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华看得头疼,询问系统:“可以听到她们的声音吗?”
“非常抱歉……”系统小声道:“系统做不到这一点。”
白胥华只能叹了口气。
所幸这个问题,他早已经问过许多遍,此刻也只略带玩笑地道:“人家的系统都是会升级的,你怎么……”
他想到系统一开始的模样,不由道:“你倒也是多了许多能力,罢了。”
系统一开始遇到他时,功能非常稀少,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白胥华继续查看那宫人的情况,她一路匆匆,慢慢近了宴饮的宫殿,方才寻见了一名模样乖巧,看起来已经在原地等了许久的少龄宫人。
那宫人只是少女模样,她手中捧着白瓷托盘,盘中放着青玉小壶。
她二人交谈几句,那模样普通的宫人便取出纸包,将其小心打开,将里面淡红色的粉末,都倒入了那青玉小壶之中。
那少龄宫人见状,又说了几句话,另一人便拿起青玉小壶,使劲儿晃了一晃,似是要保证里面的药粉全部溶解。
她还不忘打开小盖,又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方才又将青玉小壶放了回去,看着少龄宫人匆匆离去。
——那离去的方向,正是朝着白胥华所在的大殿。
“她来了,提醒我。”白胥华让系统撤销建模,重新睁开了眼,这次宫人并没有上前,他却拿起了筷子,取了一点素食用了。
持续性产生的头痛眩晕感,似乎随着进食产生的舒适被缓解了一些。
白胥华点到即止,等到那股不适感觉轻了一些之后,他便放下了筷子,将其原样摆好。
楚帝神色微动,面上带了一些笑意,道:“先生觉得这膳食如何?”
为白胥华布食的宫人小心斟酌,为他上的膳食几乎都是极清淡的口味,白胥华微微颔首,道:“尚可。”
楚帝便露出喜色来,他道:“那先生可要再用一些茶水,我这便叫人去准备。”
白胥华却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
他眉目低垂,掩住了那双点墨双眸,唇边带起的一丝笑意,就好似万年不变的高山冰雪忽然化为涓涓细流,像是那道观之中,本该永远不会做出反应的道君,忽地睁开双眼,露出叫人生出妄念的悲悯。
叫楚帝这般人物,都不由微微一晃神。
白胥华道:“不必劳烦了。”
此刻,那之前白胥华在建模中看见的宫人,已经端着那白瓷托盘从偏殿进来,在这歌舞升平,不时有宫人添上新菜的空当,她可谓是极不显眼了。
白胥华却缓缓起身。
他眼中依旧是涣散空茫,是一副目不能视的模样。
可他却转过了脸去,正对上了那少龄宫人所在的一片区域。
平静道:“最佳的饮品,便是那位姑娘手中之物。若是姑娘不嫌,可否容我一品?”
诸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看向了那一片区域,宫人们都已经屈膝行礼。
此刻正是换上新菜,诸人尚且拘束,没有几人敢叫汤酒茶水的时候,那白瓷托盘中,放着青玉小壶的少龄宫人便显得格外显眼。
她甚至有了一点手抖,在诸人目光下,似怯似懦地低下了脸。
楚帝沉默一息,便对身边内侍吩咐几句。
那内侍便一路碎步,到了那少龄宫人面前,就要小心地端过那白瓷托盘。
少龄宫人似是惧怕他一般,在将白瓷托盘递出之时,竟然是手中一抖,那青玉小壶,就往旁边一倾。
但内侍却手疾眼快,扶住了青玉小壶,将白瓷托盘小心接过。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开口训斥什么,只暗暗瞪了那少龄宫人一眼。
少龄宫人似乎也被这茬意外吓到了,她深深垂着头,脸色极为苍白,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宫人模样。
内侍将白瓷托盘端了上去,小心地将东西放到了楚帝面前,楚帝又端起那白瓷托盘,将之捧到了白胥华面前。
白胥华道:“劳烦你了。”
他将东西接了过来,便重新坐下。楚帝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青玉小壶中的饮品,便见那带着一点浅红色的酒液被倾倒而出。
一股极淡的异香,从杯中传出,琼杯玉液,极其勾人。
叫人一嗅,便生出干渴之感。
白胥华并未拒绝,他对楚帝道谢之后,便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随后,他便再次起身,暂时离席。
楚帝未曾阻拦,甚至亲自派人陪他去了偏殿。
这里的境况,自然也都被诸人记在心中。
白胥华看似自若,他被宫人陪着进了偏殿,便将宫人遣出,轻轻按住了额头。
那酒有问题。
——或者说,是那药粉有问题。
他身上火烧火燎,炽热之感,从腹下升起,燃到全身,叫他脚步都变得绵软起来。
一股干渴之感,也自喉间生出。
白胥华指尖烫的厉害,他往桌上提了茶水,浇灭了殿里的碳火。
又开了窗户,让寒气进入屋中。
总算是消了一些不适之感。
系统低声询问他,是否要调节身体数据,灭掉体内的药性。
却又被白胥华拒绝了。
他甚至叫系统调低了身体的抗药性,叫那灼热之感,愈发兴盛起来。
“他们有没有人过来。”白胥华做到了床榻上,他摆好姿势,做出修炼之态,一边在心里询问系统。
系统道:“景修然好像要过来,楚子徽本来也要来,被楚帝叫住了。”
“他过来……”白胥华微微蹙眉,道:“也好。”
景修然这般的正人君子,抓住他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叫他生出愧疚之心。
这样的人,只是愧疚,就足以将他压垮。
只是责任,便足以束缚他一生。
而叫他生出愧疚之心的最好方法……如今的情况,就正好合适。
白胥华行到窗边,扶着窗直面冷风。
然而饶是如此,他面庞与手指依旧惊人的烫。窗边积下的一层细雪,都在他手掌间尽数消融。
系统算得也算准,不过片刻时间,白胥华便听到外边传来细细的言语声。
他微微敛目,快步去开了门,便见到景修然正蹙眉立在那里,他身后的侍卫正与带他来偏殿的宫人说话。
这般情况,只要是个有些脑子的,自然就该知道不能随意叫人进来,景修然就该是僵在这儿了。
他本在看着侍卫与宫人交涉,却听到一声极明显的声响,便抬头看了过去,正见到个扶门而立的白胥华。
白胥华微微垂目,道:“生了何事?”
他语气略轻,简直像是一片轻羽,落在人的心尖儿上,挠得心中酥痒。
叫人不由想要听到更多。
因为体内烧灼,白胥华面容上也带出来了一点模样,此刻他唇瓣艳红,眼尾也带了两抹浅色,就好似上了红袖的妆,看着实在是叫人忍不住生出欺.辱.蹂.躏,狠狠践.踏的念想。
叫景修然都不由微微一怔。
宫人的反应却更快一些,她连忙转身,脸庞依旧低垂着,目光紧紧看着脚下的地面,细声道:“惊扰大人,实在是婢子的不是。只是燕国来使想要见您一面,您可要见一见?”
白胥华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用衣袖掩住了口鼻,眉目间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倦容。
对宫人道:“有劳姑娘,叫他们进来罢。”
顿了顿,又道:“楚帝若问到此事,你便说是我的意思。”
这话可谓极贴心了。
宫人面上毫无异状,耳根脸庞却都已经浮现绯红颜色,她低声应下,便让开了地方,叫景修然可以过去。
景修然对她微微一拱手,便又对白胥华行了一礼,道:“今日见公子形容气度,在下心中十分倾慕。此时扰了公子清净,还请公子见谅。”
这副作态实在是眼熟的很了。
白胥华藏在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又默默松开,对景修然道:“无事,你进来罢。”
他转身让开了房门,自己往里面去了。
第30章 我该是中了火毒
白胥华走得略慢,景修然微微一顿,方才跟了上去。他带着的侍卫便守在门外,与那宫人一同等待。
景修然一进殿内,便知晓事情不对。
殿内并不暖和,甚至不比风雪之中好上多少。冷风从大开的窗中涌入,带去殿内所有的暖意。
他微微皱起了眉,略有些迟疑地看向了白胥华的面容,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挪开。
白胥华已经坐回了床榻上,他已经做出了打坐的姿势,正要合上眼,便听到景修然犹豫道:“……敢问公子,之前缘何知道那酒水中有问题?”
白胥华动作一顿,本要放到两膝上的双手垂了下来,自然地按到了腿上,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了一点腰身的曲线。
他道:“你来,便是为了问这般问题?”
白胥华神色平静,火烧似的面色却暴露了他体内的不适。如今分明是这般寒凉的温度,他额间却生了一层薄薄细汗,叫人一见,便心知他出了什么问题。
景修然一顿,他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想问些其他事情。”
他微微垂眸,道:“公子可知晓春满楼?”
他这句话问得简直像是一句废话。
外人看来,白胥华都已经与春满楼花魁红袖结成挚.友,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春满楼?
若是常人来,少不得不会理解其中的意思,但白胥华却是瞬间明了。
景修然并非在问他知不知道春满楼。
而是在问——他知不知道春满楼,到底是怎样的春满楼。
白胥华顿了顿,他抬起脸来,空洞双眼直视景修然,道:“春满楼背后,是燕国人?”
景修然被他如此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惊得一顿,下意识惊而起身,查看四周。
白胥华道:“这里并无他人。”
他双目空茫,如墨一般漆黑,此刻这般说这话,目光却丝毫未曾因为景修然骤然起身而有所转移。
实际上,这里本该是有一支御金刀存在的。
可白胥华在宴席上的举动,却叫这支御金刀被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他在宴席之上,尚且可以“未卜先知”,知晓有宫人送来带了料的酒水。
并且亲自出手,拦下那宫人上酒,且在明知那酒水中有东西的情况下,毫无畏惧地饮下了那一杯楚帝亲自为他倒上的酒,便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在楚帝看来,在宫中能做手脚,在此刻的宴席上敢做手脚的人,翻遍整个楚宫都不会有几人。
而此刻最有嫌疑,也最有胆量的人,自然就只有一个阮酥玉了。
白胥华拦住了那壶不合时宜的酒,又毫无畏惧,亲自饮下。
他既然能拦住那壶酒,那会不会知晓送来那壶酒的,到底是谁人?
他若知晓壶中有什么,依旧敢饮也就罢了,毕竟知晓那是什么东西,便自然有相对的解药。
可若是他什么都不知晓,却依旧毫无畏惧,那便只能说明他对这一杯酒,对这一杯酒中的东西毫无畏惧之心。
能有这样的淡然,起码那杯中之物,是半点都伤不得他的。
白胥华若是有这般本领,那他便是安排人手,也就再无意义了。
可能还会因为这些原因,叫这位疑似有国师之才的人,对楚国生出嫌隙之心。
楚帝处于这般想法,自然也就撤了一些原本的打算。
而白胥华只喝了一杯毒酒,就换来了如今大大好转的情况。
照他所料,此举一出,楚帝必定会忌惮一些,对阮酥玉的一些行动,阻力也会大上许多。
事实上,情况也如白胥华所料一般。
白胥华饮酒之后,便离席告退,他自然便以为是自己的试探激起了白胥华的怒气,因此非但收敛了许多举动,甚至亲自派人去看了阮酥玉,暂时控住了她,叫她莫要再出手段。
但是此刻,这些事情都并不重要。
白胥华说完那一句话后,景修然面上便露出了惊愕之色,他脸色变了变,便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甚至带了一丝敬佩神色,道:“果真不愧是公子。”
他一语双关,既夸了白胥华猜测出真相,又赞叹他的鬼神手段。
景修然重新坐了下来,他道:“的确不错,春满楼背后,是我燕人。”
他顿了顿,道:“准确来说,该是我燕人国师之子。”
白胥华眉头一动,他神色平静,连目光都没有一丝波动,心中却叹道:原来竟然是这般。
景修然继续道:“国师本不该破.戒,国师之子,实际是国师在外时,捡到的乞儿。”
那时候,那当时的乞儿在冬夜里只穿一身单衣,许多地方还透出血迹。
他与野狗争食,被世人唾弃,面黄肌瘦,满身伤痕,脸上却依旧挂着笑。
一滴泪都不曾落过。
就好似世间所有叫人难过的情绪,他分毫都不曾有。
一次国师路过他时,偶发善心,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个包子,递给了他。
只是这一个包子,就已经足够一个乞儿将自己,将自己未来的整个人生都交付了。
景修然将这一段只做了简略讲述,他道:“春满楼并非只是一处烟花之地。”
床.地之上,耳.鬓.厮.磨之间,人的口风是最松的。
便是再嘴严的人,也会透露出那么一两句事情。
春满楼只接待有钱有权,有才有势的客人,也只是为了从其中寻到一些消息而已。
这些消息汇集在一起,便成了一处巨大的信息流。
凭借这些消息,便是楚国之中,最为机密重要的一些事情,燕国也能知晓一些。
对燕国,可谓是如人对耳朵一般重要了。
而对燕国这般重要的势力,却并非是掌握在燕国帝王手中。而是为燕国国师所掌管。
而燕国国师,又将这支势.力交给了自己的养子。但是春满楼背后所站的人,到底还是国师,而不是国师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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