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染微微诧异,这截普通的紫竹里面竟还藏身了一截圆柱型的白玉筒,不过这个玉筒便好似并不是浑然一体,而是用两片轻薄至极的弧状玉片契合而成的,白玉剔透清亮,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里面还放置有明黄色的绢帛质东西。
长孙祈沐满意地拿上手中东西,拉着景染重新出了密室。
德钦老王爷悠悠哉哉地靠在椅背上,觑着长孙祈沐道:“沐丫头,满意了?”
“多谢爷爷成全。”长孙祈沐又笑着朝德钦老王爷行了一礼,景染皱眉道:“你们两个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为何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有何用处?”
“有何用处沐丫头知道就成了,你个臭丫头追问什么?”德钦老王爷叱了景染一声,缕着胡子道:“等到用上的时候你便明白了,现下让你知道清楚还得啰里吧嗦地解释上一大堆,泼烦死了。”
“……”所以她到底还是不是亲孙女儿?
景染正有些惆怅的时候,德钦老王爷眯眼看着长孙祈沐正色道:“你这个小丫头虽然生在长孙氏,可自小行事便不一般,我老头子这些年来也到底没有看错人,你终归还是成了我的孙媳妇儿。”
“……”景染脸一红,听德钦老王爷又继续道:“而这个臭丫头,自她出生之前,无回道长便找上门开始,我老头子便明白她更不是寻常之人。而之后,她虽自小便会刻意隐藏自己的一举一动,可我老头子可是看得跟明镜似得。”
景染有些惊讶地看着德钦老王爷,听他嫌弃道:“臭丫头看什么看!就算你两世加起来也没我老头子活得年岁多,我如何能看不穿你!”
景染凤眸缩了一下,微微偏头去看身边这人,却发现她并无太大的反应。
而德钦老王爷又继续道:“所以你们两个的身世和身份俱是特殊,现下虽然两情相悦,但也只是走出了第一步而已,今后如何,还需得看你们的造化。”
长孙祈沐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待到德钦老王爷这句话落,她亦正色点头道:“爷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嗯,”德钦老王爷得到她这句话才好似放心一般哼唧了一声,摆手道:“既如此,你们两个便赶紧走罢,我老头子还要睡个回笼觉的。”
今日再三被如此嫌弃,景染挖了德钦老王爷一眼,当真拉着长孙祈沐转身就走。
德钦老王爷瞅着两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小丫头,以后再来德钦王府可不用做贼了。”
长孙祈沐顿时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急到没话说emmm
第64章 百年字号
月明星稀。
待两人蹿出屋子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个人影闪身出现在了屋顶。
“世子!”
景染揽着长孙祈沐停下身形, 看着眼前的行一, 等着他开口。
行一却是神色涌动, 抿唇不语。
景染了然,当先道:“这次去甘丘, 我见到了你爷爷。”
行一身子细微绷了绷,僵声道:“世子, 属下没有家人。”
“可你总归有血脉。”景染直直看着他, “论身世, 你是长青侯府的嫡长孙,当年若你没被算计离府, 现下的世子之位便是你的。”
行一不吭声。
“你祖母过世得早, 长青侯续弦的侯夫人又善妒,所以你爷爷当年若是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你顺水推舟送出侯府, 你便始终难以周全长大。”景染看着他硬朗的侧脸,叹道:“长青侯虽然续取, 却待你祖母感情深厚, 未必不看重你这个嫡长孙。”
景染话落便静静看着他, 这个由她娘培养出的隐卫之首,无论是身手还是轻功,均不在玄魅之下,甚至有些地方还要强上几分,这样的人, 若只用来做隐卫的话,着实是埋没了。
“我给你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你若愿意再回长青侯府,我便祝你一臂之力,若不愿的话,我也令有别的事情交给你办。”见行一紧紧抿起唇,还是不开口,景染最后吩咐了一句,便偏头对长孙祈沐道:“走罢。”
长孙祈沐点头,揽着她的腰点足离开。
出来这一趟不足一个时辰,天色仍旧雾黑,景染想着行一的事情,一时未曾留意到长孙祈沐直直掠向皇宫的身形忽然转了一个弯。
“……去哪儿?”待景染回过神,她们脚下星罗棋布的房屋已经逐渐变得稀疏起来,看方位是往南城门而去。
长孙祈沐抬起袖摆遮在她眼前,弯眼道:“很快便到了。”
她这幅模样,竟让景染心下隐隐升起一丝期待来。
两人很快便飘身到了城门上空,在景染以为要出京的时候,长孙祈沐却忽得拽住她蹿进了一条悠长的胡同。
这条小胡同青砖青瓦,朱门朱漆,每家每户檐角下挂着着的大红灯笼还幽幽亮着。
景染被牵着手心一路朝内走,她偏头又偏头,看着身边这人不急不缓的样子,心下的期许降低了些许,想着约摸这人只是恰好有事来办罢。
待到胡同快走到尽头,长孙祈沐终于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绛色木门,看样子约摸是某座小院的后门。
就在景染又以为长孙祈沐要抬手敲门的时候,这人却是站在门前,直直伸手揽着她的腰从不高的院墙跃了进去。
“……”看起来真真是熟悉了做贼的样子。
待到两人进去,景染才发现这间小院子并不小,不过布局颇为紧凑,处处装点的也很是清雅。
又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穿过一段露天的藻井,快到前铺的时候,才终于有人探身看了过来,见到长孙祈沐后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欢喜行礼道:“公主,您可约摸有小半年都没来小老儿这儿了,我还以为是小老儿的面让您腻歪了!”
景染被长孙祈沐拉着跨过了门槛,入目便是一间不小的铺面,屋内齐整摆放着四方木桌和长条板凳。而隔着一道木质的隔墙之内,一个须发半白的老翁正半挽着袖摆揉着手下的面团,案板旁边,还熬着两大锅清郁的浓汤,此刻正朝外散发着袅白的浓雾和香气。
看起来是一间生意不错的小面馆,此刻因为天还没亮,所以并未开门迎客,只是在屋头一角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灯。
“林伯的面怎会有人吃腻?”长孙祈沐拉着景染在老翁面前停步,微微笑道:“只是我这半年来,去办了一件至为重要之事,您若是知道了,便定然不会责怪我了。”
她这幅熟稔又温和的语气是极少流露出来的,景染心下微微讶异的同时又认真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翁。
老翁这才停下手中揉面的动作,也偏头认真看了眼长孙祈沐身旁的景染,精神的老眼中一瞬间闪过了诸如惊诧,了然,唏嘘和欣慰的种种复杂神色。
不过只是极快地一瞬,快到景染还来不及捕捉,老翁便恢复了神色继续乐呵呵道:“原来是公主终于找到了枕边之人,我小老儿还当有生之年,再看不到这一日了。”
景染本来定定看着老翁的眼睛,听他这句话出口却是下意识一怔,某些微恍的情绪忽得自心底流过,却快得让她难以抓住。
“所以我现下带她来见您了,也好好再尝尝您的手艺。”长孙祈沐极快地垂睫遮了下眸中情绪,微微笑道。
“好好好,”老翁一连点了三下头,指着炉旁一张小桌子道:“你们两个快先做,那里暖和,我手中这团面还得再揉着些时辰才能拧出筋道来,否则这面便吃不出个滋味儿。”
“不急,您慢慢儿来,我们都是垫过肚子才过来的。”长孙祈沐笑着点头,宽慰了老翁一句,便拉着景染应声坐到了炉旁。
景染刚坐下身抬眼,长孙祈沐便揉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林伯这间面馆和做面的手艺均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至今已有三百余年,是真真正正的百年老字号了。而经林伯之手做出来的阳春面,更是名噪天下,经常有乌荔和甘丘的百姓慕名而来,在开门迎客之前便排起长队,只为吃上一口他的面。”
景染点头,光看老翁揉面的手法和这两锅飘香清郁的浓汤,便已经知道这碗面不会差了。
她回揉了一下长孙祈沐的耳朵,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声问道:“方才在王府,爷爷所说的我的两世,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我知。”长孙祈沐意外地点点头,神色无波道:“只是不论多少世,我想要的终究只是一个你罢了。”
景染还来不及去理她话中的意思,下意识想问的东西却又极快恍过,她无意识地轻蹙了下眉,只好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爷爷告诉我的。”长孙祈沐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后答道,又继续开口:“至于爷爷,约摸是从无回道长那儿得知的罢。”
景染顿时沉默下来,那个臭老道有多大的本事儿她自是清楚,不过这些年来,在她的种种试探之下,那个臭老道始终未曾对此表露过分毫,亏她还以为他并未测算出来,而处处百般掩饰。
“那,”景染抬头去看长孙祈沐,看着她眼中柔软的神色,忽得放松下来,软声道:“你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么?”
“想。”长孙祈沐极快颔首,将她的手掌包进手心暖暖摩挲道:“不过那些事儿定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够讲完的,你以后再慢慢儿说于我听。”
案旁的老翁始终神色专注地撮揉着手下的面团,好似并未曾将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
“好。”景染也笑着点点头,却还是恍惚回忆般轻声道:“其实也没多少好说的,我前世也自小没有父母,没有姐妹亲人,一直都只是孤身一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十年,还没活出什么滋味来,便身死来了这里。”
长孙祈沐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应了声,却好似终究受不住般凑近景染,倾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紧接着便将脑袋紧紧窝进她颈窝,哑声道:“你现下有了我,今后也一直,一直都会有,所以你再也不会孤身一人了,我也再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她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怜爱和某种潜藏至深的情绪,景染感受着脖颈传来的微微潮意,心下长久以来难以形容的感觉忽得被勾引而出。她将揽在长孙祈沐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唇瓣贴着她的发丝颤声回道:“你也有我。”
正将擀开的面片滚刀的老翁忽得偏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轻叹着转回了头。
犁切匀称的面条一经下锅便很快漂浮起来,和着大锅的水泡来回翻滚,锅里的面汤却始终清亮无比。
两碗煮好的面条很快被端了上来,老翁将面放好后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案边,继续添水揉起了面团。
这样充盈满怀,踏实拥有的怀抱,却好似比更加亲密的亲吻和肌肤相贴更使人感到满足,景染轻轻嗅了下鼻尖儿清馥的雪莲香,抚着长孙祈沐的后背软声不舍道:“小丫头,该吃面了。”
长孙祈沐眨着湿软睫毛从景染肩窝迟迟抬起头,却是别过脸有些不自在道:“那碗洒了葱花的阳春面是我的,你的是另一碗鱼丸粗面。”
景染瞥了眼她微微有些薄绯的鼻头不由好笑,体贴地拿起筷子低头夹面,视线乖乖落在碗里含糊道:“你也快些吃,一会儿该坨了。”
“好。”长孙祈沐见景染体贴地不再看过来,剩余的些微窘迫化为软意,也捉筷吃了起来。
“唔,”景染很快吃下一口面眨眨眼,又夹起一筷子赞叹道:“鱼汤浓郁稠白,面条筋道爽滑,鱼丸软弹鲜嫩,果真好吃至极。”
长孙祈沐听她赞叹,挽唇软声道:“好吃便多吃两碗,林伯管够的。”
“好的。”景染点头,果真一连便吃了五碗,长孙祈沐见她喜欢也不阻拦,自己吃了两碗便放下筷子,眉眼弯弯地看着这人满足的样子。
“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常来。”见景染还想再吃,却摸着鼓起的肚子犹豫的模样,长孙祈沐顿时莞尔,用指腹轻轻拭过她的嘴角,柔声哄道。
“好罢。”景染垂眸瞅了瞅空空如也的五个小碗,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和长孙祈沐一同起身朝林伯道了别,便趁着晨光刚熹,如来时一般出了后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来自存稿箱菌的一章,听闻有人说我断更就要造反,来啊,直面我四十米的大刀,who怕who【是时候展现我大滑稽之力了】
第65章 储君之位
天色渐亮, 幽静的古巷仍旧没有多余的闲人走动, 长孙祈沐伸手摸了摸景染微微有些圆鼓的肚皮, 弯眼牵着她慢慢朝外踱步。
“小丫头?”
“嗯?”长孙祈沐好似心情不错, 轻轻应了声却并未抬头,垂眼用脚尖儿轻挑着青石板上的小石子儿玩儿。
“这处地方你是如何寻来的?”景染看着她轻松随意的动作, 却将石子儿挑得上下翻飞,觉着有趣, 索性学着一同踢腾起来。
长孙祈沐偏头瞅了瞅景染, 眼中笑意加深一些, 嘴上应道:“林伯手艺名扬已久,只是几年前太子皇兄想要强迫他去太子府做私厨, 被我保了下来, 自此熟悉起来。”
景染点头,“这般手艺只为一人囚于高墙之内确是可惜了。”
“这般巧会做鱼的手艺人还有许多,”长孙祈沐浅浅勾着景染的小指轻轻甩动, 眸中柔波微漾,“今后我会带你一一尝过。”
景染偏回头看她, 忽得顿住脚步, 扣住长孙祈沐的肩头将她推到了身侧的青石砖墙之上。
三尺古巷, 并不宽阔,景染的动作又来的突然,长孙祈沐却好似并没有猝不及防,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面前之人的腰身,弯眼仰起了脑袋。
景染垂眸看着她比冰雪还要清透上几分的脸颊, 偏头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
“就这样么?”长孙祈沐闭了下眼,煦暖的音色如同三月柳梢般点点轻勾着景染心间的清潭。
景染深深望进她眸中清泉,又如她所愿般轻轻凑前,吻了吻她绵密长软的睫毛。
“还有呢?”长孙祈沐手臂收拢,将人往身前贴了贴,笑语温软,眸光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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