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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宗杂记(古代架空)——蓮生/莲生

时间:2018-11-22 09:25:31  作者:蓮生/莲生
  袁玟带他上二楼,此层厢房各占一角,皆按八卦命名。袁玟请他到「乾」房里去,又吩咐小厮取来茶食,亲自同敏三斟茶,才道:「小人鲁莽,还未请教尊者法号。」敏三道:「俗姓萧,名敏三。本宗并无出家一说,皆是俗家修行,所谓大隐于市,见七情六欲而不为所动,方为心净之人。」袁玟道:「小人明白。 」敏三又问:「且告我知,何事害你烦忧?」袁玟道:「尊者,我那头牌相公翎儿,十几日都不肯接客。」敏三拈起个茶果,捏了两捏,只见晶莹剔透,饱满软糯,方才品之,心不在焉应道:「那又如何?」
  袁玟道:「前阵子有个姓李的公子来翻他牌子,才云雨了几回,翎儿已对他念念不忘,非李公子不接。有日李公子来,想换换口味,翻别个的牌子。翎儿刚好撞见,竟一巴掌拍跌了那牌子,把李公子抓进「坤」房里头,好生弄了一番。李公子便怕了他,不敢再来。此后他便不愿接客,非要赎身,从了那李公子。翎儿是本楼头牌,小人怎能应承?于是他便又哭又闹,到处说我只为几个臭钱,便忍心棒打鸳鸯,还怂恿相熟的相公一同出走,这两三日,更是半步不出房门,气煞我也!如今楼中一盘散沙,个个貌合神离,小人身为楼主,半月来安抚得这个,又失了那个意,实在不知如何管治。尊者可有妙计,教翎儿回心转意? 」
  敏三还顾着品那茶果,只觉入口即化,香飘满口,实在妙不可言,不禁赞道:「宋人茶点真是精致。」袁玟听不懂契丹话,急问:「尊者,可有难处?」敏三这才回神,以汉文答:「且待本尊思量。」便将桌上茶点一扫而空,再着袁玟带他去见翎儿。
  未到翎儿房门口,已听得里头啜泣声声。敏三支走袁玟,轻敲翎儿房门,道:「翎儿施主,听闻近日阁下为情所困,欲寻情郎而不得,困于此楼,如鸟陷樊笼,可是如此?
  翎儿似乎止了泣声,过了一会才问:「你是谁?」敏三不紧不慢道:「本尊乃白莲尊者萧敏三,路过此地,见贵楼乌云压顶,定有天大冤情。一问之下,才知翎儿施主身不由己,遭人棒打鸳鸯,实是好生冤屈。本尊于心不忍,特来相助。」敏三一番情真意切,将那翎儿苦情憾事,说得惊天动地,波涛汹涌,教翎儿好生受落。片刻那翎儿便开门,请敏三入内再谈。
  只见翎儿年不过十六七,生得清丽可人,素面朝天,乌发散乱,模样好生颓唐,依旧是个美人,但多日寝食难安,害他神情木然。翎儿只瞄了一眼敏三,又坐到床上去,抱着被枕摩挲,口中连唤「李郎」。
  敏三道:「阿弥陀佛。施主尚且年青,何以迷途情海?那李公子十几日不见踪影,风月之地,鲜有真心之说,施主又何必苦等?日日禁足于此,无补于事,不如放下执念,为自身打算。」翎儿幽幽道:「小人一心想见李郎,那算迷途?」
  敏三料他一时半刻听不入耳,亦早有准备,取出块二指宽的木牌,与翎儿道:「施主既未想通,本尊亦不便多言。见你是有缘人,赠你此莲花木牌。无生老母有灵,若你与李公子缘份未了,必于近日再会。」
  见那翎儿接过,神情依旧恍惚,敏三又掏出个三角纸包与他,道:「此处还有道护身符,只要身怀此符,若你再遇情郎,他会对你句句吐真言。」所谓护身符,只是先前包胶牙糖的纸,教敏三裁成四方,叠成三角,便是一道好符。翎儿又接过去,凝视了许久,却心不在焉,竟看不出端倪,良久才贴身收妥,道:「多谢尊者。」
  敏三见蒙混过关,暗自舒一口气,又朗朗背起书来:「施主,我白莲宗乃佛教一支,不沾荤腥,俗世修行,所以施主求而不得之苦,本尊感同身受。婆娑世界,不过梦幻泡影,捉得越紧,陷得越深,进而作茧自缚。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施主且退一步,自然豁然开朗。 南无阿弥陀佛。」便退了出去。
  敏三才行几步,袁玟已急急上前追问:「尊者,可有良方?」敏三道:「且与本尊七日,定将翎儿带返正途。若翎儿执意跟李公子走,准他便是。本尊担保他七日内,必定归来,从此去意全无。化劫既需时七日,本尊可借贵楼一角暂住?」袁玟喜道:「尊者专程来打救我八咏楼,小人岂敢怠慢!」即遣小厮去打扫七楼厢房,又对那敏三道:「尊者,七楼乃贵宾上房,上落费些脚程,但胜在清幽雅致,少有俗世烦嚣,上层便是顶楼『天比高』,更可一览锦城美景。」
  敏三谢过袁玟,却托辞去如厕,下楼寻那齐真,正撞见齐真在倒馊水,险些溅了一身。齐真一见他来,丢下那馊水桶,往身上抹净手,合十拜道:「白莲尊者,有何吩咐?」敏三问:「齐施主,你可识得翎儿钟情那李公子? 」齐真道:「识得。不过李公子嫌他痴缠,近月少来,如今多在西街流连。」敏三便道:「你请他三日内来八咏楼一趟,说你有妙法,助他摆脱翎儿。」
  不出三日,翎儿果然到七楼去寻敏三。敏三一开门,翎儿便抢先道:「尊者的莲花牌果真灵验!小人这两日随身携带此牌,李公子昨日便来寻我,不过??」敏三问:「不过什么? 」那翎儿顿了顿,哽咽道:「他说对我并无真情,只是逢场作兴而已。」语毕大哭起来。
  敏三叹道:「翎儿施主,既然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便随缘罢,无谓勉强。」那翎儿涕泪横流,断断续续道:「咱家??对他情根深种,这厮怎地铁了心肠!尊者,求你大发慈悲,再帮小人一回!」敏三只是叹息,却不作声。翎儿忽然下跪,猛向敏三叩头:「尊者,李郎虽嫌弃我,但他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害得我朝思暮想,心中再容不得旁人。尊者可有良策,教他回心转意?」
  敏三急扶他起身,到桌旁坐下歇息,道:「施主如此大礼,本尊消受不起。」又同那翎儿道:「要李公子回头,亦非全无办法。」见翎儿急急抹泪,敏三又道:「本宗有一密咒,名为『同心咒』。二人一被此咒所缚,便一世同心,不得背信。不过此咒乃禁术,用之牵连甚巨,轻则折福,重则减寿。施主,那李公子不过是个过客,本尊以为,不必为之自损。」
  翎儿却大喜道:「此咒当真?尊者,请与小人一试!只要能同李郎相好,即便折我阳寿,我亦在所不惜!」敏三故作面有难色,道: 「翎儿施主,这又何苦?放下执念,自有生机。天下好男儿千千万,难道还及不上这李公子?」翎儿即道:「我翎儿非随李公子不可!求尊者成全!」话间又跪倒在地。
  敏三扶他起身,正色道:「好罢。施主痴心至此,想必无生老母见到,必定为之动容,本尊姑且助你一回。这是条不归路,施主可决定了?」敏三越是追问,翎儿便越坚定,即便天塌于前,他亦无惧,又抱拳道:「请尊者施咒!」
  敏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窃笑,随即又煞有介事道:「那本尊便成全你。你可有那李公子随身之物?」翎儿说「有」,从怀里翻出条亵裤,与那敏三。敏三一甩朱笔,纵走龙蛇,画了道符,贴在那亵裤上;双手各蘸朱砂,一手画在符上,一手点到额前,拉到眉心处,直如开了天眼。这画符驱邪之术,明明是道家玩意,白莲宗乃佛教分支,用此术于理不合。敏三画好那符,才想起此事,那翎儿却尽信不疑,看得双眼放光。
  敏三作过法,便盘腿坐上床,念了好一阵经,才道:「本尊已与李公子心意相连,施主所言所行,李公子亦会感知,如今施主大可尽诉衷情。」翎儿听此,娇笑一声,扑到敏三身上,揽着敏三肩膊,绵绵情话,送进他耳中去;与他亲了几回,又连唤「好哥哥」,与他宽衣,酣战不提。
  事後那敏三道:「同心咒已成。李公子已知你心,施主静候佳音便是。」翎儿连连道谢,同敏三擦身,又伺候他穿衣,再跪拜道:「多谢尊者舍身施咒!」敏三亦合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施主心想事成,阿弥陀佛。」
  敏三如愿以偿,周身舒坦,送走翎儿之后,便盘算着小憩,却又想起白贤。当日一同出城后,白贤只说有要事,同他分别几日,随后亦音讯全无,敏三左思右想,决定出门寻之。可他转念一想,今日信口开河,鬼话连篇,生怕驾驭不住,日后圆不了谎,便着人取来文房四宝,将今日之事,以契丹文记录,以防不时之需。如此洋洋洒洒几页,自觉玄妙非常,比起《白莲宝鉴》,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将之叠齐,夹在宝鉴里头,方才离去。究竟敏三此番部署,可否留住翎儿?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回头是岸方解咒 再见亦缘遂同行
  话说敏三一通胡编乱造,歪打正着,竟真教那头牌相公以身相许。然而谎话已开了个头,要得人心,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虽然他一心吃白食,狎相公,身为白莲尊者,降世人间,总不该如斯短视,只瞧见那俏相公脐下三寸,应当传扬善念,广收信众才是。
  与翎儿施咒次日,李公子依约光临。翎儿欢天喜地,当下收拾行装,同李公子私奔了去,临行还不忘骂了袁玟一顿。敏三乐得清闲,袁玟亦不赶他,他便日日坐在「天比高」处,时而读经,时而赏景,好不惬意;望着楼中相公来来往往,已物色了好几个。
  只见一个常着鹅黄盘领衫,足蹬牙白云头履,面容虽看不清,生得挺拔矫健,行路抬头挺胸,自有一股傲气。一次他撞着一个醉汉,那人掐了他臀瓣儿一把,只见那人五指陷进衣里,却陷不进肉里,那翘臀好生紧实,几乎将那醉汉弹开几步,看得敏三食指大动,暗道有生之年,必要亲自抓他一把。
  这日敏三百无聊赖,往那楼中望去,又瞧见那相公。正盘算如何拿下此子,袁玟急步上来,道:「尊者!尊者果然在此!」敏三稍一分心,那相公便不知去向,害他失了兴致,便不耐烦道:「袁施主,何事焦急?」袁玟尚未喘定,答道:「翎儿昨夜随那李公子私奔,今日突然回来,只说要见尊者。」敏三问:「他现今在何处?」袁玟道:「他一回来,就跪到尊者房门口,说要向尊者请罪。」
  敏三即刻落楼,果然见那翎儿五体投地,似乎还在低泣。翎儿一听他脚步,连连叩头哭道:「白莲尊者在上!信男知错!信男知错!」敏三扶他站起,同他拍净衣衫,柔声问:「翎儿施主,何解忽然折返?你不是同李公子私奔了么?」
  翎儿教敏三一问,又泪如泉涌,嚎哭起来:「尊者教训得是!信男真是一叶障目,错信了那贼捣子,万不该使那同心咒,害尊者亦伤元气!」
  敏三掏出条手帕,同那翎儿抹泪,搀他入房坐下。翎儿又哭了好一阵子,才断断续续道明原委。原来当日李公子来同翎儿赎身,翎儿只道泊着个好码头,欢天喜地,随他上了轿子。那李公子一坐定,左手揽着翎儿,右手除了鞋袜,径自抠起脚来。五指在脚趾间百转千回,流连忘返,寻幽探秘。
  翎儿看在眼里,心中颇有微言,李公子却浑然不觉。只见他掀起一块硬皮,如获至宝,拈到窗边前后鉴赏,才放入口品尝。翎儿顿时眉头一皱,捂口欲呕,李公子又撕出来一块硬皮,递到他嘴边去,教他当下腹中翻江倒海,跳轿落荒而逃,一路跑回八咏楼,便有了方才敏三所见一幕。
  翎儿哭道:「平日他来寻我,我只在意他活儿,那晓得他有这等癖好?」敏三听罢,心想他只吩咐齐真叫那李公子设法吓退翎儿,不料李公子如此决绝,宁食皮屑,亦不为美色所动,害那敏三听在耳中,亦不禁胸口作闷,抚翎儿背安慰道:「翎儿施主,如今看清他为人,未为晚也。日后记得带眼识人,莫为孽缘所惑。」
  翎儿这才渐渐止了哭声,伏案默默抹泪,忽然坐起又道:「尊者,但前日才施了同心咒,如今岂不是同那捣子同心?万一信男斩不断情根,如何是好?尊者,此咒可解?」敏三长叹一声,故作无奈道:「阿弥陀佛,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施咒,便要如何解咒。只消再依此法施咒一回,将他私物焚毁便是。」
  翎儿连连应允,摸进袖筒里头,道:「坏了,我铁心离了那厮,那亵裤不知丢了那去。」浑身上下摸不着,又去翻他包袱,幸好寻得,便与敏三施咒。敏三刚要点朱砂,翎儿又道:「尊者且慢!这回施咒,那李公子可感知到?」敏三道:「他同你缘分已尽,此咒只为驱除施主心魔,故他不能感知。」
  翎儿泪眼婆娑,却难掩喜色,即道:「妙极!妙极!」待敏三点罢朱砂,坐到床上去时,便扑进他怀里,揽着他脖颈道:「尊者,上回施同心咒,咱家怕姓李那厮听到,不敢向尊者示好。」话间望了望敏三,娇声道:「尊者的发式好别致哩!」又把玩他那发辫道:「看这对俏小辫儿,这髡发刺得扎手,真是可爱!」
  敏三故作淡然应道:「契丹人个个髡发,也不是太稀奇。」翎儿捧起他脸颊,亲了他唇,又笑道:「莫非个个契丹人,都如尊者一般好看?」敏三早有淫心,不消翎儿几番撩拨,已觉浑身炙热难耐,翻身压住翎儿道:「好不好看不晓得,论骑射,本尊倒是不俗。」随即又是一番酣战。
  那两个开坛作法了半个时辰,方才各自泄了。敏三意犹未尽,倚在枕上低喘。翎儿又扑上来,亲了他唇道:「尊者,那同心咒可是解了?」敏三喘定才道:「解了,解了。」话毕才记起尚欠一步,便命人取来火盆,焚毁李公子那亵裤,才算大功告成。
  次日虽非大时大节,但翎儿重新接客,已是喜事一桩。袁玟又设宴款待敏三,席间以茶代酒,敬敏三道:「多谢尊者,点拨在下,又教翎儿迷途知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又取来个锦盒,里头满是铜钱,道:「这是一点心意,尊者请笑纳。」敏三望了望齐真,见他站在一角,似有所求,便对袁玟道:「且慢。施主先前作孽太深,要洗清罪孽,还差一步。」袁玟道:「请尊者明示!」
  宴后,敏三令袁玟到阴阳剑前跪下,再命齐真取来个窄口花瓶,里头装的全是馊水,又取来一根鹅毛,蘸了馊水,点到袁玟身上,熏得他眉头紧皱,却不敢抱怨半分。敏三口中喃喃念佛,围着袁玟转了几圈,装模作样点了几回,干脆整瓶往他头上倒了去。众人急忙掩鼻退开,各自窃窃私语。敏三嫌人群吵闹,鹅毛往人堆一指,各人即刻噤声。
  泼了袁玟满身馊水,敏三还觉不够火候,又叫齐真取鸡毛掸子来,往那袁玟身上招呼。挥了几回,皆如蜻蜓点水,见那齐真在旁暗笑,故意道:「齐真,我知你素来同袁施主不和,但难得你有佛缘,可愿放下前嫌,洗脱此子罪业?」齐真日盼夜盼,只盼有日将皮肉之苦悉数奉还,如此大好时机,那会留手?当下接过那鸡毛掸子,将袁玟痛打一顿,出了一口恶气。
  敏三在旁悠悠道:「袁玟施主,今日皮肉之苦,乃无生老母考验。你一言一行,尽在无生老母眼中,日后尚有千难万险,施主定必多多行善,将功抵过,切莫辜负无生老母。袁施主,你可明白?」袁玟身上吃痛,却不敢避,缩作一团连道:「小人明白!多谢尊者!多谢齐公子! 」又跌跌撞撞起身,回房里取了个荷包,里头满是铜钱,非要与敏三不可。
  敏三假意推搪几回,勉强接了,当夜便花到酒肆里去。他久未开荤,问齐真借了套汉人衣裳,挑了一处偏僻酒肆,一埕蒲桃酒,两斤熟牛肉,趁着四下无人,大快朵颐。正是津津有味,浑然忘我,却听一人道:「宗主可是不沾酒肉?怎今日就破戒了?」
  敏三抬头一看,居然是那白贤。先前寻他不着,次次趁他忘形,白贤才忽然现身。敏三教他抓个正着,心中刚呼不妙,才记起这厮已是同伙,便又定下心来。白贤合掌拜道:「属下拜见宗主。宗主容光焕发,阳气大盛,想必近日过得十分滋润。」敏三问:「这几日不见踪影,你去了那里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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