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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楼梯上传来“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门被一脚踢开。李青崖闯进来道：“响声这么大，出什么事了？！”
应辰紧随在后，一眼看到了五斗柜边惊魂未定的慕江陵，迅速挡到了他面前，冷冷的盯着段情。然后他注意到了躲在段情怀里一个劲发抖的裴行，开口道：“你抱着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
段情大怒：“你说什么？！”
慕江陵喝道：“应辰！”
应辰回过头：“嗯？”
他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慕江陵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责备他了，叹了口气：“你别乱说话。这里没事，一点小意外而已。”
李青崖踢了踢脚边的碎瓷片，道：“什么意外，能把房间弄成这样？”
“我把人吓到了，阿行他没控制好灵力。”慕江陵绕过烂七八糟的东西，想去关门。门上的纸也被刮破了，千疮百孔的，好像关和不关也没两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掩上了门，对浑身紧绷的段情道：“他们可以信。”
段情慢慢放开裴行，有意无意的把人护在身后，防范着应辰，追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应辰：“哼。”
段情：“你？！”
慕江陵顿觉大事不妙，这两人直接交流，那还不得打起来？他赶紧拦住段情：“段哥，别和他一般见识。这般粗暴的灵力外放，对脉络可能会有损伤，你先看看阿行有没有事。”
段情：“江陵，你怎么向着他？你没听到么？他说裴行不人不鬼！”
慕江陵一脑门的汗：“他、他他……他脑子有病！”
应辰：“？？？”
应辰：“谁……”
趁他还没说出口，慕江陵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嘴：“我求求你别添乱了，有什么话，一会说，说给我听！好不好？”
被遗忘的李青崖：“……我是不是最好去下边继续坐着喝茶？”
这个房间已经破烂到不能待了，段情掏钱赔了这间，又向客栈老板要了两间新的，然后拉着裴行和慕江陵进了其中一间，顺手带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两人：“……”
李青崖：“我们……去隔壁房间等会？”
应辰冷笑：“呵。”把门一推，进去了。
李青崖无奈笑笑，进隔壁屋给自己沏了壶茶。喝了半日嘴巴都喝苦了，干脆往床上一滚歇息去了。至于隔壁四人？管他呢！
另一间屋内。
慕江陵：“啊哈哈……你怎么进来了？”
应辰：“我不能来？”
慕江陵：“我没说你不……”
段情打断道：“不能。”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两人目光相接，空中仿佛滋滋冒着小火花。慕江陵快要窒息了。
一直安安静静的裴行忽然动了。他的动作有几分僵硬，一点点靠到段情身边，拽住了段情的袖子。段情低下头，眉眼霎那温柔下来，问道：“怎么了？饿了？还是渴了？”
裴行木木的看着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慕江陵：“段哥，阿行他就一直这样？你有没有查出是什么缘故？”
“没有。他好像……”段情皱紧眉头，“好像失去了神志，又有些不太一样。给他吃食，也不动，实在饿得不行才会吃几口。冷了、痛了一概不知，原先明明体弱多病，这样糟蹋下来竟没有生病。这些日子，我给他吃的都是以前苏重九配的药膳。除了偶尔会喊我名字以外，什么话也不会说。”
“阿行，认得我吗？”慕江陵生怕再吓到他，语气都是轻柔得不得了，“阿行？”
裴行迟疑的、轻轻的呢喃道：“慕、江陵，江陵……”
慕江陵鼻子一酸：“是我。阿行，你瘦了。”
什么气息不气息的，慕江陵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就是裴行。还是神志全失、需得人照顾的裴行。
段情神色缓和不少：“他会认人，像个小孩儿一样，吃饭还得要人喂。我想他大概不适合赶路颠簸太久，就走走停停，住住客栈，差不多算出来游玩了。本以为遇上你，能让苏重九给他看看，不想……”
“慕江陵。”遭冷落许久的应辰不满了，“那个东西，不是人。”
段情是真的怒了，抽出断情剑，指着应辰的鼻尖，厉声道：“滚出去！”
应辰挑挑眉。
上一个让他滚的凡人，已经、已经……好吧，还是活蹦乱跳的。若是这一个再放过，他作为神明的面子往那搁？
“慕江陵，我想杀……”
“应辰应辰应辰！！！啊，那个，段哥我去教训他一下就回来。”慕江陵生拉硬拽的，死命把他拖到了客栈外头的小树林里，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凡人，可你也不能总说那样不好听的话！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应辰总算能把话说完了：“我想杀了他。”
慕江陵大惊失色：“不行！”
“我只是告诉你一下。”
“不行，他……只要你不杀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应辰眯眯眼：“什么都行？”
慕江陵用力点头：“什么都行。”
应辰：“好吧。”
慕江陵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是人。”应辰得了允诺，心情又好了些，给慕江陵解释说，“祭品傀儡就是那样的。”
“你说……什么？！！！”
客栈内。
人被慕江陵拉走了，段情心里还是不忿。他想起自己去医馆买的药材还没做成药膳，便哄着裴行留在房间里，自己提了牛皮纸包去厨房。走到半路，就见慕江陵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段哥，我有话和你说。”
“我去厨房给裴行准备午饭，有什么事，过会说。”
“等会，段哥，等会吧。”慕江陵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掐进肉里，“阿行他，可能被人当作祭品献出去了。”
听罢解释，段情扶着头坐在桌边，想给自己倒杯水冷静一下，手一抖，当啷又碎了个杯子。
“祭品傀儡？你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
“我……应辰见过。”慕江陵含糊过去，又道，“段哥，能不能让应辰给阿行看看？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骂人，只是不太会说话，一直想提醒我这件事来着。”
段情深深吸了口气，道：“江陵，我信不过那个人。况且他对你，好像也不算友善，眼神冷冰冰的，生得也奇怪。”
那对竖瞳是天生的，这真怪不得应辰。慕江陵问道：“段哥，那你信得过我吗？”
段情不说话，指节一下一下敲在桌沿上，敲了大概十来下，才道：“让他看看吧。”又补充了句：“我要在旁边。”
“那是自然。”
应辰被喊进来，磨磨蹭蹭的不太情愿的走到裴行身边，刚伸手，就碰到了层软软的灵力屏障，刚想撕开，慕江陵就眼疾手快的制止他：“不要太蛮横，阿行会乱放灵力的。”
应辰啧道：“麻烦。”
慕江陵委屈：“你都答应我了，帮人帮到底嘛。”
应辰：“那就再欠一个人情。”
“你坐地起价！我……”慕江陵突然意识到段情就在旁边看着，莫名觉得脸有点发烧，及时刹了车，“……行，你继续。”
一炷香后。
应辰：“好了。”
慕江陵：“怎么样了？”
段情也紧张起来，嘴唇抿得发白。
“这个祭品傀儡，做的很粗糙。”应辰难得神色中带了几分疑惑，“或者，根本没有被当作祭品过。”
段情道：“什么意思？”
应辰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慕江陵拉拉他衣服：“你说的清楚些啊，我听不明白。”
“祭品傀儡，应该是抹去了身为凡人的七情六欲和所有记忆。可这个人，不是抹去，而是被一种手段封住了。”
“可以解开吗？”
“这个手段做的很彻底，和抹去几乎没有区别。”对慕江陵，应辰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若说有区别，就是不如抹去做得好，太过粗暴，连部分神志都给封住了。而且，施加这种手段的人，似乎并没有考虑过要解开。”
“也就是说，”慕江陵缓缓咬紧了牙，“就算找到那个人，也不一定能解开封印？”
第53章 李青崖的担忧
死寂。
裴行茫然的眨眨眼，伸手轻轻拉住了段情的袖子。他似乎很喜欢拽衣服，呆愣中显出点依赖来，让人心疼得说不出话。
应辰察觉到气氛的沉重，拿不准该不该继续说，悄悄对慕江陵道：“我还没说完。”
“你说吧，我听着。”
“他身上死气很重。那人在他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拿什么吊住了他的命，做成了这般半死不活的傀儡，基本不用吃喝，也能动。”
段情失手一拳砸裂了桌子。
“你是说，”慕江陵哽咽道，“阿行他已经死了？”
应辰：“不知道。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凡人真可怕。”
又是一阵沉默。
“云、七、生。”段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倒是好逍遥！”
慕江陵：“段哥，你们当时，是怎么失散的？”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段情神色瞬间可怕起来。半晌，他沙哑道：“叶念念是不思阁仙主的真传弟子。”
慕江陵：“我已经听说了。”
段情：“当初让你不要留下她。”
慕江陵：“对不起。”
“……”段情疲惫道，“也不怪你。当时我们被逼到了绝境，还是她带人救我们逃出来的。”
“真的？！”慕江陵喜出望外，“叶念念去救你们了？”
“是。她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来搭救，带的人也不算多。我们伤的不轻，一路上都是重重陷阱，裴行又病着，所以逃不快。”段情揉了揉太阳穴，“后来，背着裴行的那个人不慎落进了陷阱。我想回去救裴行，可追兵近在咫尺，若是回头那简直是在找死。叶念念拼命拦住我不让我回去，然后我们争执起来。”
说到这里，段情停住不说了。
慕江陵心提到了嗓子眼：“后来呢？后来你们就走了？”
“没有。”段情苦笑，“我让他们先走，想一个人回头去救。我没想到叶念念会动手，她把我打晕了。”
慕江陵倒吸一口凉气。
“醒来后我就在青屿山，连云七生也不见了。叶念念她，最后只把我一个人带了回去。头几天我算是被软禁了，屋门都出不去。我好不容易从送饭的人口中打听到叶念念的身份，那一瞬间真是万念俱灰，一刻都不愿在这青屿山上呆下去了。”
慕江陵犹豫道：“段哥，念念其实……”
“我知道，她大约对我有好感，我从那些守门弟子闲聊的话里听出来了。”段情凝视着慕江陵，缓缓道，“所以我更不能原谅她。”
“晕过去以后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只听说她带去的人全死了，想必后面遭遇了惨烈的袭击。她拼了命将我带回青屿山，这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可云七生呢？他是伤得最轻的一个，不应该逃不掉。后来才听说，他被抓去了青云台。”
“那时候裴行和云七生两人都生死未卜，叶念念又避而不见。我一想到自己能活下来，可能背负了两条性命，还是朝夕相处同伴的性命，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错，叶念念是为了我好，可这不是我自己做出的是决定，是她擅自代我决定的。我不能接受。”
“你那时还在无归渊底，青云台自然将精力放在了追捕我们身上。离开青屿山，就意味着步步危机。叶念念大概是想暂时把我软禁在青屿山上，等风头过去。但我逃出来了。我没法原谅她，也没法责怪她。两不相见，大概，对我和她都好吧。”
段情说完，房间里很安静很安静。
裴行坐在凳子上，不安的动了动，四处看看，去摸桌上的碎瓷片，手一挥稀里哗啦的扫到了地上。瓷片落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睁着如墨似漆的眼睛，又去扯段情的衣服。
段情这才从回忆中醒神，低头看见裴行懵懵懂懂的样子，又瞥见他手上在流血，顿时急了：“江陵，快，纱布，他的手伤到了。”
“哦、哦哦！”慕江陵大梦初醒般，急急忙忙去找纱布。“在哪？在哪？”
“五斗柜最下面一格。拉开来就是。”
“找到了，旁边这个是止血药？”
“嗯，一块拿过来吧。”
给裴行包扎妥当后，慕江陵叹气道：“段哥，念念她……她可能在受罚。你也是知道的，不思阁——不思凡尘，她既然带你回了青屿山，那这事是怎么都瞒不过她师尊的。还有擅自加入天行道……”
“你不要再说了。”
“你俩的事，我也不好多说。罢了，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段情反问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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