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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艳Ⅱ:你佛慈悲(近代现代)——陈北方

时间:2018-05-02 11:19:09  作者:陈北方
  其实不会更失望了。
  陈洲蓦的对对面笑了一下,有自嘲也有凉薄,他问:“你想听我怎么回答?”
  男人敲桌面的手指停下,默不作声。
  “无关别人,没做的事就是没做,你觉得我有罪,拿出证据。否则,你就是诽谤。”陈洲依旧笑,他抬头看头顶的灯光,半晌后靠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审讯室门外有人敲门,一个小警/察进来朝着问话的男人耳语几句,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莫测过来。
  “陈洲。”
  陈洲低下头,平视他,目光里犹如装了一片被白雪覆盖的湖水。
  “你律师来了。”
  陈洲的右眉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不变:“好。”
  ……
  陈志拄着拐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那扇门。
  直到陈洲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陈志还有些愣。
  “太久没见到我了吧,不习惯?”
  陈志如梦初醒,看见陈洲惨白的一张脸,嘴唇没有血色,眼睛里布满血丝,看着像只兔子。
  “在这里……过得不太好?”
  陈洲又开始那样笑,懒洋洋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太好笑的笑话:“比你好点,至少我腿没瘸。”
  “啊……”陈志看他盯着自己的拐杖,解释了一句:“我前些日子去爬山,没注意,把腿给摔了。”
  “医生怎么说?”
  “潘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养俩月就好了。哦对,潘医生你也认识,就是你住院时的那位。”
  陈洲记起他了,机车医生,拽的二五八万。
  两人沉默半晌,彼此都有些不知说些什么。
  “那个……一会儿你就能出来了。”
  “嗯?”陈洲通红的眼睛看向陈志:“什么意思?”
  “其实这件事我问过张律师了,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而且陈氏作为上市企业,在宽城还是能说的上话的,资金我已经补充到位,不动工的主要原因是平海湾的土质有问题,建房地产不行,我最近问过专业人士了,房地产建不成就弄一个旅游区,主打滑雪场,我这几天正找人设计呢。”
  陈洲一直沉默的听着,到最后他笑着问陈志:“陈董的意思呢?”
  “我爸啊他……”话说到一半,陈志猛然惊醒,他的一双眼充满了不可思议:“你知道?”
  陈洲笑笑不说话。
  陈志突然之间就爆发了:“你他/妈是不是傻/逼!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让你死你去不去死!”门口有警/察被这一声暴喝吓进来,敲了敲门,示意陈志冷静。
  陈洲坐在他对边,叠着腿,雕塑似的坐着。
  “陈志。”陈洲的声音很凉:“其实,你还别说,真到了那个份上,没准我还真是不死不行。”
  “去你/妈的!”陈志气的手抖,律师在一边安抚他,他腿脚不利索,发起疯来显得滑稽。可陈洲笑不出来,因为他从进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精心安排的陷阱里,他欠他的,得还。
  陈志嘬着牙花子看陈洲的背一点点弯下去,刚开始陈洲还能看看他,后来他就垂着头闭目养神。
  警/察开门,底气不足的放人,把人关了五天,证据链不充足,真要告上去,他们都吃不消。
  陈洲被人推醒,他挺高的个子有些站不稳,晃晃悠悠的出来,陈志拄着拐想扶他也比较困难。
  律师被送走,他们两个人坐在陈志准备好的车里。
  陈洲把自己缩在后座上,看看旁边的打着石膏的陈志,最后说了一句话:“把我送回家。”
  陈志“哼”了一声不理他,结果到了他那栋小别墅,陈志看着陈洲还靠在车背上睡觉,用手没好气的推了推,结果推了好些下人都没醒。
  他浑身一个激灵,叫了一声:“陈洲!” 
作者有话要说:  北哥我终于痛定思痛把陈洲给你们放出来了
在不放出来,赵达达估计就得进去了。
 
 
第30章 第 30 章
  
  陈洲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似乎是许久未曾这样放松过,整个人在梦里漫步海边,只觉得浑身舒服到连清醒都不愿意。
  然而事与愿违,沉睡中的陈洲觉得好景不长,迷蒙之间感觉有东西扎在他的手上,梦境中的海天一色终于破碎开来,明丽的日光晒在眼皮上,一线之隔,清醒的直觉闯进混沌的头脑中。
  陈洲终于醒来。
  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失焦,几秒后,陈洲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三颗脑袋。
  赵达达的眼睛大大的,随着他的醒来嘴唇弯起,显得开心极了,而刚刚“罪魁祸首”的豆丁,在把人咬醒过后一脸不知所措的呆萌,冲他要叫不叫的“喵”一声,而陈志,冷漠的一张脸,随着陈洲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来,两只手插着裤子口袋,吊儿郎当的直起身子,说了句“哼,醒了。”
  陈洲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幅场景特别像前些天赵达达给他发过来的一张网络图片——电视剧版西游记中的师徒四人的垂头的镜头照片。
  豆丁看见陈洲大变活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就扒在他的胸口,用小脑袋瓜使劲的蹭陈洲的下巴颏,边蹭边扭,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这个“两脚兽”的思念,赵达达怕它压到陈洲手上的针头,赶紧伸手拎住了豆丁“命运的后脖颈”,把它从陈洲身上拽下来。
  陈洲脸色苍白,短短几天从面容上看就瘦了很多,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总归不像毛头小子,这几日的牢狱生活让他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刚刚潘就衡进来检查的结果——胃溃疡。
  赵达达看着这个强大且虚弱的男人,心里忍不住的泛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陈洲笑笑,嘴角的弧度很勉强,可以看出他现在身体依旧不舒服,却仍然支撑的身子坐起来。赵达达心里气他气的急,看他这样又狠不下心不管他,只能绷着脸过去扶。
  陈洲看准时机,后背刚一贴到后面,打着针的右手就拉住了赵达达。
  赵达达吓得跳脚:“针!针!”
  陈洲拍拍他的手背:“你不用管针,你管我就行了。”
  赵达达赌气的撇嘴:“你?我可管不了,我就是一个小孩儿,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明明知道你身陷囹圄也只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没本事也没人在乎……”
  陈洲的手紧紧的捏了赵达达一下:“你偏要这么气我?”
  赵达达:“我没气你,我是气我自己。如果不是看到新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我像个蚂蚱急的在家里蹦跶,可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
  “我有。”陈洲把赵达达拉的坐在床上,脑袋一歪靠在了他还有些单薄的肩膀:“辛苦你了。”
  赵达达:“你……”
  所有的抱怨和辛酸都压在这一句“辛苦”里,赵达达的手藏在男人宽厚的掌间,感觉那是干涩的温度传来,像是能抚到心口里,揉的他整颗心都忍不住向他传递着“重归于好”这四个字。
  赵达达败下阵来,低下声问他:“你不怕吗?”
  “怕啊……”陈洲闷声笑,眸子低垂:“怕回不来,又不能叫你去看我,真要是关个十年八年的,岂不是再回首,我们都是白胡子老头儿了……”
  “放屁!”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陈志抱着肩膀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来气。
  “陈洲,在派出所我没好意思说你,现在你还不悔改!真当自己是济世英雄啊!你脑子是不是让赵达达踢过啊,你看文件了吗?别说你一高材生,就他/妈一白痴看几眼估计都知道那玩意儿不能签!谁人都说你聪明,就这么个聪明法?”陈志气的整个人都想跳几步,一张俊脸气的发红,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无动于衷的支着,显得人很滑稽。
  陈洲听见陈志这么说,整副身子都借力靠在赵达达的肩上,压着气儿的吸了一口气,胃疼,他连大声说话都费力,可看着面前这个“冤家”弟弟,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我也欠你一句,辛苦你了。”
  陈志:“……”
  辛苦你个二大/爷啊!
  陈志费力的拄着窗台站起来,往陈洲方向挪了挪,好像既有的距离已经满足不了他对眼前这个大他八岁、却依旧显得“傻白甜”的男人的批评教育。几步路而已,陈志累得气喘吁吁,到最后满胸愤慨无处发泄,只能恨得跺了一下受伤的那只腿:“他/妈的……”
  脏话没骂全,卧室门就瞬间大敞,陈珂纤细的站在门口,平心静气,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陈志。
  陈志:“……”
  陈志:“我不是故意的!”
  陈珂没动作,一双深潭般的眼睛扫过来,看了几秒,随后挪着步子把椅子给陈志搬了过去。
  “潘医生说了,你这腿没什么大事,就是修养不好容易跛,反正我不介意,就是你自己要想好,你要是跛了,你楼下的那些车也就不用开了,球也不用打了,天天就只能在花园里遛弯,还……”
  “我听话!我保证!我再也不随意处置我的腿了!”陈志想想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就浑身打了个哆嗦,好像提前步入老龄化一样,让人恐慌。
  陈珂从始至终都没看陈洲,他只关心着面前的这个的男人。如今的陈珂和以前变了很多,他临近二十岁,瘦削的身子也健康了不少,眉眼秀丽,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清亮动听的音色响起,很容易让人关注到他。
  陈志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用手乖乖的摸了摸刚被他泄恨的小腿,就差嘴里哄出两句话来。
  陈珂见他听话,借由有事又离开了房间。陈志听见关门声小心的喘了一口气,而后笑了起来。
  “妻管严,哈哈。”陈志把屁股往前挪了点,瘫在椅子上:“以前我总说这个怕老婆那个怕老婆,现在看,我最怕老婆。”
  陈洲看他,像是想到了很久之前的往事:“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走到一起,在我看来,你不是这样长情的人。”
  陈志并未觉得冒犯,只是用下巴努努赵达达:“在他之前,我也没觉得你是个能让人评价一句‘好人’的人。”
  陈洲:“很意外?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相当不堪。”陈志对于陈洲不能正确的了解自己很是嗤之以鼻:“我要是把从前的你录成DVD,再给你递一把枪,过不了五分钟你自己都想崩了自己。就说小柯,”陈志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确定陈珂不在外面:“你知道吗?你差点毁了他。”
  陈洲对此不置可否。
  陈志继续说:“我现在是能说我陈志到底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要不然,就以你之前对陈珂做的一切,我都得把赵达达玩死。”
  赵达达:“干我什么事?”
  陈洲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
  陈志不在意的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陈洲阴沉着脸看着陈志,他虽然身体虚弱,但那丝阴鸷却愈发清晰,苍白的面容配上漆黑的双眼,看的人心里一冷。
  陈洲就这么盯了陈志几秒,最终吐出一口气,他把身子坐直,开口:“过去的事我做的也许不尽如人意,但我不后悔。对于你,或是对于陈珂我可以补偿,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只要不伤害达达,我都给你。”
  陈志“哼”出一声:“金庸古龙梁羽生啊?要你条胳膊你给吗?”
  “可以。”陈洲依旧是那张八方不动的样子,气的陈志牙痒痒。
  “有病!”
  陈洲看见陈志炸毛的样子就笑了,道:“其实挺羡慕你的,无论如何,到最后你们还是幸福了。”
  陈志气囊囊的瞪他一眼:“你呢,不也在幸福周边转悠吗。”
  陈洲摇摇头:“事情还没结束呢,陈志。”他有些无可奈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终归不会太好,但也不会更糟了。”
  “你怕……”陈志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偏偏谁都不能捅破,只能擦着那点雾里看花的活,陈志知道那层“窗户纸”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心里更觉得沉闷:“我去求求他。”
  “没用的。”陈洲道:“我到底是个威胁,你也不用这么看我,你心里难道没这么想过吗?陈氏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只要我在,就算我手中什么权利都没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还是悬在你头上的一把刀。我已经不只是我了,我是你的绊脚石,你想走到对面,就得先对我下手。懂吗?”
  “我他/妈不想懂!”陈志咬了一下牙:“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凭什么要求我用卑劣的手段获取胜利?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扶不上墙?!”
  陈洲:“因为你是他儿子。没有哪个爸爸不希望给自己的孩子铺一条康庄大道,如今你已经成熟了,除却我这个不安定分子,你在这条路上已经没有敌人了,所以你的下一个目标,只能是我,就算是做给外人看,我也不能过的太好。”
  陈志想反驳,可所有的话在镇定的陈洲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了解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显赫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普遍都有对父辈强大的战胜的欲望,但往往都落败,因为成功这条路上本来就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世界变了,那些契合了社会进程的胜利已经过去,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活在父辈的光环下。
  陈父在陈志的面前就像是一座永远不可攀登的高山,他战胜不了他,更说服不了他。陈志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之下,尽全力保陈洲一个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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