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炀倏地抬起头,略有些吃惊,“不是吗?”
“是因为那些北国的子民怕你化成厉鬼报复他们,以血献祭封印了你的灵魂。”
“什么?”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更大,毕竟她用生命去维护那些人的尊严,却没想到反过来竟被如此对待。
淮炀片刻失神,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那我现在可以转世,是因为封印被解除了?”
阎王看向她,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道了声:“是。”
说罢伸了个懒腰,满脸不耐烦地模样,指着站在殿前的四个。“没你们什么事了,就先退下吧,该投胎的投胎,该干活的干活。”
“别啊,我还想问问……”
孟婆想问,她等了七百年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叶伸手捂上嘴,给拖了出去。
阎君看众人走远了,又遣散了满殿的鬼差,这才转头看向两人,缓缓道:“他们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二人造访地府,又所为何事啊?”
禾抬眸一笑,仿佛早就料到阎王会这样问,“我们二人是来查北漠怨气一事的,受怨灵指引到这地府寻找线索。”
敖羽走过来接着道:“本来想低调行事,查完就撤,没想到卷进这么一档子事,还差点把命搭上。”
阎王伸手朝敖羽行了个礼,道:“对不住,刚命判官去抓人,没想到误伤了您。”
敖羽扶额轻叹一声,合着阎君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最初抓错了人。
禾仰头,正好靠上敖羽的肩膀,低声道:“他这是在装糊涂,故意抓你就是给我们个警示,叫你我不要插手。”
敖羽听他这样一解释明白过来了,也就没让阎君为难,“您要是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同我们说说怨灵的事吧。”
“怨灵?”阎君继续揉捻着自己的那撮胡子,又陷入了深思。半晌眸子忽然一亮,“你们二位方才说,是从北漠来的?”
“不错。”禾站正身子点点头,“我们在北漠查怨气的事,发现怨气来源是婴儿献祭。当地人说是献给了千叶城主,但怨灵却指引我们来阴司。”
“哦~”阎王了然,“这献祭,不关那桃树精的事,我方才所说的债,就是这个。”
“哪个债?”敖羽道:“淮炀的那个?”
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就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不该让那姑娘知道,说与你二人倒无妨。”
北国百姓以血结印将灵魂封锁,这样的秘术不好破解。而他们做出这样的事也有违天命,需要受罚,偿还此债。
世代更迭,北国变成了北漠,常有风沙肆虐,有人入妖城请求千叶帮忙。
千叶常年混迹阴司,不便插手凡人生死,就把此事上报给了阎君。阎君觉得这正是当地百姓还债的好时机,所以才有了百日小儿献祭一事。
现在这债正好两清,淮炀能够轮回转世,当地的诅咒也随之解开,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阎王又换了另一边肩膀接着捏,“以后这些百姓也不必继续驻守蛮荒之地,想投身何方都不再有约束。”
这怨气一事看似解决了,但细想之下却还有漏洞。
“我还有一事不明。”前因后果都问清了,敖羽已经有了回天宫复命的打算,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阎王继续问道:“北漠的风沙,起因为何?”
阎王避开禾的目光,干笑一声,“这我怎么会知道,小天尊你这是在为难老身啊。”
禾低下头,将脸凑过去,“果真不知?”
阎王连连摇头,不去看他,“不知,不知。”
禾见他不愿说,便没再多问。心里想着,这阎王眼神不好,心却清明,是非黑白掂量得清,如果有人在北漠为非作歹,他一定也不会如此包庇。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禾说罢转身要走。
阎君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不便多言。”
禾握紧他放在手中的硬物,点点头,收进了袖袋里。
如他所料,事情果真没有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后面的内容我要重新修一修,但是不会断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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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北漠尾声
“想什么呢?”敖羽拍了拍禾的肩膀,使他从孟婆的事中收回神,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忘川河畔。
禾摇摇头,“没什么,瞎想呢。”
“唉,我问你一件事。”二人边走边谈,敖羽用手肘戳了戳禾的肩膀。“刚刚在阎罗殿,你是怎么挣开那条锁链的?”
“想知道?”禾挑眉看他,心怀不轨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敖羽抱紧自己,咬咬牙。“想!”他是真想知道。
“叫声夫君我就告诉你。”禾笑意更深。
“罢了,罢了。”敖羽挥挥手,“我不听了。”
“啧,那换一个,不用你叫我夫君,我叫你夫人,你应一声,怎样?”禾从身后将手臂搭在敖羽身上,又凑过来问道。
敖羽拿下他的手,加快脚步将他甩开。
“夫人。”禾追上来,喊道。
敖羽转回身,皱着眉头,“怎么了?”
“行,既然你应了,那我就告诉你。”禾嘻嘻一笑,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敖羽懒得同他计较,既然他要说,自己便也认真听了进去。
“那燃灯古佛留下来的金光可束万物之气,你身上是神气,他们身上有鬼气,有妖气。这些气被封锁之后,便没法发力。”
敖羽点头,“是这样。”
禾接着道:“这金光只知道每个人身上有一种气,所以压制住的也只是一种气。”
敖羽皱起眉头,“这是自然,没有谁身上带着两种气的。”
“有。”禾看着敖羽惊诧的目光,浅浅一笑。“我来时喝了那酆都城外的泉水,身上沾染了鬼气,看到金光的时候,收了神力,释放的也是鬼气。”
“你?你那时便料到了这一步?”
“并没有。”禾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过这金光的威力,喝口泉水,以防万一。”
敖羽听他这样说,倒是有点刮目相看。本以为这小天尊一天无所事事,是典型的娇生惯养仙二代一个,没想到心思还很缜密。
想到这里不禁侧过头夸赞:“你还懂未雨绸缪?”
禾倒没因此骄傲一番,眼神反而忧郁了起来,半晌才道:“不会有第二次了。”
敖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问:“什么第二次。”
“不会再有第二次,让你一人身处险境了。”
这才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自己被关进地狱那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禾的后背,“你不必为此事自责,是我大意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奈何桥头,孟婆和千叶正在为闲子落和淮炀盛汤。见二人过来,挥手打招呼。
“她熬的这汤,过路的鬼魂都说难喝,你们二人忍着点。”千叶好心提醒道。
孟婆提起这位好心人的耳朵:“你熬的好喝,你来!”
淮炀抿着嘴笑,接过汤碗,落落大方道:“这么多年,多谢二位对子落哥哥的照顾。”
“哪的话?”孟婆摆摆手,“我们两个为情所困的小鬼互相帮衬罢了,他把你等来了,我的良人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
千叶递给闲子落一份孟婆汤,“我倒想他一直不来,他来了我就该枯死了。”
“嘿!”孟婆伸手又去揪他耳朵,被他躲过去跑开了,孟婆便朝他背影喝道。“我养你这么久,你就不能为我的终身大事献个身。”
千叶翻身上树,朝着孟婆做了个鬼脸,“你还真是蛇蝎心肠。”
孟婆不再理他,转身看闲子落和淮炀喝完孟婆汤,将二人的手牵在一起,送进了轮回道。
“我很佩服淮炀公主。”禾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敖羽点头,叹了口气,“是啊,身为女子……”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目光望向那颗桃树,整个人静止了一般。
禾转头看去,心头一紧,那一树桃花纷纷扬扬,宛如桃色冬雪翩然下落,分明是在凋败。
“千叶!”二人正沉浸在震惊之中,孟婆就飞身冲到了树下。
那偌大的桃树,不久前还枝繁叶茂,现在竟开始枯黄起来,桃瓣也纷扬而下杂乱无章。
千叶从树干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到孟婆面前,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心口,嘴角笑意并未褪减分毫。
“你小子,没事吧?”孟婆愣住了,刚刚那一瞬看到桃树枯萎,并不觉得惊喜,反而心慌至极。
“没事,没事。”千叶靠上树干,将那只手空出来,放到孟婆脑后,笑道,“不过可能真的要为你的终身大事献身了。”
说完这些,脚下一软,在摔倒之前,调动了心里的莫大勇气,将孟婆揽进怀里。下颌枕在她的肩头,才勉强站正身子。
孟婆一愣,却没躲开,任他这样搂着,又担心这个拥抱就算作告别,伸手反抱回去,攥紧他背后的衣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声道:“千叶?”
千叶那只揽着她的手,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痕,细嫩的皮肤开始腐败枯黄,随之而来的,是钻心刺骨的疼。
他自知,他时间不多了。
“你不要哭。”千叶埋着头,忍耐着语气中的不安。“我在呢。”
孟婆的眼泪已经将他的前襟打湿了,却还是咬牙道:“我没哭。”
千叶轻笑一声,“果然是没良心啊,我都要枯死了,连哭一下都不肯吗?”
孟婆听见这话,心里的难过再也忍受不住了,竟真地放声哭了起来。
“孟婆对他有情。”敖羽低声道。
禾嗤笑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明眼人?我这老眼昏花都看得出来。”二人顺着声音看去,阎王正拄着拐杖走来,对着孟婆那方高喊:“你,别哭了,我在阎罗殿都听见了。”
孟婆正伤心着,根本没听到阎王说话。禾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肌肤也布满了沟壑,宛如一个耄耋老翁。道:“阎君来了。”
孟婆这才抽抽搭搭地转回头,“阎君你救他,我给你做永生永世的孟婆。”
这坚决的语气,禾甚至觉得她是一时冲动,才做出的决定,语调喑哑缓缓道:“你等的那个人来了,何必为我……”
他不说了,孟婆肩头一热,飘来一阵腥气,反手摸向千叶的嘴角,粗糙的皮肤间是一阵湿润,将手拿回眼前,果不其然地嫣红一片。
“你反悔了?不等了?”阎君走到近前,双手搭在拐杖的骷髅头骨上,前倾着身子问道。
“不等了,早就不想等了。”阎王听见这个回答,微微一怔,后边那一句倒有些出乎意料。
“你可是等了那人七百年啊。”
“不等了,你救他。”
“真不等了?”阎王食指扣着那头骨,再问:“当年你态度十分坚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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