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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
一丝哭腔突然从安定抱紧的双臂中溢了出来。
“可是他到最后甚至都提不起刀了啊……”
“‘婆婆，我砍不动了啊……’他这么说着。我就这么被他放置在榻榻米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咯着血，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的样子……所以再次来到他身边后，看到那样意气风发的冲田君，我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回到本丸，回到我现在的主人那里去啊……”
拓真默默地把已经破破烂烂的斗篷往安定头上一搭，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哭吧，我不看。”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崩塌。
……
怀着这样心情的安定在听到池田屋二楼冲田咯血的声音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至少……至少这一次他不想再作为一振冷冰冰无法动弹的刀待在冲田君身边了！如果冲田君砍不动了的话，就让“安定”这把刀来帮他劈开花与水环绕的黑暗好了！②
所以在当安定面对朝自己冲上来的另一个自己和清光时，他毫不犹豫地拔刀了。他其实并不是想要杀掉他们，他只是想拦住任何试图前往冲田君身边的人。
无论是溯行军、攘夷浪士还是另一个自己和清光，都是他的拦截对象。
在修行之旅中日益精进的安定对阵二人毫无压力，然而当他看到清光被划破的围巾底下，那道露出来的伤痕时③，他似乎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那把“加州清光”刀尖断掉后落地的声音……
然后他的胸口就被抓到破绽的两名付丧神穿透了。
……
“我在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拨动了从本丸带过来的时空转换器，然后就来到了你们的世界。”安定掀开了斗篷，探出头来换了口气，“我当时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冲田队长’，所以下意识地就朝那边扑了过去……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灵体已经寄宿在这把被磨成胁差的清光上了。”
“我的本体已经碎掉了，”安定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看着一直被自己紧紧握着刀鞘的打刀，语气淡淡的，“‘大和守安定’这把刀已经拔不出来了。”
“现在的我不过就是胁差清光的灵，另一个世界的冲田君将清光送给了你，那作为‘灵’的我自然也会跟随你。”
本来，在本体碎掉的时候，他作为付丧神存在的意义就已经消失了，但是他却意外地来到了拓真所在的世界，成为了另一把清光的灵。这个世界的冲田君活得好好的，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觉得很欣慰。虽然并不是他的冲田君，但始终会有一些移情作用。
胁差并不是冲田适用的刀种，但是却正好可以给他还年幼的儿子。清光也不必再被束之高阁，自己成为清光的灵也可以陪伴这个冲田君的孩子成长，然而……
“你的父亲将这把刀送给了你，”安定握着不久前才从拓真肚子里剖出来的胁差清光，有些自嘲地说，“你却从来都不会使用他。”
不能被人使用的刀，不愿被人使用的刀……
“这跟废刀有什么区别呢？”就像再也不能被冲田君握起的打刀安定一样，就像本体已经碎掉的付丧神安定一样，根本已经没有了作为刀的意义啊，
胁差清光一直都被带在拓真身边，作为寄宿在刀中的灵，安定当然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拓真一次次的作死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且这家伙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根本就不思反省，甚至还变本加厉。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为自己的冲田君鸣不平。不爱惜生命的人一次次地重获新生，而那个不甘生命之花凋谢的剑士却只能在病榻上一天天绝望下去。
而且，他也在这过程中一次次反复地品尝着当初那种，眼睁睁看着主人走向死亡而自己根本无力阻止的滋味。
“像你这样不爱惜生命的人，怎么能体会到生命流逝的痛苦呢。”
安定自嘲地笑了笑。
“就是因为我感受不到啊。”拓真偏头看着安定，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点了点，轻声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感受不到啊。”
与拓真对视上的时候，安定似乎从这个对任何事情都反应平平的大男孩眼中看到了迷茫。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当初听到冲田君说出“婆婆，我再也砍不动了啊”时的感觉。
特别的心酸。
他用阿尔塔纳的结晶石救了年仅五岁的拓真，却也用阿尔塔纳结晶石毁了五岁之后的拓真。
他注定只能看着他的主人们顺着花海与水川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暗，而他作为一块冰冷的铁片，根本无力阻止。
第37章 武士与刀（四）
尽管谈了不少比较沉重的话题，拓真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从火堆边拿了一条烤鱼递到了眼眶还有点红的安定面前，“你自己烤的，不吃？”
“……”一说到这个，安定看着眼前被戳得皮开肉绽，又被烤得焦黑，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来模样的鱼就一脸的惨不忍睹。
说到烤鱼的话……不，其实他也不想的！谁让当时拓真瘫在地上死活都不肯动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也是实在被盯得没办法了才答应帮他烤鱼的好吗！
再加上他之前也见过不少次弗雷烤肉的步骤了，以为并没有那么难的……结果从叉鱼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烤鱼之路是十分不平坦的→_→
拓真见安定拿着烤鱼一副下不去口的模样，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安定摇了摇头，拿起烤鱼吹了吹，正准备往嘴里送呢，他的手就被拓真拉住了。
“？”
“把外面的那层撕下来，吃里面。”
安定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家伙还会说这种话，“没事，吃不死人。”不就是烤焦了嘛，你都能吃我怎么就不能吃了？哪有那么娇气。
拓真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就随他了。
结果安定刚咬下第一口……
“噗——！呸呸呸！”他就吐了出来，瞪着手里的烤鱼一脸惊恐，“这是什么啊！！！”
拓真面不改色地啃着另一条烤鱼，“都说了让你把外层的撕下来啦。”
“谁知道怎么这么难吃！”安定只觉得一口咬下去像是啃了块黑炭一样，除了渣滓哪里有肉啊！就算他立马吐出来，嘴巴里依旧苦得要死。
之前看拓真已经吃了不少，安定还以为应该不至于那么难吃。结果……这哪是难吃啊！根本就是完全不能吃好吗！！！
“……”安定面色复杂地看着拓真大口大口地啃着表面跟焦炭一样的烤鱼，每一口下去嘴巴周围就会黑一圈。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说：“不然你别吃了，重新烤吧……”
“没关系，吃完先离开这里。”
安定愣了下，这会儿已经大晚上了啊，“去哪？”
“这里离那些家伙并不远，真的要找来的话也是迟早的事情。”拓真拿起最后一条烤鱼，递到安定面前，安定摇了摇头，于是他就收回手，把最后一条烤鱼三两下给吃了，“早点找个能吃饭的地方比花时间自己烤现实一点啦。”
安定点了点头，这个家伙也是只会吃不会做的。
“只是没想到你比我烤的东西还难吃……”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
“反正我也吃不死，没关系的啦。”
“……”你的意思是我烤的鱼已经难吃到堪比毒/药的程度了吗→_→
*
因为每次被派出去做任务都要被他阿舅折腾，远远地就把拓真丢下飞船，让他自己跑去任务地点，所以拓真认路的本事还是不差的。
花了一点时间，他们总算是看到了城镇的边缘。
虽然拓真想先去找个饭馆吃饭，但是安定死活不同意，拽着拓真就去成衣店。
“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安定一脸恨铁不成钢，“简直太丢冲田君的脸了！”
拓真瞅了瞅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斗篷，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啊，可是飞坦那招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是这个星球的特技吗？那个能读心的女人也是……”
拓真一边任由安定拉着他走，一边仔细回想着，“说起来，刚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什么‘缠’倒是挺有用的……”他握了握手，“虽然我用的时候方法有点细微的差别，但是身上的阿尔塔纳流动速度的确是变慢了不少。”
安定头也不回地说：“这几天我听他们的对话，发现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里面有一种叫做‘念’的东西。他们似乎都会‘念’这种东西，而且能看到我身上的阿尔塔纳，甚至还能观察到你身上阿尔塔纳的流失，而且在他们口中，阿尔塔纳也被称作是‘念’。”
拓真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奇，“你也有阿尔塔纳？”
安定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会抓重点啊？！
“你忘了之前你掉进阿尔塔纳之门的事情了？”
“哦，我没死嘛，然后呢？”
“……”安定一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整理了下语言，他开始简单地跟拓真讲述事情的经过，“之前弗雷不是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有一个转换媒介，你就能吸收其他星球的阿尔塔纳吗？”
“是这样没错啦……”
“所以我试了试，把刀作为媒介，将那个星球的阿尔塔纳转换给你。”安定语气平淡地说，“刀剑付丧神通过‘链结’的方法可以将其他刀剑上的灵力吸收到自己身上壮大自身，不过这些被吸收的刀剑通常都是未被召唤的，没有控制灵力的能力和灵智。而那个星球的阿尔塔纳是有灵智的，至少从他迫不及待想把你吃掉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拓真点了点头，掉进阿尔塔纳之门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连试都不肯试，那你肯定玩完。”安定瞥了拓真一眼，然后十分轻松愉快地说：“如果没有成功的话，那就不如让我来代替这个世界的冲田君杀了你好了，所以我就干脆把清光插到你胸口啦，一举两得不是嘛！不过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功了……”
拓真：……哦。
“当年你五岁的时候，我才刚来这个世界，根本都不知道阿尔塔纳结晶石是什么。不过就是看上面有大量能量，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着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手里，于是就把那颗结晶石刺进你心脏里去啦。”
拓真：……哦。
“而且当时我还很虚弱，根本无法显现于人前。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跟你一起出去，又或者你没有回应我的呼唤，我们之间形不成联系，我就没办法碰到你，你也照样玩完啦！所以其实你也不必太感谢我，应该说是你自己运气比较好。”
拓真：……哦。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既然那个星球的阿尔塔纳贪吃不成反被吃，他们现在为什么又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安定咳嗽了下，“毕竟是一整个星球的阿尔塔纳，就这么被我吸收完了也不太厚道，所以我……”话还没说完，被拓真一脸恍悟地打断了，“其实是太多了，你没办法继续吸收了吧。”
“……闭嘴！还听不听了？”
“……哦。”拓真乖乖闭嘴。
“所以我就拨动了时空转换器，然后就到这个星球了。”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里是哪。”
安定一噎，胡乱挥了挥手，“……反正总会知道的！”
“是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等一下，你这么敷衍的语气是要怎样！”
“……那我夸夸你？”拓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然后不等安定开口就用棒读的语气说到：“呜哇，安定你好棒棒哦。”
“……”手好痒。
“啊，你干嘛打我？”
安定不理他，埋头就快步往前走。
“哎，别走那么快啊……不是，成衣店在这里啊，你走过头了吧。”
安定的脚下突然一顿，然后梗着脖子转过身瞪了拓真一眼，“我当然知道！闭嘴！”
“你怎么跟弗雷一样暴躁啊……”
听到这话，安定立马怼了回去：“谁见你谁暴躁！”
“……”委屈。
……
走在街上的时候，因为是大半夜，路边的灯光也比较昏暗，所以二人的装束再怎么奇怪也没被行人们怎么关注。不过两人进入成衣店的时候，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安定还好，虽然白色的浴衣在赶路的时候蹭脏了些，但是好歹衣衫还是完整的。拓真就不一样了，他个子高，身上就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尽管身材和样貌都十分出众，但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里面没穿衣服的事实。
“该不会是变态吧？”
“净瞎说！哪有这么帅的变态？！”
“噫！你这什么理论，长得帅就没可能是变态啦？”
“身材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帅，别说是批件破斗篷了，就算果着上街，我都非常愿意接受这样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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