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下意识用胳膊去撑地,一阵钝痛感从小臂传向全身。他咬着牙使劲吸气,可憋不住痛,还是叫出了声,觉得有点丢人。
明知言近前来,看他仰面躺着,受伤的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背朝着面,想掩盖自己痛得有些狰狞的表情。
“别动。”明知言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
下一刻,场上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明校长将严老师打横抱起,稳稳地向校医院走去。
“好甜啊。”
“校长男友力爆炸!”
“说真的,校长牛逼,我连抱我女朋友都觉得费劲。”
从人群中穿过,听着学生们的七嘴八舌,严谨盖着脸的手更不想拿下来了,太丢人了。
“骨折了,不过还好,没有移位,复位固定就行了。”医生看看片子说道,一边帮他固定打石膏,一边又忍不住唠叨,“又不是毛头小子打个球不知轻重,断的还是右手,啧啧,得多麻烦。”
严谨肉体的伤痛还没抚平,又要受着医生的精神攻击,整个人都蔫不拉几的,明知言站在他身后,抬手摸摸他的头,想鼓励鼓励。可这一头软软的毛摸着感觉不错,明知言便只顾着顺毛满足手感了。
严谨觉得头发要被薅光了,皱着眉,仰头问,“师兄,你在干嘛?”
明知言垂下眼睑,认真地说,“你躺在地上,头发沾了些东西。”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师兄是嫉妒他年轻茂密的天然卷,“哦,谢谢师兄。”
打好石膏,绑了固定绷带,明知言便领着伤残青年回公寓。
沈江和贺鸣等在楼下。见校长送严谨去了校医院,其余老师就都散了,沈江还是担心严谨,贺鸣便陪他等着。
看见严谨打着石膏,吊着胳膊,贺鸣拍拍他的肩,“还好,不严重。”
这一拍刚好拍在右肩上,振动传到手臂上,严谨倒吸一口凉气,明知言和沈江同时向贺鸣扫来如同看仇人一样的目光。
怎么了?这都不用手术钉钢钉的,本来就不严重啊?“我那会儿断了腿,钉那么多钢钉,也没哼一声,言言你记不记得?”
明知言不理他,带着严谨上楼。
“哎,江江,我跟你讲,男人嘛,这点小伤小痛都不算什么,我之前……”
沈江也不理他,跟在严谨身后上楼,想着他刚搬来就跑去打球,屋子应该还没收拾,现在这模样也不方便动。
都是些什么人啊?这小兔崽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自己怎么就跟小白菜似的。
贺鸣气哼哼地撇头,原地站了一会儿,没人搭理自个儿,悻悻地也上楼去了。
沈江帮严谨整理好屋子,又嘱咐他这段时间回自己公寓来,伤筋断骨得多喝骨头汤。明知言到了杯水,端给他喝,贺鸣见此光景,不想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按住严谨的肩膀,感情饱满地说,“坚强!”
这一按,又按住了右肩,严谨拧着眉点头,心想自己哪里得罪了这货,怎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贺鸣以为这下自己又重新融入了集体,不想抬头一看,沈江和明知言正冷眼相待。唉,文化人就是难相处。
送走了贺鸣和沈江,严谨不能沾水只好单单洗了头,明知言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一看,严谨头发还淌着水,脑袋悬在床边,仰空发呆。
“怎么了?”他拿着吹风机走进来。
严谨倒看着师兄袒露上身,渐渐向自己靠近,真好,不像自己,“衣服脱不下来……”
明知言将他扶起坐好,先给他吹头发。
严谨低着头,暖风轰轰地响,师兄拨撩头发的动作轻柔,蹭到脖子时,还痒痒的,他忍不住眯了眯眼。他目光聚集在明知言的腹部,线条隐隐可见,腹肌分明,自己是个男人看着也羡慕。
“师兄你身材真好。”
明知言后悔没穿了衣服再出来,严谨的呼吸打在胸腔上,舒长缓慢,热度穿过肌肤,在体内燃起了一把火,火势向下蔓延,快要勾起了蠢蠢欲动的欲望。
他掰着严谨的下巴,“抬头。”后面草草吹完,明知言手指插进他的刘海,翻起来吹前面。
严谨撇撇嘴,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这么抠门。
明知言吹完头发,又抓着胳膊,小心帮他脱了短袖,嫌他脱穿不方便,睡衣也不让穿,就这么裸着睡。临走前,眼神还不受控地去扫视那还似少年的躯体,他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欲望真是无法控制的东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不工作了,就撒糖,甜甜甜一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早上,明知言是被严谨的鬼哭狼嚎吓醒的。他慌忙冲进严谨的房间,看他捂着手臂龇牙咧嘴的打滚,俯下身,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石膏外围肤色还是正常的,也没有发肿的迹象,难道是感染了?可是昨天也并未碰水。
他担心的问起病症,严谨眉毛都要皱成一堆了,痛苦地说,“我给忘了,一翻身压着胳膊了。”
明知言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喂了狗,弯起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坐起来,我给你穿衣服。”
打开衣柜,发亮的白短袖、发白的蓝短袖,鬼打墙的颜色,全是套头T恤,这曲胳膊穿来脱去的多折腾。
明知言去自己衣柜里拿了一件粉白色休闲衬衫,将人扶正了坐好,先一点点的将右胳膊套进去,“来,左手。”严谨又乖乖的伸左手。
明知言低头一颗颗地扣扣子,咫尺相近,师兄细心温柔的动作落入眼中,严谨垂着眼眸,目光跟随师兄体贴的动作移动。明知言扣好了扣子,又怕他会觉得热,将袖口一节一节的挽起。完成后,看看严谨,自己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宽松,总觉得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还在傻盯着自己发呆,明知言揉揉他一头乱毛,“想什么呢?思春呢?”
本以为他又会说什么师兄也会开玩笑之类的话,严谨眼神却还是直愣愣的,咧起嘴,“师兄,你像我爸爸。”
“这种便宜我不占,快去洗漱。”明知言只想要个对象,可没想着要养个儿子,这小子到底什么癖好,见人就叫爸爸。不过,床上……罪恶的欲念让人心智迷乱,明知言赶忙打住,试图保留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
严谨刷了牙,洗了脸,看着镜子里吊着胳膊、穿着大一码衣服的自己,这样的自己也很帅气嘛。他肚子饿了,也就不沉迷于自己的美色,急匆匆地出门,“师兄,我先去吃饭了!”
明知言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今天上课有些尴尬,严谨左手握着粉笔,一笔一划的写下荆轲二字,底下发出一阵窃笑声,他走下讲台,倒退着步子审视自己的真迹,比贺鸣的卡通画儿还丑,便放弃了板书,举着课本在过道上来回走动,与同学们近距离交流。
临近放学,夏季的余热不散,人总是容易困乏,坐在后排靠窗的王文然此刻正趴着呼呼大睡,严谨也表示理解。他不打算叫醒他,人已然发困,叫醒了也是昏昏沉沉什么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睡一觉,好歹这时间也能用来养神,没白费。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像被放出圈的鸡,撒腿就跑,去食堂抢饭。严谨个半残废,只能慢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教案,好不容易收拾利落,夹着准备走了,头一瞥,王文然还趴着睡觉。
吃饭都不积极怎么行?他走到桌边,拍拍肩头,“下课了,快去吃饭。”
王文然迷迷糊糊,哑着嗓子哼了一声。
严谨掰过他的头,脸色煞白,泛着异样的红,他伸手摸摸额头,烫的吓人。严谨摇醒他,“走,我送你去校医院。”
王文然眼皮也分不开,皱着眉,严谨将他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脖子,架着他的腰,向门外走去。
一个断手的搂着个不省人事的,这孩子个头也不小,整个人压在严谨身上,移动起来太艰难了。偏偏楼里空无一人,全去吃饭了,身残志坚的严老师靠着为人师表的信念,吭哧吭哧地将人搬进了校医院。
交给医生后,他趴在旁边的病床上喘气,电话响了,“喂……师兄。”
明知言站在食堂门口等他半天,许久不见人来,这才打了电话,听着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觉得不对劲,“你在哪,怎么不来吃饭?”
“校医院。”
“怎么又送进去了,上个课怎么会伤着手?”可是想想也正常,睡个觉都能把自己疼醒的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严谨觉得自己在师兄心目中可能是个智障,倒在讲台上的老师那都是累倒的,谁会是因为骨折的……
明知言听完他身残志坚的大爱无声,安心许多,“快来吃饭。”
早餐包子就豆浆,拿着方便,吃起来也省事,他还没想过中午吃饭会有很多麻烦,就比如这端盘子,要是单单自己一个人,饭都端不稳,还是师兄考虑的周到,等着自己一起吃。
严谨也不会左手使筷子,就握着汤勺吃,舀一勺米饭,嚼吧嚼吧咽了,再舀一勺菜,舀一勺,舀……妈的,舀不起来……
他伏着头,将菜拨拉到盘边,脸都快塞进盘子里了,明知言坐在对面笑出了声,这怎么看都跟小狗进食没什么区别。
严谨听到嘲笑声,觉得师兄太不地道了,抬起头就想用怨恨的目光控诉这种行为,却见明知言笑着夹起菜,递到他嘴边,“张嘴。”
严谨失神,听话地张开嘴,脑袋空荡荡的。师兄的笑、昨天抱着他,又帮他吹头发、换衣服、喂饭,所有的画面交叠在一起,五光辉映,最终,都汇集成了师兄的一张温柔的脸。很久没有人这么照顾他、关心他了,好像快要忘了被人宠爱的感觉了,突然间又失而复得,好像荒海中捡到了浮木,抓住了就不想放开。
“啊。”明知言看他呆呆地,菜送到嘴边都不吃,像哄孩子一样教他张嘴。严谨跟着便张嘴又吃了一口,筷子擦着那水水嫩嫩的嘴唇抽出,明知言低头挟了菜,送入自己嘴中,旁人看不见的目光中涌动着波澜,没了理智,魔怔了。他想,如果他愿意与自己跋山涉水,倾尽所有护他安全不就可以了么?现在的自己有能力做得到。
“来,再吃一口。”
吃过饭,严谨又打包外带一份,想去看看王文然。
病房里,王文然挂着点滴,靠坐在床上,向窗外望着。这孩子很冷清,平日也不常与人说话,配着他那有些张扬的面庞,总显得十分不搭调。
“饿了吧,老师帮你带了饭。”严谨架起餐板,推到他面前,将筷子递过去。
王文然看看严谨,他这个样子把自己扛来也是很不容易了,“谢谢。”
看他埋头吃饭,握着筷子的手还有些抖,身子大概仍然很虚弱。
“下午就不用去上课了,直接回家吧。”
光明高中部周内是强制住校,周末不做要求,孩子们一般到了周五都回家了,毕竟都不大,还是会想家。
王文然没抬头,手上的动作却停下了,然后缓缓的摇头,“我周末也住校。”
生病了还是得有人照顾,周末室友也不在,一个人住着怎么让人放心。严谨以为他是离家远,觉得一个人回家不便,“我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看严谨起身要走,王文然伸手抓住他的衬衣边儿,“不用了。”
严谨转过身,隐隐发觉他情绪不对,也不多话,静静看着人,想等他自己开口。
少年侧着头,看着严谨神情中的关切,先在沉默中败下了阵,扯出一个看似豁达的笑容,“我妈不在国内,我爸,他有自己的生活。”
王文然父母在他初二的时候便离婚了,只是人生理念不同,和平分手,他们唯一能为儿子做的,也就是给他成年前最后平静的一年,直到中考结束后才告知儿子。
他毕竟才十六岁,伪装的笑容无法收放自如,眼神已经蒙了灰,可上翘的嘴角却收不回来,表情古怪。
成长的伤痛或早或晚,以各种形态,最终都会出现在每个人的生命,每一次的伤害都在改变着人生轨迹,或好或坏。出现在事件中的人很重要,时机很重要,这些都是影响事态发展的因素。生命的形成所以才奇妙,千万种可能的你,最终只有一个是真实存在的。
严谨也学着明知言的样子,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就是你爸爸,好好吃饭。”
住校就住校吧,自己周末也没事,可以陪着他。
春困秋乏,严谨本来坐在旁边的病床上,想着等他吃完收拾餐桌,没想到这病床也太舒服了,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王文然饭吃完了,点滴打完了,护士拔了针都离开好久了,严谨还睡得不醒人事,口水横流。看着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睡成这个德行,严谨刚刚才在自己心中建立起的高大形象不知不觉中轰然倒塌。
那被风轻轻撩动的翘起的卷毛,王文然突然想摸摸看看,却在严谨睁眼间,慌忙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刨刨自己的头发,伸个懒腰,“严哥,打完了。”
“欸?”他还没清醒,“哦,好,走吧。”
明校长发觉自己开始不务正业了,工作的时候也不认真投入了,就惦记着几点带小师弟去吃饭。看看时间才四点,明知言有点想翘班,小师弟要大补,得吃点好的,下午应该带他出去吃。
他盘算着哪家饭店汤炖的好,拨通电话,“晚上吃什么?”
“啊?老沈说炖了汤,让我和王文然去老沈宿舍。”
明知言心中原本阳光明媚的,这会儿浑身散着凉气,“哦?是么。”自己贴心照顾了他一天,到吃饭的时候竟然将自己甩到一边。
“师兄,你要不要也来?”
“好啊。”明校长的心情完全被自己的小师弟玩弄在鼓掌之间,自己却浑然不知。
第13章 第 13 章
吃过饭后,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走吧,回去了也都是闲着没什么事儿干,坐着吧,彼此也没什么可聊的。若不是有严谨,这三人根本都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尤其是王文然,还是个学生,和校长老师待一起,估摸着比坐牢还要难受,严谨可不想让他本来就孤苦无依的周末变得更凄惨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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