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适的呼吸声平和匀称,一阵莹白的光亮起,白蛇化作了俊美的白发男人,侧卧着撑着脸颊,安静地看着江适。
片刻,他伸出手戳了戳江适脸上的伤口,又碰了碰石膏,他知道江适受伤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个。
修长的手指在石膏上轻轻一划,石膏便破破成两半。也白不太温柔的把江适的手臂解放出来,这动作让江适皱起眉,喉咙无意识的溢出疼痛的呻·吟。
也白顿了顿,手继续摸下去,从小臂摸到手腕。
原来是骨头裂了,真脆。
也白的手覆盖在江适的小臂上,半晌,江适的眉头松开了。
他又解开了绷带,被划破的伤口有些什,伤疤还没有成型,看上去狰狞可怖。
也白盯着这个伤口好一会儿,浓郁的血腥味像是无形的小钩子,挑起了他灵魂深处莫名的渴望,引诱他靠近。
于是他便靠近了,低下头,鼻子轻嗅,然后嘴唇印在了上面,将愈合的地方再次咬破,吮吸流出来的血液。
原来结缘者还有这样的用处,血肉中蕴含的灵力浓厚无比,只吸入了一口,就足以动摇散元草的毒性,让也白通体舒畅。
暂华没告诉他喝结缘者的血会有这样的效果。
江适的身体慢慢变凉,脸色苍白异常。
也白停下了吮吸。
如果吃掉结缘者,会不会恢复得更快?
这想念头一出现,也白就觉得很可行,虽然这个结缘者挺有趣,但他还有轮回,他是生生不息的,等他轮回了再去找他便是了。
想至此,也白闭上了眼睛,通身亮起白光,将房间照得透亮。
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也白的身后徐徐直起一条巨大无比的白蛇,却不是一般的白蛇,鳞片闪着细细的银光,冰冷的眼睛里跳动着黑金色的火光,带着森严压抑的气势,生灵万物都无法在它面前站立。
这就是妖王也白的法相。
也白面色如雪,他的眼中不带丝毫情绪,看着江适犹如看着一堆石头,皮相是人,却没有生气。
法相蛇王张开了嘴,挟着杀戮之息一口咬向江适。
这时,江适睁开了眼。
江适觉得太冷了,每一次呼吸都想吸进了冰块,肺都要冻住了,并且空气在变稀薄。他没经历过死亡,但却意识到他可能要死了。
他睁开眼,模糊地看到了有人站在他的床前,一个雪白的人。
在江适醒来的那一瞬,当他朦胧而痛苦的看过来时,也白突然又不想吃他了。
法相如烟散去,空气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森然古奥的一幕只是幻境,也白脱力的摊在江适床前,冷白的头发擦过江适的脸颊。
“……一下全用完了,好累。”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江适用力呼吸了几口,强大的疲惫将他往黑暗深处拉,他努力地想睁开眼,想看一眼到底是谁。
那人抬头了,脸上似乎带着莹润的光,堪堪映出几分清明,江适眼睛只能开出一条缝,还是看不清他的五官,却潜意识觉得这是个极好看的人。
好看的人拉过他受伤的右手,低声嘀咕着“再喝一点吧”,然后低头伸出舌头舔干净血迹。
就是梦。
江适彻底不省人事。
第二天江适的生物钟把他叫醒。
醒来他只觉得更累,手脚飘虚无力。
他伸了个懒腰,将肚子上的白蛇拎下去,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猛然意识自己还是个残疾人士。
“嗯?我的手怎么了?!”江适看着自己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手还有地上的石膏,散发着由内而外问号。
“我睡着了不小心蹭成这样的?”江适缓缓转动手腕,“还顺便把骨裂睡好了?”
怎么可能!
他揉了揉头发,想起自己做完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什么?不记得了……
“大白,昨晚我干嘛了你知道吗?”江适戳了戳也白。
也白正睡着,头也不抬,尾巴尖轻轻甩了甩,示意他别来扰蛇清梦。
江适只是这么一说,他还没天真到以为一条蛇能告诉他什么。
收拾好自己后,江适出门工作去了,到了奶站刚好看见徐天纵打着呵欠跨上了他送牛奶时开的小电驴,便喊:“徐少爷,您这是要去视察民情啊?”
徐天纵一个激灵,看到他除了脸上还挂着彩剩下的部件完好无缺的样子瞪大了眼,差点从车上摔下来,“江适!你你你你你怎么不听医嘱?!”
“好了。”江适走过去,活动手臂给他看,“真的好了,我也觉得奇怪。”
“怎么可能?!医生说得半个月呢!”
江适耸了耸肩,“这大概就是骨骼惊奇吧。”他摘下徐天纵头上的帽子戴上,“下来,你连自行车都骑不稳。”
“那是小学的事。”徐天纵让位给他,有做到后座,还是不可思议,“不是,你这恢复能力可以让生物学家解刨了吧?以前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真不知道。”江适开动电驴,“就睡了一觉,这一觉还不怎么好呢。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有个人趴在我床头,然后……”
“然后怎么了?”
江适认真用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好像……舔了我?”
“我靠!”徐天纵一仰身子,“做春梦啊?”
“不是!舔手!你他妈别乱想!”
“做春梦能有这功效?这得多带劲啊?”
“带你妹。”
“梦着谁了?”徐天纵淫笑着问,“是不是……嗯?”
“嗯你个头,我也不知道是谁,白花花的,跟我们家大白似的。”
“我日江适你可以啊。”徐天纵无比惊奇,“这么变态?”
“徐粽子,请你立刻跳车。”
第十四章
今天是月考,升入高三的第一场考试,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江适和徐天纵到教室的时候,环境安静得像是自习。
江适倒没什么负担,嘴里还啃着包子。他随手抽了本练习册来融入群众,眼睛却不经意往左后方扫了眼。
徐天纵愣愣地盯着桌面,出了神的模样。
在送奶途中他们还互损来着,可莫名其妙的徐天纵就静了,江适抛什么话他都不接,显而易见的心里有鬼。
江适绞尽脑汁去回想是什么契机让猥琐大汉毫无征兆地转变为忧愁少女,正想着,前桌有动静了。
方佳倩入座。
江适灵光一闪,又往后一瞟。
果然徐天纵抬头了,眼里有了一丝神采。
说来他们给方佳倩家送牛奶时她出来了,对江适的伤情十分关切。
走后,徐天纵突然一句“她哭了一晚上”,就沉默下去了。
江适在某些方面的情商不高,但这要是再不清楚,那就是傻了。
徐天纵真的喜欢方佳倩。
你知道了我喜欢的人,我也知道了你的,平了。江适在心里哼唧。
但转念一想,刚才徐天纵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吃醋?
江适恶寒了一下,面对那厮这么多年的犯贫耍贱样儿,还真受不了他那小女生作态。
这段小插曲过后开始考试了,班里的人员分散在不同的考场,江适比较幸运,留在本班。
第一科是语文。
虽然右手莫名其妙的好了,但在进行比较细微的动作,比如说写字时,还是会有丝丝疼痛,江适只好放慢了速度,写到作文时,还剩四十分钟。
作文要求,写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
不可思议这四个字可以引发江适太多联想。
想来他这一个月每一天都是不可思议,因为他养了一条蛇,和那条白蛇相处的每一秒都在让他的下限不断被刷新。
再有他身上的神奇变化。
就算他的身体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让骨裂愈合,一定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接着顺理成章的回忆起那个冰冷而窒息的梦,梦中出现的人是谁?
江适最容易跑偏的思维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体现,他彻底把作文题放在一边,这种安静的氛围简直就是天马行空的最佳时刻。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伤势的变化一定和梦里的那个人有关。他开始在脑中导出梦境最后那一刻的画面,注意力狠狠在上面集中,妄想用念力将那人的五官描摹得清晰。
那是个美人,所以他将印象里所有的美人的模样都往上面套,可全都不对味儿,然后放大版的白蛇脸突然出现。
江适吓得一抽,瞬间妄想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靠!脑抽了?!
江适小小地拍了几下胸口,一抬头,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次——”一个不文雅的字差点破唇而出,江适生生忍住了,这胡思乱想的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他飞快地下笔,脑子一团乱麻,但依然洋洋洒洒写了一片潦草的字,不管怎么样,得有字!
第一场语文考试胆战心惊的结束,午休时间也到了。
江适先去了杰叔的店里一趟,低着头跟杰叔承认了自己昨天破坏店内桌椅的错误,还说不要工资了,用来赔偿。
杰叔没怪他破坏桌椅,而是怪他不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弄得自己一身伤。
江适觉得心里可暖,对昨天那一行人更加痛恨,复仇之心也强烈了起来,但表面依然是好少年的模样,“我今天再干一天吧。”
“干什么干?还嫌自己伤口不够疼?”杰叔皱眉,把装着工资的信封塞进他怀里,“回家休息吧,照顾好自己,听到没?”
“我知道,这不只两千了吧?”江适要掏出来数,被杰叔制止了。
“赶紧走,别妨碍店里干活。”杰叔把他往外面推,见他不配合还做势要打,“不听杰叔的话是不是?”
江适只好拿钱走了。
回到家,江适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白蛇的身影,于是走回了房间,果然那蛇还盘在他的床上睡着。
“猪投胎来的吧?”江适嘟囔着,解决了午餐就闲得不知道干嘛了。下午还要考数学,不过这是他的强项,不复习也不慌。
干坐了片刻他打起了呵欠,又回到房间里,想把蛇提溜出去,刚上手也白就醒了,身体慢悠悠地舒展开。
“醒了?”江适一挑眉,“你可真够能睡的,从我出门到现在,连姿势都没换。”
也白的蛇信伸缩,江适的气息充斥了它的嗅觉神经,让它觉得舒服,便顺势缠住了江适的小臂。
“回你的鱼缸去,轮到我睡了。”江适说。
也白一听,立刻收紧,直接接触让它能最大限度的吸收灵气,这对因祭出法相而耗干灵力的妖王来说,是最好的补充。
“舍不得走?”江适勉强读懂了它的身体语言。
也白用凉凉的脑袋蹭了蹭江适的手臂。
江适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它放在身边,警告道:“别爬到我身上,也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咬我。”
我不咬人。
妖王在心里懒洋洋的说。
江适躺下了,沾上枕头,他的睡意反而变浅,那么多年没睡午觉,也不能一下就习惯中午的清闲。
他抬起了手臂,近距离地盯着白蛇看。
也白轻吐蛇信,舌尖几乎触碰到江适的鼻尖。
“……这么近看,也不是特别可怕。”
那这样呢?
也白张开了嘴,尖牙毕现。
“噫——”
江适立刻移开,寒毛直立。
“滚滚滚滚下去!”他翻脸不认蛇。
嘴巴一闭,也白又是那条安静乖巧的白蛇。
江适哆嗦了半晌,生气了,对着也白怒骂:“你他妈耍我啊?!”
也白不理他。
“作为蛇,你是不是戏太多了?”江适滔滔不绝,“你肯定能听懂人话,没有什么动物是不经过驯化就能听话懂事,但我说什么好像你都能理解,这很古怪啊!”
江适又罗列出一大堆也白作为蛇的不寻常之处,吃熟食,不咬人,粘人……结果被质疑者已经在江适的手臂上睡着了。
“喂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了吗?”江适晃它。
也白用尾巴拍打他,别吵,等我在你面前化人形了就都能解释通了。
最后江适不知不觉在自己的喋喋不休睡着了。
下午的数学考试很顺利,考完就放学了,许多人选择留下来接着复习,江适还有兼职,买好菜后就往小虫家奔。
今天小虫没跟他玩对暗号的游戏,一反常态的沉默,看见江适一脸青紫时,他神色波动,眼里清晰的闪烁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
“今天怎么了?”江适蹲下来捏他的脸蛋,“买了你爱吃的排骨,今晚做糖醋的,开心不?”
小虫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阿适,我一定会保护你,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
他最后的话声音很低,江适分辨不清他的话,笑着弹了弹他的额头:“保护我?再过一百年吧。我去做饭,你写作业去。”
晚上回到家,江适还得给蛇大爷做饭,在喂食时他忍不住叹息:“伺候完那个还有这个,我这是什么奴才命啊?”
也白吞咽着鱼块,余光看着他,除了我,还有谁?
“当小虫的保姆我还有小钱钱,做你的铲屎官呢,我能得到什么?”江适对着也白唠叨。
铲屎官?这是什么东西?原来你在人界的地位这么卑微吗?
也白不禁有些同情。
“太善良也是毛病。”江适摇头晃脑,喂完食就洗澡去了。
洗完澡他拿出书复习,理综有他的克星物理,不抱抱佛脚他心里没底。
11/87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