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谢昀惨叫一声,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凳子上的李若慈,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雨点打在被风吹进来打在身上,谢昀还在他耳边惨叫,关键是离他还这么近,李若慈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开始把谢昀往下拽。
拽了半天无果后,他抑制住想一脚踢过去的冲动,说道:“你先下来。”
谢昀缓了缓,慢慢松了松手,但片刻以后,李若慈感觉身上凉凉的。
谢昀又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漏了,漏了啊。”
李若慈一抬头,果不其然,屋顶上的瓦片已经被掀走了,冷风冷雨从前面直接落了下来。床已经被打湿了,他自己身上也湿了一片。
他道:“要不先拿个盆接着吧。”
谢昀很惊讶:“还住?你疯了?”
“那怎么办?”
“去找裴时,去找薛当归。”
李若慈这才记起来谢昀是富家公子出身,肯定受不了什么委屈的,便同意了。
他们两个出了门。
只听谢昀道:“你去找裴时,我去找薛当归。”
李若慈迟疑了一下。
“一个屋子里住不开三个人。”谢昀解释道,其实他想的是如果李若慈和裴时的关系当真是他想象的那般不好的话,至少同住一屋可以让他们有所缓和。
李若慈考想了想,终于勉强接受了,走到裴时门前,敲了敲门。
第9章 雨夜
裴时打开了门,身上穿着中衣,肩上披着件外衣,头发全部放下来了,胸前也垂着几缕,显出几分慵懒,看来是要上床睡觉了。
他看到李若慈站在门外,半身湿透有些惊讶。
“有事?”
李若慈说明了原由,裴时侧了侧身,便让他了进来了。
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灯光有些昏暗。
李若慈寻了个凳子坐下,手上一用力,就把发带扯了下来,湿透了的头发落着水。他低着头,任水落在地上。
裴时道:“你把湿衣服也脱下来。”
李若慈抬起头:“脱下来我穿什么?”
裴时拉下披在肩上的外衣递给他,道:“小心着凉,把湿衣服放在桌上晾晾,否则明天还得穿湿的。”
李若慈犹疑了一下,还是从裴时手上把衣服接了过来。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上身湿的厉害,刚才谢昀一直抱着他,导致他一动不动地直接被雨当头浇下,下身倒还好,谢昀替他挡了,所以他仅仅是把上衣脱了下来。
他一转身,发现裴时眼神有些不自然,似乎是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放。
李若慈好笑道:“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裴时这才看过来,看到李若慈胸前时,神色不由一怔。
李若慈头发上的水顺着脖颈滑了下来,顺着裴时的目光,他也意识到了裴时在看什么,在他左胸心脏的位置有一块狰狞的疤痕,与周围光洁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单看起来十分有视觉冲击力。
“你好奇这个啊?”
裴时连忙收回了目光:“没。”
李若慈随手把裴时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又拉了拉衣襟,遮住了疤痕。
他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小时候,一帮劫匪以为我是婶婶的儿子,就把我绑了,要赎金,婶婶家当然不肯给,匪徒一气之下就拿刀子往下扎,正好扎在了这个位置,还好我命大,没死成。”
裴时抿了抿唇,问道:“你小时候一直过的是这种生活么?”
李若慈笑了笑,道:“不是。”
当然不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什么婶婶?
那伤疤自然也不是什么匪徒扎的,是他自己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的。
不过这些没人知道,他也庆幸没人知道。
多少次,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惜都没死成,只有最后一句话说得没错,还好他命大。
裴时从一旁的柜子里又拿出一套床褥,递给了他:“只有一张床,你不介意吧?”
“介意的话,你会出去吗?”
被褥直接砸到了李若慈身上。
李若慈接过被褥来问道:“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
裴时道:“我睡外面吧。”
“好。”李若慈也没磨蹭,直接躺了上去,拉了被子在身上。
裴时看了他两秒,拿罩子盖灭了蜡烛,也躺了上来。
这张床很窄,两个人不得已都得挤着,胳膊碰着胳膊。李若慈无奈尝试着抬起胳膊,却发现无处安放,只好又放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裴时的衣服,裴时又在他身旁躺着,离着很近,鼻尖萦绕着全是裴时这个人的气息,想避也避不开。
说实话,裴时身上的气味并不让人厌烦,反而很好闻,淡淡的,如果不是他过于敏感,或许根本闻不到。
李若慈没怎么跟别人睡在一起过,所以一直没睡着,外面的雨哗哗的下,这里仿佛与世隔绝。
过了一会儿,裴时似乎是睡得不舒服了,便动了动。李若慈立刻感到自己的头发被压在了下面,他伸出手去拉,一侧头,便看到了裴时安然平静的脸。
裴时睡起来倒没什么防备,甚至还隐隐有些孩子气。
李若慈心道:火光中,他一剑劈来的脸可不是这样的。
他重新躺好,尝试着让自己入睡,没过多久,便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不会谢昀住的那屋又漏了吧。
裴时醒了过来,脸色不是很好,他下床穿了鞋,点了蜡烛,便去开门。
门外却不是谢昀。
是一个黑衣青年,唇色浅淡,清清冷冷的眉眼,雨水顺着发梢往下落。
他的黑衣上绣着银纹,有一股清贵之气,即便是全身湿透的情况下也不显狼狈。
他开口道:“裴时。”
“无瑕?”
听到裴时如何称呼他,李若慈就知道门外这人是谁了,盛无瑕,这个名字他在敛夜天也经常听到的,只是从未能见上一面。
“你怎么……”
盛无瑕平静地解释道:“雨下的太大就回来了。”
裴时又问道:“你一个人?”
“不是,师姐也跟来了。”
“那为什么不进来?”
外面传来浅浅的笑声,一个女子从黑暗里闪了出来,她比盛无瑕要好些,因为她穿了蓑衣带了斗笠,此刻,她把斗笠拿在手里,解了蓑衣。
她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衣衫不整的,让我怎么进去啊?”
裴时仅仅穿了中衣,床上的李若慈也好不到哪里去,外衣显得领子很大,松松垮垮地露出大片肌肤。
李若慈意识到这些问题后,连忙拢了一下衣服。
“葚儿姐。”裴时微微颔首。
李葚儿和盛无瑕走了进来,她环顾四周问道:“这个漂亮弟弟是谁?”
裴时回头打量了一眼李若慈,介绍的很简单:“同门,林若言。”
盛无瑕他们休整片刻后,三个人便坐在桌子前开始谈这两天的情况。
李葚儿道:“我们并不比你们好多少,自从来了这里后,就没再发生类似的事了,没人上山,也没人失踪。所以我和无瑕今天决定上山看看,山上也平静的很,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到了夜里,下起雨来了,我们就回来了。”
裴时问道:“那长老说的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有无瑕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葚儿继续道:“在我们之前,也有一些小门派的人来过,可也是落得……那样的结果,如果是一般的邪物的话,他们应该应付的了,可这次明显不一样,而且我看封城这里灵气的很,风水也不错,不像能滋生邪物的地方,总之这件事很奇怪,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裴时点点头,表示了解。
“明天雨停了,我们再看看,先休息吧。”他说道。
在裴时眼神的示意下,李若慈很自觉地从床上起来了。
之后,李葚儿睡在了床上,他们三个趴在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
第10章 迷局
次日清晨,雨停了,外面阳光不错。
李若慈从桌子上起来,腰酸背痛,他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了裴时,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们简单地在楼下吃了点饭,便开始向出事人家走访调查。
死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谢昀道:“可真是不挑剔。”
一个老妇人在门口剥着豆角,她面带悲戚之色,说道:“那天我去跟邻家嫂子说说话,就留了阿红一人在家,走的时候她还坐在床头好端端地绣花呢,等我在一回来,人已经没了,我以为她只是寻常地出去了,针线的还在床上,可左等右等也没回来,去找,也找不见,两三天后,我那可怜的媳妇就出现在了山下,多好一媳妇啊,又能干又孝顺,死都没闭上眼睛,可怜喔。”
老妇说摇摇头,说道伤心处,便开始抹泪。
李葚儿忙上去劝解。
出了这户人家,他们走在街上,一个打扮平常的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还不忘撞一下李若慈的肩膀。
“抱歉。”那人道歉。
“不碍事。”李若慈抬头,却见面前的人眼神变了。
“离开这里。”那人定定地盯着他,用口型对他说道。
李若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小云公子对您说的。”时间有限,裴时他们已经往这边看了,那人连忙低头离开。
“林若言,怎么了?”裴时问道。
“没怎么,刚有人撞了我一下。”李若慈神色如常,但心里却泛起了波澜。
云流今又在搞什么?他知道封州里面有什么?
他将扇子合在手上,决定先静观其变。
连续走访了十多家,没有一家提供有用的信息,都是说没看见或者不知道。
“各位高人,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山神动怒了?可这些年来我们可没缺对它的供奉啊。”一个男人满脸愁容,他是个猎户,因为山上这事,他已经半个月没有上山打猎了。
谢昀道:“山神大概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有什么妖物会将人的血抽干呢?”
薛当归略微一思索道:“鬼莲鲛。”
盛无瑕道:“那种东西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鬼莲鲛也没那么厉害,伤口的形状也不对。”
旁面一个抽着烟的大爷说道:“传说在这座山上有一物名叫狐脸猕,喝人血吃人肉,声似婴儿,能仿人形,搞不好就是这种东西。”
谢昀瞪大了眼睛:“这么恐怖。”
薛当归道:“民间传说。”
大爷眼睛一瞪:“你还别不相信!”
裴时叹了一口气:“它不出来,不好抓住它的尾巴,总不能一直跟它这样耗下去。”
谢昀又道:“如果最后它死活不出来怎么办?”
裴时看了他一眼,道:“直接封印整个山,不过封印总会有松动的那一天,到时候拿东西有可能再出来害人,而且封印太耗费灵力,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尝试的。”
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手里寻找邪气的风水盘指针也一动不动,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坏了。
谢昀有些泄气:“隐藏的也太好了吧。”
夜色降临,他们回到了客栈。李若慈独住一个单间,他洗了个澡,然后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今天是十五,月亮格外的圆,但却莫名透着一股子冷意。
他想着云流今托人带给他的话,云流今为什么要让他赶快离开?
他曾警告云流今不要灵文传书给他,以免被发现,但他派个人来还不把话说得清楚些。
他又想起裴时说今夜丑时上山,不由得拿扇子拍了拍额角,真折腾人。
李若慈起身,打算收拾收拾,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不仅刚才巷子中的狗叫声都没了,连风声人声也都一并消失了,他往楼下望了望,没有一个人。
他疾步走出房间,旁边应该住的是裴时,他也不敲门,就直接推开了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的窗帘在不断晃动,却没有一丝动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又去找谢昀,谢昀也不在房间。
所有房间都没有人。
他连忙走出了客栈,夜色中,雾气弥漫,月光越发凄冷。
客栈外的街道似乎没有尽头,他不管怎么走都依旧还会回到原地。他明白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一个幻境里了。
李若慈静心凝神,再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依旧没变,他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开始有路了,看来并不是全无突破。
但他始终找不到封城的城门。
四周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心道,还是无法彻底摆脱这个幻境,便扯下腰间的白色玉佩,开启了灵文传书。
他道:“云流今,在不在?”
空气中浮现几个字:“在,大半夜,你干嘛?”
“我在封州。”
“你没出去?”
“嗯。”
“你是不是有病?”
“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云流今沉默了半晌,把文字强行改成了声音,看起来他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点沙哑,道:“我现在也赶不过去,这个人有点难对付,你也知道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瞿雪色,是瞿雪色这个疯子,他在封州。”
听到这个名字,李若慈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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