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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了我只兔子——Marutia

时间:2018-10-16 08:25:06  作者:Marutia
  关闻鸠问完,长腿一伸将茶几上的餐巾纸夹了过来,抽出几张给阮佲的后背擦汗,待会还要换件衣服,后背都湿了,他知道阮佲爱干净的程度,后面得要想个办法让阮佲打消今晚洗澡的决定。
  阮佲动了动,很小声,只偏着头看着关闻鸠,看男人专注的侧脸,他也流汗了,阮佲抬手揩了一滴汗,含在嘴里嘟囔说咸的。
  “脏。”关闻鸠说,他心想再等一会,如果还是没反应那便算了,或许趁着生病,心防大大降低,可以套出话来的想法还是有些偏颇的。
  阮佲垂着眼睛,他们两个贴得如此得近,关闻鸠本该不会出汗的,但是似乎是因为自己高热的体温,传了一部分的温度到了他身上,给了一个错觉,男人也发烧了一样。
  那是不对的——阮佲想到,高热是如此痛苦,那么紧紧抱住自己不放的男人就不是痛苦的吗?
  他的脑子转得很慢,如隔着棉花看雪,白色,都是白色,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色。原本应该理智想清楚的答案似乎在这一刻被心里乱糟糟的联想排挤出去,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思路有任何不对,他奇异地认为关闻鸠是在伤心,伤心的滋味不好,就像发着高烧杀死病菌,都是要一败涂地的。
  “你是不是很伤心?”
  这个问题烫烫的,关闻鸠专注地看着腿上的小孩。
  阮佲继续说:“我感到很难过……我想我不应该花很长的时间在不应该的人身上,但是我总想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我说都是骗我的,钱的事也不是因为他妈妈,是因为他朋友欠了钱,还有他知道店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监控,他是真的打算和他朋友一起走的……我心想他对他朋友真好,不是一般的好,让我有些嫉妒……还有点没面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发泄不出来,又不想和你说,我觉得自己过几天就好了,但是会一直想着,我睡不着,可我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要一直想着这些事?”
  关闻鸠哄着他的背,他以为阮佲会哭,但实际上阮佲只是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而已。
  “姑姑的事情也是?”
  “我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丢脸,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想和你,和我爸妈开开心心的,让你这样看到,我真是恨死了……”
  关闻鸠笑了笑,阮佲说完后就不看男人了,“你说得很好,我还想你哭着对我吼,或者仍旧不愿意开口,我也无所谓了,但最好还是能和我说,你看你平时一点点事都会说,听你说话会有很多奇妙的事情,我很享受,好像我也会被你带着说上好多。”
  “可我想让你听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想?”
  阮佲抿嘴,关闻鸠摇摇他,心想不用逼得太紧,他确实有性格上不好的一面,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发生过,他会闷在心里,任谁也撬不开嘴巴,但这样的劲有时候也是好的,否则那一桌的花环是怎么弄出来的?
  或许会想到有这样的犟劲为什么不拿来在工作上?这样劲也使对了,会受益匪浅,拿来和自己过不去是有些愚蠢了。
  但是关闻鸠觉得可爱,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好,给丸丸大牙做的东西一戳手上几个洞,脖子酸了也不肯放的花环,就是要长颈鹿和顶着鱼缸的鱼,奇奇怪怪的固执,以及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他本来或许不会答应自己告白,但在答应后从来没考虑过后路的样子,让关闻鸠也要回以更紧的拥抱,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受到伤害。
  “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我们都是一起的。还有我要和你说对不起,你那么难受我还要逼你,我真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阮佲很小地嗯了一声,关闻鸠笑着说等晚上舒服点了打个电话给你妈妈。
  这次阮佲没出声,而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然而电话终究没打出去,到了晚上阮佲又发了一场高温,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冷一会热,到了半夜,他睁开眼盯着关闻鸠,关闻鸠回望着他,看到阮佲止不住淌眼泪,阮佲喉咙也涨,说:“眼睛好酸。”
  关闻鸠去卫生间换了毛巾要给他擦脸,阮佲自己接过来擦,说:“我好点了。”
  关闻鸠说他是小骗子,阮佲看看男人,觉得又困了,闭上眼睛,数了三秒,就三秒,然后可以再看看男人,但他睡着了,他以为一夜就是心里想的三秒钟。
 
 
第82章 七夕月(一)
  暑假的第一周,连出摊的煎饼伯都比平常出来的晚了,这年夏天绿茵茵的,就像湖边的大柳树那样绿。
  关闻鸠下楼去给阮佲买煎饼,带了一只狗下楼,先是等大牙翘起后腿对着树根标记了地盘,才拽了拽绳子将狗子一路带出了小区。
  他穿着拖鞋,人字拖,上次被大牙一叼就走,还是阮佲教训了一顿,才把拖鞋保全住了。
  现在大牙就老是抱着得不到拖鞋的执念,今早出门差点又被叼走了。
  随后阮佲就指着被大牙尿过的床单,将狗连人一起赶出了门。
  关闻鸠看着一脸无辜的狗,轻轻踹了踹屁股,大牙猥琐地往后坐在了地上,又被关闻鸠碰了一脚,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
  到了煎饼摊,关闻鸠说老规矩,甜酱多刷,不要葱姜蒜,榨菜要多放点。老伯说好,麻利地摊出一张薄饼,金黄的,迅速打上一颗蛋,加料,加榨菜,又快速地卷起来,用铲子在中间轻轻一凹,塑料袋反着套,煎饼就好了。大牙凑上来,隔着塑料袋闻,它什么人的吃的都要嗅一嗅,好闻地就流口水,不好闻的故意招呼它它都不过来。
  关闻鸠不理它,带它拐了个弯,往回走,去拿快递,阮妈妈寄过来的,说是要给关闻鸠补补身体,实际上心里关心儿子,就找了个由头,他至今还记得这两人打通了电话后,就在电话里一个赛一个比谁会沉默,好像沉默是一项天赋技能,赢了的人就能得到天价彩票。
  后来是阮爸爸和关闻鸠从中作调和,才让两个人挤出第一句话来,生硬得不行,关闻鸠心想就像带大牙洗澡一样,摁着脑袋还能泼自己满身的水和沐浴露,往往狗湿漉漉的,人也浑身湿透了。
  后来阮妈妈听阮佲那段日子都在生病,这面上吧还是过不去,但心里就急了,特地去挑了好几只健康的小公鸡,杀了后寄过来,菜单发到了关闻鸠手机上,说寄得多了,要他们两个人好好补补。
  第二箱快递是关妈妈寄过来的,指明了要给阮佲,还不告诉关闻鸠寄了什么,关闻鸠问那有没有我的东西,关妈妈在视频那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都这么大了好意思和你妈要礼物?”
  关妈妈偏心地很,视频挂了,关闻鸠以被亲妈伤害的名义,要从阮佲那边补回来,那边阮佲抱着抱枕,往旁边挪了挪,嫌弃他,当天晚上就进了小房间,门一锁,任由门口有一只大灰狼叫魂似的诱哄,阮佲对着门喊:“别敲了!我都知道你脑袋里想什么,回你房间弄去!”
  等了一会,阮佲从被窝爬出来,门口听不到关闻鸠的声音了,阮佲也没打开门探出脑袋,一只脚裹在被子里,一只夹着床上的枕头,床头柜的灯是感应灯,弄出声音的时候会显出暗暗的,金黄的色,但好像感应特别灵敏,阮佲小声喘息着磨,那灯就忽而闪忽而暗,阮佲有些躲进被窝里,声音就只进自己的耳朵里,不会再让桌上的灯听到。
  关闻鸠回来,借了拖车,路上大牙见了拖车就动了歪脑筋,哪怕脸挤得吓走了路边的蚂蚁,也是楞不走一步,这肉垫都磨出角质层来了,你怎么忍心?
  关闻鸠拎着它爪子,怎么都劝不动,拿出阮佲来吓它,大牙轻蔑地掀起了眼皮,整个趴在了地上,也亏得不是最热的时候,光水泥地的温度都能把狗肚皮上的毛烤卷了,最后看在了煎饼的面上,关闻鸠黑着脸把大牙放到了拖车上,坐在两个箱子上头,威风凛凛的。
  但回家就怂了,关闻鸠冷眼看着狗子兴奋地冲进家门,但撞上了手上都是泡沫的阮佲,他才不管那双是不是纤纤狗足,只知道这是回来又欠揍了,大牙的尿渍洗得光火,正好送上门来,一提就走了,这时候大牙想起帅哥的好了,但帅哥已经抱着丸丸坐到了沙发上。
  几分钟后,关闻鸠拿着煎饼进了卫生间,蹲在阮佲身旁,掀开塑料袋,阮佲也不管这是哪,张嘴咬了一口,同时刷刷几下白眼,让大牙在墙角跟蹲好。
  关闻鸠在他咬了一口后自己也咬了一口,各自吃了一半进了肚子,一起将床单放进洗衣机里脱水,洗衣机嗡嗡嗡响,大牙被捉起来开始洗爪子,好笑地往阮佲脸上凑了一口,讨好地搭在膝盖上,关闻鸠在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阮佲心情就好起来了,一口亲在大牙头上,第二口在关闻鸠下巴肉上。
  “你怎么先亲了狗?”
  阮佲哼了一声,叫人一起晾床单。
  晚上关闻鸠下厨,马马虎虎,阮佲一边说一边都吃了,他的厨艺可是连大牙都退避三舍的存在,不过两人的厨艺就都那样,互相祸害得紧,舌头说受不了了,但架不住最佳调味料是爱,若没有爱这些菜的终极归宿就是垃圾桶。
  客厅没开空调,只开了阳台的纱门,阮佲切了西瓜盘坐在阳台面前,刚刚冰镇过,吃一口凉到竖起汗毛,但背后则出了一层汗,他喜欢吃西瓜的时候不开空调,西瓜就是解暑的,是酷暑烈日下的绿皮英雄,贼好看,如果这时候开了空调那要西瓜做什么?英雄就变成了狗熊了。
  关闻鸠洗好了盘子,坐过来,刚坐下拿了一片西瓜,肩膀上就多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阮佲说好想你啊。
  关闻鸠让他先咬自己手里西瓜的第一口,然后又咬在同一处位置成了第二口。
  “后面三个礼拜我出差不在,你能照顾好自己吧?”
  “那肯定啊。”阮佲丢下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去咬关闻鸠手里的,“你要去好久。”
  “寂寞吗?”
  阮佲摇头:“又不是看不到你人了,干嘛寂寞啊,我还有丸丸大牙他们呢,楼下的阿姨阿叔啦,小梁啦,我的店啦,寂寞什么?”
  “哦——”关闻鸠故意作出失望的样子,阮佲比着手指说我可以想你这么一点。
  关闻鸠摇头:“不够,就这么点。”
  “那就这点都没有了。”
  “那好吧。”关闻鸠笑。
  阮佲也傻笑起来,笑起来比西瓜还要红,关闻鸠逗他问怎么害羞了。
  那是你看错了。阮佲将男人手里的西瓜全吃了,他自己那一半剩下的被男人拿了啃完了。
  “我打算把店里再好好弄一下,我和店长说了,等你回来后店就重新开了。”
  “你要把它弄成什么样?”
  “嗯——还不知道,我要做一个梦,梦到什么我就把它弄成什么。”
  “小心店长回来抽你。”
  阮佲安安静静地啃西瓜。
  剩下没吃完的被装进玻璃碗里放进了冰箱。
  关闻鸠的箱子这次是阮佲收拾的,去的那里是有名的热,光是换洗的衣服就给塞了好多,简易的扇子,小电风扇塞了三个进去,充电线卷起来放进随身包里,后来都塞不下了,阮佲坐在箱子上,关闻鸠拉上拉链。
  早上送关闻鸠走,阮佲没离得很近,不想让他同事看出什么来,该说的在车上就说了,最后在机场安检口抓紧让关闻鸠吃几口西瓜,又塞了厚厚的钱包,嘟囔说别太依赖手机,万一没了还有现金能用,叨叨叨,后来自己觉得烦了,就闭上嘴不说话。
  两个人站了一会,关闻鸠说我要进去了。
  “哦。”阮佲说。
  “我走了?”
  “你走吧。”阮佲盖上玻璃碗的盖子。
  盖子是粉红色的,他们去超市只剩下这个颜色,阮佲觉得思念是粉红色的,就是一碗透明的水,清澈见底,用粉色的封纸封好,因为思念是看不见的,所以就想透明碗里的水,太过强烈的思念则是一碗红色的水。
  阮佲不喜欢,他喜欢徐徐的,他觉得自己会做得很好,不会关闻鸠离开那么长时间就觉得周边都是灰色的了。
  他们约好了回来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去刷夜摊,还有五家左右没吃完,今年夏天要一个一个吃过去。
  想到这阮佲就像插上翅膀一样轻快,他终于明白思念其实并不是苦的,相反他感到蜜一样的甜,傻傻的熊在吃到蜂蜜后哪里会在意蜜蜂留在皮肤里的毒针呢?
  那不会令人死亡,他看着墙上的时钟也不会觉得度日如年,他想着男人在每一时刻每一分钟所做的事,其中有他熟悉的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击中了柔软的心头。
  他赶紧趁着飞机还没走,就给关闻鸠发了短信——关先生,我发现想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你会想我吗?会觉得快乐吗?
  他止不住颤栗的兴奋,便怀着碗蹲在机场大厅内,不止这句话,他将自己的感受毫不余力地都转化成一个个方块字,变成冰冷的显示屏上的字,或许有些语无伦次,但也拼命地发送出去,要让短信变成有温度的情感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又像发烧了一样,他也希望对方同样以发烧的方式回应他。
  他发送出去后,埋在了膝盖里,只过了一分钟,回信就来了,阮佲握着手机,跳起来,像机场最欢乐的一颗小尘埃,他是普通的芸芸众生,接下来要飞奔回家,回他们家,他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第83章 七夕月(二)
  阮佲说要隔两天才能通一次电话,关闻鸠问他为什么,他就说每天打电话会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多沉淀,肯定说不了那么长时间,那如果三天的话又隔了太多,讲不够,只有两天是最好的平衡点,不多不少,既不会多得令人无所适从的焦躁,又不会像湖面结的脆饼一样冰面。
  他总有许多歪道理,关闻鸠总是依着他的,两天,够他们积攒各自的事,又不会各自想念的太多呈现谁也不让谁的局面。
  阮佲想他的,不打电话的时候就会想,但他规定自己只能晚上在床上的时候想,在第一通电话中关闻鸠告诉他那么想我那就不要这么苛刻自己了,阮佲说不好,有着异常的执念。
  关闻鸠就在电话里笑,阮佲脸红着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天晚上阮佲溜到了男人的床上,睡得浑身燥热,白天也燥,所以他才规定自己只能晚上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想,如此克制地想,不敢告诉关闻鸠什么原因,关闻鸠听那头小声的回答,紧紧听着,将他的每一句话抓牢贴在耳朵里,到了时间后,阮佲又规定不能拖拖拉拉——否则我到了明天就不想做任何事啦,就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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