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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垂成(近代现代)——初禾/欲雪饮杯

时间:2018-09-06 09:07:23  作者:初禾/欲雪饮杯
  到那个时候,就不能满足肖衢了。
  再往后,大概某一日醒来,这具精致美好的身体就不再属于他……
  不对,真到那时,应该不能叫做“醒来”了。他已经彻底消散,无知无觉,一切归零,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其实这才是正确的。他的身体已经在八年前灰飞烟灭,墓碑下仅有一件叠得整齐的军装。
  他早就该不存在了。
  他安静地将涌出冷汗的额头抵在窗户上,闭上眼的时候,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还是不想死啊。
  人真是最贪得无厌的生物。刚重生的时候,他想,只要与肖衢做一次就好,哪怕做完之后立即消散也无所谓。
  后来他开始妄想第二次。被豢养在这里之后,更是得寸进尺,盼望与肖衢永远这么相处下去。
  就在今天早上,帮肖衢咬出来后,窝在肖衢的床上,他还满心欢喜地想,再等半年看看,若是身体没有异常,就跟肖衢坦白。
  肖衢会怎么想呢?肯定会惊讶得半天反应不过来,说不定还会发怒,认为他说谎,然后将他就地摁倒,施以“惩罚”。
  他抬起手,想要抹掉眼泪,但是泪水居然止不住,越抹越多。
  祈求半年,奢望一生,今日看来都是惨淡的笑话。
  这才陪了肖衢半个月,就已经没有可期的将来了。
  他顺着落地窗,再次滑落在地,哭了许久,突然又感到庆幸。
  幸好没有坦白。
  傍晚,肖衢回来了。
  他听到车驶入车库的声响,立即从房间里夺门而出,向一楼跑去。
  剩下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
  但他还是疏忽了。
  眼睛看不太清,跑得又太快,下楼时一步踩空,重心一失,竟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肖衢进门时,正好见到他从二楼摔滚下来,额头撞在栏杆柱的一幕。
 
 
第13章 
  心痛的滋味,久违而陌生。
  自从盛羽离开,肖衢就再未因为谁而心痛过。盛羽带着他的心走了,如今搁在他胸膛里的,无非是一副铁石心肠。
  但见到成顷从楼上摔下来时,他心口陡然一紧,像被什么尖锐的什物猛地刺了一下。在侍者们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大步上前,将成顷抱进怀里。
  成顷额角破了,血淋淋一片,见是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哭腔,“肖,肖先生。”
  他眉间深蹙,沉默地看着成顷。
  成顷两眼通红,眼皮微肿,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令额头的鲜血更加夺目。
  很显然,在摔倒之前,成顷就已经哭过。
  为什么?
  “肖……”成顷抖得厉害,被抱起来时用力抓紧了肖衢的衣服,看上去非常害怕。
  如何能不害怕?视野已经模糊了,好巧不巧一摔倒,撞到了头,现下浑身都痛得抽搐,手脚发麻,关节处寒得像嵌了冰,就连听觉也渐渐不对劲。
  肖衢的声音像隔着呼啸作响的瀑布,根本听不真切。
  他明白,这是意识即将离开这具身体的前兆。
  “别怕。”肖衢让司机备车,抱着他往大门走去,耐心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我们马上去医院,不会有事。”
  他呼吸渐紧,一眨不眨地望着肖衢,生怕一闭眼,一切就画上了终止符。
  上了车,肖衢本想让他自己坐着,他颤抖着不肯,血弄脏了肖衢昂贵的西装。
  他想求肖衢——我要离开了,你不要推开我。
  但他说不出话,声带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低沉的闷哼。
  肖衢不懂,自己怎么就对成顷妥了协,不仅让成顷躺在自己腿上,还全程轻抚着成顷的背,低声说着安抚的话。
  大约是成顷的眼神太可怜,那种可怜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真是没经历过风浪与苦楚的小孩子,不过是头被撞了一下,居然就绝望成了那样,好像撞这一下,就活不了似的。
  这种反应,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绝望与不可回头的死亡。
  肖衢摸着成顷柔软的头发,目光倏地深沉,唇角扯起,勾出一个苦笑。
  也好,年纪轻轻,才22岁,花一般的年纪,何苦去见识绝望与死亡。
  难道要像自己与盛羽22岁时那样?
  肖衢很轻地摇了摇头,闭目靠在椅背上。
  车很快驶抵医院,成顷被抬上救护床。
  亲自送人来医院,于肖衢而言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他并不打算陪同成顷进行各项检查。
  但成顷抓着他的衣角,手指抖得很厉害,不肯放开。
  他垂眸俯视成顷,面色不愉。
  一方面,他有些厌烦成顷的依赖。另一方面,对着这个人,他好像说不出太重的话。
  医生催促道:“伤处必须马上进行处理。”
  他回过神,犹豫几秒,冷漠战胜了仅有的怜惜,将成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治疗与检查进行到深夜。肖衢没有等到最后,让助理留在医院陪成顷。
  他不会劳神费力陪一个少爷,即便成顷和花拾其他的少爷不太一样。
  但回到常住的家中,心神又无法安定下来,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成顷最后看他时的眼神。
  好像眷恋到了极致。
  他开了瓶红酒,倒进醒酒器,却忘了晃动。
  玻璃器皿中的酒令他想到成顷头上的血,心脏不由得再次收紧。
  小伤而已,他试图说服自己,可愈是纠缠在这件事上,心情就愈加烦躁。
  起身想去倒杯水,第一步就走错了方向。
  忽地想起,这是自己真正的家,不是供成顷住的别墅。
  他不安地抬手,扶住前额,想要将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驱离,却渐渐意识到,这阵子对成顷着了迷,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住过了。
  熬至半夜,焦虑毫无退却的迹象,他换了身外出的衣服,驱车向医院驶去。
  助理还在,诧异他去而复返。
  除了办公室相框里那位已故的军人,肖先生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成顷呢?”肖衢问。
  “在病房里。”助理指了指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医生说成先生的伤没有大碍,只是……”
  “什么?”
  “成先生身体机能不太好,情绪也不稳定。他需要休息,但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医生刚刚给他用过镇定剂。”
  肖衢推开病房的门,见成顷木然地坐在床上,像一尊精致的瓷器。
  许是因为前不久才受了惊吓,成顷的反应有些慢,直到他已经走到床边,才缓缓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在他脸上聚焦。
  “肖先生!”
  衣角再次被抓住,肖衢心中叹息,抬手揉了揉成顷的头发,语气中酝酿着些许怜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
  肖衢将病床抬起的部位放了下去,拿走垫在成顷背后的靠枕,温和地扶着他的肩,“你很虚弱,别再消耗自己的身体。”
  成顷躺下去之后,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拉上被子,单手捂住成顷的眼,轻声说:“睡吧,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已经是他能给予这个孩子的所有温柔。
  手心的睫毛在颤抖,带来潮湿的触感。他想起成顷那双哭红的眼,不禁问:“下午你哭过?”
  成顷本来已经被安抚,闻言惊慌地看着他,“没有。”
  “那眼皮为什么肿了?”
  成顷没说话,局促地抿住唇。
  肖衢等了一会儿,“算了,好好休息。医生说只是小伤,将来不会留疤,别想太多。”
  肖衢离开时,关掉了病房里的灯。
  盛羽大睁着双眼,目中漆黑一片。
  本来不该那么黑的,走廊上有光,窗外也有光,但他视觉有异,在微弱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抓紧被单,无助地吸气,心跳越来越快。
  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在预示着他消散之后将要遁入的混沌。
  没人知道刚才肖衢对他说“去吧”时,他有多难过。害怕自己真的“去了”,再也见不到肖衢。
  各种检查机械又繁琐,他躺在救护床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推去,多少次试图在人群里找到肖衢的身影,却都是徒劳。
  肖衢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做完所有检查,护士将他推进病房,叮嘱他早点休息。
  但他哪里敢睡?
  他是醒来之后突然来到这具身体的,那么离开大约也是在睡梦中。
  检查时,他心中矛盾至极,既希望医生发现自己的异常——说不定现代医学能让他留下来;又害怕医生查出端倪。
  最终,医生什么都没发现,专业的视力检测证明,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他惨然一笑。
  眼睛当然没有问题,看不清是因为快要消散了啊。
  半夜,肖衢竟然来了。他喜不自禁,多希望肖衢能陪他直到天亮。
  这样的话,漫长难熬的黑夜也会变得好过一点。
  最坏的情况——就算他一睡不醒,那也是在肖衢的陪伴下悄然离开。这足够令他满足。
  他不想孤零零地走。
  但肖衢只待了一会儿,还关上了明亮的灯。
  他痛苦难言,忍着药物带来的困倦与浑身怪异的疼痛,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拼命等待遥远的黎明。
 
 
第14章 
  肖衢并未离开,在车里坐了一宿。
  本来是打算回家的,车已经打火,心却似乎不肯走。他握着方向盘,透过车窗,看向住院部的方向。成顷所在的病房没有光亮,小孩儿听话,没有偷偷下床开灯,现在说不定已经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着椅背。
  对成顷的关心显然已经越界,那份超乎寻常的记挂让他深觉不安。就像现在,他不应为一个床伴留下,却偏偏无法转动方向盘。
  曾经莫名觉得与成顷待在一起时,有种盛羽就在身边的错觉。如今错觉越错越离谱,刚才在病房里与成顷对视时,竟感觉是盛羽正望着他。
  但盛羽走得那样惨烈,连一抔骨灰,一点念想都未留给他。
  是太过思念,才会将成顷当做盛羽?
  不对,如果真的那么想念,为什么还会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人身上?
  成顷不是盛羽。
  他低下头,伏在方向盘上。
  当年第一个诊治他的心理医生说:不要小看时间,绝大部分无法承受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扶平,绝大部分你认为永远放不下的人,终有一天会释然地与你说再见;你会有新的生活,遇上新的钟情的人。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想象,也不愿承认而已。
  那位医生他只去见过一回,激动、愤怒、羞愧,认为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是放屁。
  如今看来,医生其实说对了一半。
  前半句是错的,至少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盛羽逝去八年,八年前的剧痛并没有因时间而消退。他只是不再像个野兽一般歇斯底里,不再将痛苦展示在人前。他将它们藏了起来,以冷漠作为伪装,只在某些时候撕开伪装,被痛得锥心蚀骨。
  但后半句应验了。他确实过上了新的生活,生命里还多了一个新的在意的人。只是这人才刚刚出现,远远取代不了盛羽。但一年之后、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恐怕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会坦然地接受成顷。
  也许是时候学着放下了。
  如果真的有轮回,盛羽现在说不定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盛羽……
  记忆回溯,有夏天的浪花,冬季的雪仗,每一帧画面,都是盛羽小时候桀骜不驯的笑脸。
  只怪命运无情,造化弄人。
  少倾,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是沈棹。
  清晨,护士进病房测量体温和血压,看到成顷的脸色,吓得立马叫来医生。
  “夜里没休息吗?”医生翻着检查报告,翻开成顷的眼皮看了看。
  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天亮了,还没有离开这具身体。成顷疲惫至极,动一动都觉得难受,耳朵好像被堵住了,听什么都是重低音,各种声响在耳边敲得轰隆作响,没多久就引得头部阵阵发痛。
  好在视力没有恶化,昨天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上辈子他视力极好,从来不知道近视眼看世界是怎样,现在知道了,却因为非常不习惯,老是忍不住揉眼睛。
  好像揉一揉,就能让视野变得清晰。
  突然,抬起的手被抓住,他抬起头,本能地抖了一下。
  肖衢竟然又来了,此时正握着他的手腕,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他只能勉强看清。视力不好的人通常喜欢虚着眼看人,但他不敢那样看肖衢,担心被肖衢发现异常,也害怕惹肖衢生气,将他赶回花拾。
  活上一年半载是无法指望了,最后剩下的日子,他想平静地留在肖衢身边。
  “怎么不听话?”肖衢声音低沉,明显动了怒,“晚上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我……”他垂下眼睑,不知该怎么解释,想将手抽回来,肖衢却握得更紧。
  “我有点痛,睡不着。”最后,他指了指额头的伤,为自己彻夜未眠找借口。
  事实上,他的确痛得厉害,但那些痛楚与摔倒、碰撞造成的伤无关,是来自身体排斥而产生的筋骨闷痛。
  他不能说实话。
  闻言,肖衢眉头皱得更深,心痛与烦闷不断交锋,片刻后将他的手放下,“不要总是拿手去揉眼睛。”
  他轻轻点头。
  肖衢又问:“你眼睛不舒服?”
  他赶紧摇头。
  医生在一旁道:“药物对身体有一定的刺激,因人而异,眼睛酸涩、流泪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肖衢“嗯”了一声,在床沿坐下,命令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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