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言:组织部就一个要求,只要这群党员不闲着就行,他们扫大街也好,带孩子也好,领老奶奶过马路也好,不能闲着,一闲着人就容易想东想西,开始攀比,比谁升得快,比谁靠山找得好。
陈一:所以……党建其实,就是给这群人安排事情?
季薄言摇摇头:不止,这群人是主力群体。我跟你说过,写稿子的时候要考虑三方,甲方是提出方案的,乙方是实施方案的,我们是策划方案的。要么就是甲方钱到位了,要么就是甲方,给我们的待遇高到我们无法拒绝。方案里,乙方这群人,是最希望有体验感与参与感,比如,文化局给你三万的钱,让你策划一次月饼会,你要怎么做?
陈一愣住:月饼会……三万?
季薄言点头:还要用上这群党员。
陈一:买月饼……发?
季薄言啧了两声:其他的呢?
陈一:……做月饼?然后发?
季薄言:再想想。
陈一:……赏月会?然后做月饼,吃月饼?
季薄言:你考虑过赏月那天天气吗?而且,这样的活动都搞烂了吧。
陈一:……那怎么搞。
季薄言:先看甲方,文化局,你觉得文化局需要什么?
陈一:……输出文化?但是月饼文化,应该输烂了吧!
季薄言:所以我们在这方面就要有新意,你的月饼,得胜在哪里,才能让别人眼前一亮。
陈一:月饼包装盒?月饼样式?月饼馅?
季薄言:关键呢,是做月饼的这批人。
陈一思路受到了启发:党员志愿者!做月饼的是党员志愿者,是这个理吧?
季薄言:那现在,文化局委托我们做月饼,我们找到了做月饼的党员志愿者,现在月饼做完了给谁?总不能志愿者带回家吃了吧。
陈一:……那给谁吃啊?
季薄言:你觉得,哪群人最需要接收文化的?
陈一:文盲?小孩子?智力缺陷的?
季薄言:好了现在给文盲小孩子智力缺陷的吃月饼,他们吃的如果是普通的月饼,会有别的感受吗?
陈一:不会吧……顶多感谢一下?
季薄言:所以你想想,这些环节都是值得推敲的。
陈一:那你是怎么做的呢,季哥?
季薄言看向他,意味深长:你知道有个东西,叫大数据吗?
陈一:啊?
第九章 醍醐灌顶开窍中
陈一:我知道大数据,但是季哥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
季薄言歪着头看他:一个方案,做了以后,怎么才能增加他的曝光度?
陈一:找媒体啊。
季薄言:那你觉得媒体是更喜欢看你这群中老年人做月饼,还是更喜欢去挖八卦花边新闻。
陈一:emmmmm……
季薄言:大数据是最容易把亮点关键词找出来的,而我们平时要做的,就是舍弃大数据里统一的东西,要寻找那些小而精致的,容易引起共鸣的。
现在你进入瓶颈期了是吧,还是很讨厌党建?
陈一点头:我不喜欢党建。
季薄言揉揉他脑袋:也不指望你喜欢。
他第一次将整个场馆介绍给陈一听,这里志愿者培训基地,那边党建展示墙,这条移风易俗长廊,那边政治生活馆,每个地方都充斥着浓郁的党建色彩,陈一跟着季薄言的步伐,居然没有很讨厌的感觉。
是因为他的介绍吗?
季薄言介绍完全部,上了楼,陈一也跟着上去,回了办公室。
季薄言翘着二郎腿问他:我们这里,党建色彩浓不浓。
陈一点头如啄米:党群中心嘛,党建色彩怎么可能不浓。
季薄言:那你排斥?
陈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季薄言:这不就得了,关键是看谁做的党建,如果一面墙全是各种党章跟数据,你有没有兴趣。
陈一:没有没有,想赶紧走。
季薄言:党建的形式固定死了的,没办法说,但是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结合自己特色来运营的,例如跟我们关系很好的残联,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突出党建色彩?
陈一摸摸后脑勺:残联跟我们的项目大部分是志愿活动……所以他们会突出志愿方面吗?
季薄言给他看了一张图,残联那面不大的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志愿活动见证,周围点缀着红星与党旗,远远看过来满眼的红。
季薄言:如果现在给你个要求,给笑笑的造价协会做党建,你觉得应该围绕哪个主题呢?
陈一满脑子地想类似的:emmm……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围绕改革开放,尤其市场经济这部分。
季薄言又调出了另一张图,大致方向与陈一说得差不多。
季薄言:党建其实就这样的,看谁想搞党建,帮他们突出自己的特色就行了,那些固定形式的跟他们提一下就行了,他们自己很清楚要怎么搞,你没必要专门去背这些东西。
陈一有些不好意思:我听那些社区书记说的……都很全面啊。
季薄言哼了一声:他们每个月都要过来考试的,当然清楚,你需要考试吗?
陈一赶紧摇头:不考不考。
季薄言从抽屉里抽了一份文件出来:其他的你看得差不多了,应该也有自己想法了,现在难度提升一些。
陈一好奇地接过来一看,马克思主义。
陈一:季哥!!!!!!!!!
季薄言:干嘛。
陈一:这个这个这个……马克思主义?
季薄言:我眼睛没瞎,干嘛。
陈一:我能不能不学这个,我……
季薄言:不行,1943年毛主席就号召全党干部学习马克思主义五本著作。
陈一:……
季薄言:而且今年是马克思诞辰两百周年。
陈一:……
季薄言:去年十九大召开,又提了一下。
陈一:……
季薄言:今年还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陈一:……我还是辞职吧!
说归这么说,陈一老老实实抱着资料回自己位置上,努力探索着自己记忆里关于高中政治方面的知识。
一整天下来他光是看字面意思就已经糊涂了,更别说理解。
季薄言也清楚,毕竟接下来他打算让陈一参与党课设计,他有些期待,政治白痴能交出怎么样的答卷。
是糟糕到一塌糊涂,还是受人欢迎。
想想那个画面,季薄言心里有了兜底的念头。
他敲开微信上的一个联系人。
x中的金老师,省级优秀教师,专门教政治的。
季薄言:金老师您好,听说全省的文科状元这次又在你们班,真是恭喜了。
金老师很快就回复了:季老师客气了,老师只是起到点拨作用,关键还是靠学生们努力,您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直说吧(*^_^*)
季薄言:今年是马克思诞辰两百周年,我想做一期马克思主义这方面的党课培训,金老师有空吗?毕竟理论知识还是仰仗您。
金老师:哈哈,您果然有事所求,这样吧我也直接点,这个课,相似主题的内容我有,不过,我可不没这个精力去给你们社区书记们上课,太累,也抽不出空。
季薄言:您教会我跟我同事就行,其他的不劳您费心,我们梳理一下具体脉络就行。
金老师:那好,约个时间吧。
这边季薄言与金老师聊得不亦乐乎,那边陈一感受人间黑暗。
马克思,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早,为什么不肯等等我!
第十章 人生在于尝试
这边金老师很快就给季薄言发来了一份ppt,五十来页,季薄言翻了一遍就头皮发麻,连自己看着都觉得够呛,给陈一是不是要上天了。
他删了十来页纯理论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语序,又思考了一下,去网上偷录了几个小视频。
这样大概够撑起一个小时了。
他将删减后的ppt发给金老师,金老师看了看内容,大致方向没变,他觉得还能接受,表示这周有空抽个时间给他们上一次马克思主义。
这边陈一啃着马克思的生平事迹,脑壳发晕,不免心上烦躁。
啊啊啊啊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爱折腾!都不安心工作!
好好搞你的学术不好吗!
陈一:马克思发表《共产党宣言》还不到30岁……屁咧!就差几个月!
季薄言老神定定:国外算周岁的。
陈一:哼!就是要突出他三十而立嘛!
季薄言:一个人的经历会对他的知识体系造成影响的。
陈一:……我看出来了,这个渣男的著作很明显三个阶段!
季薄言不忍:怎么就成了渣男了。
陈一摔了文件:你看看他媳妇,给他生了七个葫芦娃,最后活下来的就仨,四个都是搬家被驱逐期间饿死的病死的,这还不够渣嘛!一个男人,都没有当父亲的担当!
季薄言摸摸鼻子:成功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啊。
陈一捡回来文件:哼!恩格斯就是个脑残粉,满脑子想着给马克思钱!
季薄言拍拍他脑袋:过分了啊,那叫革命般的友谊。
两个人互相吐槽着马克思主义,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到了金老师来党群上课的日子,第一个紧张的,自然是陈一。
陈一作为本市的往届文科生,自然对金老师又爱又恨,每次联考一到金老师出卷,他的文综分肯定在180上徘徊,政治能过40都算他祖坟冒青烟。
但也多亏了金老师对全市文科生的高压政策,陈一上了考场才会觉得才思如尿喷,恨不得一管子笔油写光,最后拿了两百来分,不负三年被政治的折磨。
金老师特地给他带了一小本子,上面上马克思的二三事。
季薄言带着笔记本,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开始听金老师一页一页讲解马克思主义。
从矛盾论到实践检验真理,再到唯物史观与剩余价值,陈一感觉自己又想睡了,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差点没叫出来。
这可是一节政治起步800块钱的金老师啊!
难得1对1机会,要是让高三学生知道自己在金老师的课上睡着了,只怕几千双小眼睛都能戳死自己。
金老师最后讲了2个小时,陈一全程就是“嗯嗯嗯,老师说得对,是我觉悟太低,不是理论太难,老师您举的例子好棒,我受益匪浅”的态度。
送走金老师后,陈一整个人瘫痪在位子上,两眼茫然地看着季薄言:季哥,我还活着吗?
季薄言淡淡地记着笔记:你能说话,自然活着。
陈一:我觉得政治又可怕了几分,啊,好可怕!
季薄言思考了一会:等一会我们对一下。
陈一:对什么?
季薄言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对这堂课的内容。
陈一:啊,我死了。
季薄言:人这一生在于尝试。
陈一:我已经死了,就不要尝试了吧!
季薄言:那就挫骨扬灰吧。
他提溜起陈一的领子,不紧不慢地拖着上楼。党群后面是一个小池子,天气闷热,不一会就有鱼露出水面吐气,看起来很滑稽。
陈一挣扎了一会起来:要下雨了啊。
季薄言: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地理很差。
陈一:……多差?
季薄言:也就高考20来分吧。
陈一:季哥你在开玩笑吧……?
季薄言歪着头:为什么要开玩笑呢,我的确地理很差,只不过。
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那一年,我文综还是210分多,历史政治几乎满分。
陈一被噎住,抽抽鼻子:学霸你好,学霸再见。
陈一跟季薄言最后对了一下午,季薄言把大致内容都填充好了,发了一个文档给陈一,让他准备一份讲稿,内容控制在一个小时。
陈一挠挠后脑勺,很是绝望。
讲稿也是应用文的一类啊!
季薄言抬头:哦对了,这个课,你要上给社区书记的。
陈一:啥?!你在开玩笑吗!
季薄言:如果我开玩笑的话,那有必要找金老师来给你上这个课吗?
陈一:可是这些社区书记,每个理论知识都比我强啊季哥!
季薄言:你就不能想想,他们哪方面比你垃圾吗?
陈一:……八卦方面吗?
季薄言:呵呵,他们八卦水平也比你高的。
陈一:……我还是辞职吧!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啊!!!!
好说歹说,季薄言最后妥协了。
他让陈一第一堂课,用微信给大家上,至于授课对象,也是老熟人,党群所有同事加上裴久,以及纪委的柳遇安,出版局的戴局。
晚上开课前,季薄言特地在群里发了一个数额不菲的红包,感谢大家赏脸听课。
陈一开麦时候声音还有些颤。
他咳了两声,说出了第一句。
“大家好,我是党群服务中心的陈一,很感谢大家来听我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第十一章 机会在等待
这堂课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大家给他了不少鼓励与建议,陈一拿着笔一一记下,对自己讲稿进行修改。
季薄言难得没有打击他,开了即时通话,一句一句跟他校对过来。
整理完毕后,陈一看着自己的稿子,一个小时的讲稿,原来也就三千多字,其实上课时出现的许多问题都是潜伏着的,毕竟面向的群体不一样,所要表达的叙述也要随机应变。
季薄言敲着键盘:你们专业没有教过上课吗?
陈一:emmm……虽然我是汉语言文学,但是我们专业是偏向秘书方面的。
季薄言啧了一声:秘书方向应用稿写这么烂?
陈一:……我其实更倾向文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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