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言冷面：领导？
陈一便也学着别人喊他：季哥好，我稿子还没看完。
季薄言：也不指望你能看完，看了多少。
陈一回想：2月到4月的方案，还有相关的通讯稿。
季薄言把东西放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面对着陈一：说说你的想法。
陈一这下非常紧张：……什么想法？
季薄言抱拳：什么方面都行。
陈一：我觉得……方案很杂，就是那种什么项目好像都有，没有一个大致的方向，通讯稿的话看不出来。
季薄言：我听主任说了，说你问自己在做什么。
陈一：是的……我还不是很清楚。
季薄言笑笑：你知道党建吗？
陈一很老实：不知道，我政治很差，高中都是三十多分的。
季薄言心想，还算老实，不枉他之前抽空去问了陈一高中情况。
第四章 我觉得不行！
季薄言：那你怎么考上大学的？其他两门满分？
陈一摸摸自己后脑勺不太肯定：可能最后开窍了吧……我历史也不是很好，不过最后文综有200多分……应该也没太差？挺侥幸的。
季薄言轻笑一声：看多了总能想起写点是吧。
陈一点头，不敢接话，他总觉得，季薄言还有什么话等着自己。
季薄言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抽出一本本子，翻翻挑挑，捏着一张A4纸扔给陈一：你自己看。
陈一接过，这是季薄言针对当初对他15分钟面试的评语，他们看来很认真。
他写了将近一整页，把他从头批评到脚，就差写上此人影响市容。
陈一有些紧张地悄悄瞥了几眼季薄言，后者十分淡定自若地泡着咖啡，不一会屋内便飘起了有些苦涩的焦香味。
陈一心一横，直接看到最后，建议通过。
他有些懵逼，抬头看着季薄言，不解地挠头：季哥……这个？黑幕？还是……
季薄言看着自己的电脑：你看了前面是不是觉得我肯定很讨厌你？巴不得你赶紧滚，然后碍于你哥面子把你留下？
陈一：我觉得……可能还不止这些。
季薄言：你刚刚说到你政治三十分对吧，但是最后你文综还能上200多，你觉得很侥幸？
陈一点头：我从来没有考过这么高的分，的确侥幸。
季薄言翘起二郎腿：那再给你一次机会，能考出来？
陈一摇头：我觉得不行。
季薄言：大点声。
陈一眨巴眨巴眼，提高了些声音：我觉得不行！
季薄言：我也觉得。
他说完站了起来，把纸从陈一手里抽了回来，放回本子里，收拾好后拍了拍陈一愣住的肩：再说一次，你行不行？
陈一：应该……不行吧。
季薄言回位子上，手放在了键盘上：好的，那你滚回你的位子上，继续看方案，看到什么时候你说行为止。
陈一被他一激，整个人发毛，老老实实回自己位子上看方案。
这个时候203的门被隔壁做非遗项目的妙妙打开，妙妙窜着个头：季哥有个事。
季薄言：你说。
妙妙：就那个文化局合同的事嘛，企业那边报表上不来，文化局那边催我先把合同交了，章我们这倒是盖了，就是没人送过去，我等会要去上课，你现在有没有空？
季薄言抬头看着陈一：你去。
陈一：可我在看方案……
季薄言：去。
陈一缩着肩膀，拿着手机就跟着妙妙出去了。
妙妙给陈一把所有要用的东西装好了，把要送的地址也告诉他，再三强调不要说报表的事，毕竟企业这边不收上来的话，文化局财政那也不好交差，只能想办法一边施压一边拖。
陈一点头：妙妙姐我知道了。
妙妙：你也别看季哥跟疯子一样，他这个人，前前后后已经逼跑四个实习生啦。做党建就是高压线，做不下去很正常的，大不了过来帮我做非遗嘛。
陈一傻乎乎地笑：可我手工也很差劲，还是算啦。
两个人说完，陈一出门打车，去了文化局。
他不知道门一关的时候，季薄言就马上给出版局打了个电话：喂，戴局吗？你上次说的文创项目，我现在有空，要不要当面谈一下。
出版局就在文化局的楼上。
第五章 谁准你欺负了！
陈一倒是不知道季薄言早就出去了，他坐在出租车上，听着师傅满嘴跑火车。
师傅看陈一一脸拘束，忍不住调侃：你这个瓜娃娃，是不是刚出来工作的，你们单位也是，文化局可是政府部门里的硬茬子，连我们开出租车的都知道，隔三岔五在文化局楼下载客，经常有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撒泼打滚闹着说辞职。
陈一心里发毛，只得硬着皮头：政府部门嘛，总有点架子。
出租车司机笑笑，一脚油门，过来两个红绿灯拐弯，就到了文化局楼下。
文化局是幢老房子，不高，五六层的样子，墙上还有爬山虎，郁郁葱葱的。
陈一付了钱拿着合同下车，看妙妙给自己发的科室，鼓足勇气，准备过去送合同。
结果第一关保安就把他掐住了。
他没带身份证，有嘴也说不清，最后是妙妙打电话让文化局的吴姐姐下来放进去的。
陈一跟在吴姐姐身后，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的。
这个吴姐姐看起来很和善，安慰他两句，让他别放在心上，等会见了朱科长别说话就行，不然……
她突然对陈一使了个眼色，陈一还没明白过来，就进了电梯间，电梯内吴姐姐就不说话了，总感觉揣着心事。
电梯门一开，就是朱科长的办公室。陈一站在门口看了看动向牌子，正科长是另外一个人，姓薛，据说常年在外奔波，借鉴各地非遗传承计划；朱科长是副科，负责本区非遗事项常态，还有一个叫林穹，是这个办公室唯一不带长的，陈一想，大概是这个科室唯一办事的。
他整了整衣服，认真敲了敲门，门内有人喊进来，他小心开进来，喊了句：您好，我是来送合同的。
整个办公室里就林穹一个，个子看起来不高，四十来岁架着副眼镜，油光满面的，手上还盘着串蜜蜡佛珠。
林穹似乎刚睡醒，神情不太对，招呼着陈一坐他边上的沙发上：小伙子，来坐，别紧张啊。
陈一不敢坐：您太客气了，我就是过来送个合同，朱科长还没回来吗？
林穹给他泡了杯茶：朱科忙，这不刚组织部开会嘛，去了还没回来呢，你要亲手交给他的话，就在这等吧。
陈一接了茶闻着味觉得怪，他从小就不爱喝茶，只得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就端在手里了。
季薄言这边跟出版局的戴局聊得差不多了，关于文创项目也有了个初步安排，季薄言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戴局，楼下文化局，最近是不是有事。
戴局看着他：小道消息你比我清楚，你既然这么问了，这没外人，直接说吧。
季薄言笑笑：我就知道两个礼拜前，有个部长的侄女上次来看，据说哭着跑的。
戴局若有所思：哪个部长。
季薄言：宣传那条线的，听说现在卯着劲发力呢。
戴局坐回自己位子：你打算怎么办。
季薄言摊手：我一个搞党建的还是组织部走狗，我出手不行。
戴局起来走到窗外，文化局跟出版局隔了两层，角度挑好点能稍微看到里面。
戴局：下面有你的人？
季薄言：他哥组织部的，塞我这体恤民情。
戴局：就你说的那个一根筋？
季薄言：说他一根筋抬举了。
这时候陈一感觉有点闷，没忍住跟林穹说：您好，我感觉有些闷，我能开窗户吗？
林穹估摸着茶里药劲还得差点：闷就开空调嘛，调低点，外面靠马路，风沙大。
说着他就起来按了两下空调，继续坐回自己位置上。
陈一长得一般，带个黑框圆眼镜，长得乖乖巧巧傻乎乎的，一看就好欺负。可惜今天来的是个男孩子，林穹也在思考要不要放过，放过总觉得心痒，不管了。
时间过得特别难熬，陈一额头上被闷出了一层汗，他摘了眼镜抹了一把，觉得眼前越来越奇怪，恍恍惚惚的。
这时候季薄言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个激灵，整个人像是被招魂了回来。
季薄言：你人在哪？
陈一背对着林穹躲在角落里：我还在……这。
他说话时有些喘，季薄言皱眉，啧了一声。
陈一努力让自己说话平稳：怎么了季哥？
季薄言：你电话别挂塞兜里，把合同甩他脸上就走。
陈一：啊？哦哦……
陈一虽然不明白季薄言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按着他说的没错，他鼓起勇气：您好，我们领导要我先回去……我……可能等不下去，不好意思，麻烦您……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有点晕，林穹乘机双手握着：小伙子中暑了吧，来来来，躺着，我给你按按。
季薄言在电话里骂了一句：按你妈。
林穹一惊，赶紧松开：谁？!
季薄言已经到了科室门口，一脚踹上去：开门。
外面动静特别大，好几个保安声音：你哪来的不能乱闯……
陈一听到又一个声音：我是楼上的出版局的，这是我的证件，把这个科室门给我开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陈一整个人心跳还是特别快。
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这是遇到变态了……？!
转念一下，他妈的老子这种水平你都要下手？!
门还是开了，季薄言特别拽瞪着陈一：你他妈的过来送个东西在这喝茶吃饭？
陈一心里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面上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红着眼眶看着特别委屈。
戴局看着，拍拍陈一肩让他跟着，把保安也赶回了楼下，给了季薄言一个眼神。
季薄言点头，反手就把门锁了，他自顾自地走到了朱科长的位置，坐了上去，然后，神情十分可怕。
看得林穹整个人背后都吓得湿透了。
季薄言：胆肥了是吧，谁准你欺负我的人了？
第六章 我也不知道该干啥
陈一跟着戴局上了楼，进了局长办公室。
戴局给他泡了杯茶，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陈一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份合同，封面皱巴巴的，他有点紧张。
这样算不算毁了妙妙的项目啊啊啊啊啊!
戴局回到自己位置上，看陈一一脸纠结，以为他在担心季薄言。
戴局：你放心，小言这孩子战斗力全区出名，光被他搞下去的就够凑一桌麻将了。
陈一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我合同没送到……
戴局噗嗤一笑：这事出了啥合同敢签啊，小言不去扒人家皮就不错了。
陈一：季哥这么强的吗……
戴局从桌上抽了份文件：他干公务员时候就这么干过，自己辞职后立马拉两个下水，直接捅到省里去，现在还不是安安稳稳的。
陈一反应过来：您是……
戴局：你哥还好吗？我听说走得跟纪委那边有些近。
陈一更是懵逼了：我哥？纪委？我不知道啊。
戴局看得出来他不是故意装傻，直接给九哥打了个电话。
九哥排行第九，名字就是裴久，看名儿就是天生适合陪酒的，他酒量不敢称海量，倒也还行，经常帮组织部其他人挡刀，深得人民群众的喜爱。
裴久刚开会完回来：喂，戴局吗？您好您好，怎么了？是出版局那需要我们出文件？
戴局敲敲桌子：小久啊，私事，你安排你弟弟丢小言那的？
裴久眼珠子一转：是是是，那孩子这几天刚到，怎么，冲撞您了？我马上带他给您倒酒赔不是。
戴局大笑：我最近可不敢喝，刚体检呢，你家那个没事，就是吧，文化局的弄上了，小言这已经去了，你也别瞒着了，你那边就没点动静？
裴久故作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家那孩子一看就是被人欺负的料，文化局是吧，还真有。
戴局神情有些捉摸：如果是非遗那的，老薛还在外面，弄太大不好。
裴久：听说薛科买的下周二的票。
戴局：给他点面子，撑撑到。
说完后戴局也挂了电话，转头跟陈一吱声：这事你也别放心上，过两天我让人跟你道歉。
陈一赶紧摇头：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吃不了什么亏。
戴局意味深长：你觉得你吃不了亏？
陈一被看得紧张：应该……吧？
戴局过来揉揉他脑袋：也就我跟你们那关系好才这么说说，这世道就盯着老实人欺负，说起来你在党群现在做什么？
陈一：我也不知道该干啥，季哥就让我看稿子……各种各样的。
戴局点点头：他安排你干什么，总没错的，小言脾气差，但人不坏，等他解决完了你再跟他一起走。
陈一点头，老实待在戴局那，就等着季薄言回来。
季薄言这也倒利索，上来甩了一沓照片，直接抓着林穹的衣领：真当没人能动你们？
林穹汗如雨下：我……也就开开玩笑，真没想干什么。
季薄言笑得很瘆人：是啊，没干什么，我们那招的志愿者，你们也没放过吧，怎么这次换口味了？看上男的了？
林穹：什么志愿者？没有啊，我真的就……
季薄言的笑容越发灿烂：那个志愿者是市宣传部赵部长的侄女。
林穹直接吓得跪下，季薄言看着他又冷嘲热讽：你真当现在当志愿者的没点背景？光市里的挂在我这就十来个，更别说区里的，谁借你的胆子？
林穹这下更是心惊胆战，忍不住自己扇起了耳光，一边抱有幻想：我真没做什么……我道歉我道歉，您看……
季薄言看到桌上那杯茶水，嫌弃地拿走：你自己辞职还是我送你滚，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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