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一触,像是在烈日炙烤的荒漠走了好久好久,嘴唇干裂濒死一刻,坠入清泉,放松,润泽,释怀,即便周遭漆黑一片。
他却觉得看到了光。
“我也没期待你这疯子能干出什么正常的事啊。”顾轻寒语气平常,把他从怀里松开,让他转向落地窗的一面。
楚凭澜睁开眼,却发现室内并非一片黑暗——星星,数不清的星星,或远或近,或凑堆或远离,色彩斑斓,似是没有尽头的星河,像是雾般飘洒下来。
“未央的星空……是这样的吗。”楚凭澜仰头呢喃,清醒过来才觉得自己说了多荒唐的话,走到窗前,伸手碰上一颗星星。
果然是布和玉碎的触感。
这下他才发现顾轻寒没把他带回玉楼居,楚凭澜伸手拉开窗帘,未央区的夜景流泻而入,万家灯火明暗辉映,不亚于刚才的星川。
“这是妈妈家?”楚凭澜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口。
“嗯。”
楚凭澜手触上落地窗,都市夜景之上,映着两人的倒影,他看着窗上顾轻寒的倒影,那倒影也在看着他,眼神专注。
顾缘君刚才没说错,顾轻寒一直以为他孤家寡人刀口舔血报了仇也就一辈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
刚才抱着这家伙,他居然就这么带楚凭澜离开的念头。顾轻寒自嘲地牵了牵嘴角,一旦他这类人动了这个念头,死估计也不远了。
楚凭澜伸手摸摸窗上顾轻寒的倒影,长指点上刚才他咬上对方的唇。
顾轻寒唇边自嘲的笑意变了质,歪了歪头,影子跟着亲了楚凭澜指尖一下。
可是,为了这家伙,就算阎王夺命,他也要忍着不死。
别人他不敢断言。
可楚凭澜的性格他太了解了,今天这种常人眼中的小事都能反应过激,他要是真的死了,楚凭澜可不止会发疯,这家伙也会死的。
楚凭澜入迷般摸上影子的脸,顾轻寒睨了他一眼,“傻的吗,本尊就在你后面。”
楚凭澜应声回头,背着光,身后灯火成川,顾轻寒却觉得他眼里仿佛若有光。
“要给我奖励吗?”楚凭澜不客气地抱上顾轻寒的腰,仰着头一脸期待,完全不像一个做错事还求奖赏的人。
“看你表现。”顾轻寒比他高一个头,正好是低头就可以亲他的距离。
顾轻寒是个十分寡欲的人,旁人说他性冷淡不是没道理的,可是他每次看着楚凭澜,都像现在一样。
想亲他,想据为己有。
他不会为难自己,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只是这次两人都没闭眼睛,楚凭澜本来就有这个坏毛病,每次都会睁眼偷看,总以为顾轻寒不知道,殊不知凶神大人只是纵容他而已。
楚凭澜桃花眼带着水意,对上顾轻寒近在咫尺的长眸。
专注,深邃,坚韧不拔,无人可撼动的安全,和他的吻一样。
那双沉寂的桃花眼在顾轻寒视线中起了涟漪,渐渐染上痴迷的颜色,顾轻寒眼底浮现出笑意,长睫垂下,阻隔了楚凭澜的视线。
啧啧水声之中,带上了不和谐的抗议。
“唔……”楚凭澜显然对看不到他的眼神不满,刚从喉间哼出一声抗议,下一刻便被顾轻寒松开,抵在落地窗上。
楚凭澜仰头看始作俑者,顾轻寒垂首,视线紧锁着怀里的他,长眉压眼,眼窝深邃,危险的漆黑眼眸给人漩涡般的感觉,掉进去了肯定出不来那种。
楚凭澜却大胆地勾着他的脖颈,把他勾下来,咬了一口他凸出的喉结。
顾轻寒身子微僵,才控制住条件反射没动手,由着他作。毕竟对于凶神大人这种精神上的高岭之花而言,这种侵犯威严的举止,绝不在忍受范围内。
或许今晚前,不在。
楚凭澜露齿一笑,显然心情愉悦了,脸侧的单边酒窝都笑了出来,桃花眼似安抚似挑衅地和顾轻寒对视,才凑过去,温暖湿润的舌尖绕着顾轻寒喉结舔了一圈,又点了一下被冷落的尖端。
顾轻寒揽着楚凭澜背部的手紧了紧,楚凭澜应他动作而直起了脊背,离他更近。
那么多次被美人眸波及,他都没有过任何不适的反应,可是现在有了。原来不是对这些没反应,而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楚凭澜。
凶神大人出乎意料地笑了,那笑容不似平常嘲讽的笑,也不似简单牵牵嘴角的淡笑,而是亲密的,性感的,霸道的。
“笑什么。”楚凭澜被他晃眼的笑晃得愣了神,才笑着出声,嗓音带着喑哑,不安分的爪子撩开顾轻寒的上衣,灵活地想爬下去,“让我检查一下长齐没。”
显然还惦记着在夜市里顾轻寒嘲讽他毛都没长齐。
顾轻寒抽出他作乱的手,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腰臀,眉毛一扬,“不拿出点诚意就想要一等奖?”
楚凭澜桃花眼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说了句“好啊”,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宽衣解带。
T-Shirt被他利落地脱下来,窗外灯火染上白皙的肌理,顾轻寒便在他长指划过的地方一路吻下去。
无可比拟的皮囊,无可比拟的血统,无可比拟的骄傲,一应交错在他身上,注定了楚凭澜一生坎坷的基调。
他像是被埋没在深潭下的水草,弱小又强韧,飓风带起暗流似随时会折断他,但却永远不能。
就像楚凭澜以为他永远不能离开这座深潭,而顾轻寒来了。
直到楚凭澜指尖路过被吻得起伏的腹肌,停在裤腰,顾轻寒才抬眸看他,窗外灯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凤眸虔诚而深邃,迷人至极。
后者指尖触上顾轻寒高挺的鼻梁,缱绻地划过鼻尖,忽然一伸手牵上顾轻寒的手,把他扯向自己,然后顺势靠上落地窗,让顾轻寒压在他身上,灵活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成功后呼吸更重,没忍住,不满道,“你丫吃啥长大的,本来觉得我已经很……”
“很什么?”顾轻寒肌肉绷紧,似狩猎状态的猎豹,骨节分明的长指屈起,不经意般弹了一下楚凭澜身上对应的位置,矫健的身躯无所谓地暴露的情人掌下,却只是逗弄猎物的诱饵而已,坏心地问,“天赋异禀?”
“嗯……”楚凭澜应了一声,那嗓音却慵懒至极,像是被挠得舒服的猫,带着爪子,勾得人心乱如麻。
顾轻寒被他勾狠了,把楚凭澜顶在落地窗,埋在楚凭澜身上的动作似是品尝猎物的豹子。
楚凭澜长腿顺势夹着他的腰,两个大兄弟碰了头,酥得尾椎酥麻,加上凶神大人的吻,让他不觉仰头,伸手摸上顾轻寒的脑袋,喑哑着嗓音笑骂,“你丫这是吃了春/药吗?”
凶神大人一声沙哑的轻笑回应了他。
还真是。
…
…
这一夜故园的房中,小到客厅的沙发,饭厅的木桌,大到主卧的大床,楼顶的浴池,全都轮番不堪重负地吱吱呀呀控诉了一夜,直到朝阳破晓,随着一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阵和谐的乐曲,一切才堪堪安静下来。
楼顶的露天浴池边上,两人还赤条条地躺着看朝阳,两对长腿还是敌我不分的状态。
直到楚凭澜翻了个身,趴在顾轻寒身上,长指戳着他胸膛上一个新鲜的吻痕,“你勾魂册里有失败的吗?”
不提不要紧,一提凶神大人才想起,昨晚忘我到连勾魂册都拿出来给这家伙玩了。
顾轻寒拿不准他的用意,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你爹。”
避而不谈,早晚生变,现在让他知道也不算是个坏时机。
“殿主要我爸做什么?”楚凭澜不解,若是听雨楼主要他爸,肯定是冲着血去的,要魂没有用处。
“湘夫人买了他的命,没想到他‘自绝’了。”顾轻寒巧妙地避开了重点。
“这样。”楚凭澜扬眉,这个“自绝”的内情他知道得清楚,也不奇怪了。
“你爹倒是个养凶魂的好容器。”顾轻寒顺口说了,余下的注意事项便刹车于唇边。楚凭澜看着无所谓,但心里绝不和面上表现的一样。
楚凭澜静默了一会,忽然迎上顾轻寒带着关心的视线,来了句,“所以,你第一次任务就喜欢上我了吗?”
凶神大人那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长指摩挲着楚凭澜的腰,染上朝阳的长眸带起笑意,“嗯,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毛都没长齐还喜欢自虐的小少爷?”
“你现在就插着毛都没长齐还的小少爷!”楚凭澜气笑了,一掌拍他脸颊,只是手上没用力,邪恶地笑,“要不要我数数昨晚你用了多少套套……还有后来没用的。”
顾轻寒不客气地以身作则,翻身把他抱起来,一边动作一边带他下楼走进卧室,一路陪他数着。
…
…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觉得饿了,当然,主要是楚公子饿了,点了外卖床也不下就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思绪发散地想起,“我把顾缘君卖给沈叶琛是不是自作孽啊。”
顾轻寒听他牵起这事,便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破事了,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你受不了我死,我也同样受不了你出什么意外。”
楚凭澜停下咀嚼的动作,一口肉还在腮帮子里。
顾轻寒捏了他下颌一下让他继续吃,才道,“我让你留在局中,不是为了什么殉情的戏码,而是为了我们都好好活着离开。”
得,这回楚凭澜彻底不吃了,咽了嘴里的肉拿出餐巾仔细地擦了嘴,扑进顾轻寒怀里就是亲。
顾轻寒伸手抵着怀里跟小奶狗一样乱拱的人,“小奶狗”抬头看他。
“我给你的‘平安符’扔哪了?”顾轻寒问。
楚凭澜一惊,他从来没让那个“平安符”离过身,除了一/丝/不/挂的昨晚到现在。
回忆了好久,楚凭澜才在枕头下找到了他的环佩,把“失而复得”的“平安符”拿出了,亲了又亲。
“看看。”顾轻寒道。
楚凭澜疑惑地看着他,意识到他想让自己“看”,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果不其然,他眼睛闭上,室内的一切在他的意念下现出本体,那“平安符”散发着和顾轻寒的魂魄一样的淡淡光晕。
“这是你的魂契……”楚凭澜桃花眼深深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顾轻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向来犀利的言辞成了无力的描述。
…
“你的呢?”
“他肯定不屑这种东西吧。”
…
顾轻寒看着他难得的呆相,觉得甚是惹人,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拆开看看。”
“这玩意还能拆……”楚凭澜拿着都觉得烫手,生怕把顾轻寒弄死了。
顾轻寒牵起嘴角,“只是我其中一魄而已,死不了人的。”
楚凭澜明显不信他,小心地拆开,顾轻寒笔锋凌厉的血字跃然纸上——
「如九多三,无波无澜。纵有独上西楼夜,莫忘背后长留之光。」
旁人或许不懂,可他这种常年浸淫于圈中,经手过无数宝器,自然看懂了。如九多三,是幼儿长命锁上常有的祝辞。
而他名字“凭澜”,取自“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湘夫人卜到他命犯水厄,不仅不添上土象的字,还给他加了个水。
无波无澜,正是和他批文相反的祝辞。
那字迹刚劲有力、棱角锋利,像是要刻入他心里去。
…
“只是刚才买多了。”
“哦。”
“我刚才看到限买一张啊”
“不想要了?”
“不许,给了我就是我的。你想要自己去再买吧。”
…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安心,顾轻寒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他,而他现在还会以为这就是废纸。
这人骄傲如斯,必是做好了即便他会反悔或者只是玩玩,也不伤害他的决心,才留给他这样的字句。明明是从不低头的人,可是真的决定了,就三番四次为他改变计划,一心只想他好,只想他平安快乐一辈子。
如此绝对的信任。
楚凭澜胸口发紧,当初西苑一句,绝不是轻许诺言。
或许没有花言巧语,或许不常直抒胸臆,可表白这种东西,顾轻寒的每一次眼神,每一个举动,已经告诉他了。
楚凭澜把平安符认真地叠好,仔细地放回环佩里,挂在脖子上,亲了好几下,才仰头去亲顾轻寒,后者纵容着他小狗舔般的吻,半晌才忍不住反客为主。
一吻毕,楚凭澜摩挲着顾轻寒用红绳穿了挂在胸前的柳叶,问他,“你知道隋堤柳叶有什么典故吗?”
“说。”顾轻寒视线落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柳’同‘留’,”楚凭澜垂下眼睫看着那粗糙的柳叶,后悔没刻好点,才慢慢回忆,“只要吹响它,就能留住要走的魂了,汴州的小孩儿都知道。小时候楚玉阶生重病,姆妈也给她吹过,你看她现在不还平安长大了。”
顾轻寒看着他,那句“没给你吹过?”没问便知道答案了。从小到大接收了那么多恶意,楚凭澜还没成长成传闻那样的反派角色,谁说楚凭澜是个坏孩子呢。
楚凭澜捏着那片小柳叶,抬头笑看着顾轻寒,“要是我不听话了,你吹响它,我就回来了。”
“嗯。”顾轻寒侧头亲了他脸颊一下,这家伙是个乖孩子,他知道就好了。
楚凭澜得寸进尺,“感动吗?”
“嗯……不要把饭掉在我妈床上。”
“我们昨天还在这张床上……唔,干嘛。”
“你可以闭嘴了。”
“为什么啊,妈妈看到肯定会很欣慰,她家小儿子昨天……日,小爷嘴里还有汤呢你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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