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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春生(穿越重生)——化音

时间:2018-05-13 11:27:37  作者:化音
  喻宵淡淡笑了笑,站起身,“回家吧。”
  “回家”两个字,让顾停云不禁莞尔。
  字面意义上,“家”是居所;深刻意义上,“家”是思念。一个会让人在漂泊时惦念、在到达时心安的地方,才是人们心灵上认同的家。
  他认同他们即将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他的家。
  第二天,顾停云出现在了喻宵的课堂上,听他讲构图法,还像模像样地做起了笔记。
  喻宵看向他的时候,他用唇语说了一句:“礼尚往来。”
  要是没来旁听喻宵的课,他恐怕永远也看不到喻宵一口气讲那么多话的样子。他对摄影情有独钟,想来讲授这方面的知识的时候,本来就应该是乐此不疲的。
  “光圈越大,f值越小,景深越浅,反之亦然。纸上谈兵容易搞混,下节课让你们实际操作你们就能分清楚了。”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拿着电子教鞭站在投影幕布旁边,身形颀长笔挺,穿一件黑色大衣,九分牛仔裤完美地修饰出小腿漂亮的线条,黑色马丁靴油光锃亮。
  喻宵讲课没有笑容,也从不开玩笑,但学生们的注意力始终在他身上,尤其是女学生。
  明明靠脸就能吃饭,非要过疲于奔命的生活。顾停云想。
  他看着讲台上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喻宵,嘴角翘起来。
  坐在最后排的学生时不时偷偷往他那里瞄几眼。他们只道是同院老师互相听课交流学习,便也只是好奇,没觉得奇怪。
  下课后,喻宵走到顾停云身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我要去趟文印室,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在哪等我一会儿?”
  顾停云说:“一起去吧。”
  他走进文印室的时候就后悔了。
  沈明昱正抱着一叠试卷从里面走出来,跟顾停云和喻宵在门口迎面碰上,晦暗不明的目光扫过两人,双脚好像突然在原地生了根,堵在门口不让两人进去。
  他紧紧盯着顾停云,又因为忌惮秘密被无关的人发现,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顾停云不咸不淡地说道:“沈老师,劳烦让一让。”
  喻宵敏锐地从两人中间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氛围,不禁皱起了眉。
  面前的陌生男人让他感到不太愉快。
  “顾老师。”沈明昱面无表情地说,“好久不见。”
  “不好意思,我赶着下班,没时间寒暄。”顾停云道。
  “那下次找机会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顾停云说,“我不习惯跟不熟的人吃饭。”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沈明昱看顾停云油盐不进,只好侧身让开,跟喻宵擦肩而过时多看了他一眼。
  眼神不带善意。
  从文印室出来后,还没等喻宵开口问,顾停云就解释道:“那个人比我大几届,我们跟过同一个导师,以前有过摩擦,关系不太好。”
  他暗暗发笑,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这样跟别人说明我跟你的关系,可笑吗,沈老师?
  喻宵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既然顾停云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再问下去。
  那是一段他没有资格触及的过往,他知道。
  一路无话。
  冬天还是来了。马路边挺立着两排龙柏,与脚边裁剪整齐的大叶黄杨相伴着越冬。夹竹桃临水而栽,花落而绿意未减。十二月的N市,仍旧是满眼的绿。
  早晨在公园活动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被清新的空气与和煦的阳光吸引来,或坐在石凳上下棋,或在广场上打太极,迟暮之年也可焕发蓬勃生气。
  鸟鸣悦耳,绕过枯木沉寂的枝桠,飞向瓦蓝色的天穹。
  天气晴朗的周末总让人心情舒畅。顾停云提着两袋子的菜,慢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从公园中的鹅卵石小径上穿过去,直接通往一个小型广场。
  广场中心有一个喷泉,水珠飞溅,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的光彩。花坛里白色的金盏菊刚刚苏醒过来,在晨风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N市的广场舞文化发展得如日中天,从早晨到入夜,没有一个时间段是阿姨们嗨不起来的。前段时间这一块的广场舞小队遭到了周边居民的投诉,说是严重影响到了大家的休息。
  居委会的调解方案是,资助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一人买个蓝牙耳机,你们听你们的凤凰传奇,他们守着他们的一方净土。双方各退一步,接受了这个方案。
  方案推行的效果是,顾停云路过广场,看到一群阿姨婶婶们在晨光中无声地扭动着灵活的腰肢,时不时还向行人抛上几个勾人的媚眼儿。
  他的第一反应是打袁千秋电话,报警。想了想,人家又没扰民,没有报案的道理。他拎着袋子,站在边上观赏着独树一帜的广场舞表演,憋笑憋得非常痛苦。
  他看了一会儿,站在离他最近的一排的一个阿姨突然离了队,踩着小碎步,婀娜多姿地向他走了过来。
  顾停云想当场把食材往地上一放赶紧跑路。眼看着阿姨就要走到他的跟前,他干站着也不是,扭头就走也不是,进退维谷。
  阿姨一把拉住顾停云的袖子,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一般,“小伙子,小伙子你让我瞧瞧!”
  顾停云已经来不及逃跑,只好壮士就义似的把脸凑上去,“好吧,您瞧吧。”
  “哎呦,”阿姨猛地一拍大腿,“你跟我儿子太像了!我儿子在P市上班,可久才回家一趟……”
  虽然这位阿姨的举动略显浮夸,但她可能只是太想儿子,才会这么激动。这么想着,顾停云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分,“阿姨,P市也不算太远,您也可以经常去看您儿子。”
  阿姨摇了摇头,“他呀,嫌我唠叨,估计不想我过去呢。”
  顾停云不知道该怎样接话,越来越煽情的氛围也让他无所适从,于是准备闪人。
  “那什么,阿姨,我赶时间,就先……”
  没想到阿姨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走你的好了,阿姨跟你一起走。”
  顾停云如临大敌,“挺远的,您还是歇着吧。”
  “不用,我身子骨好着呢,哪像现在一天到晚坐办公室的年轻人,风一吹就倒了。”
  风确实吹不倒您……顾停云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他见这位阿姨执意要跟,就只好答应了一声,尴尬地埋头向前走着。
  “我儿子今年二十八,明年孩子就该上幼儿园了。”阿姨搭话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我看你们差不多大的样子,小伙子,你有孩子了吗?”
  “没,我不打算要孩子。”顾停云如实回答道。
  “你们管这个叫什么?丁克是吧?”阿姨感慨颇多,“年轻人就是新潮,老一辈的人是跟不上你们的思想喽。”
  我不是丁克,我是同性恋。
  顾停云笑了笑,没说话。
  阿姨又自顾自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结婚了吗?”
  “没呢。”
  “那有对象了吗?”
  顾停云发觉不对。现在婚姻中介都已经到大街上来拉业务了吗?
  他想了想,说,“算是有吧。”他不想当场被拉去相亲。
  阿姨好容易听到顾停云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立刻笑逐颜开,“打算啥时候结婚?”
  “等有条件了吧。”
  阿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必须得买个婚嫁险,你说是吧?”
  顾停云哭笑不得。猜错了,不是婚介公司,是保险公司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顾停云说道。
  “没关系,提前了解一下也好嘛。”阿姨立刻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停云,“来,这是阿姨的联系方式,啥时候想买了就打我个电话,我们公司保准靠谱,福利还多。”
  “行。”
  顾停云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无奈地笑笑,塞进口袋里。
  一把年纪没人照顾,讨生活不容易,没必要恶语相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另一条街上,阿姨却还是没有往回走的打算。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小伙子,你车买过保险了吗?”
  “我买不起车。”他看阿姨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又改口道,“不过我可以问问我朋友。”
  阿姨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他需要的话我让他联系您,您看怎么样?阿姨,阿姨您怎么了?”
  阿姨张了张嘴,刚说出“小伙”两个字,顾停云突然一脚踩进了下水道排水口里。
  顾停云:“……”
  上面咆哮道:“哪个缺德的偷了井盖儿!”
  
 
 
第19章 横祸(2)
  左脚踝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最轻也得骨折了。
  阿姨扯着嗓子在上面喊:“小伙子!小伙子你还活着吧?”
  才一米多深,只要点儿不是太背,命还是有的。顾停云忍着剧痛,冲上面喊了一句:“阿姨,麻烦找人拉我上去!”
  “哎,好!我给你找人去!”
  没过多久,顾停云就被人捞了上来。他被抬上了救护车,疼得直喘气,额头上都是汗。
  阿姨坐在他边上,着急地问:“你家人在这儿吗?”
  顾停云“嘶”了一声,“不在。”
  “你对象呢?”
  “我其实……”
  “得赶紧跟你对象说一声。来,你报号码,我给你打。”
  今天喻宵轮休,这会儿应该在家等他买菜回去做午饭。顾停云抽了口气,报出了家里座机的号码。
  阿姨替他拨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接过手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喂,阿宵。我……嘶……我、我掉坑里了……”
  阿姨不忍心听下去,把手机从他手里抢了回去,拔高了声音喊:“喂,你是他对象吧?”
  听到那边的声音时,她明显愣了一下。
  “噢,他朋友啊。我不是哪位,我就是个过路的。他走路的时候没留神摔坑里了,脚伤了,挺严重的,你赶紧来一趟人民医院吧。”
  顾停云可以想见喻宵听到他受伤原因时的表情,觉得心里很苦。
  他看阿姨把手机收进她的花提包里头,转头立马对他嘘寒问暖,心想她可能真有一个远在他乡的儿子,他可能真的跟这个儿子长得很像。
  “阿姨。”他吃力地说道,“保险……我需要的时候,会买的。”
  顾停云上一次被人背,还是上小学之前的事。
  他脚上打着石膏,整个人趴在喻宵背上,臊得说不出话。
  喻宵背着他慢慢地走下医院楼梯,似乎在照顾他的心情,一句话都没说。
  出了急诊大楼后,顾停云先开了口,“我跟你说,那卖保险的阿姨足足跟了我两条街。”他说完后自己差点笑了出来。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喻宵说,“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吗?”
  顾停云心道,别说你,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一个耳聪目明的大男人竟然走着走着会掉坑里去,比平地摔还羞耻一百倍。
  他赶紧说道:“绝对没有,我是第一次失足。”
  “为什么不看路?”喻宵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要是排水口再深一点怎么办?”
  顾停云第一次听到喻宵用这么硬的口气跟他说话。短短几个月里,他目睹了这个人的喜悦、悲伤、不安,现在终于要领教他的愤怒。
  喻宵无悲无喜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已经崩塌得七零八落。
  他当然是个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凡人,而且比常人更重情更执着。顾停云怪自己认识他三年竟然都不知道这些。
  喻宵是在担心他。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地说道。
  喻宵似乎没想到他会道歉,沉默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柔和了不少。
  “疼不疼?”
  “不疼。”
  喻宵不作声。
  顾停云说:“疼,疼死了。”
  “下次小心些。”喻宵说,“你稍微……抓紧一些,我怕你掉下去。”
  “遵命。”顾停云把喻宵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些,脸贴着他的脸,轻声说了一句,“伤筋动骨一百天,要麻烦喻先生了。”
  “我没关系。”他感觉到顾停云在他耳旁的鼻息,喉咙有些发干,“工作怎么办?”
  “噢,你提醒了我。”顾停云说道,“我这样子肯定是没法上班了,不过好在学校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不太要紧,让其他老师给我代几周的课吧。”
  “嗯。”喻宵说。
  一阵沉默后,顾停云突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之后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啊。”
  顾停云伸手揉了揉喻宵的头发,完了才觉得这个动作过于暧昧,一时间有点尴尬。他立马缩回手,赶紧转移喻宵的注意力,“你是不是只代这一学期的课?”
  “应该是。”喻宵说。
  “可惜了,才当了没几天的同事呢。”顾停云叹了一声,又安慰道,“没事,我给你重新找个饭搭子,保证不多话,就静静陪你吃饭。他说一个字我让他赔你十块钱。”
  喻宵道:“我不用饭搭子。”
  他没有把那句“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饭”说出口,但顾停云七窍玲珑,当然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那等我稍微能走动之后,我来负责做晚饭,你一回来咱俩就能一起吃饭了,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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