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哭声渐渐消下去,重新变成啜泣。
我使劲闭了闭红肿的眼睛,松开夏至,伸手在他脸上抹了抹,“你看看你,都哭成大花脸了,羞不羞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手上还没恢复的疤痕出神,过了会,他低头轻轻吻在那些疤痕上。
痒痒的,暖暖的,像羽毛温柔的扫过。
“阳阳,”他轻声唤我,“阳阳。”
“嗯,我在。”我也轻声回应他。
“我爱你。”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无比坚定。
我的呼吸短暂一滞,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猛的撞了一下,狂跳不止。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直小心揣在内心深处的话,“夏至,我也爱你。”
“我在找你的时候,满脑子就只有这三个字,我发誓一定要在见到你后,第一时间说出来。”他反复摩挲我的脸,“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今后都不会再让你等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我们等不起,也不应该等。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你知道错就好,”我的视线再次模糊不堪,声音微微颤抖,“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小的谢谢大人了。”夏至湿漉漉的眼睛里洋溢出笑意。
就在我和夏至你侬我侬互诉衷肠时,一个高亢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是大卡司机在催促我们上车。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应该全都自觉上车去了吧。
我在夏至的帮扶下爬到车斗里,先清点了一遍游客人数,一个不落,然后我跟夏至找了个角落靠里的位置勉强蜷缩着坐下。
大卡徐徐启动。
路况还没完全恢复正常,我的身体忍不住跟随车身摇摇晃晃。夏至把我搂住,固定在他的怀里,握住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闭上眼睛,沉浸在只属于我和他的小小世界里。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回到了C市!
此时的C市,也沉浸在大灾带来的阴霾下,庄严肃穆。
旅行社对我把所有旅客安全带回表示了肯定,给了一笔不菲的佣金,并且许诺等这次灾情过去,旅游行业恢复生气之后,再召唤我回来。
我辞掉紫格的工作,在华西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配套,从宿舍搬了出来。刚回来那阵子,夏至每天晚上自习结束,就会过来找我,我们一起睡在不太宽敞的床上。
我常常失眠。
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灾难的场景,废墟、血泊、呐喊、哭泣……真真实实的存在历历在目!
我开始害怕黑暗,每晚必须亮着灯。有些发黄的灯光,可以让我稍稍心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在镇上时,在条件那么简陋的帐篷里,我每晚都睡得很沉。现在回来了,睡在还算比较柔软的床上,却失眠了。
夏至也失眠。
虽然他非常小心翼翼,尽量保持抱我的姿势不动,可从他的呼吸频率里,我能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夏至。”我轻声叫他。
“嗯……”他呢喃一声。
“我心慌。”我说。
“别怕,有我在。”他把我勒得更紧。
关于他寻找我的经过,他没有说太多,只简单说了自己申请去当志愿者,加入医疗团队,沿着主干道的各个受灾地区一边展开救援一边搜寻我的下落。
可我很清楚,那十几天身心的痛苦煎熬,又岂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概括出来的?
他作为最前线的医疗抢救人员,所目睹的悲惨世界,恐怕比我见到的更加□□,更加壮烈。他受到的冲击一点都不比我少。
只是他不肯说罢了。
我额头上和手上的伤疤,在他费尽心思找来的药膏的作用下,渐渐淡去。
“这种伤疤,一点都不要留下。”他温柔的帮我抹药,轻声说。
身上的伤疤随着时间流逝,会逐渐消掉,那心灵上的伤疤呢?
一天,他带我去见了华西一位心理学老师,老师在跟我深入交谈过后,告诉我一个专业名词“创伤后应激障碍”。老师说还好我程度尚浅,只是轻微有一些后遗症,建议我多做做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
“夏至,”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问坐在台阶上等待的夏至,“你不需要找老师聊聊吗?”
他微微一笑,“老师已经找过我了。”
“哦……”我闷闷的应道。
“没事,”他上前半搂住我,“经历过这些,有一些后遗症是很正常的,你别太有心理负担,多过来找老师聊聊心,慢慢就好了。”
“嗯。”我点点头,心里踏实不少。
“阳阳。”他看着我。
“嗯?”
“你还在我身边,真好。”他轻轻摸摸我的头,手指从脑门那道伤疤上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9章 大喜
如果说,黑暗的五月是大悲,那么很快到来的八月,应该称得上是大喜吧。
那会我已经顺利通过论文答辩,正式从C大毕业,在之前实习的那家旅行社上班。不过应夏至要求,我只接C市市内或市郊的团,不超过3小时车程。
通过后来几次跟心理学老师的交谈,我的状态有了明显扭转,夜晚失眠的情况渐渐减少。可我知道,内心深处还是会存在些许不安。
夏至正处于准备升大五的暑假,跟我一块住在小单间里。白天我去上班,他也出去打工,晚上下班回来,两人随便煮点东西吃。小单间只配一个卫生间,没有单独的厨房,我们买了一个小电饭锅,煮个菜饭或泡面还挺方便的。
没有空调,晚上我们只靠一个电风扇过夜。当两人并肩躺在竹席上时,我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想到,缘分的种子会逐渐生根发芽,现在已经开花,很快就会结果了吧。果子一定超甜……
八月八号这天,举国欢腾。
一场备受瞩目的世界性体育赛事在首都拉开序幕。这绝对是一副强有力的镇痛剂,让经历过黑暗五月的我们不再那么疼痛。
开幕式仅用精彩二字根本无法形容,那简直是震撼人心!动人心魂!直击心灵!
我和夏至紧盯电脑屏幕,看着那些声势浩大整齐划一的表演,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刚过去的灾难的反衬下,这种自豪感更显得强大而充沛。
我也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滚烫的泪就顺着眼角滑下来。
哎,哭包看来是天生的,再怎么长大本质也难以改变。
“阳阳,”夏至深深的看着我,双手帮我擦了擦眼泪,然后捧住我的脸,唇轻轻的贴到我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接着是眼睛,鼻子,脸颊,下巴,最后是嘴唇。
我在夏至的唇刚沾到我的唇时,就用力贴上去,主动张开嘴迎接他的舌头的到访。我们吻得不可开交,力度之大,我感觉自己嘴巴都快要麻木了。
不够,怎么吻都不够。
我的感官变得迟钝,眼睛紧闭,只隐约听到电脑里传来的欢呼声和礼炮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向下身同一个地方,以至于大脑嗡嗡的,恐怕是缺氧了。
我被夏至猛的推倒在床上,衣服三两秒就被扒个精光。我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紧张的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不过事情并非完全跟我想的一样,我们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
那天我们做了好长时间的准备,最后他取了点沐浴露做润滑,只用一根手指就让我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关键还完全不疼,只有爽。
这里忘记跟大家交代了,夏至选择的方向是泌尿科。
我得知的时候,起先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又有点可乐。
谁知夏至坦言道,他之所以选泌尿科,是因为他的爸爸当年患的肾结石去世的。
“其实肾结石不算特别严重的病,放到现在甚至都不需要手术也能治疗。可是以当年那种医疗技术,还有我们小县城那种医疗水平,普通的一个病最后也要了人的命……”他当时慢慢说着,脸色深沉。
“不过,”他脸色恢复明快,“也算你幸运啦,从此以后有福享了。”
当gay遇上一个泌尿科专业的男朋友是种怎样的体验?
啧,这还用我说吗?
事后夏至说,东西还没准备齐全,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他硬生生踩了刹车。
我心想,没关系啦,反正我有爽到。
结果第二天晚上,羽毛球赛直播,我正看得过瘾,夏至突然掏出一袋东西扔到床上。
我斜眼瞟了一下,全是让人脸红的新奇玩意。看来今晚为了这最后一步,夏至有备而来啊。也好,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体验,多有纪念意义。夏至的技术虽然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但以他的聪明和悟性,我丝毫不担心。
一开始,夏至的每一步操作,每一个步骤,我都默默记在心里。我向来是个好学的学生,不懂就要学,抓住任何机会偷师。
可谁知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大脑越来越迟钝,根本没法去做判断和记忆,身体从里到外只被可怕的快感所控制。
事后,我喘着粗气望向满头大汗的夏至,心想,在这事上,看来我是永远没法追上他了。不过也好,我只负责享受,苦力活都扔给他去干。
“嗯?”他朝我笑笑,“怎么?难受?”
我轻轻晃了晃还没缓过来的脑袋,“你这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准么?”
“哈,”他继续乐着,“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追问他。
他看了我半天,才开口:“你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就算我医术再高明,不也得经历一个磨合期么?”
我:“……”
什么鬼磨合期!还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当我没听出来吗?给根竿就要上房揭瓦了……不行,偷师之路虽然漫长,也绝不能耽误!
迟早有一天,我会出师的!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自信过头,尤其是我这种没有定力的家伙。
说好的偷师,一直到夏至本科毕业,顺利留校保研,再到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都没有太大进展。
不是我笨,而是夏至的技术进步神速,从理论到实践的完美过渡,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完成。每次我除了爽得嗷嗷叫之外,再没法做出其他应对举措。
这四年时间过得飞快,大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我们一直没有换地方,就窝在小单间里,享受隐秘的二人世界。我承担生活上的一切开销,虽然刚开始工资不高,不过还好我有多年的积蓄。夏至靠奖学金、帮导师干活以及做家教,解决了自己的学费,没再要孙阿姨一分钱。
我们的小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太滋润,但也平平淡淡真切踏实。
唯一不怎么可喜的是,夏至奶奶在他读研二时去世了。老人走得很安详,没有遭什么罪,所以也勉强算是喜事一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哦晚了一天 这个车是安全的吧~
第50章 抉择
毫无悬念,夏至毕业后进入了C大附属第一人民医院,成为该院泌尿科最帅气也最有才气的年轻医生。而且没过多久,他就被冠以“院草”的荣誉称号,每天假装路过泌尿科的小护士数不胜数。
这些都是他回家跟我坦白交代的。
“只有吕护士?”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蓝护士呢?蓝医生呢?”
他白我一眼,手指戳戳我鼓囊囊的腮帮,“没有,没有,你放一万个心。”
我嘿嘿干笑两声,继续痛快的吃肉。
“不过,”他停下筷子,看着我,“我倒是挺好奇,你跟Jack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
我慢吞吞咽下肉,再淡定的喝了口汤,“我就是偶尔去紫格时碰上他,随便跟他聊几句而已。”
“哦……”他故意把尾音拖长。
我其实并不常去紫格,只是有时候夏至值夜班,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过去坐坐。听林少唱唱歌,找花哥喝喝酒,跟小诚叙叙旧,或者上台弹唱一曲过过瘾。
Jack自从被前前前前任甩了后,又陆续谈过好几个男朋友,每一个处的时间都不长,可他并不烦恼,反而乐在其中。
有时候正好碰上了,我便跟他随便聊两句,他听说我跟夏至的事之后,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哦,天哪,没想到在这个圈子里,还真的有像你们这么长情的,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不会感觉厌倦吗?”
“不会啊,”我认真回答,“这不就跟男女一样吗,都是爱情,怎么不能长久了?”
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最后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继续听歌喝酒。
紫格的驻唱除了林少,新来了一位,长得马马虎虎,唱得也普普通通。在他的陪衬下,林少无论歌喉还是魅力越发显得迷人。
我曾一度怀疑,这人在紫格舞台上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凸显林少而已。也不知是不是花哥特意找来的。
老妈老爸人虽然远在千里,可电话时不时打过来,没别的事,只关心我到底交没交女朋友。每次我都推脱自己还小,还没长大呢,凭什么去照顾别人。
“都二十六了还小?你妈的头发都白了!赶紧找个女孩早点结婚生孩子,趁你妈我手脚还灵活,可以帮你带几年。买房的钱我也早给你存好了,那边有合适房源的话就早点下手……”老妈如是说。
而老爸呢,则轻轻叹口气,说:“男人啊,还没结婚有自己的孩子,就永远长不大。”
我心想,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了?每年都过六一的感觉,嗯,也挺好。
夏至似乎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孙阿姨从来不问他恋爱的事,只关心他工作顺不顺利,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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