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姬子峪神色慌张了几分。
聂雨霖余光瞥了瞥一侧缓慢的道:“他骗你的事那可太多了,当心着点吧……”
姬子峪惨白着一张脸,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定是挑拨离间!赢凛再怎么骗他都是为了他好,赢凛再怎么骗他最后都会告诉他的,赢凛……安垣是不会害他的。
趁着众人分神,一支箭羽‘嗖’的一声从聂雨霖身侧射出,直直的射向姬子峪的所在。
“子峪!!!”
姬子峪木然的转头,不知不觉已经挂了满脸的泪花。
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羽没入了他的胸口,径直的从背后钻了出来,他像是一只穿在箭矢上的雏鸟一般,微微抽搐了一下,双膝跪地,倒下了。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是赢凛扭曲的面容,在一片无声无息的落雪中,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这个人的感同身受的痛苦和绝望,在他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楚。
无望。
“安垣……”他侧着身子躺在冰冷的雪地中,看着赢凛急匆匆的向他跑过来。
他禁不住苦涩的微笑起来,赢凛这个样子,让他想起来一个词,生死相许。
却仿佛是上辈子的生死相许。
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耳边嘈杂的刀光剑影渐渐离他远去。
将死的感觉这样简单而柔和。
而活着却如此的艰难又痛苦。
“醒了吗醒了吗?”
“哎呀!我都说了你不要吵!”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师父你干嘛这么凶嘛……唉!哥,你别推我啦!”
姬子峪缓慢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灯火通明的金殿中,立着几个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太医以及吊着胳膊的白石、鼻青脸肿的岑欢和好久不见清减不少的岑肃。
“子峪!”岑肃最先跑到他床边道:“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我去给你去后面问问拿些东西来吃哦!”岑欢一溜烟的跑出了寝殿。
姬子峪刚想坐起身,就觉得眼前疼的一黑,又躺了回去。
白石冷声道:“别动了!胸口开了个洞还敢乱动!不疼是吧?”
姬子峪疼的冷汗直流,委委屈屈的道:“疼……”
“疼就别乱动!”白石似乎还生气的很,左臂还挂在脖子上像是伤得不轻,上前来给他掖了掖被角。
姬子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白石像是了解一般点头道。
“不必担心,你这一晕就是五天,只能带你回梁都,大家都吓坏了。赢凛后来赶来了不知道你看到没有,还带来不少援兵,聂雨霖退兵到了敦弘外的小镇上,这次双方打了这场硬仗估计会消停许多时候,还有一件事……”
白石脸色有些难看,道:“萧脉死了……”
姬子峪双眼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嘶哑着声音道:“死了?”
“清理尸体的时候在北边的林子里看到了,大概是被什么畜生啃过,四肢都……凑不全,已经一起火化带回梁都了。”
“姬无庸也死了,被燕军所杀,梁都也被烧了个干净,”白石沉声道:“你还是愁你自己的事吧,梁王死前传位给了你,你如今是新帝了。”
姬子峪闭目片刻,脑中浆糊一般乱嗡嗡,涩声道:“赢凛呢……”
“知道你没事了,他就留在敦弘了,守在哪,也比跟来瞎着急强。”
赢凛不懂医治,如今战局不稳,他留在敦弘也更稳妥。
“子峪……”岑肃轻声道:“你胸口的这个洞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给你堵上,现在还是将养身体最重要……”
“师兄……”姬子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我体内的蛊虫现在可取吗?”
“你想死吗?”白石厉声道:“就因为一个赢凛!?”
“师父……你别这样,”岑肃无奈的扶额道:“子峪你听我给你解释,你体内的蛊虫是你自小就带着的,这几年服药压制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你这寒毒顽固的很难以拔除。现在你失了许多心血,若是强行取虫重则会伤及性命,轻则也会影响你的寿数……”
“我想取虫,”姬子峪虚弱的笑了笑:“师兄,寿数如何与我现在并不重要,这压制的药,我不想再吃了。我体内的寒毒为何根深蒂固师兄通晓医理怎么会不清楚呢?”
岑肃顿时哑口无言。
姬子峪体内的蛊虫是靠药力压制的,而那些药具是至阴至寒之物,除了本身药性会抑制蛊虫之外,体内的寒毒也会导致血气不足,周身血气运转缓慢,没有血气吸引蛊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这样虽说身体总是病着,但只要控制的当,也可保一世安稳。
原以为是瞒得住的,却不想早就被知道了。
“师父,师兄。”姬子峪轻声道:“我身上如今肩负大任,情字已然求不得了,既然如此,我就要为这天下倾尽一己之力。就算是装,梁国的新帝也决不能搂着药碗过活。”
“正值此国家危难之时,梁国的子民不能再有一个病怏怏的皇帝,”姬子峪咬牙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疼的冷汗连连,执拗的道:“我得让这一片被火烧尽的断壁残垣,重新富饶安稳起来。”
白石摇了摇头,叹息着转身就要离开。
却发觉手腕被姬子峪牢牢的扯住了。
“别乱动!子峪!”岑肃焦急的道:“伤口会扯开的!”
姬子峪垂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锦被上,哽咽不已。
白石见他这样也是不忍,回身要将他扶回床上去。
“师父……”姬子峪无论如何都不肯把头抬起来,他低着头呜咽道:“我错了……”
“第三个问题,答案是错的。”
“这世上不是每次选择都有两个答案,同样的,一个答案也永远不止有两个问题。”
“这天下不稳,我的所爱之人,却要为这天下而死。”
“师父……”他将头埋进白石的衣袖间,小声哽咽道:“我这次,真的要放弃了。”
放弃赢凛,放弃曾经想过的以后。
在五年前,少年做的一个十分旖旎的梦中,那个长着一对漂亮的桃花眼的年轻将军答应要带他回到盈泓村中去见他的养父,两个人从此以后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只是可惜了那样一场好梦。
再也没有后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吴仪小天使要登场了,还有岑肃和姬子岫的故事,也会交代哒~~
第59章 第 59 章
燕梁敦弘一役几乎倾尽全力,具是两败俱伤。
燕国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无意再继续打下去,毕竟打仗劳民伤财,大家也都想过点安生的日子。一开始攻打梁国只是觉得有机可乘,可如今实际转瞬即逝。
更多的是,齐君的态度越来越强硬了。
自从聂雨霖同赢凛在敦弘交手两败俱伤之后,齐君的态度就越来越值得琢磨。最近几次在边境上还略有些小小的摩擦,燕国朝中的各位大臣渐渐明白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吴仪能左右的事,齐君这老货在觊觎燕国的国土。
毕竟如今正是燕梁两败俱伤之际,齐国若是此时来犯,燕国很难有招架之力。
但是燕国的大臣还是极力的要求燕王肖蛰一定要将吴仪送回去,至少在名头上别被齐国拿住什么错处也好。
一个月后。燕国,晋豕都城,初春。
肖蛰这段日子以来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要忧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被赢凛摆了那么一道,如今姬无庸死了,姬子峪继位大力整改梁国上下,且不说别的,都城朔方重建的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那个传言中病怏怏的小公子怎么就突然好了,每天是玩命的干,比他那不争气的老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梁国黔东的粮库没动,因此梁国若是真的想缓过来一口气比燕国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燕国如今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肖蛰将奏折烦躁的一扔,看了看窗外已经隐隐现出淡蓝的微光,天已经要亮了。
他睁着一双腥红的眼,打算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刚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突然一个不留神,踉跄着倒在地上,他睁大了双眼拼命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眼前却漆黑一片。
“皇上?皇上……奴婢进来了……啊!!”
“快来人啊!皇上晕倒了!”
“太医!快传太医!!!”
肖蛰悠悠转转醒来的时候,吴仪正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他。
“怎么样?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吴仪见他醒来连忙站起了身,十分紧张的观察着他的每一丝表情。
肖蛰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吴仪伸手试探的碰了碰他的脸,见他没反应,又忍不住捏了捏。
肖蛰仍旧无动于衷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吴仪愣了愣,张嘴喊道:“来人……唔。”
肖蛰一把将人搂下来,吻住他的嘴,放肆的纠缠,舔|舐。
好一会,才含笑道:“怎么就不知道亲下来试试呢……”
吴仪满脸通红的从他胸口把脸抬了起来,嗫嚅道:“我吓坏了……太医说是你太久没好好休息,才会这样的……”
“没事,”他将吴仪重新按回胸口,低声道:“让我再抱一会。”
两个人默默的搂在一起,抱了好一会,初春乍暖还寒时节,却也在此刻的脉脉温情中消解了许多冷意。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送回去的……”肖蛰停了好一会,才坚定的说道。
吴仪听着他沉闷有力的心跳,顿觉安心无比,任由那双大手在腰间紧紧的箍着。搂着搂着,原本纯洁的拥抱就变了味道。
吴仪忍了片刻,终于还是扣住了肖蛰摸向他腿|根的大手。
“说的好好的,这是干嘛……”
肖蛰被抓个正着,反而变本加厉的向他身后摸去,低低的嗓音仿佛是在诱哄一般:“好些天不见了,一点都不想我?”
吴仪脸色一红,推搡他道:“谁……谁想你了?太医说要你好好修养……”
肖蛰假意被他推到一旁,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起身就要下床去:“成,我走!左右这也不是我的寝殿!人家不留我,我还非要在这过夜不成?”
吴仪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嘴角嗡动着,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干嘛?”肖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拉着我干嘛?”
“不是……”吴仪垂下头,声音仿佛蚊讷。
肖蛰得逞一般的笑了笑,抬起他下巴道:“怎么?行不行啊?今天晚上……”
吴仪神色纠结了半晌,视死如归一般点了点头。
肖蛰弯腰笑着在他耳边呢喃:“那,先把衣服脱了,你自己来,我今天不动你。”
吴仪僵硬了片刻,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如丝一般的衣物一件件自身上剥落,露出他一身光滑细腻的白净皮肤,干净细弱的仿佛年少。他那般坦然无畏,仿佛在别人面前这样裸|露身体是一件极为自然的事情。
吴仪上半身完全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却捏着薄薄的亵裤犯起了愁。
肖蛰舔了舔下唇,目光中仿佛燃烧着炙热的烈火,轻声道:“愣着干嘛,继续……”
吴仪狠了狠心,一把扯掉了裤子……
梁国,都城朔方。梁宫。
岑肃端着一盏汤羹进了书房,见姬子峪还伏在案上批折子,不由叹了口气,将汤羹往桌子上一磕,道:“好了,先歇歇。”
姬子峪一抬头,那张脸上血色全无,胸口的绷带还缠着。摇头笑道:“没事,已经好了很多了,今天已经觉得身体轻了很多,多亏了师兄妙手回春。”
“这才除了蛊虫几天啊,你当真以为你师兄我是神仙不成?”岑肃没好气的道:“除蛊虫的时候遭了那么大的罪,三千多根金针一次性扎完……你也心疼着自己些啊。”
“说起来,这次怎么不见我的好皇兄一起跟过来?”姬子峪笑着揉了揉眉心道。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岑肃神色一凝,冷声道:“你也不要说半个字。”
“怎么了……”姬子峪一愣,很少见岑肃这样疾言厉色。
“没怎么……”岑肃缓和了些许神色,垂头道:“没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肉松已经来了!炖肉也不远了各位!!!
第60章 第 60 章
姬子峪不好再问,依言将药碗端起喝光了里面黑乎乎的药汁。
书房中明亮的烛火映着两人的脸,橘色的灯火带着融融暖意照得姬子峪也有些困倦了。岑肃随便掏了一本书在一旁坐着陪陪他,时不时的也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各忙各的。
岑肃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站起身将药碗收回托盘里,就要出门:“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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