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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系归舟(近代现代)——谦少

时间:2018-05-02 11:25:50  作者:谦少
  沐蓁真是傻的,把沐老头对于斯年的客气当成沐老头真有多喜欢于斯年,还特地带他来“解围”,无异于火上浇油——本来我要是静悄悄过去,跟沐老头认个错,最多被骂两句,打两下也就行了,现在当着外人面,沐老头面子上过不去,只能好好收拾一下我这“逆徒”,免得传出去说他这师父当得失败。
  我刚进门,沐老头先怔了一下,沐蓁怕他把我关在门外,连忙带着于斯年挤了进去,还没说两句话,沐老头已经拿了一根藤条出来了。
  那根藤条据说是沐老头当年学画的时候他师父最趁手的“兵器”,如今师公都不在了,藤条还屹立不倒,每年给师公烧香时藤条都供在那,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认出来也没办法,又不能跑,给于斯年看了笑话,沐老头能气死。我只能当不知道,等着沐老头拿着藤条过来。
  沐蓁也是不济事,反应慢,我都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她才反应过来要拦,两个人死活拦住了沐老头,我在混乱里还挨了两下,他们总算把沐老头的藤条抢下来了。
  然后他们一边劝,沐老头一边骂,我装老实,趁沐老头歇息的间隙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又保证了回去就跟请师兄道歉,沐老头才好一点,仍然是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挨了顿打,还在沐老头家吃了顿饭,沐蓁大概觉得把我留下吃饭对改善关系有帮助,硬拖着我熬到晚上,我回家的路上就觉得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一路加速赶回家,脱了衣服一看,背上肿得不成样子。
  我摸不准这是挨打的肿,还是沐老头的藤条放太久又不洗,我皮肤过敏了。背上一纵一横两道,肿得老高,整个背都是红的,正对着镜子认真研究,听见纪予舟声音。
  “林湛?”他第一时间发现我在浴室。
  我连忙抓起衬衫,想穿上,浴室门已经被推开了,我只来得及转身面对着他,装出一脸若无其事。
  纪予舟盯着我的脸看了三秒,就明白过来。
  “转身。”他叫我。
  “不用吧,”我对他笑:“真没什么好看的……”
  他直接抓着我手臂,把我扭了过来,按在洗手台前。
  镜子里他脸色骤然阴沉起来。
  “谁打的?”
  “我师父。”我担心他闯祸:“老头也是气的,他费了大工夫给我谋了个工作,我去都没去,还放人家鸽子。”
  当时自然是觉得要逃一辈子,犯点小错,日后回来解释,现在发现整个都是误会一场,只能乖乖回来挨打。
  予舟显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脸色还是很冷。
  “就挨了两下。”我跟他解释:“主要是我皮肤薄,有点过敏,也就看起来恐怖,一点都不疼。”
  他没再说话,洗了手,拿了药过来给我涂,浴室灯光明亮,我干脆坐在地上,他大概是用药水在给我伤口消毒,涂上来很凉,我不自觉瑟缩一下。
  “看吧,这就是你早不跟我坦白的坏处。”我趁机教育他:“我当时跑的时候,是真的以为你要跟叶云薇结婚,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了,欠了多少人情。现在不到三个月就回来,多尴尬,我都不敢跟他们联系了。”
  其实岂止是尴尬,我整个人生都被搅得鸡犬不宁,店也被折腾得够呛,光是应付沐老头还好,等到和邢云弼恢复联系的时候,光想想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予舟正给我涂药,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这不是正好吗?”
  “什么正好?”我有点听不懂,转头问他。
  他一脸平静:“没什么。”
  “对了,你还没给我看你的伤呢。”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连忙转身:“正好,现在都有伤,谁也别笑话谁,给我看看。”
  予舟压根不理我这提议,按住我,继续涂药。
  我挣扎起来。
  论力气论技巧我都不是他对手,很快被扣住手臂按住,我只能嚷起来:“我生气了,予舟。”
  他总算松开手。
  “就看一眼。”我试图动之以情:“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就一眼?”他挑起眉毛。
  “就一眼。”
  他收回手,松开领带,解衬衫扣子,我凑过去想看,结果他解了两颗扣子就收回手。
  “看完了。”他单方面宣布。
  “纪予舟!”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讲道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大概觉得我这样子很好笑,还伸手过来勾住我下颌,带着笑意亲吻我。
  浴室灯光明亮,我被他亲得心旌摇晃,不知今夕何夕。
  “我有一个叔叔,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家里很穷的女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但我叔叔想和她结婚。两个人为了躲我爷爷,在外面逃了很多年,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女孩子的身体变得很差,生了孩子之后,很快就死了。我叔叔被抓了回来,就出了家,住到寺庙里去了。”予舟一边亲我,一边问我:“小湛,你知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话题。
  这样的灯光,这样的气氛,太像两个一无所有又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在互相查看对方的伤口。
  “那时候我在想,我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也落到这种境地。”他告诉我:“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睛看着我,神色冰冷而温柔。
  我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不会跟我解释了,就像他永远不会给我看他的伤口。
  他仍然不后悔迄今为止的一切决定,即使我们此刻伤痕累累,但至少是平安无事地坐在一起。
  我身上有太多纪家无法接受的东西,身份,性别,乃至于后来叶修羽的死,太多致命因素围绕着我,而我仍然活着。
  活着就是胜利。
  尽管我们此刻如此狼狈,尽管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我的师父差点气得把我赶出门去,而我唯一的一个朋友,我甚至不敢和他联系。
  “予舟,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对。”
  我会在废墟上重新构建自己的人生,伤口总有一天会长好,一切都会愈合。
  因为我是这样地喜欢你,所以我还没等来你的解释,自己就从其他人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这些年的真相,即使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也已经为你找好每一个借口。
  但我知道我经不起任何风暴了,予舟,我已经做到极致了,现在的我是惊弓之鸟,哪怕一点点动荡,都足以让我的世界轰然崩塌。
 
 
第四十八章 森林
  然而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过的。
  周末送了瑞瑞去学校,自己开车去店里,路上电话响了起来,我没看,直接接起来。
  “早,林湛。”
  邢云弼声音一出来,我就停了车。
  其实他消息真是灵通,我刚回来,他的电话就跟着来了,说起来还真是丢人,我长这么大,从没怕过谁,就躲他躲了三四天,每天看手机都提心吊胆。
  “早,邢云弼。”
  “打你电话总不接。”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很宽容地给我台阶下:“是时差问题吗?”
  我很想答个是,但毕竟脸皮没这么厚,只能“嗯”了两声。
  “你还好?”
  “挺好的。”我脸上发起烧来:“你呢?”
  “我也挺好的。”他还要问:“听说你回S城了?”
  我的耳朵要把自己烫熟了。
  “嗯,是的……”
  我正支支吾吾地想不到怎么回答,他那边传来有人低声询问的声音,似乎是个女性声音,他笑起来:“我这边有点忙,等会聊?”
  真是运气好。
  “好,你先忙。”
  我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放下车窗吸了半支烟,等心绪平静好,继续往店里开。
  这还是回来之后我第一次来店里看,不知道沐蓁把我的店弄成什么样了,结果还没进店门,先看见门口停的那辆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进店里,看见了邢云弼。
  三个月不见,他瘦了不少,我以前就猜他有健身习惯,因为身姿舒展,像挺拔的树。当时在嘉远读书,也有同学是回国读书的ABC,真是一眼就看得出差距,一群人站在那里,笑得最阳光灿烂的那个一定是。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们都长着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
  邢云弼在国内时颇有点笑面藏刀的意思,回美国几个月,再回来,又变成了刚见他时那清风朗月的样子。
  “早,林湛。”他笑着跟我打招呼:“现在总没时差了吧?”
  沐蓁很不怕死,在他背后对我做鬼脸。
  “去倒茶。”我知道今天在劫难逃:“我们去里面聊吧。”
  店里有个小会客室,向来是给VIP客户坐下来慢慢聊的,小沙发,一张桌子,桌上还摆着很多图纸,我叠起来扔到一边,邢云弼倒很有兴趣,捡起一张来看。
  “你知道多少?”我直截了当问他。
  “纪家和叶家联姻的作罢,大概是作为补偿,两家又多一个合作项目。”邢云弼笑着问我:“你就为了这个回来?”
  我知道他意思。
  他这说法已经算客气了,说得不客气一点,我实在是有点没出息,说是下定决心要走,纪予舟稍作让步,我就屁颠屁颠跑回来。
  自尊心逼迫我不得不辩解。
  “叶修羽死了。”
  “我知道。”邢云弼总是用最平静表情讲着最让人惊讶的话:“我了解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叶修羽出什么意外,怎么也轮不到叶云薇跟我来谈生意。别说他出国,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绑回来。”
  我也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只是当局者迷。
  我陷在这团乱麻里许多年,像被圈养的动物,早就丧失了跟邢云弼一样敏锐的洞察力。
  “叶修羽的死跟我有关系,叶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要瞒着她,所以纪予舟找了一个人,一直在假扮他。你看见的几次约会,应该就是他和叶云薇在商量这些事。一直以来,纪予舟不让我太有存在感,应该也是怕激怒叶家对我下手,他们本来就很恨我。”
  我对着他一条条推翻那些让我决心逃离的理由,说到最后,我自己声音都低下去。
  邢云弼甚至不用反驳我,他只要带着笑看着我,我就已经一败涂地。
  “是纪予舟这样告诉你的吗?”他问我。
  真是一剑封喉。
  “是我自己拼凑出来的。”
  说出这句话,我已经不敢看他眼神。
  好在沐蓁很快送茶上来,漂亮的粉彩小盅,绘的是一枝枝海棠花。
  我的手指握在茶盅上,很烫,但能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你不是产业都转移回美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问他。
  “科技公司就是这样,很灵活,现在是网络时代,换个皮就回来了。”他不以为然:“纪予舟还是做实业的思维,只知道用金融手段。”
  “哦,那你以后还在国内市场吗?”
  “留个分公司在这就行了。”
  我低下头喝茶。
  “跟我走吧,林湛。”他忽然说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劝你。”他认真看着我眼睛,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原来是这样子:“不要再陷在这泥沼里了,你值得更好的环境。你在这里永远无法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是无法改变一个成年人的,事实上,从十五岁到现在,被改变的只有你自己。”
  我知道他的意思。
  在我的视角看来,自然是有无数的“隐情”,无数的“真相”,但是在他看来,其实整件事,就像我们刚才的对话一样简单。
  纪予舟一直在隐瞒我,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解释一句,连所谓的真相,都是我自己拼凑出来的。
  十一年来,我为此压抑自己的人生,改变自己的职业,甚至逃离这座从小就生活的城市,到最后,连解释都是我自己对着自己解释。
  我当然可以自我安慰说,邢云弼什么都不知道,个中曲折我自己清楚。
  但至少邢云弼见过十五岁的我,这是真的,他见到了现在的我,这也是真的。
  也许他眼里看到的改变,才是真正的事实。
  “我刚回国的时候,感觉这城市就像一片茂密的森林,欣欣向荣,森林下阴暗的光线里,生活着许多动物,各有各的生存法则。”他说:“你想知道我离开的理由吗?林湛。”
  “你说。”
  “我在这里生活得越久,就被同化得越严重。”邢云弼平静告诉我:“我意识到,我无法改变这森林,要想获得成功,只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纪予舟所在的世界,何尝不是这样的一片森林,纪老爷子,叶老太太,叶云薇,卫平,颜仲,他们各有各的生存规则,逻辑自洽,无可动摇。纪予舟说我是云中的鹤,然而云中的鹤到了这森林里,也只能住进一个笼子。
  “如果这森林如此恐怖。”我今天第一次看着他眼睛:“邢云弼,那你为什么一次次回来这里?”
  邢云弼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总是有点悲伤,又有点像在自嘲。
  “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他说:“我想要带他离开,看看外面的样子。”
  “抱歉。”我轻声告诉他:“但是我也一样。”
  我的纪予舟,他生于这片森林,长于这片森林,他是茂盛而野蛮的树木,是危险而漂亮的猎食者,他的光芒来自于这片森林,他的阴暗也来自于这片森林。
  邢云弼一次次回来,是因为他无法带走自己爱的人。
  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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