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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共(古代架空)——薛直

时间:2018-10-14 08:46:41  作者:薛直
  没来由的怒火突然散去。
  傅希如叹了一声,从他身体里退出来,随手扯过单子把他裹起来,俯身撩开被浸湿的幽黑长发,去看他的表情:“沐浴?”
  卫燎慢慢转过头来,脸上亮晶晶的泪痕里有明珠一闪,往鬓角里落下去,滚没不见了。他自己挣脱了一团糟的锦单,伸出手来勾住傅希如的脖颈,声音沙沙的:“嗯。”
  两人都足够疲惫了,傅希如也没费口舌让他别撒娇,认命的抱着他往汤泉里去了。
  紫琼未雨绸缪,备好了热水,这就不必大半夜惊扰太多人了。傅希如两手都抱着卫燎,所以是卫燎伸手撩开薄软的红纱,让他们进到了里面。
  他一抬手才发现小臂上被咬了一口,鲜红的齿痕落在靛蓝色的花纹上,好似蒙羞,又好像是君臣桎梏之下,他也被抓住了,赤身裸体被含在嘴里,然后咬出血了。
  卫燎看那个齿痕看了很久,愣愣的,又心里发热。
  傅希如涉水走下去,见到水面上漂浮着莲花灯盏,还有雪白的香花,红烛高照,场面熟悉得叫人头疼。
  一旦抽身而出,他就很快冷静下来,把卫燎放在水里的台阶上,就准备上去。
  和卫燎待在同一个空间实在危险,失去控制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他的内里变得滚烫而柔软,似乎盛满了酝酿多时的酒液,只等着倾囊而出,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只有天昏地暗。
  这不好,也不该。
  卫燎疑惑的仰头看着他,实际恰好的抓住了他被打湿的一绺头发:“留下。”
  这句话他说得像是驾轻就熟的命令,只是现时现地,傅希如有的是抗命的勇气,叫他游移不定的,并非卫燎的态度。
  是他湿润的眼神,和身上累累的朱砂痕。
  傅希如并没与太多人有过肌肤之亲,一方面是从前卫燎的嫉妒心出奇旺盛,一方面是卫燎不嫉妒的时候他也对这件事索然无味。怪异的是卫燎的渴求同时也是他的渴求。
  这兴许是忠诚,兴许是反常。
  “我累了。”
  他们就这样暧昧不明的对视,傅希如下意识的说了真话。
  卫燎仰头看着他,转而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往自己身边拉:“坐下。”
  这回傅希如没有费力说话,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来了,一瓣白花黏在他的发丝上,卫燎伸手摘下来,在指间碾成了汁水,轻轻送进温水里了。
  傅希如闭上眼睛,靠着池壁缓慢的换气,安静恬然,好似先前的狂暴只是一个梦境。
  他是真的疲倦,由内而外像是一阵灰暗烟雾,把他包裹淹没,以至于放下爱恨,什么都不考虑了。卫燎不说话,他甚至都不再考虑还没软下去这回事。
  或许是今夜说的真话已经太多,卫燎也不想说话,自己撩水洗过身上的汗,扭过头去看傅希如。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胸口缓慢起伏,神情平静,浓而长的睫毛落下来,像一扇对他关上了的门。
  他在水下摸索,很快就被傅希如按住了手,卫燎并不退缩,干脆起身,骑跨在傅希如大腿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要求:“这次慢慢的来。”
  傅希如叹了一口气,揽住他的腰,揉捏着他那两团养尊处优的屁股:“还疼?”
  先前那次根本不算好,他们都不够舒服,卫燎耽于享乐,怎么能就此罢休,搂着他的肩膀试探怎么才能好好夹住他,同时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慢点。”
  傅希如拉开他早就泛红的入口,用力顶了进去,嘴角翘起一点笑意:“是这样?”
  一声惊叫哽在喉咙里,卫燎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当然不是这样,可热水熏蒸之下又被入侵,卫燎说不出话来,傅希如掰开他发僵的手指,让他环住自己的脖颈,伸手去摸卫燎那湿软的入口:“这儿疼?”
  卫燎发出一声破碎的哽咽,把脸藏在他胸前,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傅希如慢慢的退出来,感觉到卫燎夹紧大腿,骑在他身上难耐的蠕动着,又用力顶进去。
  这次卫燎不得不叫出来了。
  水面上空荡荡的,徘徊着他含泪的尾音。
  卫燎用力喘过两口气,才回答他:“不疼,”挪了挪屁股,重复:“真的不疼。”
  确实,比起痛觉,此时此刻他更敏锐的是另一种知觉,催动着他求欢,又让他放弃了抵御,垂着头缩在傅希如怀里,连方才那一场风暴都忘记了,觉得这夜无比漫长。
  傅希如托起他,卫燎下意识搂得更紧,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我难受,我想你……你别走了……”
  这一声挽留显然并非是叫傅希如今夜留下。分明是他把傅希如驱逐出京,现在倒好像那是双方共同决定的分别,更好像他是被抛弃的那个。
  颠倒黑白。
  傅希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用五指在卫燎的发丝里穿行,又抚摸他的肩膀,让卫燎不得不在他身上自己厮磨起来,扭来扭去,贪恋一时的欢愉。
  倘若没有发过那一场脾气,大概也就没有这一刻。傅希如往前回溯,甚至想起那张轻佻的红笺,又想起卫燎写过的,蹩脚的情诗。过去十年,他们都自然而然的亲密,甚至是世间最亲密,现如今要分开,就那么难。
  这分明顺理成章。
  水波温柔,傅希如的动作也轻缓,卫燎体内莫名的暗火压低了,嘶嘶舔舐着他的血管,却像是一头已经被驯服的猛兽,拱在他胸口低低的吼叫起来,不足而乖顺了。
  傅希如侧过脸亲吻他湿透的头发,手指在头皮上轻轻揉按,卫燎几乎被哄的闭上眼睛睡过去,又吊在即将溃堤的边缘,屏着一口气,含住傅希如的肩头,往下摸索他上身的几道伤疤,半睁半闭着眼睛,等着最后一刻。
  几乎像是他的很多个梦一样。
  卫燎低声说话了:“别走,就恨我吧,别走……”
  他反复说了几遍,傅希如才明白过来这是个交换,恨他也好,留下。
  一时间冰雪与火焰同时在他四肢百骸流窜,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感触,好似过去的花和刺同时落在他身上,又好像一夜之间,卫燎从这个阴冷怪异的帝王,蜕变成了一枚蚕茧,雪白,崭新,赤裸又天真,为换一点陪伴,宁肯吐丝到死。
  这么轻易就开口,也不像是傅希如近来熟悉的皇帝。
  只是哪有人会这样交换?虽然俗套,傅希如也不得不悲凉的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倘若这句话当真有用,该被每个人奉如圭臬,或许就该从头至尾如同新雪,什么也不留下,什么也不拿走,什么也不发生,什么也不僭越。
  他又叹气,卫燎浑身泛红,慵懒的抬起头看他,懵懂的迎上柔软的嘴唇,又被扣着手,无意识的按在傅希如胸口,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唇舌厮磨间,卫燎闭着眼颤抖,闷哼一声,扭过头。
  天色已经泛青,其实这一夜也不剩下几个时辰了。傅希如洗干净卫燎,擦干,把他抱出去,外头床榻上已经换过被褥,灯也被挑亮了,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痕迹全都被抹去。
  傅希如已经息了要走的心思,卫燎仍旧记着拉住他的手。他已经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把他往榻上拉,好似拉着他坐下那时候一样。
  睡着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报晓的声音,卫燎一翻身,捂着耳朵往傅希如的怀里钻,几乎马上就睡着了。
  傅希如也闭上了眼睛,迎上了久违的安宁。
 
 
第二十五章 命案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傅希如还没走。
  外面天色澄明,傅希如洗漱过了,正微蹙着眉问紫琼现在是什么时辰。
  无论如何,反正是晚了。三省官员都是日出入禁中理事,而傅希如现在赶过去也无非是更引人注目而已。
  虽然是个人都该知道傅希如和卫燎之间的私事,但这毕竟和示于人前不同,傅希如绝不会料到,他的计划会以这种煊赫张扬的方式展开。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卫燎躺在床榻上半阖着眼,望着傅希如的背影,慢慢清醒过来。他晨起时一向倦怠且烦躁,好在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心里一片澄明清澈,甚至隐约有几分夙愿得偿的平静与欣喜。
  他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隐约甚至明白,傅希如的假面裂开了,且经他目睹。
  他早知道傅希如的平静不过是一层伪饰,只是因为阔别已久,而无法从表面读出他的心事,难免心中没底。他用七年才知道琅琊王与皇帝的不同,现如今早没入骨血,再难忘记了,只好举步维艰的去试探。
  试探一个人,自然很难。
  他懂傅希如,但那不过是从前傅希如愿意给他看懂,这个人真正在乎的摆在明面上,和其他人差不多,无非是父母亲族,至交好友,里头兴许埋得最深的,也就是一个卫燎。
  但如今风流云散,卫燎昨夜才被质问过傅希如父亲的死因,如今也只略略想了想动傅希行的可能性,又缩回去了。
  不是他胆怯,而是如今他还想要保持暂时的平静,拿傅希行开头,显然是在激怒傅希如,叫他失去往下谈的理智。
  至于什么朋友,卫燎叹一口气,垂着眼睫想,傅希如是舍得的。
  为今之计,居然只有他亲自踏入虎狼之穴,伸手从里头探得傅希如这蒙尘珍宝了。
  他想拿捏傅希如,既是权力欲,又似乎是一种生存的必需,以至于整日里都琢磨这些,此时此刻轻易就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来看傅希如。
  正碰上他叹一声,和紫琼继续说话:“罢了,请你备些茶点,陛下该醒了。”
  卫燎下意识攥着被子一角,茫然的想,他这是不准备走了。
  他本该松一口气,无数未成形的计谋总算有了施展的机会,却反而吊着一口气,装出一副半睡不醒的慵懒,茫然而无目的的迎上转回身的傅希如,随手一揭被子:“头疼……”
  这撒娇着实蹩脚,卫燎并无十分把握傅希如会吃这一套,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开场,只好就这样唱下去。身上不着寸缕,却干净清爽,卫燎坐起来,抱着一个枕头遮住要害处,身上的痕迹照旧引人遐思。
  他蜷着腿坐在床头,演出一副慢慢苏醒,伸展手臂,去勾挂在床边的衣裳。
  那是他被剥下来,揉皱成一团的寝衣。
  细腰窄臀,舒张又扯紧的流畅线条,卫燎隐约觉得这动作太心急,又太露骨,傅希如已经返身回来了,拿住他的手,平静道:“换一身。”
  是该换一身的,卫燎也只是做了个样子,闻言停住动作,收回被松松握着的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朕起晚了,你今日也不必过去文昌台了。”
  已经这个时辰,傅希如又不得不留下,卫燎自然是要赐御膳的,吃过饭也就差不多到了禁中各司官员出宫回家的时辰,算是一整天都荒废过去了。
  卫燎的意思,自然是叫他干脆别想着回去了。
  傅希如对他的纠缠总是很有耐心:“总该过去看看的。”
  他毕竟受人瞩目,不能太出格,仗着恩宠肆意妄为的就不是他了。况且如今整个尚书省为了即将到来的春闱,几乎是焦头烂额,礼部和吏部上下自开年之后都快住在禁中了,他总不能照常怡然自得。
  卫燎不耐烦听这些,扭头望着暗沉沉的帐内,却不防傅希如轻轻摸了摸他后颈上那个仍然刺痛的齿痕,似乎有些淡淡的后悔与叹息之意:“疼吗?”
  一阵战栗从他后背上滚过去,卫燎直觉自己发僵,木然回答:“不疼。”
  他对疼总是麻木,但这感觉不仅是疼痛而已,简直是个烙在他身上的印记,是一时之间灼痛带来的无法遗忘的,他和傅希如之间的联结。
  傅希如又摸了摸那个伤疤,这次是真的叹了一口气。
  卫燎觉得他该说些什么,然而没来得及,就有宫女来送盥洗用具,和新衣裳。
  傅希如和卫燎之间还有相当的默契,他转身遮住卫燎,接过盛放衣物的托盘。近身伺候的人,眼力都挺不错,见他肯接手,也就顺从的退下去了,以免妨碍里面说话。
  于是傅希如亲自给卫燎换衣服,两人都意外的沉默,好似昨夜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并不值得吃惊,但也不能提起。
  卫燎一声被许多人伺候过穿衣,即使是傅希如,这也不是第一次。光滑柔软的衣料滑过身上各处的伤口,反而提醒了他是如何被占有,又如何至今都无法忘怀。
  既然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也就没有人能回到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很公平。
  傅希如不在尚书省,裴秘早就知道了,仅仅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自然不够扳倒他的,况且猜也知道前一夜卫燎召见,第二天傅希如没有露面,这两件事之间必然有联系,因此也做足了过来觐见要遇到傅希如的准备。
  但他其实没有见过渐趋默契与互相容忍的这两人。
  傅希如先问候主官,只是笑意相当刻板而敷衍:“裴大人辛苦了。”
  裴秘倒不至于没有受过冷眼。他出身太低,科举又没能出头,靠的是攒钱打通关系,和坚持不懈溜须拍马,最后投了卫燎的眼缘,算是以邪路晋升。虽说傅希如以佞幸获宠而天降,也不算光彩,细究起来作为男人这条路更耻辱一些,但谁让他出身无懈可击,且卫燎明摆着性致盎然呢?
  要做卫燎贴心合意的鹰犬,就不能明着对付他还有兴趣的人和事,这是头一条要义。
  裴秘笑盈盈答应:“傅大人。”
  毕竟是在卫燎面前,这过程无限简略。
  裴秘来说的,其实是关于范阳节度使云横进京路上出的事,这回就不必试探卫燎是否想让傅希如回避了。一来兹事体大,傅希如迟早也会知道,二来裴秘早知道,除非是谋算傅希如,否则也别想仅凭眼神就让他回避了。
  干脆直说。
  “他杀了江州刺史。”
  倒是言简意赅。
  傅希如只是一挑眉,并不说话。
  卫燎虽然意外,但也不是很吃惊,反而因出乎意料而饶有兴趣:“他说了是怎么回事?咱们有什么消息吗?”
  前一句问的是云横后续的解释和反应,第二句问的就是朝廷的消息来源有没有传递情报。卫燎向来没有什么架子,说起咱们这个词也十分顺畅,一口一个,裴秘却不由鬼使神差,不着痕迹的看了默不作声,仿佛十分懂事,所以不肯加入对话,参与正事的傅希如一眼。
  “云横的奏折还在路上,臣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也差不了几天了……”看归看,裴秘奏对也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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