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边都不是。”景芝道。
“不错,我也怀疑他和当年一尺斋的案子也有牵扯,他有我的画像,并且想要我的人头。”
三娘看着桌子上段大哥的“脑袋”,眉头一皱,“当年的事情居然这么复杂?”
景芝道:“若是自成一脉,那他便是也要当皇帝,除夕时候便要趁机断了万贵妃的去路,这样以来,太子不也危险?”
“我敢料定,待二皇子来时,他就会下手,所以我们要通知太子保留实力,不要急于一时。”
衣二三道:“另外,他和旧案有牵扯,里面还有我这七年来不知道的事,所以我之前已经以严裴之子的身份去讨了这份砍脑袋的差事,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
三娘双手撑在桌子上,激动道:“我去定国府看看!”
“不行!”
衣二三和景芝难得一致,景芝道:“这次你偷跑出去已经犯了忌讳,如今我还要回去安排李君汝的治疗,同时牵制裘刃,不在阁中,你又重伤未愈,此次回来看你脸色不好,待会替你把脉,你就不要乱跑。”
衣二三点头,又道:“不错,李洪德这几日必定会万分小心,等到除夕刚好可以探查他兵力虚实,不用你再跑一趟,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轮番劝诫下来,也打消了三娘的心思,只蔫道:“知道了。”
景芝看三娘用手捂着脑袋,本以为是嫌自己和衣二三太过严厉,但是仔细一看,三娘额头上渗出汗珠,忙问道:“怎么,头疼?”
三娘笑笑:“没有没有,还不是你们吵得,不去就不去嘛,我老老实实呆着就是了。”
三娘正欲起身,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磕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51章 前夕(三)
“三娘!”
景芝将三娘抱到床上,手施银针。
“是不是她余毒未清,出去一趟又血气翻涌。”
衣二三站在床前,看景芝为三娘布针,想到当时救起三娘之后,三娘就一直缠着景芝,后来两人秉性相投,相处也算融洽,自己只是一袭罪身,又怎么担得起他们三人拼命相护。
景芝道:“说来也奇怪,照理说上次清毒之后该无大碍,只是如今突然昏厥在脉象也查不出任何问题,这样看来,也就是你所说的情况,该是三娘体质特殊所致,鼻息正常,没有大问题,等她苏醒即可。”
“对不起。”
衣二三沉重道。
“你不用和我客气,你不欠我什么,再说是我自愿追随与你,既然我说要来这世上走一遭,体验百态,就是我自己的决定,所有后果由我承担。”
衣二三道:“沾染尘世之后,就难以脱身,答应我,不论结果如何,带着三娘走,也可以回你的药仙谷去,做回你的药仙。”
景芝看见衣二三面色凝重,自己放轻口气:“又不是三岁小孩字,结束之后我自有打算,倒是你,你要是欺骗北辰,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有你苦头吃。”
衣二三笑笑,只是点头,表示知道。
“我在这等三娘苏醒,随后就回去,你还是在江湖上多跑跑影子,让那颗头有用武之处。”
景芝嘱咐,又走到桌前将那颗头包好:“随时来取肖剑平的人头。”
衣二三看着那可脑袋良久,重重抱拳后便离开了。
**
北辰晃荡出来,一个晚上就在定国公门外来来去去,没见什么异常,正打算回去但不知怎么有一股想要回头的冲动。
北辰回头时,当即定住。
衣二三正从北辰相反的方向来,仍是那张脸。
“怎么,在等我?”衣二三口气轻快。
北辰歪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衣二三道:“既然你也来此处,那便是太子方面也有警觉,你回去告诉太子,就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他小心。”
北辰觉得在李洪德门前说话不方便,于是引着衣二三去了一处树林,才道:“什么意思?”
“你只管回去知会,话到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北辰边说边向上紧逼,令衣二三连连后退,赔笑道:“我是严宇文,你不早就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北辰抽刀抵在衣二三嘴巴上:“你这嘴最会骗人。”
衣二三眼睛向下,看着泛光的刀剑,心中回想,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当即又听北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要是对太子不利一样取你性命。”
“好好好,我不骗你,我一定不会坑骗太子,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去哪?”北辰不死心,追问到底。
衣二三笑道:“过年了,置办年货回家过年行不行啊。”
“晚上买什么?”北辰问。
衣二三正想着,心里念道还真是巧,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面塑娃娃,本来打算让景芝给他,没成想这就碰上了,索性现在给他,不然想着变回段无衣再给他就更是让北辰割舍不下。
“我白天买的,既然遇上你,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送你了。”
北辰看着衣二三手里的面塑,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圆滚滚的脑袋有一撮头发,还穿着肚兜十分讨喜。
说实话,北辰没怎么见过这些小玩意儿,以前自己一直跟在段大哥身边,接触最多的就是棍棒刀枪的武器,这些娃娃只有前几年见景芝给三娘买过。
北辰眼睛盯着小面人,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么:“礼尚往来,这个给你。”
北辰从怀里摸出一把小木剑,自己在太子练功的时候闲着无聊刻的,随即送人。
“我之前在无应门伤了你,也算个赔偿。”
两人就这样互换了物件,北辰仍是单衣,但是衣二三也早已见怪不怪:“既然新年的礼品已经置换,那我就祝小兄弟在太子当前大红大紫,日后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这个穷师傅。”
衣二三一边打趣一边走,眼看就要侧身经过北辰身前,北辰突然伸手拉住衣二三的衣服。
“你等一下,我可以帮你杀裘刃。”
衣二三微微睁目,道:“小兄弟的心意再下心领,只不过眼下裘刃没了让我礼让的条件,当日无应门我与他已经没有祖上情分,所以如今我自己处理即可。”
北辰拉着的手还没有松开,但是衣服的主人已经开始抬步要走了。
“小兄弟可是还有事,新年礼物都交换过了,眼下之意莫不是还要向我讨个大红包才是?”
北辰听到这话脸上烧起来,骂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是说——,若是以后你去找裘刃比试,叫上我,我与你同去。”
衣二三缓缓拉开北辰的手,温言道:“一定。”
北辰看见衣二三走远,又看着手里捏的面人,一时之间情绪复杂。
等回到乾行殿的时候,天色微微泛白,开始有了天明的迹象。
北辰带了寒气走到殿中,看见钱玟还在伏案而坐,身边季忘仙还一个劲将脸往上凑。
看见北辰回来,钱玟道:“可是看到什么。”
北辰将见到衣二三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也将那句话带到。
“衣二三可真是可奇人,他明白的事还真不少。”钱玟一把将季忘仙的脑袋从身边掰开,走到北辰面前,握着他的手,问道:“冷不冷?”
北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跪地回禀:“不冷。”
季忘仙一脸好看在后面打量钱玟,一屁股坐在钱玟方才的位置,感受余温。
“我知道了,果然李洪德是带着心思出山的,只是没想到他一把年纪居然还是野心不死,但是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听见钱玟自言自语,季忘仙答道:“你是在想为什么他等到现在才动手,而不是当年还年轻的时候。”
钱玟看他一眼,道:“不错,据我所知,他蛰伏二十多年一直听话,如今年岁已高,怎么反倒野心大起来了。”
“我看这个定国公一定是觉得自己没几年活头了,想要最后完成年轻的抱负也说不定。”
季忘仙站起来,又道:“不管怎样,如今一是你的皇弟,二是这个定国公,你的胜算又小了一成,不过做那只黄雀也算不亏。”
钱玟道:“黄雀捕不捕得动这只螳螂,还得仰仗你。”
季忘仙一脸受用,道:“我这几天回亭安山看看,你好生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钱玟点头。
随着除夕渐近,钱玟的精神开始紧张起来,这几日他食欲不振,多亏身边季忘仙还敢与自己闹一闹,才算勉强下咽,算着日子心中冷寒。
第52章 崩溃边缘
“你,李洪德!”皇帝痛苦倒在地上,原来围在皇帝周围的侍卫现在已经恭顺跪在钱弼身下。
钱弼仍是一脸惊恐,扔掉手中的玄扇,叫道:“怎么回事?!”身边侍卫根本不是他的人,如今李洪德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将弑君之罪加给自己?
李洪德哈哈大笑:“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二殿下不必惊慌。”
“李洪德,枉朕对你一篇信任,你就是这么对朕的!来人!快来人!咳咳——”皇帝虽然左胸中扇,但是极度愤恨之下声音格外洪亮。
李洪德慢慢蹲下,望着皇帝的狠脸笑道:“老东西,没想到吧,我且告诉你今后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我还要多谢你为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
皇帝一口血喷出来,李洪德侧头,仍是有半片溅在自己的胸口上。
李洪德凑近皇帝耳朵,一字一句念道:“二殿下是我李洪德的儿子,陛下来之不易的两个儿子其实可都是名不副实啊。”
皇帝怒目圆睁,整个眼眶出奇的发红,就像要滴出血来。
李洪德慢慢起身,将皇帝身边的宝剑抽出,对准皇帝受伤的左胸,一剑贯穿。
在场的众人大多是后宫的女眷,看到这样的阵势开始大叫晕厥,有些妄图逃跑,都被把手的官兵毙命。
李显弘拖着长棍走上前去,颤抖地叫了一声“爹”,之后没有下文。
钱弼早已没了力气,刚才李洪德对父皇说的话他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出了嗡嗡作响就是空白一片。
“来人!将二皇子带下去休息,将太子乱贼一并收押!”
众将士应声,开始动作,北辰回过神来想带领太子突出重围却是被钱玟拦住,示意北辰停下,静观其变。
白客沁在一边将扣押宝月儿的官兵遣退,才蹲下身,关切道:“月儿,你没事吧。”
宝月儿没有看他,只是将头转过去不去看他,任由白客沁将自己扶起。
宝月儿怎么也没想到,白客沁这次回来是来杀万贵妃的,也没有想到他早就归顺了李洪德,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脸说带自己远走高飞。
骚乱之后,空留皇帝尸体横在大殿之上,以及残羹冷炙,其他的后宫嫔妃都一并在当夜杀害,全部扔在后山。
皇宫内外皆由李洪德的军队把守,李洪德蛰伏二十多年骗过皇帝耳目,不过本来也没有多少,皇帝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对他失去防范,松懈的看管之下,李洪德在背地里开始疯狂将原来的部下召集起来,大肆敛财招兵买马,这次赈灾的款项也多数进了他的口袋,朝堂之上更是没有敢与之抗衡之人,如今养成一头暮年的狮子,仍是骇人。
钱弼的两支军队皆是被李洪德劫了胡,均已被劝降,或是反抗杀之。
李显弘跑到李洪德面前:“父亲——”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必你也明白,这本就是李家的江山,当年我与钱百川征战沙场,论计谋手段我不在他之下,造化弄人让他先一步进入皇城,后来又是诸事阻拦我才决定不急于一时。”李洪德眼中泛着精光,双手扶住李显弘的肩膀:“如今大事已成,你可是要好好辅佐你的弟弟,助他登基。”
李显弘艰难开口:“二殿下是我弟弟?”
“不错,当年我早就有意为之,钱百川无能无后,万贵妃才来找我帮忙,当年其实你二弟根本没死,而是被我以假乱真送入宫中。”
李洪德又道:“万贵妃的儿子虽是龙胎,但是早幺,当时万贵妃与皇后争宠,十分看重这个孩子,我就做了顺水人情。”
李显弘呆立当场,竟是说不出一句话,猛然掉头,向外冲去。
李洪德从门里朝外望去,外面已经开始落雪.
城外百姓纷纷燃起鞭炮,十分热闹,皇宫里的喊杀声已经被一片喧嚣掩盖,城外的百姓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氛围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皇城里泛出的点点火光。
李显弘冲到钱弼的房门之前,外面是重兵把守,里面可以听见砸摔的声音和钱弼无助哀嚎。
声音中夹杂着愤怒、失望,以及永无止尽的悲痛。
房门被打开,钱弼不去理会,只是发疯似的在房间里乱跑,撞到了桌椅,打翻茶具,撕扯床帘,就像没有看见李显弘的到来。
突然钱弼冲向李显弘,眼神中充满渴求:“我求你,带我去找母妃,我想看看她!我求你啊啊啊——”
钱弼的身子弓起来,整个人痛苦的跪在地上,止不住干呕。
李显弘紧紧将他抱住:“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这样抱着他,不停地安抚他的后背,自己如何也未曾料想到钱弼竟然是他的亲弟弟,一时之间以前的不明情愫全部被收起,死死压在心脏的某处,并且告诫自己永远不能再度打开。
“哈哈哈哈——”钱弼开始笑起来,从很小声的咯咯小声逐渐放大,最后变成无法压抑的放声大笑。
“真讽刺啊,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血统,我一直以为就算父皇再怎么不喜欢我至少我还是皇室一脉,至少我还有疼我的母妃,现在这样算什么?啊?算什么?”钱弼笑到最后将头靠在李显弘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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