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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近代现代)——生为红蓝

时间:2018-09-22 08:26:08  作者:生为红蓝
季澜脊背发抖,他够不到地上那些东西,更不知道靳寒有没有被砸到,他连指尖都在抖个不停,靳寒身体前倾冲他伸出手的时候,他近乎尖叫着从另一侧的床边滚了下去。
他依稀想起来他像刚才那样反抗过,他曾经撬开腕上的锁链将手边的试剂架推倒,地面上同样是液体倾洒托盘翻落,同样是一片狼藉。
他被人七手八脚的按在冰冷的地上,有人踢断了他的腿骨,有人一脚踹上他的腰胯,碎裂的试管扎透了皮肉,另一块透明的玻璃碎片离他的眼睛只有毫厘。
他那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脸,因为他害怕一旦被割坏了脸,靳寒就连他的尸体都认不出来了。
季澜只剩下间歇性的记忆,他被药物和催眠毁了个彻底,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所有的场景都是零碎的,没有前后连接的噩梦要比任何阴影都可怕。
季澜蜷在地上四肢痉挛,单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靳寒绕去床边跪到地上将他抱进怀里,季澜嘶哑的啜泣从齿关里断断续续的溢出来,他仍在叫靳先生这三个字,反反复复的在嘴里念着,带着浓重而绝望的哭音。
这间卧房是不能待了,靳寒抱着季澜去了三楼的主卧,这是他的房间,接季澜出院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整顿好,所以就没带他上来。
墙壁重新粉刷,深色的地板掀掉换成浅米色,衣柜、书柜全部清空出一半,连窗外阳台的茶台边上都多放了一个蒲团。
所有的东西都是努力打点成一式两份的,这本来是他想给季澜的惊喜。
靳寒以肩膀撞开了顶灯的开关,比以前略显昏黄的灯光静静笼罩着室内,他抱着还在发抖的季澜去了那张还从未摆过两个枕头的大床上。
青年人原本修长柔韧的身体瘦得只剩一副架子,他拥着季澜陷进床里,试图用亲吻和拥抱抚平他此刻的恐惧。
靳寒整颗心像是被刀剜着一样,季澜十五岁被他带进靳宅,他手把手的教他生意场上的头脑和心思,教他怎样打点公司和家里的繁琐事务。
他起先只是想要个聪明可靠的助理,后来十八岁的季澜硬是爬上了他的床,他为此发过天大的火气,可那时的季澜也只是冲他乖巧又狡黠的笑着,漂亮清俊的眉眼间藏着天底下最可口的甘甜和青年人特有的张扬。
季澜不该是这样的,任何人都不能把季澜害成这样,靳寒恨到想拿一把刀亲手把自己凌迟,他捧着季澜的面颊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最简单最轻柔的亲吻,他亏欠的太多了,区区赎罪两个字根本无法概括他的余生。
“靳……靳先生……靳先生……”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靳寒的亲吻更值钱了,季澜抽噎的动静稍弱,他迷迷糊糊的攥住了靳寒的手指,脑海里乱糟糟的场景也随之消失了一些。
他睁开湿润的眼眸,小小的泪痣凝在眼尾,那片皮肉早就被哭红了,昏黄的灯光让靳寒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一点,他迟疑又胆怯的伸出另一只手,指腹轻轻的碰在了靳寒的眼角。
“别哭了,你摔什么都行,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按时回来,要是还不解气的话,你,你想,你想摔我都行。”
季澜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哭得发懵,耳边嗡嗡得响着杂音,他只能看见靳寒眼尾的细小纹路,没有生气时那种紧绷绷的样子,而是有一种陌生但是很温暖的小弧度。
他因而吸着鼻子懵懵懂懂的凑过去,还壮着胆子手脚并用的绕去了靳寒的颈后,像个树袋熊似的把自己挂了上去。
有靳寒在,季澜吃饭的时候算听话,黎叔煮了碗面送到门口,靳寒端进来一点一点的喂给他,靳寒连要用勺子兜一下面条都不知道,就傻愣愣的拿筷子夹着让季澜嘬,季澜吃得再认真也还是掉了几根。
季澜确实是饿了,满满一碗手擀面他吃得见底,两个荷包蛋统统打扫干净,到最后就给靳寒剩了一口汤。
吃饭容易不代表吃药也容易,靳寒口对口的把药片哺给他,他皱紧眉头跟靳寒僵持了好一会才不得不被哄着咽下去。
治疗精神创伤的药物或多或少都带着安神助眠的功效,季澜对此抗拒的厉害,他前两天乖乖吃药,结果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格外乏力困倦。
针也是靳寒连哄带骗亲手给他打得,季澜照旧是一身冷汗,脸上刚刚捂出来的那点血色又消失全无,他瘫在靳寒怀里垂着胳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面上,靳寒心疼的指尖发颤,握惯了枪的手从没有抖得这么厉害。
季澜从小就怕打针,他把季澜从孤儿院里领出来,院长扯着他袖子跟他叮嘱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季澜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到打针挂点滴的时候就烦熊。
靳寒还记得季澜刚到靳宅的时候补了一堆疫苗,满屋的人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上蹿下跳,最后还是他亲自开口威胁不打针就要被送回去,季澜才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挽起了袖子。
遍体鳞伤的季澜不是他亲自找到的,他到医院的时候季澜已经被送进了监护室,后来他鼓足勇气进去看了,昏睡的季澜小臂青紫,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点。
靳寒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他心疼则乱,也是脑子冷不丁的一抽,他猛地想起了落在楼下的那个小鹦鹉,靳寒一时间还觉得自己是灵光一闪聪明绝顶,立马一蹭眼睛抱着季澜蹬蹬蹬下楼去找。
靳寒下楼的动作跑得太快,季澜难受归难受,但毕竟吃了药就困,正昏昏欲睡的枕在他肩上犯迷糊,被他急三火四的颠醒了不说,结果一睁眼还要再次看见这个丑黄丑黄的东西。
正在二楼收拾房间的黎叔是靳宅的老人了,他快速卷起拿起脏兮兮的地毯和床褥往门外走,非常有眼力见的给正在被爱人用小鹦鹉砸脸的大老板腾出了地方。
 
第02章 
有靳寒在,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季澜睡得很熟,他侧蜷着缩在靳寒怀里,细软的头发遮过白净秀气的眉眼,只露出那颗小巧怜人的泪痣。
靳寒的睡眠状态与季澜大相径庭,他只睡了大约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他一贯失眠少觉,以往有季澜在睡前给他煮一杯热牛奶,尽管时而管用时而无用,但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这个习惯。
不过靳寒倒没觉得不适,他身体素质很好,撑个两三天不合眼不是难事,更何况现在有季澜依偎在他怀里呼吸绵长的睡着。
靳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怀中人,从凌晨到天光大亮,他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羞涩而腼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的时候,他才悄悄颔首,做贼似的吻上了季澜的眉心。
已经二十五岁的青年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季澜已经完全褪去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稚嫩,清雅秀气的五官张开,眉眼间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没有过分张扬的漂亮。
曾经不止一个人明里暗里的同靳寒讲过,季澜这幅温润模样不扔去娱乐圈里立个响当当的人设简直是暴殄天物,更有人曾经在他眼前点名要过季澜,并且颇为阔绰的表示用于交换的筹码随意他开。
靳寒吻得缓慢而温柔,他以唇描摹季澜的眉眼,慢吞吞的从眉心吻去眼尾,他摩挲着季澜过于瘦弱的腰胯,感受突兀骨骼蹭过掌心的触感,他曾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块璞玉,可他却愚蠢至极的肆意挥霍了。
十点左右,黎叔在主卧外轻轻叩了一下屋门,示意靳寒应该叫季澜起来吃早饭了。
季澜受药物的影响,每次都很难被叫醒,靳寒不舍得让他立马清醒,于是选择直接抱着他去了浴室,打算亲手帮他洗漱。
季澜迷蒙着眼睛呆呼呼的含住了嘴里的牙刷,靳寒比他高十厘米左右,这间浴室是按照靳寒的身高体型来按比例打造的,所以当他坐在洗手台上的时候,垂下的双脚碰不到地面。
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脑,但这显然对季澜并没有多少用处,靳寒根本不敢使劲,他只能轻轻拍一拍季澜的脸,哄着他把水吐出来。
“张嘴,啊——吐出来,不能咽,这个不能咽,张嘴,渴了一会下楼喝果汁,张嘴,张嘴,啊——”
季澜言听计从的张嘴就吐,一口水一半吐在靳寒身上一半吐在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的叼着牙刷往靳寒的怀里拱,被睡裤遮去大半的足尖垂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看上去是想从洗手台上下来。
“靳,靳先生……凉…冷……”
靳寒这才想起来洗手台的台面是冰凉僵硬的大理石,他连湿透的前襟都来不及管,只能急忙将季澜单手抱起,又慌慌张张的从顶柜里取出干净的浴袍替他垫上。
季澜被靳寒抱下楼的时候,黎叔正在做最后一个单面煎蛋,黎叔自认是个合格的管家,他本应秉承着非礼勿视的观念老老实实忙活手上的早饭,可季澜的模样实在让他没法移开视线。
季澜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是打理好的,额前的碎发湿了一撮,嘴边的牙膏沫没有擦干净,新换的居家服扣子没系对导致衣摆那里向上窜了一小截,裤子虽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脚上那两只用来隔凉的长绒袜,怎么看都是把脚后跟那一面穿到了脚背上。
黎叔头一次觉得自己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他飞快盛好早饭送去餐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眼下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他要是真的在破功笑场,靳寒这个一贯心狠手辣还有黑道偶像包袱的狼崽子很可能不会顾及什么往日情面。
靳寒额角青筋暴起,他半蹲在季澜面前忙得不可开交,他可以在四十秒内将零件混杂的三把枪械重新组装,但他在楼上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将季澜收拾成这样。
季澜坐在加了软垫的椅子上乖乖含住盛满东西的勺子,靳寒一边继续捯饬他的衣服一边给他喂饭,也亏得他乖顺老实,不然靳寒非得在这耗到早饭凉透。
季澜鼓着腮帮子慢吞吞的咀嚼着嘴里的麦片,黎叔在给他的那份吐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榛子酱,他嫌弃的蹙眉扭过脸去尝了尝手边的牛奶,温热的牛奶同样是腻人的甘甜。
季澜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欠身过去将他和靳寒的早餐对调了一下,他叉走了靳寒那份洒了黑胡椒的煎蛋,又把桌上的草莓酱蓝莓酱统统推去了靳寒那边。
他已经忘了这些坚持了近十年的习惯,只记得自己根本不爱吃甜食。
早饭季澜吃得并不好,靳寒摸不清他现在的口味,故而决定亲自带季澜去一趟超市买些东西,要不是提前开了导航,像超市这种居家气十足的地方,他压根就不知道人家的大门朝那边开。
今天是工作日,黎叔给他推荐的超市又是个价格偏高的,所以里面顾客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三四个人在挑选东西。
靳寒在门口推了一辆特大号的手推车,他脱了外衣垫去车筐底部,又将一直抱着他手臂的季澜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宽敞的车筐里。
季澜穿了一件大号的连帽衫,他们出门前靳寒还在纠结季澜的外套扣子,好在有黎叔变戏法似的递过来这么一件不用系扣也没有拉链的衣裳。
连帽衫的帽子能遮去季澜的半张脸,季澜从长长的袖子里把手伸出来稍稍撩开帽沿以便后仰脑袋看向他,似乎是细软的碎发垂在额前搔到了眼睛,季澜冷不丁用力眨了眨眼,黑亮水润的眸子隐隐泛红。
“.…..我推着你走,中午想吃什么,看到了就自己拿。”靳寒再次在心里唾弃自己那份野火烧不尽的污秽念头,他伸手替季澜将那缕碎发挽去耳后,忍不住带着枪茧的指腹蹭了蹭那颗小小的泪痣。
季澜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侧头去迎他的指尖,乖顺温驯的动作宛如一只甘愿被囚做娈宠的小兽。
季澜这个年纪,放到外头也就是刚刚大学毕业两三年的年轻人,但季澜从半大的年岁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衣着打扮很显古板,衣柜里存放的全部是清一色的正装。
季澜是他贴身的特助,他自己的衣品就不太好,他不是子承父业,也没有什么殷实显赫的祖辈,他是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永远学不会上层社会的光鲜外表。
他总是将一款合身的正装一次性买上四五套替换着穿,所以季澜只能随着他这个毛病,一年四季都穿一成不变的白衬衫和黑西装,只有偶尔会换一条稍显亮色的领带。
这可能是他第二次看季澜穿这种宽大舒适的连帽衫,第一次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十五岁的季澜个子很矮,别人捐赠的外套足以当条过膝的小裙子来穿,半大的少年人目光清澈的看着他,干干净净,毫无杂尘。
靳寒心里七上八下的泛着酸涩,他想着等季澜再好一点就带着他去买几身好衣服,一定要是年轻人穿得那种时尚又漂亮的。
季澜言听计从的坐在购物车里认认真真的从货架上取下东西,这对他而言是个很新奇的境遇,他已经往购物车里装了不少东西了,靳寒推车的速度有些快,高处架子上的东西他来不及起身去拿。
“靳先生,靳先生!慢,慢一点!”季澜单手抱着手里的可可粉,用力扯了扯靳寒的袖子,他们在冲饮品的区域,他还有想拿的东西没有拿完。
靳寒如梦初醒似的停下脚步,他刚刚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乱七八糟的过往,一时都没有注意自己走快了。
“好,好,我慢一点,想要什么,我帮……”靳寒话停在半截,他看见季澜往购物车里拿得东西几乎是清一色的甜品,从蛋糕卷到果汁软糖,季澜手里抱着的是家里常备的那种可可粉,现在想去拿得是一桶脱脂的甜奶粉。
“怎么拿这些?你不爱喝就不喝了,这些东西你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季澜?听得懂我说话吗?拿你自己喜欢的。”
靳寒停下购物车俯身趴去了车边,他拿走季澜怀里的可可粉放回原处,他怕季澜听不懂,还特地抵着他的额头重复了一次。
“拿…靳,靳先生——靳先生,要这个,我…我喝……我……我喝的。”季澜蹙着眉头倔乎乎的伸手去抢,他低声嘟囔出模糊的字词,白净的指尖紧紧攥着靳寒的袖口。
季澜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熟悉,他依稀记得自己经常买这些东西回去,每一种商品的味道他都记得,而且他还记得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湿润触感。
“喜欢…靳先生喜欢……我,我也喜欢……拿这个,靳先生,拿这个,好不好……”季澜莫名有了几分哀求的意思,他抓着靳寒的小臂轻轻晃了晃,低哑的声线异常可怜。
对季澜而言,每次回想起来那些凌乱纷杂的记忆都是一种负担,他记得只要自己吃些甜腻腻的东西,靳寒就会下意识的离他近一点。
如果有上床的机会,只要他嘴里还留存着甜品的味道,靳寒就一定会多吻他几次,而且每一次都是深入的纠缠。
他藏着卑劣肮脏的心思,逼迫自己吃下那些深恶痛绝的食物,他拼命伪装成酷爱甜味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得到更多亲昵的机会。
他无法阐明这一切的原委,更害怕靳寒会训斥他不知廉耻,季澜皱着鼻尖眼圈发红,他极其低微的凑上去吻了吻靳寒的指尖,澄明的眼里满是胆怯与惊慌。
指尖的温度让靳寒喉间发涩,他抬头取下货架上的可可粉和奶粉,几秒钟的功夫,他用力挤了挤眼睛,克制了汹涌翻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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