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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与约定(近代现代)——百玖

时间:2018-11-21 12:35:41  作者:百玖
那双瑰红眸子里燃着火:“开什么玩笑——碾碎你!”
“那就试试看啊!”少将同样挑衅地扬眉,走向自己的机舱。
 
模拟机的运作声低沉而规律,身份验证过后,眼前渐渐浮现出熟悉的操作界面。特伦斯伸手握住操纵杆,看着屏幕外虚拟的星空。他与安德烈曾经交手过无数次,有过模拟机上的互搏,实战训练中的对弈,甚至,在战场上拔剑相向。
人生的际遇实在妙不可言,他与安德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有着背道而驰的目的,并肩同行过、分道扬镳过,最后又站在了同一片星空之下。
 
但是——
特伦斯握紧了操纵杆,听着启动前的轰鸣,眼底亮着光。
至少在这里,只要他还坐在驾驶舱内,还能操纵他的机甲,还能驰骋于星海——
就绝不会输。
 
指示声刚落,蓝紫色的机甲在阵阵惊呼声中以惊人的速度与白金色的对手撞在一起,短兵相接中,两架机甲迸发出耀眼光芒。
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账号id
一个叫 帝国史使我智障
一个叫 实战课摔断我腿
 
 
 
 
 
第4章 4、星空
中途休息的时候,安德烈回头看了眼后排。
果不其然,根本没看到人。他不用猜,都知道特伦斯大概又躲在后面睡觉了。
 
特伦斯的身量从三年级起就没怎么见长,毕业后更是矮得独树一帜,上任第一周整个帝国军部都知道空四师来了个特别可爱(并且超凶的)的中尉。长得矮就这点好处,一趴下就没人瞧得见,他的这项技能简直修炼得炉火纯青。
——说起来,这家伙在上学时就没怎么被阿尔弗雷德教授点名。
安德烈短促地笑了一声,拎起外套,看了眼时间,还够抽根烟。
 
将顶层观测站墙上的“禁烟”标志翻过去,安德烈靠在瞭望镜的支架上,点了根烟。
观测站内的监测仪器发出轻微而有规律的电子音,隔着窗户,不远处训练场大型机甲的起落声有些沉闷。而弧形穹顶上的星云倒影仿佛触手可及。那是斯坦诺恩帝国的领空图,在过去的几年里,安德烈曾目睹它迅速扩张了近一倍。
彼时特伦斯还是一名锋芒毕露的前线指挥官,他天生就属于星空,个人风格浓烈的作战方式让他短短时间内声名鹊起。
 
“我总觉得,是不是已经没我什么事了。”
那个时候,率部从侧翼轨道突入地表的安德烈,只看到早已被摧毁殆尽的敌军基地。地面上到处都是损毁的残骸,浓烟滚滚,火光四起,分不清是谁的。显然,遭遇了四倍于预期阻击、与外轨舰队失去联系的登陆部队在后援到来前已率先一步结束了战斗。
安德烈在中枢厅看到了坠毁的“紫罗兰”。
 
边防星的大气稀薄,夜间地表温度逼近零下四十摄氏度,滴水成冰,而室内温度绝不会更加乐观。恒温系统已彻底崩溃,安德烈刚打开驾驶舱,隔着战术服便感到刺骨寒意。
他刚皱起眉,就听见懒散的声音:“那边的先生,有烟吗?”
特伦斯靠着机甲的左翼,仰着头,隔着烟雾看过来,带着满不在乎的笑。
他说:“太慢了,安德烈。”
安德烈眉头一松,又略微拧起,他三两步跳下机甲走过去。特伦斯的左肩中了一枪,开放性创口在低温下结了一层薄霜。他向来冷淡,现在更是白得似冰雪砌成,可眼里还是带着意气风发的光彩,傲慢的,夺目的,仿佛有星辰倒映其中。
 
“你现在看起来可真不怎么样。”
安德烈拎着急救箱在特伦斯身旁坐下,摸出烟盒递给他一支,自己也叼了支,笑眯眯地揶揄道。
特伦斯轻哼一声,就着一旁噼啪闪烁的电火花点了烟,眉梢一扬:“还有更‘不怎么样’的呢——”他低着头,用尚能活动的右手给自己注射了一管药剂,安德烈的余光瞥见他脸上极为锋利的轻蔑,“敢把我从天上打下来,就得做好被我打回天上的准备。”
“那可真是抱歉了。”安德烈说,“我又把他们揍下去了。”
 
寒夜中,星云低垂,与登陆舰的灯光、哔啵燃烧的火焰交映,灰烬和残雪从被击穿的穹顶上空落下,中枢室的应急能源发出苟延残喘的运作声,昏暗灯光闪闪烁烁。
安德烈抬起一只胳膊,虚虚一握,烟灰色的雪落在了他的掌心,很快融化。
“喂,特伦斯。”
“嗯?”
 
“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特伦斯闻言,有些诧异般地抬眼看来。倏地他笑起来,轻轻呼出一口烟气:“也没什么不好。”
他回过头,眯起眼,看着闪烁的星空,语气尤其轻松愉快:“我还能飞得更远些呢。”
 
就这样下去。
翱翔,战斗,直到某一天——
“也没什么不好。”特伦斯又重复了一遍,指间的烟熄了,他半阖着眼,蜷着手指往掌心呵出白雾,“就是有点冷。”
 
走廊那头传来后勤部队的脚步声,安德烈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特伦斯仍坐着,垂着眼,像只是专心看自己的手指。他说:“安德烈。”
头顶上的灯骤亮了一瞬,将他脸上的笑容照得有些虚渺,紧接着,“啪”的一声终于咽了气。黑暗中,特伦斯的声音有些倦意:“能修好吗,我的小姑娘?”
“当然,别小看帝国的科研部啊。”安德烈一面说,一面朝赶到的后勤人员打手势,“帮你加层护甲都没问题。”
“那还是算了,她现在的样子我就挺喜欢的。”特伦斯像是摇摇头,从胸腔里发出沉沉笑声,声音里带着种难言的温柔,“你还是先帮我把情报部的混蛋揍一顿吧——”
 
“坠机的感觉可不怎么样。”
 
“咯噔”、“咯噔”——
脚步声不紧不慢,拾级而上,由远及近。
 
“那边的少将,有烟吗?”
安德烈回头,就看到特伦斯靠在门边,像刚睡醒,脸侧的头发有些翘,额角还带着袖扣的压痕。
少将短促地笑了声,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墙上的标志:“观测室禁烟,这位上校,注意一下影响。”
“哈——?”这就有点过分了,特伦斯歪了下脑袋,认真提问,“那么,观测室禁殴打上司吗?”
 
安德烈忍俊不禁,他站直了一些:“特伦斯、特伦斯——”他显得十分苦口婆心,“我们要讲道理,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这样不好。”
特伦斯理直气壮:“动手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讲道理。”顿了顿,又补充道,“跟你有什么道理可讲。”
“怎么没有?”安德烈一面笑,一面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抛了过去,又指指自己,“我,军部督查组特约顾问,兼职的,可以帮你在被举报后善后打掩护。”
 
特伦斯接了烟盒,低头抖出一支叼上,从容不迫地走过去,一手搭住安德烈的肩膀,凑了上去:“那么,尊敬的兼职顾问先生,劳驾借个火——”
说完他低头,熟稔地借着安德烈的手点了烟,仰头一口气呼在少将脸上,瑰红眼中带着狡黠的得意:“现在呢,要举报我吗?”
安德烈顺手将对方滑落的头发拂开,手腕支着他的肩膀,轻咳一声:“既然是你,我决定玩忽职守,一起违规。怎么样,够不够义气?”
“可去你的吧——”特伦斯嗤了一声,推了安德烈一把,侧了下身后退两步,靠在支架上,抬头看着穹顶星空,“这图已经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啦。”
他抬了手比划了一下:“我上次看的时候,边境防线还是那里。”
安德烈说:“这位军团长,你究竟多久没看领空图了?我对第二中队的前景感到忧虑。”
毕业后就再没翻过全域图的上校面不改色:“我看那个做什么,培养爱国主义情怀?”
他又说:“现在的学生有点可悲啊,是多了多少考点?”
安德烈:“……”
 
星河闪烁——
安德烈眯起眼,从坎普防线,至弗利特行星带,再到如今的北河防线,特伦斯一直在帝国扩张的进程当中。他是锐不可当的利刃,用战火将阻挡步伐的一切统统燃尽。
“喂,特伦斯。”
“嗯?”
 
“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特伦斯闻言,诧异地挑了下眉。他倒是思忖了片刻,末了耸耸肩,毫不介怀地说:“又怎么样呢。”
他舒展了手臂,遥遥指向穹顶星空的边缘:“北河防线在那里,可我还能走的更远——目标也好,战斗也好,至于最后是什么——”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他望着那片星海,仿佛看着更远的地方。
安德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地低低笑出声来,他直起身,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熄:“随便你了,不过,还是尽量别死在太远的地方吧。”
特伦斯也笑:“好吧,我会让秘书提醒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特伦斯:为了让我跑的更远,我决定买一个自己的军舰。
安德烈:想都别想,你他妈就不能让那些黑心的军火商少骗些钱吗?
 
 
 
 
 
第5章 5、旧宅
刚下太空梭天上便飘起了细雨,整幢宅邸都笼罩在蒙蒙雨雾当中。
特伦斯没带伞,张开手掌稍微挡了挡扑面的雨丝,不紧不慢地穿过石板路来到门廊下,放下手提箱,顺手拧了把打湿的长发。
“噗通”一声,一团姜黄色的毛团从一旁的花坛里蹿出来,伸直了四肢在台阶上一阵扑棱。
 
特伦斯低头。
只见那姜黄毛团抬了对碧绿的眼,平静地与他对视,片刻后一甩尾巴,好声好气地说:“喵”。
不知哪来的猫,也不怕人,被雨淋瘦了一圈,还是圆乎乎的,就这么正襟危坐着。特伦斯不知想到了什么,短促地笑了一声,转身开了门。
猫昂首阔步,翘着尾巴走了进去,在白色的地毯上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家务机器人骨碌碌地滑到跟前,开始一丝不苟地清理地上的水渍。猫感到好奇,绕着机器人转了两圈,试图挠上几下,险些被剔掉爪子上的毛。它吓了一跳,往后蹿了两步,竖起毛,呜哇呜哇地像是在抱怨什么,偏偏又不太死心,没多久便又蹑着脚步靠上前去。
特伦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猫的性格有些眼熟,他又仔细回想了一番,稍微敛起笑意,转身去处理堆在门厅的礼品盒。那是今年收到的神降节礼物,虽然他性格冷淡,一向待在军部宿舍中,但每年还是有不少礼物寄到主宅里。
 
两条领带,五条围巾,七双手套,还有袖扣领扣若干。不知道哪个“知名不具”的匿名混蛋寄了一套八音盒巧克力,刚一打开,乐声震耳,彩灯闪耀,光影艳丽,效果拔群。特伦斯简直瞠目结舌,愣了三秒,“啪”地关上盒盖,直接将它砸了出去。
知名不具?那就最好别真让他知道是谁。
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了与家务机斗智斗勇,溜到他身旁,抱着一条围巾自得其乐地翻滚起来。
特伦斯看了它一眼,随手将那条围巾抽出来,从沙发上捞了个靠垫塞过去。猫似乎有些委屈,哼哼唧唧了几声。特伦斯没理它,将这些围巾和手套收进更衣室,走到通往庭院的前廊边坐下。
 
主宅里没有他人,只有机器人维持日常打扫。
正值早春,天气还带着寒意。可庭院中的植物已迫不及待地染上绿意。淅沥的雨丝落在叶面上,凝成水滴,滑向地面。
模糊的印象中,家里要热闹得多。长兄总是非常忙碌,极少回到家中,每逢神降节的时候,就会有许许多多的礼物寄到。而那个时候,自己总乐意花上一整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拆这些包装盒的。
那个时候他老是羡慕兄姊们能够收到那么多的礼物。
 
那个时候——
 
“喵”。
那团姜黄色的小动物凑近来,用柔软的爪子推推他的脸,温声叫唤着。
特伦斯转过头,恰好对上了那双眼睛。碧绿色,明亮又温和,尤其无辜,却还带着些隐晦的狡黠。
猫又叫了一声:“喵”。
 
特伦斯还是忍不住笑了,他慢悠悠地坐起身,说:“我可没有东西能喂你。”
猫跟着昂起脑袋,抖抖耳朵,尾巴一甩:“呜喵。”
“好吧。”特伦斯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有耐心,他说着,爬起来,“我找找。”
 
然而猫粮不会凭空冒出,冰柜里只有营养棒。
特伦斯拿了支蜜桃味,打开递到猫的跟前。猫凑上去嗅了嗅,露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嫌恶”表情,尾巴一拂,掉头走开。
“哎?这个口味我还挺喜欢的。”特伦斯挑了下眉,也不嫌弃被猫碰过,直接咬了一口,味蕾上堆叠起的甜腻让他愉快地轻哼起来。
 
但猫显得不高兴了。
它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抱怨声,在客厅里转悠了一会儿,气咻咻地跳到沙发上折腾起来。被家务机拎起来时,爪子还锲而不舍地勾着一只坐垫。“啪嗒”一声,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本从坐垫底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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