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啊,之前听容与说你签工作了,条件怎么样呀?”见两人聊得兴起,安母也打算趁机了解一下言澈日后的工作情况。
“工资算是同行业中比较高的,不过是单休制,到时候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言澈简单回答道,IT行业的一些术语,说多了也怕对方听不明白。
“待遇好就行。当时听说你找工作,我还想给你介绍做家教呢。我有几个朋友,听说容与这几年成绩进步这么大后,都想让你给他们孩子补课呢。”安母说道。
“承蒙叔叔阿姨错爱。其实是容与聪明,以前没好好学而已,我只是监督他写写作业罢了。”言澈微笑着答道,手自然地搭上了身边人的肩膀。
“哥,明明就是你教得好,那些老师上课我就听不进去。”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安容与咽了咽口水,心想着还好亲妈没给言澈介绍别的家教,不然碰上哪个倒霉孩子,自己完美纯良的心肝宝贝又得被惦记着。
四人一车,有说有笑地闲聊了三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眼前还是那片熟悉的小菜园,栅栏上的藤叶似乎又浓密了一些,大果树依旧光秃秃的。
停下车后,几人提着行李和年货走进庭院,那两扇精雕细琢的大门擦得锃亮,没有留下一点磨损的痕迹。刚到门口,姥爷就从门缝中探出了头,随即给出一个笑容,说道:“来了。”
安容与带着言澈,第一个走了进去。他手上提着用直播赚的钱买来的一个玉质的镇纸,包装都透露出精美绝伦。
“姥爷,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家教。哥,这是我姥爷。”安容与没急着递上礼物,先给两人做介绍。
“姥爷好,我叫言澈,现在在给容与做家教。”言澈恭恭敬敬地颔首敬礼,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温润气质,就很讨长辈喜欢。
“你就是小澈啊,来来来,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姥爷表情十分开心,拉着两个小辈就往里走。
“姥爷,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安容与递上那个漂亮的绸缎盒子。
姥爷打开一看,自然知道这东西不是便宜货,一对由上好的白玉做的梅花鸣鸟诗文镇纸,通体没有一丝杂质。
“你这孩子,说了别给姥爷买这么贵的东西,你留着买点糖吃,买点衣服穿。”姥爷还是笑得很开心,刮了一下安容与的鼻子,“你小子还真懂姥爷这点爱好。”
眼前这已经算不上少年体格的小子,乖巧的就像个学龄前儿童一样,享受着姥爷的夸奖和慈爱。
“姥爷,我也给您带了一点小礼物。”言澈递上一本书,虽然能明显看到磨损的痕迹,但也能感觉到原主人对此物的爱惜。
“这……这……”姥爷接下书,随便翻了几页,表情竟然全是震惊,“这太贵重了……不,这有钱也买不到。”
“我听容与说您爱好书法,这拓本是我太爷爷早年间参加修复工作时,在初拓后留的复本,也算不上什么珍品。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不如送给真正懂它的人。”言澈答道,仿佛真的只将其当作身外物一般。
安父安母显然也没想到言澈会带这样一份别致又珍贵的礼物,起初接他时看见只有一个行李箱,还松了口气——毕竟邀请他过来玩,也不图他送礼。
“姥爷,您就收下吧,不要枉费了哥的一片心。”安容与看不下去大人们想要又必须客套的演技,开口劝说道。
几人来回通了通气,姥爷这才答应了下来。他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翻阅着这本拓本,仿佛在抚摸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眼里的兴奋与激动满满溢了出来:“这是颜真卿的晚年作品,按照初拓的时间来算,再过几年这本书就有一百岁了。”
除了言澈外,另外几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姥爷要说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言澈垂眸笑了笑,说道:“家父要是知道这拓本给您了,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可逝者是否能泉下有知,便不是生者能知道的事了。
因为言澈要来过年,所以姥爷也知道了他家的情况,毕竟餐桌上难免会提到这个话题。大家识趣地笑笑,接着便开始收拾行李。
姥爷突然起身,先走到安父跟前,说道:“今天你做饭,菜在冰箱里。”
显然是没想到老丈人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倒霉女婿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答道:“好……好的,爸。”
姥爷又转过身,拉着两个小辈往书房走,边走边说:“来,姥爷带你们去书房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尺度有点大……还真是被锁了!
改!
感恩
鞠躬
第38章 锁子甲
第三十八战 锁子甲
房里依旧是那股好闻的檀香,再加上书架与墙壁上挂的字画,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姥爷将镇纸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的一沓宣纸上。又将拓本轻轻收进带玻璃的书柜里,表示自己隔日会打造一个用来放这本书的木盒。
之后姥爷便给言澈介绍着自己的藏书,而言澈显然也是个懂行的,两人简直要成了忘年之交。聊的兴起,还兴致昂昂地要写大字。
安容与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开始磨墨——毕竟从去年开始就又多了一个给言澈磨墨的梦想。
没过多久,当言澈提着那杆精致的毛笔说了句“献丑了”之后,安容与在震惊之余还机智地掏出了手机,将对方写字的每一幕都录了下来。
“不错,不错!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这柳体几乎以假乱真。”姥爷看着墨迹未干的字,连声惊叹。
“您谬赞了。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晚生惭愧。”言澈颔首笑道,表情谦逊。
从进房之后便一直被撂在一旁的安容与看着这文绉绉的两人一脸懵逼,一种走错片场的感觉油然而生。
兴许是玩得还不够味儿,姥爷又表示自己想作画一幅,希望言澈一会儿能题几个字。
于是两人说干就干。先是静静观赏姥爷画了几小时的腊梅傲雪,之后言澈在宣纸上练习了几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直到他默默点了点头后,才正式在姥爷特意留白的地方写下了这两句。
姥爷照例盖上了印,言澈竟然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印章,看的安容与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言澈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仿佛早已料到会和姥爷挥毫一般。
大作终于完成,安容与脑子一转,走到姥爷身边,说道:“姥爷,这幅画送我好不好?我要裱起来挂到房里。”
姥爷豪迈地笑了起来,随即表示自己当然没问题,还顺口问了问言澈的意见,毕竟上面也有他的墨宝。
言澈的答案自然也是同意,于是姥爷先将画卷了起来,正准备装进一个圆筒时,又转头说道:“这样吧,等年后我裱好了给你送过去。我会挑一个适合这幅画的框。”
这样自然是最好,先不说自己不懂如何裱画,就是这从业人员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让经验丰富的姥爷代劳就能免去所有的问题,只是会辛苦他老人家。
换做是以前的安容与,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呆呆坐在一个地方,看着眼前的人画画写字,但观察对象是言澈的时候,他只觉得时间太短,根本看不够。
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快消磨殆尽,安母上来叫大家吃晚饭,又顺道欣赏了一下一老一小的联手大作。和安容与一样,都不是懂画之人,能给出的评价也就是“画得太好了”而已。
作为一名专业厨师,做几道家常菜对安父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他就地取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考虑到只有五个人,所以每一道菜的分量都比较少,这样就能多尝到几种味道。
“哼,也就做菜还凑合。”姥爷尝了几口菜,依旧没好气地小声说道。
“谢谢爸,您喜欢就多吃点。”安父笑道。
“小澈啊,你自己夹,千万别客气啊。”姥爷瞬间换了口气,看向言澈的眼里全是对孙儿辈的疼爱。
“好的,安叔的菜这么好吃,我哪儿能不多吃几口。”言澈答道。
开席没多久,安容与突然感觉腹痛难忍,只好放下筷子,先去厕所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十来分钟后,回到餐桌上的他,赫然发现桌上多了几瓶酒。
正是他走之后姥爷拿来的,有白酒、红酒,还有自家酿的杨梅酒。此时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大男人喝了多少,言澈的表现倒是一切如常,只是脸上的绯红色藏不住了。
安容与心里一慌,见言澈还要喝,他一把走过去夺下了他的酒杯,说道:“哥,你不能再喝了。”
没等言澈回话,姥爷先说道:“我们用这么小的杯子喝了几杯而已,没事的。男人嘛,以后工作也免不了喝酒的,就当是预习了。”
看了眼姥爷手中的杯子,是那种用来小酌白酒的袖珍杯。但桌上的这瓶陈年老窖,度数接近60,以言澈的酒量,别说好几杯了,估计抿一口都够呛。也不知道自己上厕所去的十几分钟,他是怎么喝下去这辣嗓子的酒的。
接下来言澈便亲自给他答疑解惑了。只见他恭敬地双手举起小酒杯,与姥爷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接着一仰头就将那点酒灌了进去,紧接着便缩着脖子眯了眯眼睛,看着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偷喝白酒的少年一样,加上脸颊的绯红,真是软嫩极了。
干完这杯,言澈冲着安容与说道:“我跟姥爷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听着他说话还算利索,安容与便知道他酒劲还没上来。但眼下也不能拖太久,若是让他在家人面前发了酒疯,以他的性子,等明日起床之后,保不准就再也不和自己联系了。
安容与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气呼呼地说话,“姥爷,您别让哥喝酒了,他身体不好,喝了酒会胃疼的。”
除了言澈以外,其他三人脸色一变,姥爷皱着眉头说道:“小澈,你胃不好应该早点说,姥爷不是不讲理的人。”说着又去撤掉言澈的酒杯,“这酒也尝过了,咱们写字读诗的也不非得这美酒助兴,赏赏花观观月也挺好的。”
言澈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对,烟酒穿肠过,愁苦欢愉不减不多。”
安容与没想到自己胡乱说的话这么管用,姥爷将那三瓶好酒全都收了起来,一家人继续开开心心地吃饭。也不知道言澈是不是真的没醉,和姥爷聊得投机,将中国上下五千年的书法艺术捋了个清楚。
两人对话的语言文字也越发复古,换身衣服的话,简直就像是在演古装剧。其他三人听得倒也认真,权当是在接受文艺工作者的科普洗礼了。
言澈自然也清楚安容与一家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不然也不可能硬要拉他一起来过年。所以在和姥爷聊天的过程中,也毫无隐瞒地透露了一些自己的事情。
据说言澈祖上世代习文,清朝时还出过一个知府。他的太爷爷也是从小练字画画,对颜体颇有研究,所以年轻时参与过不少颜真卿作品的修复工作。
可惜爷爷没有受到太爷爷的熏陶,以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介乡野村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反以此为荣。言父是家中第二个儿子,因为是早产,所以生下来时便身体孱弱,导致爷爷一度将他想送给村里想要儿子又一直生不出来的人。
不过在言父百日宴上,家里人放了一堆东西让他抓,他偏偏从中抓了一只太爷爷的毛笔,于是太爷爷说什么也不肯将言父送人,拍着桌子说他自己来带。
之后在太爷爷的熏陶下,言父也成为了一个书法爱好者,同时研习国画。细心照顾了几年后,身体也好了起来。再加上天资聪颖,在读书时代成绩也一直是班上拔尖,后来还考上了上安师大的语文专业。
言澈也就顺理成章地在父亲的熏陶下从小练字,不过他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柳体而不是家里传承的颜体。
众人唏嘘不已,现如今愿意学习中华传统文化的青少年越来越少,就连节日也爱过那西洋传来的。像这种费时费力又不能带来实际收益的爱好,也不会是家长给孩子的首选特长。
安容与就这么守在言澈旁边,又熬过了半小时,所幸对方依然一副清醒的样子。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他赶紧接过话头,表示要带言澈出去溜达溜达。
三位长辈叮嘱几句过后,安容与便匆匆给言澈披上大衣,拉着他出门了。
这附近已经是市郊,除了田就是树,远处偶尔有疾驰而过的轿车,带来一阵阵的呼啸声,夹杂着间或出现的鸣声,让从城市里过来的人感到恍若隔世。
周围并不是没有别的居民,只是都相隔甚远,平时也没有机会交流。放眼望去,视野内皆被树木隔绝,从进出车道旁的一条狭窄的土路拐了进去,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后,豁然开朗,前方是绵延的草地。
没有广场舞的傍晚,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寂静安宁。花鸟虫兽俱静,除了冬日里的寒风倏倏刮过,吹起草动树摇。穿行在乡间步道的男人们,都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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