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灯光下,刘子湛的背影显得格外柔和。沈拓突然产生了一种在自己家的错觉,一股强烈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谁知道说出口竟是,“刘子湛,你经常给你男朋友做饭吗?”
沈拓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是吃错药了这是!
那边切菜的背影果然一僵。
沈拓忙给自己打圆场,“我是说谁要是像我这样,能有福气吃上你煮的面,一定超级幸福。”
刘子湛叹口气,“败给你了。”
沈拓听出来他的话里带着笑意,这才松口气。“我说的是实话,褚媛连做饭都不会呢。”
“人家千金大小姐,含在嘴里养大的。”
“可烧饭是基本技能吧?”沈拓不服气,“以前古代的时候,女人不会烧饭是嫁不出去的。”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刘子湛笑着把面条端上桌,“与其抱怨不如自己学学。”
“我没你的悟性啊!”沈拓满意地吸着面条,“要不我以后饿慌了,还上你家来借宿。”
“行啊,只要你老婆没意见。”刘子湛笑。
说说笑笑吃完饭一看钟,都快12:00了。刘子湛拿上车钥匙,“走,我送你吧。”
“别了,我打个车就行了。”沈拓拉住了他,“你这儿离市区这么远,一会儿还要开回来,都该几点了。”
“都半夜了,你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沈拓嬉皮笑脸,“我一大男人还能被劫色啊?”
刘子湛歪头看他一眼,“说的倒也是,就您这条件....”
沈拓不知怎么突然就不爽了,刘子湛不会是觉得自己颜值太低,人家不屑劫色吧?话说刘子湛喜欢的长相又是怎么样的呢?
越想越生气,要是有人知道他此刻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估计得喷了。
沈拓眼角的余光一瞥,瞄到刘子湛领子上竟粘着根面条,不由老怀大慰。
他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拽那根面条,“你老兄形象也不怎么样啊……”
突然顿住了。
手指触碰到刘子湛衬衣领子的那一刻,某个熟悉的的场景陡然在沈拓脑子里野蛮地蔓延开来。
他颤抖着手指越过了那根可笑的面条,继续轻轻向上走,直至触到了刘子湛右耳的耳垂。细腻柔软的手感让人无法抗拒,他一遍又一遍地在那里流连往返,直到刘子湛轻轻把他推开。
“沈拓,你在干什么?”清冷的声音并不高,却叫沈拓惊出一身冷汗。
第6章 秘密
最后还是刘子湛把沈拓送回了家。
到了地方两人坐在车里半天不说话,一如刚才路上的沉默。
沈拓一点下车的意思也没有,拜赐于傍晚的那足足一觉,他现在脑子清醒得一塌糊涂,连半点瞌睡都没有。同样的,随之而来的难言尴尬更是无所遁形。
良久,还是刘子湛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到了。”
“嗯。”
还是不动弹。
“明天有空吗?”刘子湛突然问道。
沈拓在脑子里简单过了一下,明早上有个部门例会,下午要见客户,晚上好像褚媛已经跟他说好,约了几个朋友要介绍给他。
“有空。”沈拓说。
“好,那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刘子湛重新发动了车子,“现在,赶紧滚回去睡觉。”
沈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里下来的,恍恍惚惚目送刘子湛开走,心里乱糟糟的。
他没胆儿回忆刚才调戏刘子湛的那段细节,只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自己了。
他很感激刘子湛没当场翻脸,或是给他一拳。即使他那么做了,也完全有正当理由的,沈拓也只能受着。
不过还好刘子湛没有。
那一夜过得真叫痛苦,在床上跟翻烙饼似的。第二天沈拓照镜子,果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他胡乱擦了把脸、刷了个牙,早饭也没心情吃。
打个电话给公司,撒谎说病了。把工作和助理安排好之后,他冲了杯咖啡,心神不宁,来回好几次跑到阳台上看刘子湛的车来了没有。
结果一直等到9:30,手机响了。
“下来吧,我到了。”刘子湛说。
沈拓从阳台上望了一眼,看到他那辆沃尔沃正停在自己公寓门口。
沈拓抄起外套,赶紧下楼去了。
上了车,刘子湛连头也没向他这边转一下,一踩油门就开出去了。沈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里忐忑不安,偷眼打量了刘子湛几眼,对方脸上沉静,完全看不出来喜怒哀乐。
“刘子湛...”
“嗯?”
“你吃过了吗?”没话找话。
“嗯。”
......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接我爸。”刘子湛说,“他今天出来。”
“什么?!”沈拓一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出狱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昭告天下、放鞭炮庆祝吗?”刘子湛淡淡地说。
受到的震动太大,以至于冲淡了沈拓心中早些时候的尴尬。
刘子湛的父亲早年打瞎了别人一只眼睛,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15年,后来又在狱中打架闹事,被加罚了几年,里里外外一共服了20多年的刑期。
这就是为什么初二的时候,刘子湛转学到离家很远的S中的真正原因,原来的学校根本已经呆不下去了。
这件事只有沈拓知道。并不是因为刘子湛主动告诉的,沈拓能知道完全是因为一个意外。
刘子湛原来念书的中学有个女孩子喜欢他,就吵着要跟自己的男友分手。知道女友移情别恋之后,那个男友叫了几个要好的哥们儿专程找上门来找刘子湛算帐。
沈拓还记得那个夏天的午后,刘子湛被三个男生围在放学的路上推推搡搡,为首的那个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他是“劳改犯的儿子”。
一向温和的刘子湛那天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都能杀人。他慢慢把书包解下来扔到一边,问了句,“你再说一遍?”
挑衅者仍不知死活,推了刘子湛一把,“老子就说了,怎么样?...劳改犯的儿子!劳改犯的儿子!”
刘子湛突然掐住他的领子,抡上去就是一拳。男生被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边上的另两个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冲上去帮架。刘子湛完全不理会朝他身上招呼过来的拳头,只死命拽着挑衅的那个家伙,一顿胖揍。
那时候沈拓还没有和刘子湛走得那么近,心里对他是有些不屑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完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观望。可没想到真打起来了,而且还是刘子湛先动的手。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下手居然能打得那么狠。
毕竟是自己同学,一个人被几个外校的人围攻,不帮把手实在说不过去。
沈拓一向都是淘气的好手、打架的先锋。成绩那么优秀,却年年评不上三好学生那是有它一定原因的。
有他加入战团,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最后那几个男生毕竟没讨到好,灰头土脸地走了。
沈拓他们身上也挂了彩。要说他们俩的交情多少是打架打出来的,那是一点都不假。事后沈拓带刘子湛回家涂红药水,慢慢地熟了之后,刘子湛才把家里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沈拓。
......
沈拓看看坐在身边的刘子湛,早已脱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
名牌T恤、笔挺的黑色西裤,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手腕闲适而熟练地扣在方向盘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完全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这人忧伤的眼睛、顺着面颊淌下来的泪水、打架后留在身上的瘀青,只有我看见过。沈拓想。
沃尔沃稳稳地在马路上滑行,沈拓怔怔地看着刘子湛细长的手指和突出的骨节,心里突然想,这家伙看起来怎么这么瘦。
“你不会又想非礼我吧?”刘子湛似笑非笑地说。
沈拓脸一红,挪开视线,“谁非礼你了?”
刘子湛笑笑,不再追究下去这个问题了。“你其实今天挺忙的吧?”
“也没有。”
“本来不想叫你的,可一想到要跟他见面,我还真有点怕。”
“你这些年见过你爸吗?”沈拓问。
刘子湛摇摇头,“我妈说,就当他死了。”
“你妈一定挺恨他吧。”
“可他毕竟没死。”刘子湛笑笑,“没法一了百了。”
刘子湛的语气很落寞,沈拓无言以对。
“那你打算怎么安顿他?”
“先接出来再说吧。”刘子湛说,“我还没想到那么多。”
两人又不说话了。
“刘子湛...”
“嗯?”
“别怕...有我呢。”
第7章 归来
但凡监狱大多是些高大的灰墙建筑,一眼望去,让人窥不透里面的任何光景,古桥监狱也不外如此。
刘子湛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熄了火,慢慢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印象中,这家伙是不抽烟的,沈拓想道。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几个好事的男生把他们拉去躲在小黑屋里看日本□□,抽香烟。几平米的空间云雾缭绕,刘子湛皱着眉,呛红了眼睛。沈拓爱搞事,老师不准什么就想试试什么。刘子湛虽不爱这些,往往看着沈拓的面子上一次次地忍了。
沈拓有次给他递了根万宝路,悄悄说:“胡子那儿搞来的,你也试试老外抽的。”
刘子湛才吸了一口就呛得眼泪都出来,咳了老半天。
沈拓拍拍他背,“太辣了吧?...老外的烟就是凶,下次还得抽咱们自己的。”
刘子湛摇摇头,“算了吧,这个不适合我。”
......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吸一口,吐出来,淡淡的烟雾弥漫在车厢里。沈拓头晕晕地看着刘子湛的侧脸,“你什么时候吸上这个了,我怎么以前从没见你抽过啊?”
“有阵子了。”刘子湛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还不错。”
“还是戒了吧,对心肺不好。”沈拓诚诚恳恳地说,“我都戒了。”
不完全是因为健康的问题--真正的原因是褚媛不喜欢接吻时他嘴里的一股子烟味。
刘子湛笑笑,“算了吧。习惯了,再要改回来何苦呢?”
满鼻子熟悉的烟草味道,刘子湛恍惚的笑容。同样陌生而异样的感觉浮上沈拓的心头。像是什么地方裂开一丝小小的缝隙,拉扯着心脏隐隐作痛。
“出来了。”刘子湛突然说。
沈拓应声看向车窗外。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慢慢走出监狱的边门。
刘子湛没有马上发动汽车,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掐灭了烟。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包,站在监狱门口停了几分钟,抬头看看周围,明显没有发现来接他的人。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副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样子。
沈拓推推刘子湛,“喂。”
刘子湛深吸了口气,发动汽车,缓缓驶了过去。
沈拓先下的车向男人走去。
“是刘建国先生吗?”
男人疑惑地上下打量了沈拓半天,“小湛?...”
“刘叔叔,我叫沈拓,是您儿子的朋友。”沈拓爽朗地笑着说。回头一看,刘子湛居然还坐在车里,纹丝未动。
“刘子湛,你干嘛呢?...还不快给你爸拿东西?”
男人听到“刘子湛”的名字,浑身一震,急忙弯下腰朝车里面看。
刘子湛突然就动了,从车上跳来,“pa”的一声摔上车门。走到刘建国面前,直视了他一会儿,双手攥着拳头,胸口有些微微的起伏。
就在沈拓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干涉一下的时候,刘子湛突然一把抢过刘建国手里的包,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驾驶位里坐下,扔下一句,“上车!”
沈拓只好尴尬地去拉刘建国的手臂,“叔叔,上车吧。小湛他等您半天了。”
车厢里的气氛无比压抑。
刘子湛紧紧闭着唇,双眼直视前方,如寒峰压顶。刘建国则垂着眼皮,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动也不敢动,仿佛稍微动一下就会把车上的零件碰坏了。
他和刘子湛长得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和眉毛吧,沈拓想。
沈拓使尽浑身解数,努力地没话找话,尽心尽职地唱着独角戏,心里却不住向上苍祈求,让这段旅程赶快结束。
汽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开进市区,又拐来拐去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在一排老式民房前停下。
刘子湛让他们从车上下来,引着他们走进一栋住户的三楼。楼道里比较幽暗,但倒算干净,没有堆积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
走到302号门牌前,刘子湛停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户一室一厅的公寓。家具和电器都已经是配好的了,虽简单却也齐全。
沈拓周围走走看看,顺手打开壁橱,里面各种吸尘器、卷筒纸之类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他暗笑。
刘子湛,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
“以后你就住这儿。不用担心租金,我已经预付了一年。”刘子湛一边冷淡地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搁在桌上,“这里面有你的生活费,我每个月会往卡里打2000块钱,省着点用的话,日常开销应该是够的。”
明明对人好,说出来的话却依旧硬邦邦,沈拓暗自叹口气。
不指望今天这万年冰块脸能溶解了。沈拓笑对刘建国说:“叔叔,这里采光不错,交通也方便。小湛想得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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