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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知道谢岚南在黑化/青云谣(古代架空)——随记夏笔

时间:2018-04-29 10:46:28  作者:随记夏笔
  琼瑰宴摆在宫内常宁池旁,常宁池了养了荷花,但正值秋季,池中只余一些破败的断荷残梗,但好在周边的海棠开得如火如荼,增添一分了灼艳的色彩。
  圣上未到,自然就没有开宴。陆迟拿了一壶酒,一盏玉杯,寻了个偏僻的角落,自得其乐地慢慢啜饮。皇宫中的酒不能称之为酒,应称为佳酿,这佳酿入口绵软,酒香幽幽,不像市井中七枚铜钱即可打来的一大壶酒,一入肚就火烧火燎,像是要焚尽五脏六腑一般。
  他贪杯,这酒香味浓,就不自觉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得颊生红晕,脸上发烫。池边放着一块块打磨得光滑的假石,原是作为观赏物,可酒的后劲太强,陆迟喝得迷迷晕晕,见到这石头,没想什么,直接躺了上去。他觉得累了,想躺着休息一会儿。
  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石面,陆迟舒服地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往石上蹭了蹭。
  池中养了锦鲤,陆迟躺在石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见到一尾尾锦鲤在池水中游弋。池水清澈,连锦鲤上的鳞片都瞧得分明。
  陆迟半眯着眼,将手伸入水中,想抓住那条一直在他眼前晃的黑鲤。黑鲤随意地一摆尾,就轻松地从陆迟指间滑出去。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明白鱼怎么逃了。那条黑鲤又游到陆迟眼前,探出半个头。陆迟怔了一会,再伸手。
  只见那锦鲤忽的跃上来,黑色鳞片上的水珠映着浅浅的月光,只一下,复又入水。陆迟抹去脸上被甩的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如此玩了一通,他像是累极,向后躺在石上,闭上了眼。
  身旁的海棠花盛放,花香浅淡,一缕一缕萦绕在鼻尖。忽然,那总是挥之不去的花香无缘地消失,一股更加清淡的冷香蹿入他鼻中,十分好闻。陆迟迷糊着,感觉全身都置于这味道中。
  他抓住一片柔软的布料,再次睡去。
  侍卫见到睡在假石上的陆迟,本想上前叫醒他,身后的圣人忽然出声。
  “别碰他。”
  圣人的声音虽冷淡,音质却似珠玉相击,泠泠动听。侍卫依言退下去,余光不小心瞥到新即位的年轻圣人。他一如历代圣人,清冷高贵,但是他的眼神。
  侍卫不敢多看,忙避开眼。
  如果他没看错,圣人的眼神,就像是野兽见到猎物的餍足感。
  四下里多余的人都被隔开,谢岚南慢慢地走到陆迟身边,一步一步,缓慢却慎重。离陆迟近了,他就闻到陆迟身上的酒味。
  谢岚南不喜酒,甚至觉得酒味污臭。但这是陆迟身上沾染的味道,他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将陆迟的褶皱的衣服整理好。
  睡梦中的陆迟不知怎的,一下抓住他的衣袖。
  谢岚南弯了弯唇,任由他抓着。
  “竟是学会喝酒了。”他贴在陆迟耳边,轻声说道,“不太乖啊。”最后一个字,他拖长了音。
  可惜该听到的人没有听到,陆迟只是动了动,贴向他。这一下,他的耳朵就碰到谢岚南的唇。
  谢岚南垂下眼,掩去眼里越发深沉的光泽。他微微张开唇,然后,含咬住陆迟的耳朵。
 
 
第18章 第18章
  一场酒醉,搅得他头疼欲裂,陆迟醒来时,像大病过一场似的,连起身都困难。
  窗棂里射出些许微光,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什么时辰。陆迟抬手,挡在眼睑上。
  室内有幽幽的香气,闻起来有几分熟悉。陆迟睁眼,又闭眼,如此反复几次,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人,轻袍似雪,随意地覆在椅上,像堆了一层素雪。他单手拿着一卷书,低头翻阅,鬓边的发丝轻轻垂下。
  似乎感受到陆迟的动静,他抬眼望过来,见陆迟睁眼看他,笑意自嘴角漫出来,融化了眉间的冰雪寒意。
  “醒了?”他放下书,走过来,伸手探了探陆迟的额头,“难受吗?”
  陆迟愣愣地点头,喉间难受的呻/吟这才后知后觉地泄出来。
  谢岚南看了一眼门外,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婢女端着醒酒汤过来。谢岚南扶着陆迟坐起来,而后拿过醒酒汤,舀起一勺,往陆迟唇边喂去。
  醒酒汤送到唇边,陆迟被宿醉麻木的神经忽然清醒过来,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想说自己可以喝,不需要喂他。
  看到陆迟带有拒绝意味的动作,谢岚南的眼沉了沉。
  “我自己来。”陆迟说道,伸手想接过谢岚南手中的醒酒汤。
  谢岚南的手纹丝不动,他垂下眼,道:“你难受,还是我来吧。”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柔和的风。
  “还是说,你不愿意?”
  陆迟最拒绝不了的就是谢岚南的温柔,勺子碰上陆迟的唇,他只好乖乖地咽下。
  谢岚南勾起唇角,低声道了一句乖。
  喝完醒酒汤,陆迟的头疼好了一点,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他去参加琼瑰宴,然后还喝了酒,等等,琼瑰宴!
  陆迟急忙从床上跳起,抓着谢岚南的手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食时,”陆迟的瞳孔瞬间变大,谢岚南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安抚着。
  “我惹祸了。”陆迟喃喃道,在谢岚南看来,他眉眼垂下的模样竟然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他想吻他,凶狠的。
  那意愿来得如此强烈,谢岚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按捺住,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会吓跑他的。
  他声音放柔了安慰陆迟:“无事,你莫怕。”
  陆迟抬头看他。
  “我向皇帝要了你过来,往后,”他摸了摸陆迟的头,道,“你便是沥矖宫的人。”
  沥矖宫?陆迟不笨,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坐在他身边的谢小公子,现在只怕是坐到了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站起来,因为宿醉,还站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拂了下袍袖,郑重地行礼。
  “草民陆迟,拜见圣人。”
  谢岚南眼里的光暗下去,他不说话,慢慢地蹲下去,看到陆迟弯曲的脊背还有低下的头,如此乖顺地跪在他面前。
  他刚从床上下来,只着一件里衫,跪伏在冰冷的地上,少年本就身材单薄,如今看来更觉得清瘦。
  谢岚南伸手,握住了他的肩。他很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但是面对陆迟,除了掌控,他还要些别的什么。谢岚南的手移到陆迟的下颔上,迫使陆迟抬起头。
  他指间微凉,冻得陆迟微微颤了一下。
  “你我之间,无圣人。”谢岚南道。
  市集向来是城中最热闹的一处地方,陆迟撩起车帘,看到小摊贩吆喝着,叫卖着自己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举着一大串的糖葫芦,沿街叫卖。糖葫芦色泽鲜艳,红得馋涎欲滴。
  陆迟的视线追逐了糖葫芦一会,然后有些不情愿地放下帘子。
  “看到什么了?”谢岚南问道。
  “没什么。”陆迟嘴快答道。
  谢岚南一笑,没说话。
  过不了多久,陆迟一挪一挪地挪到谢岚南身旁。陆迟:“谢岚南,你可尝过糖葫芦?”
  “未曾。”
  陆迟眼一亮:“我买给你尝尝可好?糖葫芦里头是山楂,外头裹了一层糖浆,有酸又甜,味道绝好。”
  谢岚南轻轻点点头,道了一声好,陆迟喜上眉梢,随后就跳下马车去找小贩买糖葫芦。
  他看着陆迟欢快跳下马车的背影,“又酸又甜。”谢岚南念着这几个字,唇角微勾,“这应是垂髫孩童的吃食吧?”
  陆迟很快就买来了糖葫芦,好几串,顺手给了赶马车的一串,奈何赶马车的侍从心无旁骛地握着缰绳,硬是不接陆迟的糖葫芦。
  陆迟无奈,只好收了糖葫芦躬身进马车。待坐下,他挑了最大最红的一串给谢岚南,谢岚南接过,但却不吃,侧头看陆迟。
  陆迟咬了一颗,鼓着嘴在吃,红色的糖浆沾到嘴唇上,他却丝毫不知。
  “好吃吗?”
  陆迟点头:“自然好吃。”因嘴中的糖葫芦还没咽下,他的话听起来含混不请。
  谢岚南忽然倾身过来,陆迟一下子怔住了,呆呆坐在原地。他们离得太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那么近的距离,他看到谢岚南艳色的唇和略带苍白的肤色,还有他的眼,幽深一片,仿佛任何光都进不去。他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谢岚南却伸手,拈走了他唇上的糖浆。
  谢岚南笑话他像个小孩一样。
  陆迟抹了下嘴,说了一句大老爷们,不拘一格,又低头吃。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谢岚南靠过来的一刻,心像疯了一般跳动。
  他这是,怎么了?
  马车在岁圆斋门口停下,机灵的小二立刻上前来招呼。
  “客官,雅间满了,不知您可不可以在大堂……”小二的眼很毒,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非富即贵,立刻放低姿态,殷勤地问道。
  若是陆迟自己一人来,或是同黄莫一道,自是不介意大堂还是雅间,但现在不同,他可以将就,谢岚南怎么能将就?他正要说话,谢岚南却先开口:“那便大堂吧。”
  不等跑堂的上前擦桌拉椅,就有随行的婢女将这一切都做完。陆迟坐下后,还是不满地嘟囔:“坐大堂不是委屈你了吗?”
  谢岚南今日照常穿着白衣,似乎西泽的圣人都爱穿白衣,一行一动就像是个下凡的嫡仙,怎么能坐在喧闹的人间烟火中?
  谢岚南看他:“你委屈吗?”
  陆迟:“不呀,我同黄莫常来,岁圆斋的糕点和他家的松鼠桂鱼最为有名,他最爱吃这里的东西。”
  谢岚南的眼微微动了动,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黄莫?”
  “对呀,你不认识吗?他是你的堂哥。”上菜的间隙,陆迟跟谢岚南说了很多他和黄莫的事,无论是一起偷偷喝酒,还是跑去戏园子偷瞧最有名的花旦,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告诉谢岚南。
  谢岚南拿起酒杯,慢慢地在手上转,瓷白的酒杯被拿在白皙的指尖,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白一些。忽然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指尖的酒杯,竟然碎了。
  陆迟急忙站起来,看他的手:“怎么会碎了?有没有伤到手?”
  谢岚南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碎片,随侍的婢女已经在收拾碎片。他道:“无事,刚刚没控制好,用力大了一些。”
  陆迟看了看桌上的碎片,又看了看谢岚南那清隽的面容和堪称得上修长纤细的手,怎么也没法把一用力就能碎大石的魁梧形象给他套上去,谢岚南你怕不是在骗我?
  谢岚南阖上眼,心中的情绪翻涌得太猛烈,一股一股冲着他汹涌而去。黄莫,黄莫,他想着这个名字,几乎想立刻撕裂这个人。
  他怎么能,怎么能和陆迟这么亲近,那许多他未和陆迟做过的事,竟叫他做了去。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惦着他,念着他?
  陆迟是谢岚南,只能是谢岚南的。
  挖了那人的眼吧,别再看他了,割了那人的舌头吧,别再和他说话了,剁了那人的手吧,别再碰他了。
  “谢岚南,谢岚南……”
  他睁开眼,看到陆迟担忧地看着他。
  “有点累了。”他解释。
  陆迟仍放心不下,刚刚,谢岚南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他眼中有一抹暗红。
  酒菜已经端上来,谢岚南为陆迟满上酒,“你方才想同说什么?”他失神的瞬间,还是听到了陆迟的声音。
  “唔……”这么一问,陆迟还真忘了他之前想跟谢岚南说什么了,想了好一通才想起来,“想问沥矖宫的人。”
  他指指谢岚南身边的婢女,“沥矖宫的人都是哑巴吗?”说到哑巴这个词,陆迟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不想让他们听到这个词。
  他很早就有这个疑问了,沥矖宫的人都寡言少语,要么一直不说话,要么说话的人声音也是嘶哑难听。
  “他们不哑。”
  “那为什么……”
  “只是被割了舌头,或是被毒哑了嗓子。”
  陆迟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到桌上,眼中满是惊讶,许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没有口舌,就不会生是非。”谢岚南轻描淡写地说道。从辞念开始,沥矖宫中伺候的人就必须除去声音才能留下来,谢岚南也无意改变,毕竟,这样的人用着也省心。
  他看见陆迟惊讶的眼神,抚上陆迟的眼,笑了:“放心,你不必这样,我不舍得。”不舍得这个词,他说得温柔缱绻,陆迟的耳朵尖慢慢泛红。他想拂去谢岚南的手,但不知怎的,一直没有动手。
  这样,也挺好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一群书生打扮模样的人进了大堂,小二招呼着他们在离陆迟座位不远处坐下,还未上菜,他们便开始聊起来,人多,声音未免嘈杂了点。
  陆迟原本并未注意到他们,直到听到他们在说昨日的琼瑰宴。
  “这应是天元年间最大的一起科举舞弊案,琼瑰宴上圣上以锦鲤为题令数十个上榜进士作诗,竟只有区区几人做出来,可笑可笑。”
  “也不知负责科举的官员收了多少钱
  财,竟大胆地将这些朽木送上琼瑰宴,现下,罢官的罢官,入狱的入狱,牵连了一大批人。连当今右相也没放过。”
  陆迟的手心凉成一片,他想起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进士,起初还以为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他看向谢岚南,右相,是他的爹。
 
 
第19章 第19章
  谢岚南亲手为陆迟倒了一杯酒,杯中物澄澈清冽,是极好的酒。他放下酒壶,看到陆迟一直看着自己,唇角轻扬,问道:“怎么了?”
  “右相他……”
  不等他说完,谢岚南已举杯,十分自然地递到他唇边,可陆迟没有一点喝酒的心思,他站起来:“右相他已经下狱,谢岚南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谢岚南双眼沉沉,看着那杯酒,那是闻名四国的南烛酒,每年的产量极少,千金难求一盅。他特地为陆迟带来,没想到,他却拒绝了。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
  对,不相关的人。他心中,除了陆迟和他,其他的任何人都与他无关。即便那人是他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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