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三楼关家门前,关恺就闻到他心心念念的菜肴香味,连只在上大学前吃过的顾甯也忍不住怀念起来,嘴巴里面开始分泌唾液。
关爷爷打开了家门,挺直了背脊,一副很有威严的模样,站在玄关等着他们。
他先是用昨晚关爸的那种眼神迅速扫过了顾甯一眼,然后才换回顾甯熟悉的慈祥笑容:“今年小甯也来啦,欢迎欢迎啊。”
然而顾甯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打量,他知道关爷爷肯定也知道这桩“喜事”了,就关恺本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这个本人还要在旁边多嘴:“是啊是啊,顾甯好不容易终于来过年了,他肯定也想你们想得紧呢。”
顾甯真的很想给关恺脸上来个一拳然后掩面逃跑,但只能笑着回答关爷爷:“过年来看看您是应该的,爷爷。”
关爷爷颇有深意地说:“确实是应该的,以后要常跟阿恺一起回来啊。”
顾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的,我一定多回来看看。”
三个人跟着关爷爷进了门,关妈吗身为儿媳妇,立刻就进去厨房帮婆婆忙了。
关恺嘴馋,想跟进厨房偷吃,被关妈瞪了一眼:“去去去,跟小甯留在客厅,好好跟你爷爷聊聊,他脸上不露声色,说不定还没接受呢。”
关恺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关妈却只管把他往外推:“别来厨房添乱,快点快点。”
关恺一头雾水的回到客厅,就看见分坐在两张相隔最远的沙发上,沉默的关爷爷与顾甯两人。
尤其是顾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关爷爷看到他,笑着招手说:“阿恺啊,来坐。”
关恺看着客厅里诡异的气氛,决定坐到自己不知为何焦虑不安的好友身边。关爷爷看了,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更深。
第21章 / present
客厅中沉默了一下,关爷爷才慢条斯理地开始发问。
虽然这发问对顾甯这乌龙孙媳妇来说简直是拷问。
关爷爷首先说:“小甯啊,你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告诉爷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甯深吸一口气,心里在“狠狠捏旁边的关恺一下”跟“硬撑着再演一会”当中挣扎了一秒,最后开口:“去年底。”
那是他跟李邵严分手的时间。
回答完之后,他还是狠狠捏了一下旁边关恺的手臂。
关恺“哇”一声大叫,碍于爷爷就坐在对面,只得不明所以地小声问:“顾甯,你有病啊?”
顾甯保持着笑容,同样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说:“关恺,你给我闭上嘴巴听清楚了。接下来到我们回T市为止,我跟你们家的人说的话,一字一句都算你欠老子的,因、为、这、全、部、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关恺听了更不懂了,正想再问,爷爷却干咳了两声,提醒他们不要自己偷偷咬耳朵,接着又问:“小甯啊,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不是一直和那个姓李的小伙子在一起吗?”
之前顾甯过年回来拜访的时候,李邵严偶尔会跟着一起来拜访,所以关爷爷是认得他的。
关恺虽然搞不懂前面的对话,但却觉得自家爷爷这个问题戳了顾甯的伤处,太不厚道:“爷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干嘛提呢?”
“欸,”关爷爷挥挥手:“没问你呢,你让小甯自己说!”
顾甯现在提起李邵严倒没有什么伤心了,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和学长有些地方始终不太适合,最后无法继续,但这和我跟关恺没有关系。”
关恺再迟钝也察觉到这话题不太对头了,一脸疑惑地正要开口,顾甯却又用力捏了他一下:“闭嘴。”
关爷爷点点头:“那么,你怎么知道阿恺跟你就适合呢?”
“哈——?”关恺发出一声惊愕的呼声,终于察觉到这里头似乎有什么天大的误会:“等等,我们?噢!”
他又被顾甯掐了一下。
顾甯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有点狰狞,他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吗?”
幸好这时候关妈刚好端了一道菜从厨房里出来,即时打断了这三人的对话:“爸,您就别再问了,顾家跟我们家又不是外人,我们家这小浑球花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小甯追到手,还愿意带回来跟咱们过年,您别把人家吓跑了。”
关恺听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事情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的?
更令他震惊的是顾甯居然还配合回答。
顾甯露出长辈最喜欢的那种腼腆笑容:“爷爷,我跟关恺也认识那么久了,之前没能在一起,大概是缘分还没到吧。”
关爷爷用鼻子哼了一声,关爸却在这时候停好车开门进来了。关妈趁机说:“菜都好了,臭小子跟小甯都进来帮忙端吧,马上就开饭了。”
——接下来的整顿饭,关恺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他惦记的那些菜奶奶都给他做了,结果他却像前一天晚上的年夜饭一样,魂不守舍的看着全家拿顾甯当他媳妇、顾甯倾情演出的诡异戏码。
仔细想想,昨晚自家爸妈就不太对劲了,显然这误会不是从刚刚才开始的,难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下午离开的时候,关妈陪着关爸去取车了。留关恺和顾甯走在公寓门口等着。
关恺正想和顾甯谈谈刚才的事,顾甯却笑着捶了关恺的肩膀一拳,转身背对他,向前走了几步说:“喂,你可别搞错啊,刚才我是不想你没面子,才没反驳。这次我勉强给你扮几天媳妇儿,回了T市,记得请我一顿好的啊!”
关恺看着那个修长熟悉的背影,心里莫名觉得苦苦的,嘴上却回:“稀罕呢,你捏了我那么多下,还不够扯平啊?再说,你不也没了李邵严吗?大不了今年圣诞节阿姨回来时,我也来给你演一回媳妇。”
顾甯听了哈哈大笑:“千万别!让我妈知道我跟李邵严那种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分手后,居然跟你这个她从小看大的小混球在一起,说不定把我俩的腿一起打折了!”
关恺看不见顾甯此刻脸上的表情,此刻只觉得颇有些不是滋味,有股冲动想问他:“那明年怎么办?明年你还来演吗?”
但关恺终究没问出口。
顾甯却不知为何忽然垂下了头,关恺望着顾甯因此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想起了自己花了十一年才终于找到的那个结论,心底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那真的是正解吗?
——就算是真的,那么,时机也早就过了吧。
第22章 / present
今年的春节假期并不长。关恺和顾甯在C市总共也就待了三天,初二时,趁着假期还没结束,总算订到了车票,搭车回T市去了。
两人一搭一唱演了几天的小情侣,偏偏心底又真有那么点在意彼此,别扭得很,真是欲哭无泪。
因此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对此事绝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T市外地来工作的人多,年假期间,整座城市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大部分的店家也不营业。只是徐岚和她老公都是T市本地人,不用跑大老远回家,因此角落初三就开张了。
不过此刻店内,除了来吃午餐的顾甯,也没半个客人。
徐岚盯着坐在吧台上小口小口地啃着三明治的学弟,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问:“你是不是瘦了啊?阿恺没把你照顾好?还是李邵严会养人啊。”
确实顾甯自从和李邵严分手后,顾甯就过上作息紊乱的生活。编辑这工作,忙起来本来就没日没夜的,少了李邵严盯着,他更是常常抱着笔记本看稿看到在沙发上睡着,肚子饿了就吃外卖或干脆泡方便面。
李邵严花了十一年帮他建立起来早睡早起、规律运动、饮食均衡的那些好习惯简直毁于一旦。
顾甯嘴巴里正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问:“这跟关恺什么关系啊?”
“少来,还想装。”徐岚戳了一下顾甯的肩膀:“你们不是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过年一起回去见家长了吗?”
“噗——”顾甯听了直接把嘴里的食物都喷了出来:“谁这样跟你说的?”
“啊!”徐岚尖叫一声,差点拿抹布丢到顾甯脸上:“脏死了!自己给老娘擦干净!”
当顾甯这位熟客接过抹布,自己收拾桌面时,身为老板娘的徐岚双手叉腰,站在吧台里回答他的问题:“李邵严告诉我的,他早上刚来过。”
顾甯正在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心底猜想着李邵严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想避开他和关恺:“学长这样告诉你?”
“没有。”徐岚摇摇头:“他只说你们一起回去过年。但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在一起了吗?姐先告诉你啊,不管你们三个之间怎么样,李邵严也是我的老同学,他如果想来角落,我是不会把他赶出去的。”
顾甯对此没有意见,现在虽然还有些不尴不尬的,但他和李邵严总归算是好聚好散,没必要以后总像是见了瘟神似地避着走。
只是他跟关恺演了三天的小情侣已经快发疯了,无奈地向徐岚解释:“姐,你误会了,关恺只是看我今年要一个人在T市过年,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去而已。”
徐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顾甯用完的抹布,顺手扔进水槽里,用妈妈关爱智障的慈蔼眼神看着他:“小甯啊,这话姐也跟阿恺说过,我现也说一次给你听啊。”
“咦?啊,好的。”徐岚的语气中有某种异常认真的东西,让顾甯忍不住坐直身子,一副乖乖准备听训的模样。
徐岚说:“姐好歹比你在社会上多打滚了几年,看过的人也不少。姐见过很多迟钝的人,也见过很多矫情的人,但还真没见过你们这种的。”
顾甯:“??”
顾甯不是关恺,他没有蠢到问徐岚是什么意思,顾甯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肩膀整个垮了下来。
徐岚看他那个样子,再次蹲下去,把上次开过的那两瓶Singleton35年限量版威士忌从吧台底下拿出来,碰一声放在吧台桌面上。
“老公!上次那两瓶我又要开来喝啦!”徐岚头也不回地高喊,后头厨房里这次连抗议的话也没了,只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来,上次话没说完呢,说吧,为什么分手?”徐岚再次毫不心疼地把老公的珍藏毫无格调地倒进咖啡杯里,推了一杯到顾甯面前。
出于某种顾甯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理,这次他确实拿起了杯子,毫不犹豫地吞了一大口。
顾甯并不习惯喝烈酒。在醇厚的麦芽香气充斥口鼻尖的同时,威士忌辛辣的口感灼烧着他的喉咙,激得他眼泪直流。
顾甯呛了好几口,艰难地说:“水?给我水?”
“我的天哪。”徐岚皱起眉头,倒了一大杯水给他:“出息。”
顾甯接过玻璃杯,噜咕噜地灌下大半杯才缓过来:“岚姐,这个我真不行?”
徐岚啧了一声,自己干了她那杯,她正在工作中,也不能多喝,但她也不把酒收起来,而是帮顾甯又满上,显然不愿意让这两瓶好酒再次逃过一劫。
顾甯喝了几口水,直到生理性的眼泪止住了,他抹抹脸,缓缓开口:“学长生日那天?我买我挑了一支Hamilton的表送他——”
徐岚听了挑了挑眉,Hamilton,即便只是稍微好一点的入门款,也能抵得上顾甯这个小编辑一个月的薪水了。李邵严有收藏手表的嗜好,可想而知那只手表肯定不会太便宜。
“有本我负责的书刷了十多刷,总编很高兴,发了奖金,我想说再几个月关恺也要生日了,所以也顺便给他挑——”
“等等,”徐岚打断他:“你不会买了两支一样的表给他们吧?”
“岚姊!”顾甯哀怨地说:“我又不是白痴,买给男友跟买给兄弟,能买一样的吗?”
“是吗?那就好。”徐岚想起关恺上次来问的那些蠢问题,心想我看你俩情商挺低啊,嘴上还是说:“然后呢?”
“然后,我给学长的时候,他看到了另一个盒子,问我是不是对表,我说不是,另外一支是之后要给关恺的。”顾甯低下头,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他也没生气,只是突然对我说,小甯,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徐岚问。
当然不只这样。
顾甯摇摇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和关恺,以为我们是一对吗?”
“记得啊。”徐岚用手肘支在吧台桌面上,以手托着下巴,歪头看着顾甯回答:“你们一直那么好,不管谁看了都会这样认为吧?”
第23章 / present
“是呢。”顾甯苦笑着,不大像在和徐岚对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几乎所有人,在知道我跟学长交往之前,都会以为我和关恺在一起? ”
徐岚没吱声,静静地听他说。
“刚上大学那会,关恺不是有个男友叫小路吗?”顾甯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一样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在徐岚听来却很古怪:“还有人看到他俩在一起,跑来给我打小报告的,说我男朋友劈腿。”
他说着长叹了口气:“学长从来不会因此对别人说什么,也没对我生过气。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很难过。但是我该怎么办?那可是关恺啊。”
顾甯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我妈回美国之后,关恺基本上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水杯,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白:“那天晚上学长也没有生气,他只说他累了。”
顾甯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
“学长,我——”
当他慌乱地开口想解释什么——尽管顧甯根本不晓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时,李邵严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8/2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