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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君不下凡/筑梦乐园(玄幻灵异)——明石光

时间:2018-11-12 10:03:08  作者:明石光
 
十九笑道,“我常听人道,人间的小孩,自识字起,都要诵读几句话,‘日月盈仄,辰宿列张’,说的就是这天地有序,日月有灵的道理。那人界的星宿是生的,是活的,是在无穷变化中的,而这里,千百年也只是一个样。”
 
“千百年都一个样?五七不解的问。
 
十九抱着手臂敲了敲下巴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五七,你还不明白吗?除非是假的。”
 
“这里三万六千五百零一颗,我每天都数一遍,一颗不多,一颗不少,又怎么会是假的?”
 
“正因为一颗不多一颗不少,所以……”
 
“所以什么?”
 
十九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唔,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挂号归档了……”
 
五七看了十九一眼,心想十九嘴里成日里没个正经,总归说不出什么真凿的道理,不过又是戏弄自己罢了,便甩了甩袖子,兀自先离去了。
 
 
 
 
 
 
 
 
 
 
第6章 第六章 归宁
归宁路上寂静无声。
 
仍旧是黑白两列长队,像两条泾渭分明的长河,平静而缓慢地流动着,一纵向死,一纵向生。
 
五七如其他黑无常一般,将白色葫芦捧在胸前,默默往前走着。这是一条每日都要走一遍的路,被无数往返的无常的衣摆涤荡的光可照人的地面上,隐隐映出两列同样黑白分明的模糊影子,亦虚亦实,似幻似真。
 
路的尽头便是碧穹天的档库重地。
 
前行的队列逐渐慢了下来,五七便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碧穹天下,无论在哪个角落,不管是在五七的卧房,还是档库前的广场,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同一轮红色的月亮。
 
红月下便是两幢高耸入云的牌楼。
 
左手边的上书三个篆体大字“蓝柯司”,右边便是“黄粱司”。
 
人死如灯熄,肉体寂灭,记忆和灵魂总该有一个去处。
 
人本能恐惧死亡,以为死亡即是人生的终点,殊不知,肉身凡胎化尘化土,滋养万物,复得新生,而灵识也要重归六道,或为草木、或为山石、或为鸟禽、或为蝼蚁、或为人为畜,抑或风雨水露,此蕴复趣他蕴,是为轮回。
 
无休无止、不终不息。
 
而轮回间的休憩调度,皆由碧穹天蓝、黄二司司掌。
 
蓝柯司总领黑无常三百五十余,执印长官邺风;黄粱司总领白无常三百七十余,执印长官沥云。
 
黑无常引识,白无常渡魂,人在弥留之际,由黑白无常共同将灵识剥离,名为“洗灵”。灵魂转入轮回重生,而记忆便是无用的拖累,需要将其洗去尘封,灵魂方可解脱。
 
千百年来蓝黄二司各谋其职,各尽其责,是故生死有法、乾坤有序。
 
正如逝者的灵识在此各奔前程,原本同路向前的黑白河水也好似被礁石分作两流一般分道扬镳。
 
蓝柯司的守门人手中执一宝鉴,入门的黑无常需将手中的白色葫芦托至头顶,由宝鉴验过方可入司。
 
蓝柯司内陈列着数不清的巨大的柜子,那些柜子高耸入云,仰起头来也望不到顶;柜子之多一直延绵直看不清的远处,像勇武的天兵一般排列着,而究五七这半世,也没有走到柜子的尽头。
 
柜子上整齐码放着一般大小的白色葫芦,那些白色葫芦里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像有呼吸一般平稳又有节律地跳动着。
 
五七走到最新那一列柜子面前,将手中的葫芦抛在空中,不消片刻,那葫芦嘴里便冒出一缕青烟,像认路似的,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嗖地一声便钻到柜子上的葫芦里去了。很快,那缕微弱的青烟便凝成一颗球形的光团,虽然比旁的略小些,却也有模有样地跳动了起来。不消片刻,那葫芦里的光便被瓶身遮了起来。
 
在看不见的瓶身底部,几个朱红的篆字“蓝柯第五七封印”被悄悄地镌了上去。
 
五七将空中落下的葫芦接在手里塞住瓶口,放在耳边摇了一摇。那葫芦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无。五七便知道已经归档干净了,算是了结了今日这桩公案。
 
五七心里又是一阵熟悉的闷痛,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说起来也奇怪,黑无常,不过是一具会行走的死肉而已,有没有心还未可知,居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了。
 
五七顺着柜子往回走,一路上总有低鸣哀恸的声音夹杂着阴寒风声向耳朵里钻去,弄得五七心里更加的七上八下。
 
蓝柯司是存放记忆的地方,这里只有进的门,没有出的路,那些逝者一生的悲喜荣辱,爱恨痴缠,生前无论如何惊天动地、气壮山河,最终不过成为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逼仄容器内的一口哀叹,与那乞子妓人摆在一起,永无再见天日之时。
 
五七想着白天的那个孩子,灵识剥离时却也不似常人般发出尖锐的哭喊声,死后也是乖顺安静,看来“洗灵”时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
 
五七正想的出神,便听“铛”的一声脆响,在这空旷死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将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他一个没留神,衣袖将身边柜子上摆的一个葫芦拂了下来。
 
四周的黑无常静静看过来,透出问询的眼神,五七连忙蹲下身将那葫芦拾了起来。
 
说来奇怪,这个葫芦通体冰凉,与别个葫芦触感不太一样。
 
也不像别个葫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微光,放在柜子里,几乎要被湮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但是掂起来又有些沉重,摇晃起来又有些沉闷的低响,确实不是一个空的葫芦。
 
那葫芦在手中轻微地颤动着,拿的久了竟有些麻手。
 
五七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几次从这里经过,便也看到这个不会发光的葫芦,不知为什么总在柜子的边缘上,他以为是有人动过了,就顺手放了回去,如今看来,竟是它自己震动着挪了位置。
 
许多人尘缘未了,心愿未结,便是死也不能瞑目,“洗灵”后那些无处安放的牵挂和怨怼便郁结在了那残留的记忆里,总想着能散逃出来,或去了愿,或去作祟。
 
只是碧穹天这地方,非生非死,不阴不阳,密不透风又守卫森严,岂是那些残魂败识能成事的。
 
是日夜里,五七却没有像往日一般数着星星等待天明,竟也幽幽睡了过去。
 
睡梦中只见荒野之间一个幼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孩子不发一语,双手垂在身体两边,见他走近了,眼珠只一转,发出怨毒的光来。
 
五七便被惊了一跳,转眼便见那孩子掷了一个什么东西直向他面门飞来,他飞身闪躲,只见衣袂纷扬间,却是十九的面容,那人嘴角噙着一抹嘲笑,随口说着,“你可真傻。”
 
五七满脑子摸不清个经纬,刚欲上去问个究竟,却听见巨大的轰鸣声排山倒海而来。远处黑云密布,战火连天,硝烟顷刻间便曼延到了眼前,无数个黑白无常便好像从地缝中钻出来的一般与千军万马厮打在了一起。
 
五七一跃而起,从那纷乱中抽身出来,捡一处高地站了。远远看着那手可摘星的“蓝柯司”的牌楼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被风吹的来回飘荡,还未看真切,便听得一声巨响,一阵尘走砂飞,那庞然大物竟轰然倒塌了。
 
五七心中大惊,忙向蓝柯司跑去,却不知不觉走进一片无边雾海之中,四周的厮杀声轰鸣声戛然而止,又恢复了寻常一般的寂静。
 
五七在迷雾中逡巡着,四周白茫茫一片,方向难以辨认。
 
“五七,你是谁?”
 
有声音从一个方向传了过来,五七不由自主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五七,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问了起来。
 
“我是谁?我是五七。”
 
“‘五七’是谁?”
 
“‘五七’是谁?”五七跟着念了一句,“‘五七’就是‘五七’。”
 
“那‘你’是谁?”
 
“‘我’?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难道你都忘了?”
 
“我都忘了?我忘了什么?”
 
“你难道忘了你忘了什么?”
 
“我……”
 
“你真叫人失望!”
 
五七停下了脚步,白雾变得稀薄,似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留给他一个绝尘的背影。
 
“十九?是你吗?”
 
五七看不真切,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人偏了偏头,却没有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白色的拂尘在他臂间甩了一甩,那人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葫芦,无光无亮,在原地旋转着。
 
 
五七从梦中醒来,只觉得胸前被人狠狠锤过一般,疼痛都闷在心口里。
 
他看时日尚早,便坐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等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归宁路上。
 
空旷的归宁路上空无一人,光亮如镜的地面上反射着穹顶的星光,宛如一条璀璨银河,五七在那星河里孑然独立,对影成双,顿时间便有种巨大的怆然向他袭来。
 
五七又看到了在那梦中轰然倒塌的“蓝柯司”的牌楼,仍是威严耸立,岿然不动,站在台阶上的守门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他心中大安,不知怎得就放下心来,便有了回去的意思。
 
刚迈出脚去,却听得一阵脚步响,五七下意识地便绕到牌楼的阴影里藏了起来。
 
却见黄蓝两司的守门人从阶上踏了下来,与新来的守门人在交接换岗,五七抒了一口气,不禁好笑起来,自己不过睡醒闲逛,怎得就跟做贼的一般。
 
他正欲从藏身处出来,却见一个身影趁着守门人离开的空档,向黄粱司内遛了进去。
 
“十九?”
 
五七心中疑虑,转眼看那四人还在交接,便提着衣摆,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这是五七第一次进入黄粱司,碧穹天内纪律严明,未司其职不得入内。黄粱司内不像蓝柯司设有千万座巨大的柜子,五七只觉得跟着十九弯弯绕绕经过了许许多多的路口,每一道路口又好像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但他却无心游看,只一味悄悄跟在十九身后,又怕跟的丢了,又怕被十九发现。
 
最终一道石墙挡住了十九的路,这便是黄粱司的尽头了,这里光亮如昼,温暖如春,一涌泉水从石壁中汩汩流出,散发出晶莹的光。
 
五七虽未来过,却也明白,这是黄粱司的禁地——“往生泉”。
 
让灵魂洗净罪恶冤孽,重获新生的泉水。
 
只见十九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物件,放在那泉水中洗了起来。
 
五七心中惊异,这“往生泉”是碧穹天圣物,多为天神圣子转世渡劫所用,是碧穹天禁中之禁,寻常鬼官哪敢随意靠近,更枉论随意使用。而眼前的十九,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怕遭惩受罚吗?
 
五七正想着,却见十九转过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五七四下看着,正寻着藏身之处,却听得十九说道,“不用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
 
十九走到五七身前停下脚来,一手握拳摆在五七的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十九将手掌摊开,只见他手中盛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葫芦,散发着盈润深幽的光。
 
“知道怎么用吗?”十九用两指将那葫芦捏在手里,又握在手心,默默念道:
 
“时不我与,归去来兮,天涯咫尺,不如归去!”
 
 
 
 
 
 
第7章 第七章 催眠
顾小西慢慢睁开了眼睛。
 
原本模糊的世界没过多久便渐渐清晰起来。
 
头顶上悬挂着的营养液无声地滴答着,顺着细长的透明管子缓缓注入手臂,四周五颜六色的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着,每隔半分钟便会发出“嘀”的一声。
 
游戏舱。
 
顾小西缓缓坐起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身上的设备都摘掉,他戴着可笑的脑机,像一个在理发店烫头烫到恍惚的中年阿姨,坐在游戏舱里发起呆来。
 
游戏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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