背,轻声哄道:“安乐乖”。
  回去陆重用锯子把妈妈手上的铁环锯掉,他想她应该是真的疯了,眼神涣散落不到实处。
  晚上,陆重抱着安乐在河边坐了很久,他身上带着婆婆做的香囊,也不怕蚊子,一瞬间他想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想好了,就去外边吧,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虫子?”
  陆重听到陆超的声音,喊了声“阿大”。
  陆超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起看着前方的河,片刻后,陆超说:“我妈那人就那样,你别生气。”
  陆重笑了,“没事,本来这种事避讳点也好。”
  “你有什么打算?”
  “可能,会去外地吧,不想留在这儿了。”
  陆超点了点头,“也好,东西收拾好了吗?”
  “不想去收,就这样吧,人上路就行了,走一步算一步。”
  陆超想到陆重家屋里满地的血迹,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超把一个东西从兜里拿出来递给陆重,陆重接过来,把外边的布打开里边是婆婆的一个银镯子。
  陆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不是婆婆的镯子?”
  “这个是历代祖婆的信物,我爸爸帮婆婆整理遗体时偷偷藏起来的。”
  陆重有点懵,“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陆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你知道祖婆是怎么选的吗?”
  陆婆婆很少跟陆重说这方面的事情,小时候陆重很好奇这些鬼神古怪的事情,可陆婆婆从来不会跟他说什么,无论他再怎么要求。
  陆超继续说:“我也只知道一点,好像是上一代祖婆去世后,会把寨上所有本族女娃的生辰八字写下来供给巫祖,巫祖自己会选出下一代祖婆。”
  “怎么选?”
  “我哪儿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肯定是有办法的”,陆超继续说:“不过,这次没选出来。”
  陆重瞪大了眼,不应该啊,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寨子里没有祖婆。
  “因为我没把她”,陆超指了指陆重怀里,“她的生辰八字我没写上去。”
  陆重总算听明白了,安乐应该就是下一代,不应该说这一代祖婆,担忧地问:“这样行吗?没人怀疑?”
  陆超扔了个手边的石头到河里,“他们都说是因为婆婆死于非命巫祖生气了,没人怀疑,你知道祖婆必须得一辈子待在寨子里,绝不能离开,不过都什么年代了,咱们族都被汉化成这样了,还信这些,再说我也没见着巫祖保佑婆婆啊……我爸也不敢把这镯子给其他人,所以还是你给她拿着吧,等大了再给她。”
  “不过我说,你要是不想带她走,嫌麻烦,可以把她留在寨子里,她要是祖婆了肯定有人管她。”
  陆重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算了,怎么我也是她亲哥哥,总是在亲人身边才好。”
  陆超拍了拍他肩膀,准备回家,都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跟他说:“虫子,好好活着”。
  陆重仍然看着河面,居然笑了,回道:“我会的,我倒要看看还能再发生点什么”。
 
 
第七章 
  第二天天刚亮,陆重就背着妹妹,牵着妈妈踏上了行程。
  除了怀里揣着的350块钱,什么都没带。从学校里背回来的书陆重本来想一把火烧了,可真正点上火,看到那些熟悉的纸张在火苗里蜷起,他马上条件反射地去把火扑灭,心里还是舍不得。
  也许在陆重刚开始上学,每天为了逃避去学校绞尽脑汁的时候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想读书,想坐在教室想得发疯。他拼了命的学习为的不过是读完大学,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买一个县里那种楼房,让婆婆、爸爸妈妈住在干净的房子里,一打开水龙头就会有水,不用走两三里山路一担一担去挑。
  他靠着奖学金还是可以去读书,可是大学的学费怎么办?就算他侥幸筹到大学的学费,那妈妈和妹妹又怎么办呢?
  生活是一个接一个的选择题,还特么都是单项。
  陆重后来把书埋在的河边的地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先坐车到县里,在长途客车站,陆重看着车次表,闭着眼睛随便选了个城市,也许只是因为它的名字很好听,顺城,人生所求不过一顺。
  陆重花200块钱买了两张票,得坐两天两夜,还好他妈妈虽然已经痴傻,还能听懂话让干嘛就干嘛,会自己上厕所,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乐很乖,几乎不哭,就算哼两声陆重一哄就好,旁边的乘客都啧啧称奇,说重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小孩。
  到顺城的时候刚刚下午两点,陆重背着妹妹拉着妈妈警惕地看着出站口招揽住宿的人,这个城市大得让他害怕,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便宜地方住,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过度热情的招揽者。
  陆重千挑万选找了一个看起来面相慈善的人,举着一个两元一晚的牌子,陆重走过去,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老成,装作随意地问:“还有住的地方吗?”
  那人立刻脸上笑开了花,“有有,多的是,两元一晚上。”
  “行,带我去看看吧。”
  那人叫了旁边另外一个人过来,“大斌,带这个小哥去看看房子。”
  大斌走过来,满脸堆出笑,“哥,跟我来”,虽然他看起来比陆重大不知道几岁。
  陆重跟着他穿了无数个小巷子和垃圾堆,终于到了,那好像是个修到一半废弃的大楼,破破旧旧,窗户还是一个个大窟窿,有的用纸糊上,有的花花绿绿的挂着晾晒的衣服,看起来住的人还不少。大斌给他们带到一楼最左边的一间房,比陆重老家的房子还要简陋,里边就一张木板床、一条长凳,连窗户都没有,黑漆漆的。不过倒是正好合了陆重的意,那窗户没有窗框、玻璃,太不安全了。
  陆重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看看这儿看看那儿,问:“能便宜点吗?这连窗户都没有?”
  大斌做出哭脸,“就是因为没有窗户才只要两块啊,有窗户的都得两块五起”。
  陆重从来没有砍过价,看人家不同意就罢了,说:“就这间吧,怎么付钱?”
  “半个月一付,你先给我30块钱就行。”
  陆重贴身小兜里拿出个布包,再打开布包拿了30块钱给他,大斌一直盯着陆重的手,放这么仔细他还以为有多少钱,一看就一张100,暗自撇了撇嘴,接过钱就走了。
  陆重打开灯,还行,灯挺亮的,说:“妈妈,坐凳子。”
  他现在有意识的多跟妈妈说话,给她一些简单的指令让她做,陆妈妈茫然的转过头,陆重又指着板凳,说:“凳子,坐”,陆妈妈好像听懂了,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陆重还背着小安乐,给她放下来,把尿,又重新背到背上,他一时间觉得心有点酸,他还算是有过几年被宠爱的童年,可是她这么小就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可很快陆重又重新收拾起心情,这种情况下不容许他沉浸在情绪里太久。
  他现在手里还剩将将100块钱,明天就必须得去找工作。陆重叮嘱妈妈乖乖坐在这里,锁上门,背着小安乐去买吃的,走了一条街发现一家餐馆,一看,一盘菜居然要两块!!!!陆重吓坏了,可又转了一圈后发现其他家都是三块。
  陆重只好又去了前一家,他让老板炒碗蛋炒饭再加水煮成粥,那老板一听:“就汤饭呗”。
  陆重家那边没有这个叫法,不过听起来应该就是这个,回道:“对”。
  安乐好不容易被放下来被抱着,开心极了,手到处乱舞,喊:“大”。
  陆重笑着纠正她,“不对,是阿大,阿大。”
  “大”。
  饭上来后陆重小心地喂安乐,安乐不喜欢吃鸡蛋,可是陆重又怕她营养不够,只能哄着她吃,安乐苦着一张小脸,吃得慢吞吞。
  餐馆老板看乐了,“小伙子,这么小就生闺女了啊?”
  陆重脸都红了,“不不是,她是我妹妹。”
  “哟,那你们家大人呢?”
  陆重没有回答,餐馆大叔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答案,这里是这个城市的贫民窟,充满了外来做工的人,比电视上悲情不知道多少倍的故事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就算想同情,同情心也早就在之前的日子被挥霍完了,老板默默回去炒菜。
  安乐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陆重几口把剩下的饭吃了,又要了两个店里最便宜的馒头,五毛一个。拎着给妈妈买的饭往回走,路上又在杂货店精打细算买了些生活必需品,这一天就花了30,肉痛得陆重一抽一抽的。
  回去把买的褥子铺在床上,床让妈妈和妹妹睡,陆重自己准备就捡外边的纸壳铺地上凑合一下。
  天黑了,陆重躺在地上闭着眼,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可是安乐在床上却不安分,动过来动过去,没人理她就开始哭。
  陆重是被安乐的哭声吵醒的,连忙把她抱起来,安乐居然瞬间就不哭,陆重气笑了,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欠这小妮子什么,这辈子来给她做牛做马。
  后来,安乐是趴在陆重胸口睡着的,陆重就这么被压着睡了一宿。
 
 
第八章 
  第二天陆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妈妈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安乐也醒了,趴在陆重身上也不乱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玩陆重的衣服。
  陆重爬起来,出于意料的身上也不是很难受,洗漱完,买吃的回来,就背着小安乐出门找工作。可想而知的不顺利,人家一看到陆重一副没成年的样子,身后又背个小孩,刚听他说完第一句就叫他走,陆重脸皮薄,被人家轰出来难堪又尴尬,脸都发烫,在外边吹了好久的风才去下一家。
  路过一家面点店,贴着招工的广告,陆重想着进去碰碰运气,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子,长得一副看起来唱歌就好听的样子,问:“多大了?”
  “马上十七。”
  “背上这小妹妹是谁啊?”
  “我妹妹,”陆重有点摸不准胖子老板到底想知道什么,忙又补充:“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力气很大的,比你力气还大。”
  “哟”,胖子老板倒是好奇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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