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从后面的小巷爬上屋顶,偷听他们的谈话,苏瑜在下面望风。
首领走进去,有一位老头跟着迎出来,李言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日给他火|枪图纸的老头吗?他命人四处缉拿都没找到,如今怎的现身了。
首领拉过老头说道:“这几日不必来了,暂时不需要,等风头过了再说。”
老头点点头明白了首领的意思,“只是钱的话。”
首领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塞到老头手里,“这是这几日的赏钱,你且先按我说的做,少不了你的。”
老头接过金条立刻凑到嘴边用牙咬咬,放在手里颠一颠满意地拱手回答。
一个首领为何会有金条,他们商议的又是何事,什么东西暂时不需要,这老头当日害芜兵损失惨重今日为何来见首领。李言还在屋顶上琢磨这些事,首领早就带着老头离开了,李言立刻翻下来,苏瑜在下面接着他,两人还准备继续跟,只是首领防范心太强,反侦察能力太强,一溜烟七拐八拐不知去哪了。
李言脑袋瓜子飞速运转,仔细思索。渡洲使和首领私下密谈,首领和老头私下密谈,他们一定有什么联系,且从谈话内容看应该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本来按计划进行的挺好的,只是由于自己突然来东南被打乱了,不得已只有停止。
可计划的是什么大事,眼下只有时疫这种事,如果是要谋私贪污,账面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只是这件大事藏得太深了,水太浑,牵涉的人太多,暂时还没有东西漏出来。
李言正在琢磨这几天的事,门外有衙役突然急冲冲地来报,“陛下,茗街突然出现一些暴徒在大街上闹事。”
李言和苏瑜带着渡洲使和一群侍卫赶去茗街,一群地痞流氓拿着刀在搜刮老百姓的财务,不给的就抢,还砍伤了数十人。李言命人拿下他们,带回去审,被害的百姓给些补贴安抚,受伤的人即刻医治,费用由衙门出。
“为何滋事?”李言坐在堂上问跪着的强盗流氓。
那些人也不搭理李言,冷哼一声。可把渡洲使吓坏了,踢了他们一脚,“陛下问你话呢,不要命了。”
流氓头子也没好气地回:“陛下,您吃穿不愁,可我们愁。您没有走投无路被逼无奈的时候,可我们有。”
李言皱眉,“这么说你们还是有苦衷的了。”
“那当然,没有苦衷谁会出来抢东西。”流氓头子听见皇帝说他们有苦衷,立刻理直气也壮。
李言愠色道:“放肆,就算再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也不应该把你们的苦难强加于他人之上,你们无辜,那些被你们害的人不无辜吗。”
流氓头子一脸不屑,自己难过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坐轿子,而自己只能卑躬屈膝抬轿子。他就是要那些风光的人尝尝他的无奈,尝尝走投无路是何滋味。今日只是没见到什么人,哪天他们要守在那些富贵人家去抢。
“混账。”李言听见这些话差点没被气死,也懒得和这些人理论。在他们的心里黑夜已经吞噬了光明,无论再怎么说他们还是认为自己的苦难是他人造成的。说不定哪天砍皇帝的心都有,皇帝砍不着就会来祸害百姓。
“关进大牢,细细审问。”
几名侍卫扭着他们退下,关进衙门的大牢。
是夜,李言坐在案桌前察看时疫的有关档案。
苏瑜端着一盏茶放在李言面前,“以你一贯的做法,今日那伙人应该早就被斩了,为何还要留着审问。”
李言抬头看着苏瑜笑道:“怎么在先生心里,我竟是这般凶狠残暴之人?”
苏瑜坐在旁边拿起书自顾自地看着,虽然李言人前是温和可亲的明君,表面上装得跟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似的,但只有他知道李言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才会露出大灰狼的本性。
苏瑜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李言也不再逗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那伙人虽然没有人性,但不至于没有脑子,为何挑我在这里的时候才闹事。且如今时疫稍稍有所好转,如果是因为时疫才所谓的被逼无奈的话,应该早就暴动了,为何现在才动手,如果茗街常有暴徒生事的话,按理说不会再有人去那里贩卖。可茗街每日的行人络绎不绝,看来是比较安全的地带。我觉得奇怪所以留着继续审问。”
苏瑜点点头,继续看他的书。
李言盯了他想了一会,又问道:“先生可查到那老头的行踪了?”
苏瑜这才想起来,昨日李言和渡洲使谈话的时候自己跟着首领找到了那老头的住处。
“在何处?”李言忙问道。
“西街外的一座小庙。”
在庙里?李言心里细细想着,确实在庙里能够掩人耳目,且西街外的小庙平常也有一些大户人家的老爷老太太上香拜佛,那老头如果假装是庙里的人也不会有人注意,行动也更方便。
苏瑜接着说:“还有一事甚为奇怪。”
“何事?”
苏瑜说那老头每三天往功德箱塞点银两,然后隔五天清理一次功德箱。
李言也觉得奇怪,一个破落户哪来的那么多钱塞进功德箱,而且西街小庙并没什么香火,按理说不需要开那么多次,除非有规定。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李言接着问苏瑜,苏瑜摇摇头。
那老头除了举止怪异,自从进了小庙除了来往的香客再也没见其他人,连首领除了那次去安顿他之外也再没有见过两人会面。
李言心里也纳闷,盯梢了好几天也没有动静,那老头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这样打算在小庙安分守已整日拜菩萨了?
第40章 推脱
李言处理完公务,晚上和苏瑜一起来盯梢。
“他从来没出去过吗?”李言趴在墙上拉过苏瑜的耳朵问道。
苏瑜摇摇头,这老头除了吃饭睡觉要去隔间,整日守在堂中,寸步不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老人家看破红尘了虔心打坐念经,就差手里拿个木鱼了。
李言越想越奇怪,但暂时没什么马脚露出来不能直接抓来问,必须放长线钓大鱼。
守了一晚上,李言还以为又是空盯了一夜,没想到菩萨保佑,大鱼游上岸了。
一辆马车停在庙前,一名带着面罩的侍卫穿一袭黑衣,进了庙里。
半刻钟后,那老人跟着那侍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夜黑风高,李言认真盯着那辆马车,车軎是…夔龙纹!又是夔龙纹,看来这应该就是之前深藏不露地那位祁国大人了。
李言跳下墙,跟着苏瑜追马车。
那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祁国王室人员太多,实在不好一个一个筛选。这位大人是何居心,三番五次来芜国的土地上。如果是想要权的话,自己去自己国家造反生事啊,芜国碍着他什么了。如果是想芜国内乱,分一杯羹的话,一个王室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李言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那辆马车好像意识到有人跟踪一样,也没有派人下来捉拿跟踪的人,只是绕绕路把人甩掉了。
李言和苏瑜没追上,只好停下来。
“去首领府。”李言拉着苏瑜将目标转向首领。
苏瑜问:“为何?”
李言想了一下说道:“那首领与老头蛇鼠一窝,今日之事他必知道。应该也会有所行动,既然老头跟丢了那就去盯盯首领看他有什么动静。”
两人扒在墙上,盯着首领的书房。
半晌,首领书房的灯灭了,走出房门叫来两个侍卫出了门。
李言紧紧跟着,这个可不能再丢了。首领上了马车来到那日和老头见面的破庙,人走进了,还是派两名侍卫守在外面。
深更半夜的又来破庙,李言还是从小巷后面爬上屋顶。
揭开瓦看,首领点了一根蜡烛,在石像上摸来摸去好像在找什么。
一阵轰轰声,石像自动转到另一边去了,首领持着蜡烛从石像下面钻进去。
看来是有暗道,李言示意苏瑜一起跟下去。两人从屋顶上翻下来,也钻进暗道。
李言跟着首领在漆黑的暗道里摸索,幸好有苏瑜护着他不然早撞到头了。
“你怎么看得见?”李言惊奇,他自以为视力不错的可进来后还跟个瞎子一样,一点都看不见。转眼一想,苏瑜和他不一样,肯定是能看见的,真是问了个蠢上天的问题。
苏瑜笑笑,牵起李言的手在前面走着带路,李言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活像小孩做错了事被母亲牵回家挨打一样。
两人偷偷摸摸地跟着首领走了好久,暗道终于走到尽头了。首领拿着蜡烛往前凑凑按了一下,一道石门开了。等首领进去,李言也打开石门跟着进去。
不进去不知道,一进去吓一跳。这里堆的都在金条,都要堆成一座山了,堪比两个国库。李言纳闷,他一个部落首领哪来那么多金条,就算是贪污公款也要贪个几十年才有这么多吧。如今东南最赚钱的就是新开的商路了,可是报上朝廷的账款都无误没有纰漏,商路也是新开的还贪不了这么多,那这些金条从哪来。
李言正暗自琢磨,首领拿了几根金条准备出去,李言和苏瑜赶紧按原路返回,回到地面上又爬上屋顶回去了。
回到房里,李言坐在桌上仔细想着这件事,部落一般都是自给自足,首领赚不来那么多钱,朝廷的工银也不会有很多。如果国内赚不来那么多,会不会与别国有关,那就只有祁国了。
可他和祁国在做些什么勾当,能堆那么多金条,他与那位夔龙纹的大人有没有关系,他和老头和渡洲使又在做些什么勾当,这条贼船上还有哪些人,渡洲使和那位大人有没有关系。
如果他们四个是一伙的,那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钱吗,如果不只是为了钱,那就剩权了。如果是那位大人要夺权,为什么会选这么一帮乌合之众。如果是渡洲使要夺权,为什么要选祁国的王室,关系未免太远了,要选也应该选芜国的王室。
翌日,李言秘密派了两名亲信去看守破庙,如有异动立即禀报。
李言还是决定再去善堂看看,拉着苏瑜两个人偷偷来了善堂。
李言一眼就看到了上次那位老人,走上前去问道:“老人家好些了吗?”
老人似乎病情有所好转,身体也能用劲了,起身看着李言认出他是上次的公子,忙握着他的手感谢道:“谢谢公子,如果不是你只怕老朽就要死在这里了。”
李言拍拍他的手安慰了几句,又问道:“上次走得匆忙,也没好好问过。老人家如今家中可还有别的什么人?”
老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自己的儿子媳妇上山砍柴的时候被强盗杀了,老伴伤心欲绝病死了,自己本想一个人凑合过吧。谁知染了时疫,本以为要死了,又给救活了,如今自己已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
李言听完很是心痛老人的遭遇,想了一下再问:“老人家家在何地?”
老人说自己是南街十里外一个叫“洛溪村”的小村庄的一个农民,因时疫爆发衙门不久前才派人来接的,那里的人都得了时疫,自己出来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李言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宽慰了几句,再将身上的银两给了老人后离开。
回到衙门,李言立即就察看关于洛溪村的档案记录,上面写着这里是最先爆发时疫的,死亡人数最多,情况最严重,李言决定去一探究竟。
走了半天,一路上安安静静,荒凉凄清,没有一只鸟,除了风在耳边吹着,没有一点声音。
李言看见路边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洛溪村”,终于到了。
进村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门梁上都蒙了许多蜘蛛网和灰尘。路面上都是落叶沙尘,空气里似乎还有腐臭的气味,一阵一阵,简直就是一座鬼村。
李言和苏瑜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越荒凉,空气里的腐臭味也越浓。李言循着这个味道一路找,再往里走了好久,来到一座酒庄前。
酒庄里摆了一些酒坛子,气味极其难闻。李言捂着鼻子走进去,苏瑜坦坦荡荡走进去,他好恨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好的功能。
李言走到一个酒坛子面前,一股恶臭从里面飘出来,李言缓缓打开,味道极其冲鼻差点没熏死,苏瑜过来帮他捂住鼻子才勉强好点。李言低头一看吓得往后一个趔趄。苏瑜上前去看,那酒坛子里竟然装着人的肢体。四肢已经被肢解了,鼻子耳朵也割下来了,应该是看坛子太小不好装才残忍地肢解了尸体。一个坛子差不多有两具尸身的样子,看得出来是被人用力压进去的,所有的骨头都挤在一起。
李言缓过神来,四下张望着这些酒坛,数了差不多有十几个的样子。心里觉得不对劲,十几坛何至于有这么呛鼻的气味。随后和苏瑜两个人动手刨开脚下的地。土是松的,应该是被人挖过,掩盖的泥土全刨开后,一大片酒坛露出来,李言继续挖,直到所有的酒坛都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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