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还有什么好东西能看啊?”安容与不解道,毕竟计划好的事已经都做完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叫你。”也不知道言澈是怎么看出来安容与昨晚休息不够的,此时的语气非常坚持。
也不再多推辞,他现在的确有点犯困。昨晚光盯着言澈就不知道用了多久,而后还去弹了一场泪,眼睛现在还稍稍有些肿。
这一觉是沾到帐篷垫就睡着,被言澈摇醒时已经8点了。睡眼惺忪的少年在连环催促下打了几个哈欠才爬起来。这要是换了别人来叫他起床,指不定得发多大脾气。只是看到言澈微笑着的脸,什么起床气通通都憋回肚子里去了。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被拉到揽胜台的边缘,看着脚下不远处的半空中漂浮着一些轻薄的云雾,磅礴厚重的云海果然已经烟消云散。仔细将视线可及的景色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哥,有什么好东西看啊?”
言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背对着太阳变换着角度和位置,并不时从左肩头伸出头来观测着什么。终于,在安容与即将激动到要飞升时,言澈把着他在一个没有护栏的边缘地带停了下来。
“你看那片雾上。”顺着言澈的右手食指看去,原本没睡醒半睁着眼的少年突然瞪大了眼。
“卧槽,这是什么鬼?”显然是没见过这场景,比起惊喜,简直都有点惊吓了。
瞅见这反应,言澈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两人并排站着。脚下不远处有一大片轻薄的云雾,或者更像是一阵轻烟,将之下的青葱笼罩得朦胧模糊。两人的影子在阳光投射下影印到云烟上,而从各人的角度来看,以头为中心,竟出现了一圈圈彩虹,犹如那夜的月华一般。整个黑乎乎的人影处在这神圣的轮回光圈中,像极了影视作品中佛像身旁的圈圈光环。
“这是布罗肯效应,也叫‘佛光’、‘宝光’。我看到清晨的云海时就感觉今天的天气条件不错,于是便等着云海散去。现在温度升高了一点,云变得稀薄,太阳也升了起来。我刚才自己过来试了试,发现运气还真不错,就叫你来了。”丝毫不给安容与反应的机会,言澈继续说道:“臭小子,睡得那么死,你要是再赖个几分钟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愣着干嘛,拍照啊。”
也顾不上消化那通神秘的形成原理,安容与赶忙掏出手机,他并不是个摄影爱好者,手机里的照片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表情包。从昨晚开始,相册中多了几十张各式各样的风景图。虽然他不懂什么构图、光线,但揽翠山的天生丽质着实令照片增色不少,乍一看像极了那些桌面壁纸。
“哥,怎么就我头上有佛光,你没有呢?”拍了几张照片后,安容与有些不开心道。
“你看我这张照片。”似乎预料到了一般,言澈径直将手机递了过去。
“奇了怪了,你头上的佛光我怎么看不到?”又仔细看了看照片,安容与反应过来,“这张照片里面我的头上也没有佛光!”
“不管多少人并排站在一起,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佛光。”言澈解释道,话音刚落,他继续用目光搜寻着什么。
很快,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指着佛光外层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说:“咱们运气真不错,雾虹也见着了。”
说着便自顾自回到安容与身后,以环绕的姿势握住他拿着手机的手,转到一个能完整拍到雾虹的角度,接着解释道:“雾虹与佛光的形成条件相似,所以能一并观测到。如果今天没起这云雾,那肯定是看不到的。虽然只有两层轮回,但是也足够壮观了。”
“哥,你之前说等等,就是在等这个吗?”刚从被言澈环抱的僵硬中缓和下来,安容与生硬地移动着手机,脑子更是乱麻一样,根本没听进去那些原理。
言澈笑了笑,点头示意:“我也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要知道我在家的时候,每天清晨都会去山上散步,可就是从来都没见过。”思绪已经飘回了家乡的青山白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也就是说,一带上我就出现了这么多神奇的景象?”少年心性表露无遗,非要给自己扯上点吉祥物的形象。
“也可以这么说,谁让你一来我就跟着沾光呢?”言澈的语气宠溺的十分认真,好像并没有在开玩笑一样。
“哥,那你以后去哪儿都带上我吧,到时候就能把天象看遍了。”
面对傻小子自然又天真的表情,言澈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人生路这么长,谁又能保证可以一辈子一起走?
果不其然,一阵清风拂过,轻薄的云烟随风而逝,佛光、雾虹也消失不见。所幸两人都拍了照片,总归是比念想要更清晰鲜明的。
等到风景都看透,在言澈的安排下,两人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行李。在拆帐篷前,安容与忍不住仔仔细细内内外外地看了个遍,拼命想记住躺在言澈身边的感觉,还有些悔恨为什么没有多清醒一会儿,就能多看几眼言澈的睡颜。
开始下山时是9点左右,两人合力把剩下的食物吃干抹净,留下一人一瓶水,轻装上路。有了昨日的经验,安容与这次喷洒的驱虫剂多得简直有些呛人,手上依旧不忘拿着个小树枝虚张声势。
由于山路崎岖,树叶层叠,稍隔远一些就可能看不见对面的人,偶尔碰见上山的游客发出的走路声,都能让安容与虚惊一场。
大概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言澈只好继续给他讲故事,这人一分心,就不容易捕捉到别处细微的声音。从安容与的反应来看,这招果然奏效,他连拿着树枝的手都忘了抬起来了。
想到昨天听的那两个过于重口的故事,安容与提前说好,这次要听个清淡一点的、与虫无关的故事。言澈思考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在他小时候,家里的大人们总说彩虹上住着长生不老的仙人,会施法术。这些神仙平日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偶尔会来凡间看看有没有适合修炼的孩子,要是碰上合适的,就带回彩虹上去学仙门法术。那时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见过彩虹了,总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彩虹出现时要去寻仙。
大概是在六七岁时,这个心愿依然在小言澈心里好好地住着。某个夏天的午后,刚下过一阵太阳雨,他搬着小板凳在门前等啊等,终于盼来了彩虹。转头和爸妈说了声“我去找彩虹了”,便拔腿就跑。
那天的彩虹很大,横跨了两座山,他就这么追着,通往彩虹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因为住在半山腰,所以走的都是山路,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彩虹不见了之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了。
更惨的是,身上传来一阵阵又痒又痛的感觉,低头一看,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野草割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原本在靠近山路的地方,都会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住宅,可是那个地方除了树就是草,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刚下过大雨,山路泥泞,小言澈的身上除了伤口,还弄上了不少泥巴,整个人狼狈不堪。但是出于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尊严,他还是忍着没哭,继续摸索着在山里找路。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在杂草从中发现了一个小山洞,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水的声音。言澈说他当时大概是中邪了,竟然大着胆子进去了。
据他模糊的印象,走进去没多远,借着微弱的光,看见里面有很多形状各异的石笋。那时候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一根根大长柱子承上启下的在地上和洞顶生长着,中间没有完全连起来。要是放到现在,指不定就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了。
再往里就黑黢黢的,他本来还想着摸索一下,结果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噼里啪啦响了一路,然后——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石头上,哗啦啦飞出来一大片蝙蝠,给年幼的他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他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子汉形象,凭着记忆边哭边往回跑。天已经黑了,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哭也哭累了,找了块大石头就坐在上面望着天干抽抽,认为自己天资不好,所以老神仙们没有找到他。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透,他坐在大石头上看着漫天的繁星,竟然看得入迷。直到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爸妈领着人过来找他了。
筒子楼的成年人几乎都来了,打着手电满山找了他一晚上,得亏的他看星星没再乱跑,不然可能还要更久。
回家的路都花了1个多小时,本来以为会被暴打一顿,结果父亲看到他之后也只是默默把他背在背上,然后在各位长辈的谆谆教导中回到了家。
言澈没有多说关于父母当时的反应,只是说自己到家一照镜子,身上衣服又脏又破,满身的红色小伤口,活像个小要饭的。之后爸妈就经常给他买一些世界自然丛书,他也终于知道彩虹桥上并没有什么神仙,而星星也是有生命的。
“后来那个溶洞呢?没人去开发吗?”安容与经常跟随爸妈去各地旅游,溶洞也去过好几个,如果开发得当的话,对于当地政府和人民来说都会是一条致富之道。
“那老山沟沟的,谁在意呢,而且我也没好意思说。”没等安容与问为什么不好意思,言澈又说道,“难道你让我跟他们说自己被蝙蝠吓哭了?”
两人相视而笑。虽然对于言澈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人生体验——毕竟人还是找回来了,而且还收获了新的爱好,但是安容与听得却是担惊受怕。那些细小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但是一想到年幼的言澈曾经受过这种苦难,他就恨不得自己能穿越过去,像个盖世英雄一样拯救那个无助的孩子。
“哥,我发现你小时候怎么跟个野人似的,到处乱跑就算了,求知欲还这么旺盛。还好你没对一些危险的事情感兴趣,不然……”安容与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算是危险的事。
“不然怎么样?要不是喜欢看这奇奇怪怪的天象,现在哪能带你来自制佛光呢?”言澈作势就想去弹这个说他是野人的少年的头。
“等等,自制?”原以为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现象,怎么成了人工制造的呢?
“不然我在那儿移了你半天,当我揩油呢?”
已经顾不上弄懂原理了,这还是第一次从言澈嘴里听到这种……骚话。安容与只恨自己没多长几个脑子,此时竟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请求言澈继续讲故事,可言澈这下死活都不肯再讲,非说让他听去了自己好几个糗事,公平起见,该他讲了。
思来想去,安容与觉得自己16年的时光真是太平淡了,除了以前把几个倒霉孩子打得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外,好像再没有什么人值得一提的回忆了。
“打住打住,你这几个故事也太暴力了吧,把人家门牙都打掉了。”斯文正派成年人言澈表示这太不正能量了,年纪轻轻的怎么成天打架呢。
“可是真的很搞笑啊,他那段时间说话都漏风,哈哈哈。”捂着肚子笑了几声,又补充道:“后来大家就叫他缺哥,真是人才。再说了,还不是他自己非要动手,要和我争什么天下第一。”
“以后不许打架了,你又不是天下无敌,受伤了怎么办?”言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命令的语气不允许对方拒绝。
“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安容与心想,虽然言澈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上说的,但也是在关心自己。说起来他竟然非常享受言澈对他这样命令式的说话,只是要能命令一些其它的事情,就更好了。
下山的路果然轻松多了,不过连续2个小时走这样的蜿蜒山路,让膝盖有点痛。安容与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虽然才11点半不到,但人家早已在停车场恭候多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三人照例的寒暄过后,安容与绘声绘色地说起这一天一夜增涨的见识,只可惜安父在开车,看不了照片。
开出市郊后,找了个最近的商场,三人进去吃饭。点完菜后,安容与打开聊天软件,这才想到自己两天没直播了。
果然,粉丝群里炸了锅,纷纷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几个加了他好友的群管理更是每隔几小时就发来一条信息。本来他的直播时间很稳定,一段时间后便也不再提前通知,这次虽然是早就定好的计划,但他竟然兴奋激动到完全忘了还有直播这事儿,这时才像闯了大祸一般,思考着该怎么和粉丝们说。
也不好再拖了,他敲出几行字,迅速发送了出去。
【对不起大家,这两天去登山了,忘了说,晚点到家直播。】
虽然是星期四,但也正值午饭时间,大量消息涌了进来。
【卧槽,容儿 ,你可算是露面了!!!】
【失踪人口回归,群主可以不用报警了!】
【嘤嘤嘤容儿你终于说话了,人家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登什么山?有照片吗?】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他简单回答了几个出镜率最高的问题:“谢谢关心。挺好玩的。现在在外面吃饭。好,照片一会儿发微博。”
听到他在外面吃饭,群里纷纷吵闹着让他开美食直播,说是只见过他在家扒饭,更重要的是必须弥补昨天没直播的精神损失。
经过一个月的直播,安容与爸妈大概也知道了这么回事儿,两人自诩“心态永远20岁”,只要不是违法的事儿,他二老都无条件支持。前几天查看直播间收益时,还被他亲妈撞个正着,吵吵着让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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