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个大课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心血来.潮地灌了宗锴很多水,又两节课不让他去厕所。后来大课间做操时,宗锴都不敢站直了。广播里刚放出“解散”两个字,他就往厕所“飞奔”。其实根本也奔不起来,他只是憋着一张脸快速“平移”。一个小颠簸对他来说都是痛苦。
姜轲一直跟在他后面,在他踏进教学楼刚松下一口气时,突然跳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干吗去?”姜轲明知故问。
宗锴下意哆嗦了一下,又马上绷住了。
“问你话呢?”
“…………”
姜轲觉得他这人太好玩了,明明憋得要死,眼睛却不往厕所找,一个劲儿回头瞟楼梯口。姜轲知道他是怕被人看见,故意吓唬他:“呦,他们动作够快的,这都回来了。”
宗锴脸都皱起来了,几乎带着哭腔道:“我要憋死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姜轲说话指了指前面不远处。
宗锴还以为他终于善心大发了,结果刚“平移”到门口又僵住了。
“去啊,你不是要死了?”姜轲在后面催促道。
“……我不去女厕所。”
“那你还得再憋一节课。”
“…………”
宗锴急得直拧校服裤子,看一眼女厕所的门,再看一眼楼梯口,来回反复好几次,就是迈不出脚。要不是姜轲炸他一句:“有人来了!”他大概会耗到尿裤。姜轲说完这句话,宗锴蹭一下就钻进了女厕所,拉开个隔间门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哗哗的“放水”声清晰地传了出来。姜轲笑得前仰后合。不一会儿,他听见宗锴隔着门虚着声音问他:“外头有人没?”
“有好几个,”姜轲骗他,“我回教室了啊。”
“诶别走!”宗锴慌忙叫了一声,好像外面那个不是罪魁祸首,而是救命恩人。他推开一条门缝,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到底有没有人?”
姜轲耍他也耍得差不多了,装好人道:“没有,你赶紧的,再磨蹭真回来了。”
宗锴这才猛地推门窜出来,一步不敢耽搁地往教室奔。姜轲想拽他一把都没拽着,就记得他那张红得像要冒热气一样的脸。
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有脸红的时候。姜轲莫名其妙地想,想完又深深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跟宗锴谈上恋爱啊!
秦子阳最近总想把公司现有的展台扩大,搞成更像样的展厅。新搬来的这处办公地点刚好是个沿街底商,秦子阳跟姜轲商量,不如把库房改了,还能顺便拓展一下零售业务。
两周不到的工夫,一个高逼格文艺风的展厅就出现在了姜轲眼前。他不得不承认秦子阳的品味是真有gay的水准,他自叹不如。
可对于秦子阳突来的干劲儿他还是感到十分讶异。有天晚上关门跟宗锴打完电话,他出来问秦子阳:“你怎么最近这么敬业?你不是最讨厌加班?”
秦子阳正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一角查资料,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不满地“啧”了两声:“我发现你最近可不行啊,恋爱上头了。”
“合着不是你上头的时候了。”姜轲说着话窝进沙发另一角。
“我就不能长点儿出息?”秦子阳伸脚踢了他一下。
“能,能。”姜轲一边点头附和一边纳闷道,“我就是觉得你这出息长得有点儿突然,一下变工作狂了。”
“恋爱跟工作,难不成我这辈子都得只顾着恋爱一头?”秦子阳不屑道,“我看你才是危险了,当心脑子晕了耽误正事儿。”
“哎呦,我还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姜轲一脸新鲜地打量他。
“你以为呢。”秦子阳回了他一个白眼。
“诶,你跟宋贺楠不会闹别扭还没和好吧?”姜轲忽然问,“最近也没见你去找他了。”
“我.干吗老去找他?”秦子阳反问。
他这态度让姜轲更惊讶了,“不是你说的嘛,要想没遗憾就得脸皮厚,主动点儿怕什么。”
“我说话这么好使呢?”秦子阳故意摆了个惊讶的夸张表情,“那我让你替我跑趟广告公司弄画册那事儿,你昨儿怎么没去啊?”
姜轲愣了愣,然后猛一拍大腿,“操,我给忘了。”
“净顾着追你那男神了。”秦子阳无语地点点他,转脸又八卦道,“追得怎么样了?”
“算还行吧,”姜轲傻笑两声,“你猜他前两天跟我说什么?”
“什么?”秦子阳冲他眨了眨眼。
“他说我可爱。”说完,秦子阳还没反应,姜轲自己先憋不住笑了。
“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秦子阳搓搓胳膊,一副快要受不了的表情。
“你干吗啊?”其实姜轲也有点尴尬,可嘴上不愿承认,“我不可爱么?”
“可爱,可爱,特别可爱!”秦子阳假惺惺地恭维了一句,又说,“可爱的人,那你明儿把那个画册的事儿敲定了去呗?”
“这回保证忘不了。”姜轲满心过意不去。他平常可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怎么脑子一装进宗锴,它就不听使唤了呢?
两人再又闲扯几句,各自回房间之前秦子阳像是随意提了一句:“周末我过生日,你要不要跟那帅哥一块儿来?”
“你不跟那谁二人世界去?”姜轲觉得秦子阳这一晚上真反常。
“我想热闹热闹,”秦子阳说,“公司人都算上。”
“都去?”姜轲顿了顿,他想起上回四个人一起吃饭宗锴就不太说话,大概是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应酬,于是暂时只能做自己的主,“我没问题,他我可不敢说。”
“你先问问。”
姜轲回屋给宗锴发了消息,他以为就是走个过场问一声,没想到宗锴答应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想着晚上会喝酒,姜轲没有开车。他在饭店附近的地铁站外等宗锴。他知道宗锴总是低碳出行。
“等多久了?”宗锴从站里出来看见他,竟没觉出一点惊讶。这像是姜轲会干的事。
“没多久,”姜轲笑笑,“你换眼镜了?”
宗锴原先戴的是副无框眼镜,今天换成了金边的。以前姜轲总觉得金边眼镜俗,看见宗锴戴却完全没想到这个字,只觉得自己没救了,一直忍不住往歪处想。
“前天换的,”宗锴说,“度数又加了。”
姜轲一边带他往饭店走,一边随口问道:“你没想过做手术?”
“我胆小。”宗锴玩笑了句。
“在眼里动刀动针是挺吓人……”
“当心。”
两人说着话正过马路,一辆右转的车没打转向灯。姜轲只顾着看宗锴,全没留意周围,等被宗锴抓着手腕过完后半段马路,被打断的话也早忘了往下接。
饭店就在路口不远处。姜轲领宗锴进去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本来秦子阳没跟其他人提过生日的事,只说前段时间又是搬家又是搞展厅,大家实在辛苦了。结果员工们不知从哪儿还是打听出来了,合伙给老板定了个大蛋糕。
“你们这是成心让我出.血啊。”秦子阳说,手上一面象征性地分切了几块蛋糕,“行,吃完饭还想干吗,我都包了。”
他刚说完,立马有俩人跟着一唱一和:
“头儿,你一年真得多过几回生日。”
“对,我看一月一次正合适。”
“想的还挺美。”秦子阳说着话正给宗锴面前的酒杯倒酒,宗锴还没表示,姜轲先把酒杯抢过去了,“他不喝酒。”
秦子阳冲哥们儿挑挑眉,那意思这你这会儿倒替人家做上主了。
“我酒精过敏,”宗锴笑着解释,“以茶代酒吧。”
秦子阳公司的员工都随老板,自来熟。宗锴只在最开始寒暄时有些拘谨,后面一群人聊嗨了,嘻嘻哈哈地越扯越没边儿,他在一旁静静听着,觉得也挺有意思。他很少有机会这样同一群人热闹在一起。
其实他原本没打算来,可姜轲问起这事时,隔着电话都掩盖不了语气里的那份潜台词:我就是问问,你千万别勉强,但我好希望你能来。宗锴实在不愿意想象他耷.拉嘴角的样子,于是还是来了。
宋贺楠是什么样的场合都能应付的。他跟秦子阳的关系公司里除了姜轲没人清楚,都以为他只是老板的友情客户。虽然以前也来过公司几回,但坐在同张桌上吃饭还是第一次。连姜轲都有点纳闷,闹不懂秦子阳最近是怎么了,突然间这样不避嫌。
吃完饭一帮人闹着去唱歌。
“姜轲唱一个!”几个麦霸先开完场,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几个声音跟着起哄:
“唱一个,唱一个!”
“姜儿来一个!”
“快快快,走一个!”
“知道我五音不全还来劲?”姜轲点点他们几个,“你们也不怕辣耳朵?”
“不怕不怕,我们就想听这调调!”
“少来!”其实要就公司的人他无所谓丢脸,但他不愿意在宗锴面前现眼。
秦子阳见状偏又犯坏地撺掇宗锴,“诶,要不你替他唱一个?”
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跟着说:“对对,让帅哥来一个!”
宗锴下意识看了姜轲一眼。姜轲从他眼里读出了为难。他真有点后悔跟着来了,早知道吃完饭拉着宗锴一起闪人就好了。姜轲一咬牙,豁出去了,抓过桌上的麦克风,“我来就我来,都不许捂耳朵啊!”
“我给他点歌。”秦子阳窜到点歌屏前,几秒种后,“来这首!”
姜轲一听前奏恨不得踹他。这不是他那天晾衣服时哼的歌嘛!秦子阳绝对是故意的。
姜轲硬着头皮一通乱唱,果真惹得全场吁他,喊着原唱要让他气死了,调都跑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他装成听不见,眼睛一直瞄着宗锴。宗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但姜轲从他过分平静的表情里看出他其实一直在憋着笑。姜轲又觉得热了,脸跟脖子都直冒汗。
唱完被轰下台,姜轲坐回宗锴旁边。
“其实你可以堵耳朵。”
“你挺有个性的。”
“你想笑就笑吧。”
“不好意思。”
自打跟宗锴恢复外交往来至今,姜轲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窘过。他闷头灌了好多饮料,中途不得不去了两趟洗手间。第二次回来时,在楼梯拐角撞见了秦子阳。
秦子阳不是一个人,他被宋贺楠挤在墙角。姜轲的角度尽管看不太清,但也能猜出来是在接吻,不过有点较劲似的。姜轲心说还挺会玩,赶紧装作非礼勿视溜回了包房。
过了一会儿,宋贺楠一个人回来了,留下一张卡,又把秦子阳的东西带走了。
“你们老板不太舒服,我先送他回去了。”
员工们不明真相,以为老板喝多了,只有姜轲心想这俩人也太等不及了。
他们一走,姜轲也待不住了,叫上宗锴提前离了场。等电梯的时候,宗锴跟他说谢谢。他当然明白宗锴谢什么,于是顺杆爬地说自己丢这么大一脸,哪儿能只说俩字就行了。
“那你要什么?”宗锴问。
姜轲想了想,“让我看看你还哪儿有疤?”
“你想让我耍流氓?”
姜轲一愣,眼神不自觉滑去了宗锴的腰垮。
“诶!”宗锴提醒道,“你这个眼神有点儿露骨了吧。”
“呃……”
“别想歪了,大腿上而已。”宗锴笑了笑,“不过当众脱.裤子就是耍流氓了。”
姜轲觉得自己的脸又热了,他不理解为何宗锴语气正经的解释也能让他分分钟浮想联翩。
“怎么受的伤?”
“滑板玩。”
“你还会那个?”
“大学时觉得有趣,学过一段时间。”
姜轲正猥琐地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亲眼看看那个伤就好了。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不自觉皱了皱眉,然后稍微往墙边走开一些。
宗锴识趣地没跟过去,仍然等在电梯旁。他看见姜轲说了几句话之后,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甚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有些诧异是谁打来的电话,能让姜轲的脸色变得这样快。
“你管他们干什么?你还嫌你整天不够累?”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姜轲忍不住踢了墙一脚,更加没好气道,“你问我我的态度就仨字儿:没门儿!要不你就别问我。”
电话是秦虹打来的。其实她平时很少给儿子打电话,但一有电话基本就都是烦心事。这次就是姜轲舅舅来家里借钱。秦虹跟姜从军耳根子都软,不想借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姜轲的脾气是不管这一套的,一听就一肚子火。他舅舅那一家子人有多势利眼他比谁都清楚。自从姜轲亲爸去世,他们嫌这娘儿俩累赘,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弄得孤儿寡母连娘家都回不去。
后来秦虹改嫁,因为再嫁的男人也没本事,两边除了过年很少来往。如今见姜轲长大了,家里日子也好起来,又想跑来充娘家人了,也真是有脸。姜轲最后又说了几句,秦虹这才赶紧期期艾艾地表示知道了,肯定不借。
宗锴并不清楚姜轲家里的具体情况,但仅从姜轲的表情也能猜出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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